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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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乱-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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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是为吏部之事而烦恼吗?”房中只留下三人,舒豫天瞥了瞥门外,思之再三,才开口。
开门见山,也省去了猜测心思,楼澈坦言:“不错。”
“相爷本来掌控六部,捏着朝中命脉,即使与皇上不合,皇上顾及太深,不敢奈何,这是相爷至今为止的优势,而吏部尚书一死,形势大变。现在的尚书在其位而不管其事,真正握权的是管大人,管大人虽名义上为相爷的门生,但是心却偏向皇上,”顿了一顿,探看楼澈的脸色,似乎并没有恼怒之色,舒豫天安下心,滔滔不绝的分析,“六部因此而不能连成一线,相爷的权也出现了裂缝。吏部对别人来说,或许一般,但对相爷来说,却是重要之极,不是吗?”
沉瞳中精芒掠过,楼澈勾起唇角,笑看着舒豫天:“你看得倒很透彻。”
“相爷过奖了,我舒氏一族为相爷效命,当然把相爷的仕途看得比什么都重了。”舒豫天正襟危坐,神态认真,“六部之中,吏部决定着官员升迁调动,一时还难以看出其重要作用,但是时间一长,必对相爷造成影响。当今皇上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厉害得很。”
果然是个人才,把情势分析地滴水不漏,楼澈自如地轻摇扇,淡然道:“有什么好法子,你不妨直言。”
显然对楼澈如此直接的态度有些诧异,舒豫天微征,随即一笑:“相爷,既然皇上打乱我们的阵营,我们完全可以仿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确是个好办法。楼澈沉吟不语,将脑中人选一一思索,想不出有什么人可以派到皇上身边,还能扰乱对方。皇宫禁院已是完全在郑锍掌握之中了,无处下手,而官员一方,也难以控制和拉拢……
“皇上为人深沉,难以估测,这方面很难下手。”轻摆手,将这一计谋轻言否定,楼澈眼眨也不眨得盯着他。
“其他人这个计谋实施不了,但是对相爷来说,却并非不能为之。”舒豫天说地气定神闲,似成竹在胸,“请相爷先听我说两个典故可好。”
“洗耳恭听。”
“第一个,是勾践卧薪尝胆,以美人献吴王夫差而复国的故事;第二个,是秦时吕不韦,以歌姬嫁秦王异人,权霸朝纲的故事。”
这两个故事早已烂熟于耳,即是刚入学的幼童也能略知一二,楼澈皱起眉,笑中带冷,自利眸中迸射而出:“美人计对当今皇上没有用。”萤妃之事做鉴,郑锍根本就是善于演戏,而非是会醉于美色之人。
“相爷也许不知,我在宫中打听过,皇上将景仪宫的主殿命名为隐月殿,而曾有女子住在殿中近半年之久,皇上对其的态度可谓是特殊之致,”舒豫天倏然从座位上站起,伏身跪倒在地,“这个人,就是相爷的夫人。”
房内因这句话骤然寂静,窗外依然听闻蝉鸣,一声声,刺入心间似的,本还躁热无比的空气,在窜入书房时却带了冷意,楼盛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脸色忽白忽红,汗水从脸庞上滑落及地,带着诡异无比的沉默。略一偏首,看向楼澈,面色森寒,手指紧握扇柄,关节已然泛白。
“你,想,死,吗?”楼澈咬牙一字一句吐出,手中无意识地用力,克制着滔天怒火。
“相爷,”即使到了这步田地,舒豫天的声音平静如初,伏着的头抬起,仰望着楼澈,“如果比耐性和忍性,皇上无疑比你更甚,长期以往,相爷之势必倒。相爷,夫人对您来说是个致命的软肋,与其这样,不如将您的软肋变为皇上的软肋,此长彼消,对您有莫大的好处啊……以一个女人,换天下大势,难道不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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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烟华 扬之水(五)
'更新时间:200659 17:20:49  本章字数:3917'
一番话出口,书房顿时鸦雀无声,这个大胆地超乎想象的计谋掷地有声,怔住了房中人。
手俏俏按到了腰侧的刀柄上,楼盛一脸肃杀地瞪着舒豫天,就等着楼澈一声令下,即刻动手,务必要伏地之人血溅五步。
舒豫天也注意到他的杀气,跪着的姿势丝毫未变,冷冷地瞥过楼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神态平静,似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空气异常地压抑,流动着炙热的气息,时间一分一秒都变地漫长,楼盛紧握刀柄的手心沁出汗,却依然没有听到楼澈的任何一个指令,心下一凛,转头看向端坐在书桌前的人。
从没有见过楼澈如此模样,那显见于外的黯然神伤清晰地表现在脸上,形状极美好的眉深折起,脸色发青,连一贯的雅然的笑都消隐无踪,楼盛暗惊,就在他疑惑不定之时,楼澈闭上了眼,遮住了眸中沉重的痛苦,状似沉思,半靠在椅上。
楼盛握住刀柄上的手情不自禁松了开来,在这闷热无比的午后,蝉鸣不绝于耳,而这一切都像假像一般,平静的背后伏着争斗,阴谋,而这一些又把本就酷热的夏天变地更加炽热,几欲让人窒息。
紧闭双眸的相爷到底在想什么呢?
楼盛头脑一片空白,茫茫然中,突然想起了很多本应该忘怀,却最终丢在记忆深处的陈年旧事。
他是最早跟随楼澈的人。
记忆中,在太子府那时,楼澈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生得清秀俊美,眼光清澈如水,第一次见时,还以为他是太子府中公子,后来才知道不过是个食客,地位低下。
可就是这么一个文弱少年,每日孜孜不倦地研读书卷,所体现出的毅力连他这习武之人都自叹不如。从那时起,才发现,这个清俊少年有成功的潜质。
十五状元及第,当时几乎成了京城的轰动。
弱冠之姿,锦衣玉冠,跃身马上,风流俊彩。
当前来贺喜的人流踏破门槛之时,他发现那少年开始变了,时不时嘴边挂上笑容,笑如春风,眼中的清澈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如幽潭。
成为太子幕僚是顺理成章的事,而自己,就成为他贴身的护卫,看着他一步步接近权力中心,看着他从一开始的紧张变地日趋老练。
欲望,在接近权力时像雪球般越滚越大。引来太子的忌惮,甚至动了杀心,而那个在官场上混了两年的少年先一步察觉到了危险,当机立断,转而辅佐当时的太后,为她出谋划策,当太子病逝,太后专权时,少年已经从雏鸟变成了展翅的雄鹰。
敏锐过人的洞察力,不惧不畏的胆识,谈笑风声间制人死地的手段,运筹帷幄的谋略……几乎所有成功应该具备的条件,他都具有了。
在那样风起云涌的斗争中,他比老奸巨滑的太后更先一步行动,笼络大臣,拟罪状,引禁军,把太后逼死在崇华殿上。
当时那凄婉的一幕,犹似历历在目,太后喝完毒酒后,七窍流血躺在殿中,楼澈一步步踏下殿来,淬蓝的衣袍,目如朗星,姿态带着天生贵族般的优雅,唇边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睥睨众官的高傲,何等的惊才绝艳。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跪倒在殿上,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忠心耿耿地护卫这个主子,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步步高升,平步青云。
权势愈来愈大,当初那清澈少年也不复见,等着这么多年,终于遇到了夫人,在这花园深处,才有了真诚的笑容,难道……现在也要抛却在权力的欲望中了吗?
官场如海,没有界限,他的主子到底要走向何方?
记忆如潮涌,心思翻滚,楼盛慨然无比,铮铮汉子也蓦然多了一声叹息,默默等待着楼澈的最后决定。
***
楼澈默然无语地靠着椅背,闭眼养神,隔绝了一切外界干扰,舒豫天的话字字句句砸在他心间,时时回荡。
天下……
这两个字有着何等的诱惑性。只手遮天的权势,掌握命运的力量,这些都是他隐隐期盼的东西,近十年在宦场沉浮,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这不见刀光剑影的朝廷争斗,比之战场的拼杀又不知凶险了多少倍。
从弱冠之年,就懂得如何去保存自己,如何去消灭对手,在生存中磨练出种种手段和智谋,成为他的本能。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亲手得来的,没有任何人的帮助,即使别人在背后讥讽他“狡诈如狐,阴毒如蛇”,他也置若罔闻,付出一切,换来的是傲视天下的姿态。
而如今,这一切都有可能在一夕间化为泡影……
郑锍,从不知道他隐藏的如此之深,在他全力对付太子之时,想必他在一旁冷眼相看吧,隐晦之深,让楼澈打从心底佩服不已。
皇权,本以为已经被他架空的东西,如今正势均力敌地和他做着抗争,而那个皇权在握之人,似乎还爱上了归晚……
真是可笑至极……
他早已习惯阴谋,却从未想过,有一日,把归晚牵涉到了阴谋之中,还必须做出选择……
脑中不断翻滚着,在太子府中,他不分日夜地攻读圣贤书,外院之中,还有一潭被他洗笔染青的墨池,每日与书为伴,在寂寞中学会如何争权。
朝堂外,一段长长的官道,他徐徐走过,看百官低头哈腰,一言一行,决定朝廷动向。
奋斗了这么多年,除了权势,他还得到了什么?
倏地睁开眼,楼澈向窗外看去,楼盛和舒豫天都是一惊,同时顺他的目光向外往。蔚蓝无云的天,碧翠摇曳的花园,夏日里独有的浓郁气息弥漫着……
在别人都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状态下,楼澈却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只有他,似乎听到一阵悦耳至极的笑。
“不行。”脸上痛苦挣扎的神色全消,楼澈低头看向舒豫天,恢复了俊雅之态,听似温泽的口气中却带着断然的拒绝。
舒豫天完全怔住,似是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相爷,您再考虑……”这样一个难遇的好机会,照楼澈的性格应该不会拒绝这个提议,为何……
一摆手制止他后面想说的话:“够了,你给我听着,再让我听到着这样的话,你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心头一震,抒豫天明白他是说得到就做得到,心里有些不甘,还想再说,楼盛已经走上前两步,完全挡住了他想说话的机会,沉默了一会,他挣扎再三,哀声一叹,只得放弃。
房中安静了,楼澈看着楼盛半带威胁地“送客”出门,房中只留下他一人。
有些烦躁,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刚才为何会断然决绝舒豫天的提议,只是直觉上排斥着,想到不能留归晚在相府中,他就无法抑制地心痛;想到要把她送到那红墙高瓦中,更是心如刀绞……
他宠之爱之的女子,他怎忍她受半点委屈……
罢了,罢了……
“议事完了还坐着干吗呢?”书房门被推开,灼热的光线随之而入,楼澈睁开眼,在光晕中,看到归晚走了进来,清脆的声音带给他一丝平静。
他扬起眉,还没张口,看到归晚踏进房中,带着嫣然雅致的笑容,心中怦然一动,话到喉中,没有出声。
心如明镜,突然明白了。
滔天权势,只手遮天……换来的,原来只是她……
浅浅一笑啊……
****
走出院外,舒豫天一脸窒闷和不甘,回头望望相府的额匾,神色复杂,相府拐角的小道上一辆马车缓行而来,他跳上马车,才坐定身子,还来不及惋惜出声,车内早有一人盘腿坐着,姿势古怪,笑看着他:“怎么?看你的表情,似乎很遗憾……”
“楼澈本是权术之才,谁知也会如此死脑筋,”舒豫天看看对方,丝毫不感到奇怪,续说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
“可惜他败相已现,看来我这边也要输了……”
车上人忍不住一阵笑出声,好半天才忍住笑:“不用急,豫海那边似乎也不尽顺利,是赢是输还没有定论……再说了,你们个人输赢又有什么关系,最后得益的是整个家族。”
舒豫天脸色稍缓,想起刚才在相府中的情景,轻声一叹,不再说话。
马车向西,在落霞余辉中,渐渐消失……
*
天载四年,初秋之际,朝廷内风波不断,虽无影响局势之大事,小事却接连不断,党派之争愈演愈激烈,连京城普通民众都嗅到了些微气息。
秋风未起,八月末,京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翰林院小吏,突然上述弹劾户部尚书,在奏折中,他清楚明晰地指出户部尚书为官多年,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甚至连户部尚书所收取款目都标明地一清二楚,有如亲见,又哀呼此类官员不除,难以平民愤,难以肃朝纲,奏章所写,文笔犀利,饱含感情。就在第二天,皇上虽没有明言,却已有落案查实的意思。当朝首辅楼相不置可否。
第二日,又有工部官员弹劾那翰林院小吏,指出他在翰林院其间,为先皇所编写的史书中用意不良,有亵渎先皇的险恶用意。顿时,翰林小吏从原告沦为被告。朝堂之上,两派人争论不休。
这个事件拉开了天载四年党派之争的序幕,后史把它称为“翰林上书”。有后代历史学家指出,这个事件仅仅是把几年来小范围的党争拉到了一个大舞台上,同时,这也是皇上与楼澈的第一次正面交锋,都有着试探对方的含义。而那个翰林小吏和工部官员,仅仅只是这场交锋的开路先锋而已。
*
相府依旧,红枫翩然。
自那场密谈之后,楼澈对舒豫天多出几分戒备,但并未采取任何行动,原因无它,此刻分出精力与人手来对付舒豫天是非常不明智的,会直接影响到相府的实力,况且对付舒豫天容易,要铲除在南方根基稳扎的舒家却并非容易的事。
同时,他对舒家产生了极大的疑虑,皇宫后院之事,自从郑锍亲掌之后,消息极难打听,而舒豫天在书房中所提之事,分明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难道他在宫中也有内应?
不动声色地继续利用舒氏,楼澈显得万分小心,暗暗警惕各方的动静,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部署,等着朝廷风雨的来临。
朝廷之势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楼府外院官员进出议事,紧张忙碌。而内院之中,却依然是欢声笑语,不解忧愁。
内院中,丫鬟家仆,笑容依旧,没有经历过磨难,他们坚信着,只要有楼澈在,相府的天就塌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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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烟华 玉督(一)
'更新时间:2006511 2:17:04  本章字数:2683'
轻托香腮,归晚一手拿着书卷,百无聊赖地看着,房门“嘎吱——”一声细响,她抬首,玲珑推门而进,脚步显得有些急,走到几案前,半低下身子,在归晚耳边低语。
“德宇公公?”微讶出声,归晚把书放到一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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