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衍神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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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衍神术- 第5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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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环莫名一笑,落子紧随其后,根本不加以考虑。

数个回合后,苏伏眉头微皱,对方落子看似随意不加考量,却井然有序,步步为营。己方步步紧逼,对方犹自闲庭信步,如此下去,与第一局几无分别。

他沉淀心神,每走一步,思考的时间愈来愈长。

无论何种方式证道,都拥有大道痕迹,道棋更是其中佼佼者。苏伏两世为人,深悉合纵之精巧,布局之微妙,乃洞彻人心,故往往战而胜之。

大道殊途同归,斗法亦如是,他本就擅长游走生死之间,攫取那一份可贵生机。

此时此刻,楚玉环未见全力,却将他逼出了此境。

一步一步,时光随之一滴一滴。

两个时辰后,第二局,惨胜。

棋局结束,苏伏双眸精芒暴涨,道理剑意冲天而起,化作红河铺盖,在这宽敞大殿盘桓呼啸,却未曾伤损一分一毫。

叶璇玑将闯入来的弟子喝退,淡淡道:“师尊,我早说过,他悟性极佳,只怕您要输了。”

“未必!”楚玉环慵懒地一笑,“你看,他沉入领悟之中,颇有南离当年风采,旁若无物,旁若无人,便连你我这等美人儿都可忽视,可见大道在他心中,胜过一切。”

“专于道,嗜于剑,真是个好苗子啊!可惜当年,本宫应该亲自出马,把他挖到咱们南离宫。”

叶璇玑面无表情道:“南离宫不收男弟子,这可是您亲口颁布的规矩,莫非要食言了么。”

“谁说本宫要食言,南离宫不招男弟子,却可招婿呀!”楚玉环促狭说道。

叶璇玑眉头微蹙,本待开口,却又马上反应过来,当即住口不言。

“璇玑果然不愧是本宫亲传弟子,如此聪慧,极有本宫风范。”楚玉环的笑容,极为狡猾。

楚玉环一生之中最喜欢两件事,一个是捉弄萧南离,一个是逗自家徒弟。

红河缓缓收歇,复归无形。见苏伏双目逐渐灵动,心知已然回神,便道:“第二局本宫让你,这第三局仍由本宫先行。”

说着,其眉目倏地一冷,弹落一子,杀机顿时四溢。

觉出杀机,剑印凝了一抹微光,吐出圆溜溜的棋子,悠悠地落在棋盘上,竟将四溢的杀机锁在棋盘内,这对于往日的苏伏而言,决计是不可能办到的。

进境如此巨大,连他自己都不敢置信。然而心神震动间,杀机竟将他落子冲破,兜头罩来。

他深吸口气,正待重新落子。

“且慢!”

楚玉环淡淡道:“小子欺本宫不懂规矩?哪有二次落子说法?”

苏伏心头一震,旋即反应过来,心知此时再落,确是二度落子,于理不合。只得生生受着杀机兜头罩下,不由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本宫棋力与你相当,如今领先你两子,还有甚么可下的,不如认输,也不惩罚于你,这南离宫上下,美人如云,任你挑选,数目不限,皆可带走,本宫无不允。”

楚玉环的话语,实在是真界最具诱惑力的果实,任一修士闻此,俱都心神俱震,无法自持了。

盘中无子,对手又是生平仅见的敌手,大势已去,惟剩绝望笼罩。

苏伏对那话语恍若未闻,却轻轻捻了一子落下。虚空陡现波澜,由青光形成的棋盘竟如水波摇曳,一道莫可名状的杀机自棋盘上生发,目标直指楚玉环。

“有趣,以杀止杀,你骨子里确是个天生的剑修。”楚玉环心绪颇佳,嫣然笑道,“你们剑修有剑,想杀人,杀便是,无需诸多顾忌,春雨煮酒,霜草不意。不过必须谨记,在你心底深处有一条不可逾越的界限,成狂成魔,只在一念之间。”

余音未尽,“哒拉”一声,楚玉环已落第三子。

第968章三局两胜,燕落回天(下)

第三子落下,顿时改天换地,不见了宫殿,也不见了叶璇玑,却见星汉灿烂,流光四溢,竟是一头遁入彼方星辰。

无垠星空之下,苏伏立于虚空,身前是一张暗合周天星辰数的棋盘,与方才相较,更是玄妙无方。上有青棋三颗,白棋一颗。

两颗青棋杀机莹然,与唯一的白棋相互绞杀。

星汉照空,红河同时显现,围涌苏伏身侧,暗暗抵御星空威压。

苏伏面色不变,他自来不惧挑战,剑印盈微光,此次质性一转,纯由星力构成,一枚青棋落在棋盘,无声无息间,星空突兀地挤入一百零八星辰。

区区百零八,与漫天繁星相较无异于皓月萤火。然萤火之光,可照万里,二道星芒相互冲击,当仁不让,各将光来照众生万物,愈来愈炽烈,也愈来愈激烈。

二道光皆呈青色,好似出自同源,争持却未半点谦让。

“不错!”

毕竟只是论棋,不能用修为强压。楚玉环也有分寸,此后争持未见神光,棋子落间,平平无奇,好似方才乍起的杀机,如春风融雪般,了无痕迹了。

单论棋力,苏伏总是能洞彻人心之微妙,步步为先,把个棋盘当做了袖里乾坤,任意抓摸拿捏,无有滞碍。

楚玉环绝美容颜上,闪烁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意味。很快,棋到中盘,双方暗藏许久的杀机显露,各施妙法,牵系制衡之权谋,在这方棋盘上显露无疑。

此时此刻,苏伏心境澄清空明,无丝毫杂念干扰滞碍。本识自主演化,每落一子,都演化出对方可能应对的千百种棋路,同时纵观全局之妙,一一应对化解杀招,可说对方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料算计之中。

“人生若棋,不论黑白二子,皆无退路。”

“剑道若棋,不论是非黑白,皆无退路。”

“情爱若棋,不论爱憎欲恨,皆无退路。”

纤细的玉指轻弹,似漫不经心地说着:“真界若棋,天地为盘,我们为子,不论是谁把持,皆无退路!”

局势已至白热化,一目了然的劣势,眼见收官之际,楚玉环收敛的杀机复如雪漫千山,指尖犹若缀着千般玄妙法门,凝了一子,落在右星位上,顿使局势诡谲莫测。

苏伏神情平静,人生、剑道、情爱、真界。四者贯穿始终,把他一切算计都摆在明面,对方早已看穿他的伎俩。

不过,她这一步,又何尝不在算计里头。

“夫人妙手连横,晚辈钦佩,此盘不若作残局计较,不胜不败,全了晚辈一个颜面如何。”

楚玉环妙目微闪,吃吃笑道:“开始你奉承本宫,本宫尚觉你没有剑修利落,有些不喜。愈是相处,愈是发觉,你的锋芒都裹在圆滑内,明明嗜强如命。如今自忖胜券在握,说是顾全你,实则是本宫颜面,也算你小子对长辈敬重。”

“本宫算起来,也算你师叔祖母。可此称谓拗口难听,本宫正青春靓丽,不愿你如此唤我,故还是称夫人便罢了。”

语到此处,微微一顿,斗地盈了些许冷然:“不过,小子真觉本宫布局落子,皆在你掌握之中了么?此局本宫必胜你半目,不信你大可试试!”

诚如她所言,苏伏的锋芒尽都敛着,此时正被激起好胜之心,飞起一子应落。

然而接下来却令他感到些许失望,对方的应对仍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每一步都试图挣扎,每一步都将她自己一步步推入绝望境地。

很快,收官在望,楚玉环的笑颜却愈发盛了,宛如肆无忌惮绽开的雪梅,冷艳又高贵。

终于,苏伏落下最后一子,一切算计的可能性,都成过眼云烟,他自忖对方必输无疑,谁知她笑容未变。

“本宫最欢喜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引动了牌楼上剑意。那道剑意,唤作南离剑意,以南离自己命名,乃是他独创的,独一无二的剑意。”

楚玉环的美眸没有投在棋盘上,而是远眺虚空,微有空洞。她的神情有些落寞、寂寥,宛如秋叶飘逝,花凋草枯,湖河绝流。随着她的绝美容颜失去笑容,整个彼方星辰天,便即黯淡下来,四野里一片漆黑。

“你是第二个引动的人,本宫已有数千年不曾感受过了,此式剑诀你定要铭记于心。”

黑暗之中,闪动一抹剑光,乍起之间,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又似雨燕轻盈,来去如飞。雨燕落下,正中棋盘,悬然空置的最后一个星位落下一子。

一道剑痕轨迹倏然划过苏伏心间,不由喃喃道:燕落回天?

星光乍起,棋盘绽放无量光,白青棋子瞬息之间消逝成烟,再看楚玉环时,只见她指着盘中仅剩的一颗青棋:“不错,燕落回天,此式剑诀乃是南离当年闯十三悲惨天时领悟,你门中都未流传,惟有明真得授。”

“你看,本宫说胜你半目,便胜你半目。”她脸上的落寞寂寥业已消散,仍是笑盈盈道,“这世间的道理,你看得比本宫明确,故能步步算计,本来足以令本宫惊讶,因道棋一途,南离当年也不曾胜我。”

“可你能够猜透人心,却不曾想过,本宫可是妖。”

苏伏输了棋,未见沮丧,反而若有所思道:“大道相盈,晚辈自忖目视一切便能掌控一切,话未有错,实则仍是一叶障目。坐井观天,把井搅得再浑浊,也难污头顶上青空一分一寸。”

“正是这个道理。”楚玉环满意点螓,“回天,本宫传给你了,你不用感谢,却要谨记,回天不出则已,出必见血,若不能杀人,你必死无疑。”

“夫人口中明真,莫不是徐太上?”

“是他。”

“十三悲惨天又是何地?”

楚玉环萦绕一丝缅怀:“那是西方圣界伴生界,秃驴称之为苦海。那里面全是因各种欲求而死去的人,挣扎其中不得解脱。你的徐太上,便是闯过十三悲惨天,方才领悟剑道雷音。”

彼方星辰天消散去,复回离宫大殿。

“以你时下境界,切莫想得如此深远,勤勉于修方是正道。”楚玉环似有些疲了,起身向后宫行去,“今日之后,离宫可任你来去,想住多久都可。璇玑,你领他去走走,你二人才是旧识,许久不见当有许多话说。”

身形没入之际,楚玉环回身,向着自家徒弟眨了眨眼,俏皮一笑。

叶璇玑只做不见,引着苏伏出了离宫,已约近子时,便道:“今夜已深,你且去歇着,待明晨领你游离宫。”

其余弟子早已散去,止留了两个守门的,说着唤来一个守门弟子,领着苏伏去歇处。

却说这弟子,约莫十六七年纪,长得唇红齿白,眼睫长长,扑闪扑闪甚是可爱迷人。她早好奇不止,也是个大胆的,便问道:“苏大哥,你与宫主手谈,究竟谁胜了?”

苏伏沉浸体悟之中,闻此笑道:“在下怎能与夫人相提并论,幸得一番指点,受益匪浅。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人家唤作李双,苏大哥叫我双儿即可。”姑娘嘻嘻笑着,指着前方灯火道,“苏大哥来时,少宫主便已着人收拾了房间,在春秋阁,过了这门洞便是哩。”

苏伏突地想起一事,说道:“对了,在下有事要寻潇湘姑娘,双儿姑娘可知她住处么?”

李双脸颊微红:“苏大哥,这么晚了,只怕不太方便。潇湘师姐住的地方,有许多师姐同在,她们夜里闹腾得很。”

“既如此,那便明日再去拜访。”

……

一夜无话,翌日,仍是李双送来早膳。

“苏大哥,昨夜睡得好么,春秋阁可是少宫主特意选的,僻静得很。”

李双清脆的声音好似百灵鸟儿,与窗门外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相映成趣。

早膳是蒸包小米粥,香味扑鼻,令人胃口大开。苏伏虽已辟谷,却也吃得颇为尽兴:“甚好,风景清幽美丽,甚是怡人。”

过会儿,苏伏收拾了餐盒,跟随李双来到一处湖,叶璇玑一袭雪白宫装裹体,静静立于湖畔。

湖中游鱼因她在此,极为踊跃,噗通噗通声不绝于耳。微风轻送,将她随意洒落的乌发轻拂。这是一个哪怕时光凝固,也无法转睛的背影,无与伦比,美入人心。

李双不知何时悄然退去。

“我想起来一些事情。”

苏伏呆望了她背影许久,耳边突地响起声音,连忙回神,道:“什……什么?”

“亘古之事。”叶璇玑缓缓地回身,“你怎么了?”

“无碍!”苏伏微微垂眸,不知什么缘故,激荡的心绪突地平复下来。

二人并肩而行,踏波深入湖中,沿途两岸栽满奇花异草,奇珍异卉,美不胜收。

苏伏微微侧首望她,遥忆当年,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却与她无话不谈。苏府灭门的一幕幕涌上心头,美好与痛苦交织着,浑似煎熬。

“如今,你已成一方雄主,位至实证院首座。”叶璇玑轻缓地开口,“我也不知,当年的选择是对是错。”

当年的选择?苏伏心间忽地又交织出龙吟瑶与青衣的模样,三个不同颜色女子,徘徊不去,他终于发现一个始终不敢去面对的问题。

第969章伽蓝法会,法华圣地(上)

每个人一生都做了许多选择,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究竟是对是错。

苏伏忽地笑道:“真人方才说想起一些亘古的事,不知能否与在下说道说道。”

“这方天地,该十二万多岁,许久以前,已至尽头。”叶璇玑淡淡道,“时有量劫酝酿,本应重立天地,不知何故止了。”

“量劫引而不发,今劫已到了压制不住的地步。”她望向苏伏,“你听过天道化身么?”

“不曾!”苏伏摇头道,“量劫与天道化身有关系?”

“天道化身,只怕早已降生,要引出量劫……”叶璇玑很认真地望着他,叮嘱道,“本宫无所谓量劫,不过若与瞳瞳有关,你定要好生看护于她,若使她出个意外,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苏伏心中一凛,她话中有话,仔细斟酌,却又没感觉哪里不对。

“愈是修炼,愈觉运命之道可怕。本宫随手改了你的运命,使你入道,然而也因此牵扯许多因果。”

叶璇玑恢复冷淡道:“当年本宫要你许诺,修到长生,允两个条件。一个,已在妖神宫用去了。”

“真人说笑了,那次并不算。”苏伏坚定摇头道,“在下如今虽未入长生,也差不了许多,真人大可将条件都提出来。”

“你就如此迫不及待要摆脱本宫?”

苏伏微微笑道:“怎么说是摆脱,哪怕真人没有助我入道,我与真人仍是朋友。友人往来,天经地义的事。”

“当年……”

“当年的事,与真人全无半点干系。”苏伏打断她的话头,又道,“再说真人数次相救于水火,没有真人,便无在下今时今日。”

叶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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