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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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毒不侵-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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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何存?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他小心翼翼地问:“如何分辨,还请小姐指点一二。”

徐辰微微一笑,道:“春天万物生发,百花齐放,故生茶中难免带有些花香,而夏季瓜熟蒂落,生茶里就带了瓜果的甜香。虽然熟茶要经过发酵,但这期间生茶中带来的香气不减,反而会愈加浓郁。你给我看的两种茶,一种带了杜鹃花的香,一种带了点葡萄的果香。所以我才认得出前者是春茶,后者是暑茶。”

齐国夫人笑道:“原来如此,还有这些讲究。枉我喝了这许多年茶,竟然一点都没留心过这些果香花香的,真真只能算驴饮了。”女眷们也都笑起来。

那一刻,望北却几乎想掩面叹息。学生的表现只能用四个字来评价——不忍卒听。徐辰这一番话,看似有模有样,实则张冠李戴,错了十万八千里,不知跑到爪哇国哪个角落里去了!这明明是他前几日教的普洱茶的特性,她截了几句话出来,就用到了铁观音上面。亏得她还一本正经地装行家,胡扯起来一点都不露怯,那胸有成竹的样子,连他都差点被迷惑了。

这番话吓唬吓唬不懂茶的人还行,稍稍懂行的就不可能被糊弄过去。梁二公子沉默地看了徐辰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徐小姐真是会说笑,我买的这铁观音,可是特意挑香味纯正的买的,茶树从小苗儿开始就圈块地方隔离起来,防的就是被其他花果串了味道,小姐说的这花香果香又从何而来?别是信口胡说罢?还有,小姐刚才说‘生茶’中带有些花香,恐怕应该指的是鲜叶罢?”

生茶和熟茶这两个名称不能随便乱用,多用来称呼普洱的两种状态。徐辰话中指的是“刚采下的茶叶”,专业的说法应该是鲜叶,而不是生茶。

自己的话被批得一无是处,徐辰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一副无知者无畏——更确切地说是无知者无耻的样子,笑得很无辜,“我说了我是新近才学的茶艺嘛,梁公子怎么好意思跟小女子较真呢。”

这话几乎把自诩风度翩翩的梁家二公子噎死。缓了片刻,他冷冷道:“什么都不会还上来乱说一通,徐小姐是特意来消遣梁某开心的了?”他这话一说,全场的气氛忽然冷了下来,犹如降下一场寒霜,“我今日算开了眼界了,原来徐家的家教是这样的。”

“景荣!”齐国夫人厉声呵斥道,“辰儿可是你未来的表嫂,你怎可用如此态度对她说话?快向徐老爷和徐小姐道歉。”

梁二公子向来目中无人,让他向一个商人低头,更是不可能,头一扭,气哼哼地就坐下了。

眼看气氛愈发尴尬,徐定文起身道:“夫人不必责怪梁公子,公子说得没错,我家家教不严,辰儿从小就被我惯坏了。回去我定好好教训她一顿。”

齐国夫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梁二公子凉飕飕地扔出一句:“确实要好好管教,当心嫁过来没多久就被休掉哪。”

“管好你自己!”齐国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当心我告诉你爹,你这些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到底在做些什么!”

好好的一次宴会,最后不欢而散。齐国夫人为了表达对徐家父女的歉意,破例亲自到府门口送他们上马车,依依不舍地执着徐辰的手,再三邀她今后多到府上来玩,并再四地保证会给无礼的侄子一个教训。

可是无论齐国夫人的歉意有多真挚,徐定文心头的那丛火也是平息不了的。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一个晚辈训斥家教无方,教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这简直就是当面打了他一个耳光。

这怒火自然而然地也烧到了徐辰身上。

此次出行拜访,徐老爷带了贴身小厮坐一辆车,女眷坐了一辆车。一前一后到了徐府门口,徐老爷真是气极了,甚至来不及进屋,看见徐辰掀车帘子出来,便当着下人们的面,劈头盖脸骂道:“走之前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少说话少乱动,偏要争着去逞能耐,如今风头没出到,倒是光给人看笑话了!你听听那姓梁的怎么说?没家教!我都替你脸红害臊!”

徐老爷子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徐辰踩在下马石上的一只脚僵了僵,迟迟不见往前挪动一步。

“他说得对,我是对你欠管教。”徐定文骂了一通,胸口起伏难平,“今晚就去祖宗灵位面前跪着,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徐辰“适时”地捂住肚子,哎唷一声,道:“我肚子疼。”随即虚弱无力地把全身重量都依靠到了琉璃身上。

“你……你……”徐老爷气得直发抖,但终究担心她真的得了什么病,暂时把怒火收了收,一一吩咐:“琉璃把小姐搀回房里去,徐福立刻去请大夫。”

徐辰被送回房里时,他跟在身边,一边愤愤地训斥她道:“若是让我知道你装病,要你的好看!”

人都散了,望北慢慢地从大门口走回他的小阁楼去。他自然明白徐辰不是为了出什么风头——藏拙藏了那么久,没理由忽然在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出一把风头。她只是知道他的嗅觉不好,所以故意把视线都引到她自己身上,替他解了围。

再次欠她人情的滋味并不好受。幸好她机灵装作肚子疼,不然要是她因此受罚了,他欠下的会更多。等会儿请了大夫来诊了脉,老爷的气也该消了罢。

果然从下午到晚上,都没有传出小姐受罚的消息。

午夜时分,徐辰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地闻到了一阵异香。她以为是琉璃新换了熏蚊子的药香,便也没有在意,却不料半刻钟之后,床前多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十……八?”她惊疑地低声问道,“你……你怎么进来的?”自从把振西揍跑的第二天开始,她找到窗户上的机关,把它给堵死了,照理说应该没人能够翻窗进来的。

他侧身站在她床前,声音里毫无感情:“从正门进来的。”顿了顿,说,“用了迷香。”

难怪刚才闻到一股异香。想必琉璃已经昏睡过去了,所以他才敢光明正大地从外间进入卧房。徐辰觉得在青少年教育上应该做到一视同仁,不管翻窗还是走正门,不管是振西还是他望北,夜闯闺房都不是个好习惯,遂委婉劝道:“迷香这手段不甚光彩,非君子所为,下次还是不要用了吧。”

“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不光彩便不光彩了。”他仍旧不看她。

徐辰无奈地吐出一口气:“那么……不是好人阁下,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你听好了,”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放在身侧,“今日顶多不过挨一顿打的事,我根本不需要你替我解围。下次别多管闲事,你愿意施舍,也要先问我需不需要!我不想再欠你的人情,我还不起!”

少年的怒火突如其来。

徐辰趴在被窝里,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以示知道了:“哦,这件事啊。”

又是这样有力无处使的状态。望北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烦恼了一天的事,她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帮他,或者不帮他,于她而言都没什么差别,甚至不值得好好考虑一番再作回答。

罢了,如此也好,痛快说清楚了,省得今后夹缠不清。他抬脚正要走,却听到徐辰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叹气似的,幽幽地从她喉咙里飘出来:“……我也没要你还啊……”

说到“还”字的时候,语声里已带了哭音,很委屈似的。

望北心中一颤,回身朝她脸上看去。她早已流了满面的泪水了。

他一下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到处找帕子,好不容易从床边上摸到一块,伸手给她去擦,觉得似乎又不妥,手就停在了离她脸两寸的地方。

徐辰眼泪汪汪地扭过头,抽噎道:“把……把袜子……拿开……”

望北这才惊觉手里拿的是她的袜子,忙随便找了个地方塞回去了。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就哭了,想来想去,只有方才对她说话太凶这一条,就低声道:“别哭,算我错了还不行么,我给你道歉。”

却不知这一句又怎么惹到她了,徐辰的眼泪更多了,简直是飚出来的,枕巾很快湿了大半。

望北真是束手无策,只差抓头发了,“你到底哭什么啊。”

徐辰捂着肚子,脸上泪水横流。一阵阵的绞痛几乎让她找不到说话的间隙:“好、好朋友……到了。”

 一六、干柴与烈火(误)

在她下马车的时候,徐老爷发怒,某位亲戚也同时发威了。腹中一阵阵地疼,痛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蜷成一只熟虾,恨不得拿头撞墙。她这是老毛病了,大夫来看过,却也只能开些调经养血的方子,扎了几针就走了。那些调理的药,长久能不能见效不知道,但眼前的痛是一点也缓不了的。

琉璃又是给她按摩又是冲汤婆子热敷,照顾了大半夜。折腾到约莫子时,一波阵痛过去,徐辰才算攒了一些说话的力气。见小丫头眼睛都快挣不开了,加之肚子也没有初时那样疼了,她便赶了她去睡觉。

没想到这短暂的平静只是中场休息。同傻小子说了不到几句话,疼痛便卷土重来,变本加厉,把她打得落花流水,让她嘶嘶直抽凉气:“……嗳哟……痛死了……”

望北云里雾里的,“你肚子真疼?跟你好朋友来了又有什么关系?”话说她有朋友?哪里冒出来的。

白日里见她捂着肚子喊疼,他还以为她是装的。一个砒霜都能眼睛都不眨地喝下去的人,没道理会吃坏肚子啊。况且周府是什么人家,厨子送上来的吃食一定小心再小心,不仅要保证东西没有坏掉,还要避免各种食物相克。在座的客人们,也没见谁吃了东西之后不舒服。

徐辰呜咽着暗示道:“女人真是命苦……唔……”

他更加不解,觉得她答非所问,想是疼傻了。她犯傻,他可不能随她一起糊涂,理了理思路,他悚然变色,急道:“你的朋友是来接你回去的?你要死了,是不是?”

是啊,恭喜你答对了,我要痛得羽化成仙了!如果还有力气,徐辰真想对他如此吼上一嗓子。无奈她只能捧着肚子辗转反侧,“呜……把、把‘好朋友’三个字拆开来看呐,木头……”

“拆开来看?女、子、月……”他忽然反应过来了,立在原地,脸马上烧得跟熟透了的柿子一样,擦一擦就能吃了。眼睛忽然不知道往哪里放,他看着地面,结巴道:“那、那我走了。”说着还真抬腿便跑了,慌不择路差点撞上门框,像是有人在后面拿着鞭子追赶他一样。

徐辰真的迷糊了,看他这形容,怎么像是被她调戏了一样?这厚着脸皮二闯闺房的到底是哪个哟。

“十八……十八啊……”

他都要走到门口了,鬼使神差地停了一下,才听到她虚弱地低声唤着他。迟疑了片刻,终究又走回了她的床前。

“十八,你……”徐辰咬着被角,哀怨地指控道,“你太无情了。”

他红着脸,呐呐地辩解道:“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月……女孩子家的这些事,我什么都不懂……”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了。

徐辰疼出了一身的汗,口中焦渴难忍,“琉璃被你迷昏了,我……我想喝个水都没人端……你不懂,就不能多问,问一声?……”

他忙不迭地道歉:“对不住,我真没想到。”赶紧去倒了一杯水,送到她唇边。

“你……我躺着,怎么喝?”她越发无奈,看着近在眼前的水愈加口渴,却没有力气坐起来喝。

望北闻言把杯子放在一边,犹豫着朝她伸出手,却不知该托住她哪里才能帮助她坐起来,一双手顿时僵住了。

她知道他虽然是个仆人,却是个高等级的仆人,平日里不用亲手照料别人起居饮食等杂事的,又是男孩子,心思没有姑娘家那样细致,照料人这方面的经验自然很欠缺。她叹了口气,果真如前辈所说,小男生在成长为体贴的优秀男士之前,都是要经过调/教的。

“你……你把手抄入我的肋下就可以了……然后用力往上拖……”她说一句话喘三喘。

望北依言揭开她的被子,手从她肋下穿过去扣住她的肩膀,把她用力往上托。这个姿势,她几乎是被他抱在怀里了,隔着夏天薄薄的衣衫,他都能感觉得到她凌乱的呼吸,灼热地喷在他的领口。她乱蓬蓬的头发无意间扫过他的下巴,惹得他心尖上一阵痒,差点失手又把她摔回床上。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美人在怀……她当他是孩子,他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其实已经十八岁了。

“愣着……做什么,咝……把枕头垫到我背后。”徐辰指挥道。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不懂,要催一催才动一动。

望北慌忙收了神,拿了两个枕头给她垫在身后。

她总算坐稳了,直勾勾地看着他。见他一脸迷茫地回视她,她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水呀。”

望北恍然,回身去拿杯子,递到她身前,“诺,给你。”

看他的意思是让她接过去,但她浑身无力,哪里还捧得住?徐辰对他的粗线条无语万分,“果真是木头啊……手举高点。”

他下意识地照她说的把手抬了一抬,她一低头,就着他的手喝起了水。

上一世加上这一世,望北奉过许多茶,像这样给人喂水却是头一遭。他把手稍稍往上挪了挪,以便她能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看着她咕噜咕噜地在他手里喝水,他霎时间有种她依赖着他的错觉……

“还要。”她简洁的两个字,打断了他的遐思。

他一愣,原来杯子已经空了,忙又去倒了一杯水。

如是喝了足有三大杯,徐辰才心满意足地表示:“行了。”

望北这回聪明了,见她喝完了水,便要扶她躺下。但她显然不想再折腾一次,道:“就这样罢……现在还坐得住。”然后就若有所思地猛盯着他瞧。

他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寻思着又有什么事?是不是该告辞了?

“十八……你的迷香……还有剩下么?”她突然问道。

“有。”他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把我也迷昏了,便不会这么痛了吧……是吧?”她明明想笑,疼痛却让眼泪狂飙,理智在条件反射面前一败涂地。

望北皱眉道:“迷药又不能如补品般想用便用,对身子不好的。”

徐辰哽咽道:“横竖马上要死啦……管它呢。要是你那毒药做得差不多了,拿来我喝也成……不用什么水果味了,什么味道都成……”

“那药还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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