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得透不过气来。
又走了一段，官道和其他道路汇合，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除了疾行而过的马匹和马车，大部分还是相互搀扶在路上伛偻行走的行人。
向丝璃挑开窗帐向外看，有一队衣衫褴褛的夫妇相携而行，夫妇二人脚步踉跄，神色呆滞。她放眼望去，路上的行人大半都是这种情况，有的甚至连鞋子也没穿，赤着的双脚上血淋淋的。
“怎么了？”水晶灵问向丝璃。
向丝璃觉得头疼欲裂，放下纱帐双手按住太阳穴。她蓦然惨白的脸色吓了水晶灵一跳。
水晶灵连忙拉过她的手腕把脉，表情严肃，可是过了一会儿她放下向丝璃的手，更纳闷了：“没什么事啊，你试着驱动体内的混沌之气，如果灵气郁的话也会身体不适，按说你现在恢复原身，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向丝璃摇头，混沌之果生长在她灵魂的心中，若是此时的不适是混沌之气郁结造成的，那混沌之果会第一时间把这个信息传递给她，并且停止生长。
可是此时混沌之果并没有任何反应，这种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
“紫衣！”向丝璃突然撩开车帘唤道，她唇色苍白，但是说出的话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回绝，“我们去边城？”
“什么？”紫衣不解，一脸的不赞同，“边城正在打仗，小姐去那里做什么？”
向丝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隐约觉得这场战争是因她而起，仿佛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她过去一样。
水晶灵也从马车里钻出来：“璃儿现在去战场，那……月国的婚书到了怎么办？”
“所以我们要快一点。”向丝璃冷声道。
紫衣诧异于她的改变，但碍于先前的承诺，虽然不甘愿，还是让成蓝调转马头往边城的方向跑。
第409节：【霸业】称霸天下9
无论向丝璃想做什么，水晶灵都是支持她的，她扯过向丝璃微微颤抖的手柔声安慰：“璃儿放心，等我们到了边城，办完你想做的事了，如果时间真的来不及，我自有办法。”
大不了她传书让师叔送空间法宝过来。
估摸着离歌派出的使臣队伍还没有入阳国境内，她们快一点还是来得及的。
原本她们就在边城附近，快马加鞭赶过去也只用了半天时间。一路上向丝璃都沉默无言，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在那里，却又想不起来。
一入城，一股沉沉的死气扑鼻，街道两旁寂静无声，仿佛这座城是一座空城一样。街边到处都是白布白绢。
正午时候，远处突然传来雷雷的战鼓声，声音震耳欲聋。向丝璃心绪一震。一旁的水晶灵道：“这是长安军的战鼓声。”
向丝璃转头：“长安军和月国军队谁跟强。”
水晶灵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来的时候听人讲的，长安军鸣鼓三长一短，极具震慑力。”她不解地蹙起眉，“其实我只是比较好奇它为什么叫长安，所以记忆犹新。”
向丝璃隐隐觉得，似乎什么时候她对某个人讲解过“长安”两个字。
水晶灵召唤坐骑，牵起向丝璃的手：“璃儿，我们到城外去看。”
紫衣也连忙放出坐骑跟上去。
三人疾速而行，在城外山林上空停下。
低头看去，城下黑压压一片，战鼓声声，旌旗猎猎。
清一色的赤色战马也裹上了铠甲，马上的战士更是从头到脚都被铠甲包裹的严严实实。闪亮的铠甲反射地阳光刺目。
极目望去，远处平原上尘土滚滚，旌旗飘扬。向丝璃心念一动便知道那是月国的军队。
月国盛行巫术，也许是因为统治者太过依赖巫术，对军队就不那么重视了，单看部队的行装也知道哪方更为强大。
水晶灵插话：“襄王的铁骑所向披靡，作战方式诡异多变，月国和长安军打仗赢面很小。”
紫衣望着前方，眸子里闪着熠熠的光芒，她时常跟在东方卿尘身边，自然了解战场的情况，她眼神里的热切并不是因为战场而生，而是为了东方卿尘。
鼓声止，战马列队向前冲去，阳光热烈，而地上烟尘滚滚，尘烟滚滚中又有刀光剑影反射出来。
原本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场面，可向丝璃只觉得心寒。
还未开战，她甚至已经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景象，血是月国人的血，不是他们太弱，而是长安军太强。
水晶灵问向丝璃：“璃儿，你要找什么？”
向丝璃垂眸，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她眸中光彩急速变换，眼前的场景也急速变换。
恍然间，她似乎回到了那个晚上，她手举法杖，身前是巨大的黑色怪物，身后是成片的尸身，怪物所到之处，地面都被鲜血染红。她眼神嗜血，唇间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像无情的血魔一样。
记忆复苏，原来，她也曾这般杀过人。
第410节：【霸业】称霸天下10
“璃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水晶灵担心地推推向丝璃的肩膀。
向丝璃垂眸不语。
方奈雪当时给她下禁咒的时候，她还不以为意，原来禁咒的最终目的并不是让她无情无爱，而是让她变成完全无心的杀人机器。
幸好她熬过来了，向丝璃不禁庆幸。
只是当日在祭坛屠杀月国人，此时又因为她引得长安军和月国开战，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璃儿，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急死我了。”水晶灵拉着向丝璃的肩膀摇晃。
紫衣也诧异地皱起了眉。
向丝璃猛然回神，见水晶灵担忧的样子，她连忙勾起唇角，欢喜地拉起水晶灵的手：“灵儿，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水晶灵焦急地问，向丝璃的脸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向丝璃温柔一笑：“我想起来了，所有。”
她是如何到这个世界的，又如何做了丞相的女儿，认识无花认识东方卿尘东方君陌等人，而且还知道水晶灵和她是一个世界的人。
纷杂的记忆只在瞬间涌入脑中，大脑被填充的喜悦感并没有让她失去理智。
因为，恢复记忆的同时，她一并感受到的还有汹涌纠结的感情。
“我们去找东方卿尘，现在就去。”向丝璃焦急道。
水晶灵还没有从惊讶中恢复过来，呆呆地问：“为什么呀，我们不是刚刚才离开他吗？而且你不着急去追月国的使团了？”
向丝璃摇头：“我们去找东方卿尘，只要他能放回大长老，离歌一定会收兵。”
至于那个联姻文书，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不过现在阻止战争是当务之急，东方卿尘羽翼未丰，现在打仗对他也没有好处。
她不是圣人，但是此时的战争是因她而起，并不是顺应时势的战争，是她的罪孽，她该去挽回。
“向小姐怎么能确定离歌一定会退兵，我看不然，就算他想退，月国国主也不会答应。”紫衣冷笑，“你看月国大长老的反应就该想到月国的贪心程度。”
水晶灵却点点头：“我赞成璃儿的想法，战争当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然而，紫衣并没有带她们回山谷。
向丝璃原本还在纳闷东方卿尘为什么会出现在无花谷，此时见紫衣引着他们往城中走，心里更加纳闷：“我们不是去找东方卿尘吗？”
紫衣冷淡道：“向小姐到了就知道了。”
看着面前的营帐和列队巡逻的士兵，向丝璃明白了，原来这场战争的指挥者正是东方卿尘。
三人刚走到帐外，优雅低沉的声音从帐内传出：“璃儿此行玩得可还开心？”
向丝璃快走一步掀开厚重的帐帘，帘内，身穿紫色蟒袍的冷峻男人慵懒地立着，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
他温柔一笑，一把将向丝璃揽在怀里：“本王早知道你会回来，是想本王了么？”
“我想起来了。”向丝璃努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熟悉的温暖让她有一瞬间的晃神，想起和东方卿尘在玄牝境的时候。
第411节：【霸业】称霸天下11
“璃儿想起来什么？”东方卿尘浅笑着问。
他凤眼微弯，墨黑的眸中光华流转，微翘的唇角泄露了他些微雀跃的心情。
向丝璃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起头和她对视：“我想起来那天晚上我做了什么，我有话要对你说。”
东方卿尘抬头示意紫衣出去，水晶灵看了看向丝璃，微微一笑，跟在紫衣后面离开。
帐帘放下，营帐里的气氛一下子暧昧了许多，东方卿尘唇一勾，拉着向丝璃到案桌旁坐下：“璃儿想说什么？”
他目光灼灼，倒让向丝璃有些恍惚。
向丝璃定了定神，抬起头和他对视：“我想让你放了巫族大长老。”
东方卿尘皱眉：“璃儿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放大长老回去，我带他去见离歌，我会尽量说服离歌退兵。”向丝璃轻声道，她说话的时候晶亮的双眸和东方卿尘对视，眼神里已经有了祈求的意味。
东方卿尘暗黑的眸光愈发幽深，他缓缓皱眉：“你去见离歌？”
“对，我去见他，我一定会说服他退兵。”向丝璃点头道，“我希望你能派人追上离歌派到阳国求亲的队伍，你先截住队伍，我劝离歌放弃联姻，现在根本不是打仗的时候，离歌也不会这么不明智。”
东方卿尘缓缓收起笑容，他转过身，广袖一挥，冷笑：“现在虽然不是两国争锋的时候，但是离歌并没有打算和阳国对抗，他只是打算分化本王和太子而已，你有把握你能劝阻他？”
向丝璃紧紧咬唇，面前的东方卿尘眸光犀利，唇角微勾的弧度冰冷魅惑，让她感觉到危险。
“我会尽力。”
“是么？”东方卿尘嗤笑一声，突然转头，修长的手指钳住向丝璃的下巴，逼迫她和他对视，“璃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富有侵略性的举动和语气让向丝璃很不适。
向丝璃眯起双眼：“我只是想阻止这场以为我而起的，不合时宜的战争，我必须做到。”
“离歌为什么要听你的？”东方卿尘的狭长凤眼也微微眯起，目光惊疑。
向丝璃想摇头，但是下巴被他钳着，她一动也动不了：“如果你放了大长老我就有把握。”
“为什么？”东方卿尘冷笑。
“因为以离歌的性格，他一定也不想发起战争。”向丝璃笃定道。
东方卿尘冷冷地笑了，他放开向丝璃，可却将她往自己身边拉近了一些，轻笑：“可是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向丝璃错愕，她愣了半晌：“你……现在也不适宜发起战争，你的能力愈强，国主会疑心你。”
“是么？”
“而且长安军就算再强，你也经不住东方无敌和离歌联手。”
东方卿尘收起冷笑，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室内的气氛也为之一松。向丝璃大大地吐了口气。
东方卿尘轻笑，指尖抚上向丝璃的脸颊：“这天下敢直呼国主其名的只怕只有璃儿一人。”
向丝璃不以为意：“你到底答不答应。”
第412节：【霸业】称霸天下12
“璃儿的说法很牵强，月国是一定要打的，只是进攻的时间问题罢了，现在军队已经集结，若是再退回去，岂不是减弱我军士气？”
他冷笑：“璃儿不必把那晚的事放在心上，巫族抓你在先，你杀几个巫族人并不算什么。”
向丝璃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刚刚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非打不可？”
东方卿尘只是笑着，不语。
看到他的表情向丝璃就知道了，东方卿尘又怎么会甘于做一个普通的王爷，他的长安城被称为阳国第二个都城，而他的心势必也与旭阳城那个王位上做的人一样。他眼里看的，心里想的，是整个天下。
这样的人，一旦决定出兵，必定做了万全的准备，又怎么是她能劝住的。
如果东方卿尘执意要打，就算她劝阻了离歌也没用。
“你就不怕国主对你生疑？”向丝璃蹙眉问道。
东方卿尘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璃儿，国主是本王的父亲，他就算对我生疑，那也要等本王的军队攻破月国之后。”
这个道理向丝璃明白，只是没想到东方卿尘竟然能这么直白地讲出来。
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要天下，那东方君陌又怎么办，日后他们两人会对立？
向丝璃缓缓站起来，退后一步，唇边笑容艳醴：“月国既然能和阳国对立这么些年，你以为他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攻破的吗？”
东方卿尘也笑：“本王这些年也不是白白准备的。”笑完了他又皱起眉，“璃儿竟然这么维护离歌，你们……”
他眯起眼，狭长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向丝璃蹙眉：“你什么意思？”
东方卿尘也站起来，他缓步走来，一步步好像都踏在向丝璃的心上一样：“你们的关系似乎好得过了。”
“我们没什么关系，仅仅认识而已。”
向丝璃蹙眉，对她而言，离歌和东方卿尘一样危险。
东方卿尘不信，向丝璃只觉得他无理取闹，冷冷一笑：“就算我们有关系，襄王也没有权利过问，这是我的事情。”
离歌虽然把她交个巫族祭祀，但是她也拿走了离歌的死亡之花。
东方卿尘救了她，她本该感谢，可是面对这样的人，她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表达谢意。
“璃儿累了，让紫衣带你去休息，其他事你就不要管了。如果你想回家，就让紫衣送你回相府，至于流放一事璃儿不必放在心上，紫衣自会帮你。东方卿尘放柔了脸色轻声道。
向丝璃微微摇头。
他微凉的指尖抚上她的眉眼，东方卿尘微微俯身，在她樱红的唇上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听话，去休息，打不打仗，不是你该管的事。”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这一瞬间，向丝璃觉得自己就要被这个声音蛊惑，下一瞬，她推开东方卿尘，迅速退后。
她刚要说话，只见东方卿尘眸光一闪，她身体一颤，霎时好像被冻住了一样，连口也张不开。
第413节：【霸业】称霸天下13
“璃儿，我其实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他走过来，微微一笑，眸光温柔。
可向丝璃却觉得害怕。
说起来，东方卿尘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可他太复杂又太神秘。
对于不可掌控的东西，向丝璃都怕，还隐隐有些抗拒。就好比她知道自己爱无花，可也正是因为无花不常陪在她身边，若是无花时常在身边，她会不知所措。
可为什么被东方卿尘温柔注视的时候，她会失神。
向丝璃被紫衣带了下去，暂时被软禁在东方卿尘休息的营帐里，这是东方卿尘的地方，守卫森严，水晶灵想进也没办法进。
夜，战鼓声息，有知了的叫声在夜空里回荡，向丝璃仍然保持着被东方卿尘控制时的自是躺在床上。
突然，她身下的床铺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