《灼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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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孽-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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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冷灼在绿萤宫未多做停留,因为陶千来报,染宁郡主已归。

  夏如孽在冷灼走后,拿出南宫墨前不久派人送来的信息,仔细地读了起来,未读多久,便发现被罢的官员经常去的地方便是他在打压的场所,全然不知他这绿萤宫即将有人到来。

  染宁郡主,即冷宁,在与冷灼打过招呼后,便十分迅速地离开了。她此次回来,一是为了送**,二嘛,是想见一个人,一个素未谋面、却又让天下人尽皆知的传奇人物。

  冷宁到处寻找着,终于在绿萤宫门口站定,自言自语道:“应该是这里了吧。”冷宁不顾形象地蹦了几下,想要看到里面的样子,无奈宫墙太高,能看到的只是高大的梨树。冷宁看了看守在宫门口的侍卫,狡黠一笑,向那两个侍卫走去。

  “两位官爷,我奉王上之命来观察这绿萤宫布局,以便进行布置,不知可否……?”冷宁温婉地笑着,却奈何那侍卫面无表情,只是冷淡地问了句:“可有王上手喻?”

  “没有。”冷宁瞬间脸色变差,在心中诽腹着:有什么样的国君,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两位官爷不能通融一下吗?”冷宁抛了个媚眼,却发现侍卫不为所动,更甚的竟然用长矛拦住了她。冷宁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结果却看见门打开了。

  “姑娘,我们公子有请。”

  来者自然是阿银。刚刚夏如孽正在分析着那些被贬官员的详细信息,却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在魔轩现身悄声告诉他来者何人后,便命阿银请冷宁进来。

  冷宁对着那两个侍卫做了个鬼脸,然后进入了绿萤宫内。

  冷宁进入宫内,看到的是一个白衣男子,美艳的脸庞,带着轻浅的笑意,红唇微启,清朗的声音传出:“染宁郡主。”

  “哎?你怎么认识我?”冷宁走到夏如孽的面前,一边问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虽身为男子却拥有倾城倾国之貌的人。

  夏如孽并未直接回答,只是侧头问道:“不知郡主在看什么?”

  听到夏如孽的问题,冷宁尴尬地胡乱摆手道:“叫我‘阿宁’就可以了,家人都这样叫。”

  “阿宁。”夏如孽轻点了下头。

  “公子,明晚宴会你会来吗?像姑姑、叔父他们啊,都会回来的。”冷宁望着夏如孽,笑道。

  “明日宴会大臣都要到场,我当然不例外。”夏如孽听着冷宁所说的话,心中起伏不定。

  “嘿,那我走了,再见哦。”冷宁天真地笑着,然后哼着小曲离开了。



☆、【五】、朱砂染  一舞尽

  【五】、朱砂染 一舞尽
  送走冷宁后,夏如孽刚刚走回宫内,便看见一只白鸽落在窗边,他信步走过,取下鸽子脚环处的铁环,拿出字条:“一切就绪,随时可动手。”
  夏如孽捏着字条,走进屋内桌案前,提笔,却感觉提起的笔似有千斤重,过了好一会儿才落笔写下:“十五晚宴,她定归来,届时动手。”夏如孽将信装好,看着信鸽飞走的方向,怅然若失。
  八月十五,午后,绿萤宫。
  “公子,你生来就这么漂亮吗?”冷宁小心翼翼地问道。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绝美的脸了,这张令男女都为之倾倒的脸。冷宁觉得国公府中慕瑾二公子便已是极为俊美了,可在这张皮面前,却也是不算什么。
  “不,我是后天培养的。”夏如孽开玩笑地回了一句。他很喜欢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虽系出名门,却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架子,也不娇气,真像是十二月里的艳阳天,天气虽寒,但却让人心头一暖。
  “嘿嘿~”冷宁听懂了这个笑话,吐了吐舌头,歪着头看着镜前的人上妆。她不是不知道眼前的人和王上的关系,虽然有些吃不消,但也觉得没什么,只是总觉得他二人的路不会平坦,别的不提,单单是冷姑姑就……唉。
  “阿宁,帮我把那边的盒子拿来。”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
  “哎,给。”冷宁回过神,将盒子递了过去,发现夏如孽只是淡淡地扑了层粉,并未上妆,真是浪费了她一番心血啊。其实她觉得夏如孽在这月白色的外袍里,便已经很美了,他本就素白,身上的衣服如月光融融散下,本就不必上妆的。这样的人就像是每个女孩子心里都会有的那种白衣少年吶,风度翩翩却可望而不可即。
  但冷宁立刻就发现夏如孽不是不上妆,而是不用那些:他打开了匣子,里面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石青色,一种是朱砂。夏如孽细细地用石青色画在眼角和眉梢;颜色极淡的朱砂,薄薄地覆在眼帘上,被眼皮轻轻遮挡,若隐若现;长长的睫毛向上翘着,十分浓密;那淡淡的石青色反倒让人觉得是他低垂眼帘的缘故。可偏偏就是这简单的几笔,让夏如孽无端生出几丝娇媚来。
  “阿宁,帮我上下妆吧。”
  “我?你不怕我给你画成熊猫?”
  “不怕,你用朱砂,顶多是只丹顶鹤。”
  “好吧,好吧。”冷宁拿起了笔,听着夏如孽的指示。
  “喏,我在眼睑处涂了石青色,你延着下角打两个对勾就可以。”夏如孽指了指自己的眼角,笑着对冷宁说着。
  “我怕给你画两个叉。”冷宁呶呶嘴。
  “那你还是画成圆吧!”冷不丁地出现了一个男声,清冷又掩饰不住满溢的温柔。
  冷宁本就怕画不好,被这人一吓,生生地将朱砂从夏如孽的眉梢划过,好似一道血痕,本来柔媚的妆容立刻狰狞了起来。
  “对不起,”冷宁不停地道歉,手忙脚乱地要为夏如孽擦下去,并恶狠狠地对冷灼怒道,“二哥,都怪你。”
  “好了,好了,是二哥的错还不成?他涂了粉,你要擦就要全部擦掉的。”冷灼笑着对自己的堂妹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用太拘束,说完拿过冷宁手中的笔,十分温柔地看着夏如孽。
  “二哥,你要给公子上妆吗?”冷宁见冷灼夺走了笔,笑问着。
  “嗯。”
  “是梅花妆?”冷宁记得叔父大寿时,她献舞就是二哥为她上的妆,自然那时的他还未登基,只不过是个倜傥的公子,没背上那么多的枷锁,当年的二哥还吹得一手好笛子,现在……
  “不是,阿宁,你去拿点儿吃的来。”冷灼看着自己面有苦涩的堂妹,知道她在想什么,特地把她支了出去。
  “好——”冷宁拉长了声音,调皮地向夏如孽笑笑,然后离开了房间。
  “你这妹妹实在是乖巧。”夏如孽浅笑道。
  “乖巧?呵,那你是没看过她上树抓鸟、下河摸鱼、烧了青楼解放官妓的场景……”冷灼一脸无奈,却又有着些许的宠溺。
  “你妹妹可真像你。”夏如孽拿起丝绢,轻声道。
  冷灼的眼角抽了又抽,伸手挡住了夏如孽要将妆擦掉的手,笑道:“不用这样。”冷灼轻轻抬起夏如孽的脸,“其实,你更适合画梅妆,可惜你不是阿市,我也不会让你成为阿市。”
  “我是个男的。”夏如孽纠正着。
  “我知道啊。”冷灼的手顿了顿,随即又在夏如孽的额角轻描,那道红痕被冷灼描成了朱色细竹,细竹上立着一只朱色小鸟,惟妙惟肖。
  冷灼停笔,从后面环住夏如孽,在他的耳边轻叹:“你今天,真的好乖。孽儿,能为你画眉,我真的很高兴。”
  不舍的语气在耳边盘环,夏如孽兀地感到一滴泪,顺着自己的脖颈滑下,他知道的,夏如孽知道身后的人什么都清楚,可那又能怎样?冷灼今天不过在赌,赌夏如孽对他下不了手,可夏如孽绝对不会放弃,十年的布置怎能毁于一旦?就算是他肯放弃,他身边的那些人也不肯。可心里还是好痛,是那种木木的疼,好像是有一根刺插入心脏,用手一碰,就疼的不行。
  “有什么的呢?”夏如孽心想,反正他早晚都会恨自己的啊。
  “孽儿,你听,外面是不是下雨了?”冷灼抬起头,轻声问。
  夏如孽侧耳听了听,好像真是。
  这时,冷宁突然冲了进来,红着眼眶,带着哭腔对来不及分开的两人说:“雪痕回来了,南宫老将军他……以身殉国了。”
  夏如孽猛然起身,一把抓住冷宁,颤抖着双手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冷宁看着紧抓着自己手腕的修长白皙而指尖却泛着青白的手,抿着唇,半晌,幽幽地说了句:“南宫叔叔,殉国了。”
  夏如孽不可置信地看着冷宁,摇着头跑了出去,冷灼紧随其后。
  二人还未到宫门口,就看见负伤的雪痕正跪在殿内,外面仍是细雨微微。
  “怎么回事?”冷灼的声音发颤,自己的武学是南宫墨一手教导的,在冷灼心里,南宫墨不仅仅是位将军,更是自己敬爱的师父!
  “属下无能,老将军在路途中遇刺,包括盘离在内,无一人生还。”雪痕的声音是沙哑的,也是颤抖的。
  “什么人干的?”夏如孽低声问着。
  “靖国六皇子,老将军与他同归于尽,坠崖,属下找过了,万丈深渊,尸骨无存。属下王上任凭与公子处置。”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全部现身,现在雨中。他们听出了雪痕所说的话中包含了深深的悔意,这是他们从未见到的。
  “义父他,临终前,说了些什么?”夏如孽努力让自己冷静,手握成拳,指甲仿佛已深深嵌入掌心。
  “老将军让属下转告公子,他,姓南宫!”
  雨依旧在下,依旧是绵绵细雨,像是在为逝去的人们哀悼。
  夏如孽突然冲入了雨幕,外面的雨倏地变大。
  夏如孽跪在了西北方向,他知道义父为何说他姓南宫,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动手,这些年义父不断地劝自己,告诉自己冷灼是位好皇帝,义父常说,南宫家世代守护大邺,守护大邺的百姓。义父怕自己一旦动手,大邺落入白家,百姓疾苦。自己不是不知道,冷灼对义父而言,冷灼不仅仅是国主,也是爱徒,自己在义父生前便已让其两难,义父死后又岂能让南宫家背上骂名!
  冷灼下令让暗卫送雪痕去疗伤,然后自己缓缓跪在夏如孽的身边,环住他的肩。
  夏如孽转过头,看向冷灼,一滴泪滑下,眼睑上的朱砂被泪带落,犹一滴朱砂泪缓缓淌下。额上的细竹被雨水晕散,像是隔着雨幕看一支朱色新竹,恍恍惚惚,好似朱砂殷染。
  冷宁撑着一支竹骨伞,站在两人身侧,不知道是该扶两人起来,还是……最后冷宁摇了摇头,走开了,带着冷灼的命令,去找陶千宣布晚宴取消。
  夏如孽也不知道他和冷灼跪了多久,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雨在傍晚时就停了,只是看见天色一点点变暗,繁星忽闪忽灭,又看着天一点点地泛白,露出黎明色。冷灼和夏如孽的衣服早已风干,而夏如孽脸上的妆容虽有些许的模糊,但模糊的感觉更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冷灼,”夏如孽淡淡地说着,“我为你舞剑吧。”一丝苦涩的笑浮在苍白的双颊。说罢,便抽出佩剑,在梨树下起一剑舞,人形剑影渺渺,冷灼只看到那一身月白袍下的夏如孽在皎洁的梨花之下轻旋,就连闪着银光的利剑也在此时柔和了起来。剑风所到之处,漫天梨花飘落,映着黎明的晨微。
  良辰美景也不过如此吧。即便是在冷灼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起的也是夏如孽那一天倾尽天下也无可比拟的一舞,那是他人生中见过的最美的舞。
  “天上人间情一诺,孽儿……愿你我可此生不负。”
  ……
  冷灼在看完夏如孽的剑舞后,便去上早朝。今日的早朝,想必……
  冷灼走后,夏如孽叫来阿银,轻声说:“阿银,你在我身边也快十年了吧,这些年倒也委屈你了,想做自己的事都做不成,不过,放心吧,很快你就会自由了,别怪我。”
  “公子……”阿银觉得夏如孽有些不对劲,担忧地唤了一声,却只见夏如孽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在了阿银的手中:“阿银,带着这封信去未闻阁,找卓依凡或柳静修,他们看过信后自会明白。放心,他们会好好待你的,在那里,你就当做是自己的家。”
  “那公子呢?”阿银跟在夏如孽身边近十年,十年,不可谓不久,十年间,夏如孽对待他像朋友,更像亲人一样,从未看低过他。夏如孽所说的那些话,分明在作别,又怎会不担心?
  “我啊,”夏如孽抬头,望着天空,笑道,“我还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呢,哪有时间管你这个傻小子。阿银,去收拾收拾……离开吧。”
  阿银知道夏如孽的性格,所以也未多说什么,回房快速收拾好行李后,走至夏如孽身边时,不舍地说着:“公子保重,注意身体,阿银在未闻阁等候公子,就此别过。”
  夏如孽一直仰头望着天,生怕低下头便会……
  义父,孩儿定会替您守护好这大邺的万里河山与天下的黎民百姓。
  其实,夏如孽以为,这么多年来的不悲不喜,不痛不怨,早就让自己无情无爱,百毒不侵,可是啊,就算多么努力,对身边的人多么冷淡,还是被爱包围着,就算有恨,也都被这些爱冲淡;他以为,只要有时间,就可以让自己狠下心来,可现在发现,其实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这世上哪有一直的仇恨啊!
  那只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
  等冷灼再来绿萤宫时,夜已深。冷灼在见到夏如孽时,并未说什么,只是躺在床上,紧紧地将夏如孽搂入怀中,二人均一言不发。
  冷灼低头看着怀中已似熟睡的人儿,轻声细语:“孽儿,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知道你是男儿身,可是啊,却还是在心中对自己说着‘嗯,就是他了,不会错过的’,从那时起,我便决定,就算是要我拼尽一切,我也绝对要保护好你,谁都不能阻止。孽儿,你知道的,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因为那是你想做的,只是,我不想你被过去束缚,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放下,你会过得很好,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孽儿,其实我很不开心的,你为了刚认识不过三年的男人,放弃了自己的自由,那时我真的很生气,孽儿竟然关心别的男人,为了别的男人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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