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戏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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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戏长安-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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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下定决心出仕了!
然后,在走马上任的第二个月,他留下官印,携着娇妻,溜了。
“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做官的啊。”这是秦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魏爷爷继续在直谏的道路上昂首挺胸地走着,只是我们的来往渐渐少了。往日的美好回忆长留心中,但他心里只有李蜀黍、只有大唐;而我的心里,只有子言、只有这个家和家里的人们。道不同,终难为谋。
随着冰雪的消融,那些在寒冷的日子里发生的一切——婚礼、丧礼、丑闻等等,也逐渐成为了被遗弃的记忆。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韦家的三公子,忘记曾经有个活泼的衣郎曾经是许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忘记自己曾经怎样为这个翩翩少年那一日三变的命运唏嘘不已。归根到底,人总是善忘的——更何况,对方仅仅是一个八卦的对象。春天来临,新的一年、新的希望重新生长,这个国家的都城里,更多器宇轩昂风度翩翩的未婚郎君在等着人们的关注。
还有严衡之,在万物萌动的阳春三月里,他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国公的女儿,成为钟鸣鼎食的秦家的得意女婿。这门亲事于他、于他的家庭都是再满意不过的选择。有一天我在街上偶尔遇见了他,高头大马上春风的满面的衡之,已经褪去了初识时的青涩,正踌躇满志地为了自己安邦治国的理想努力前行。有机会实现理想的人很幸运,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还曾经遇到过周天财,在他赴外地任职的前一天。他和一个美丽的女子牵手走在八车道大街上,虽然周围人来人往,他们却仿佛眼中只有彼此,牵着手,就可以走到地久天长。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当日子缄去杭州时会的红颜知己中就有那个女孩——周天财的青梅竹马、永远的梦中情人。子缄也提过给她赎身,只是被拒绝了。听到消息时,真有这么一点点世事无常、世界蛮小的感慨。
至于广汉和寒塘,结了婚后两人过上了和和美美的日子。在小升一级后,广汉感到自己的知识不太够用,便决定重新翻开书本,工作之余给自己充充电。虽然已经脱离学堂比较久,一天劳累的工作之余也很难收心认真读书,但广汉在寒塘“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大力支持下,终于成功克服开头阶段的懈怠,过上了半文半武的生活。
更神奇的是,某日我在一家布行挑布时,忽闻一声陌生里有带点熟悉的呼唤从后面传来——“前面这位郎君”。我左右环顾一下,全是女人,正暗嘲说话人什么眼神时,肩膀被人轻轻一拍,浓郁的香风随之飘入我的鼻孔。
“这位郎君。”
全店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本来紧挨着我的两位小女生立刻闪开几步,用惊疑不定的眼光把我上下打量。
难道我也有被当成了男扮女装的异装爱好者的一天?
我无语地转头,一张中年妇女的脸映入脸庞——好在今天是阴天啊,不然她的首饰肯定能闪花我的钛合金狗眼。正想吐槽说“你谁”,阿姨已经率先朝我暧昧地眨眨眼,然后无比香艳地说了一句:“这位郎君,你可是很久没来夜花楼了哟。”
听得这一句,以我俩为圆心,三米为半径的范围瞬间清空,更有人已经吓得在侍女的搀扶下要离开布行。
“夜花楼……哦,你是那个……”
“cei!什么这个那个的!我们在苏州的夜花楼里见过,你还记得么?”
“啊~记得记得,娘子该不会是生意太红火,把分店都开到长安城来了吧。”
她脸上显出得意之色:“那当然,也不看看老娘我是谁!对了!”她忽然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悄声说道,“我们那里也提供小倌,保证个个温柔可人天姿国色,到时开张时你可以一定要来捧场哦~”
我“嘿嘿”笑了两声,转移话题:“娘子能问你个事不?”
“说吧。想要优惠尽管说,看在咱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会给你好好打个折扣的。”
“呵呵。我想问下你们苏州那家店门前的对联是谁写的?”
“对联?“她想了想,说,“哦,是个西域来的男人,似乎叫什么什么占的。”
“原来是这样……那我祝你的新店开张大吉、红红火火。娘子我先走了。开张不用等我,最好咱再也不见,掰掰!”说完我顾不得刚刚看上的布,赶紧开溜。
当我惊魂未定地回到家时,牛管家笑眯眯地递给我几封信。好吧,三月三快到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聚在一起的一大家人也该再一次聚集,参加我和子言的“私奔”大计了。
虽然子缄已经不能回来,我还是时时会想起他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参加你和大哥的婚礼。所以,为了不让我更加遗憾,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第五十三章 明天的明天,我依然爱你
更新时间2011920 16:28:02  字数:2775

 我一直都觉得,上巳在中国漫长的状况百出的历史中,若要票选最奇特的节日,它也一定能上榜。
在遥远遥远的古代,当某些特殊的节日来临时,我们的祖先们会听从自然的召唤、充分正视自身需求地进行两性间的探讨活动。这个习俗流传下来,慢慢就变成了上巳的固定节目之一。那本神奇的《诗经》里,有这么一首诗向我们描绘了这一天年轻男女们相会时的心情与举动: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吁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吁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诗·郑风·溱洧》
呃,光这么看似乎不太好理解,那来看看朱熹先生的释:“盖洧水之外,其地信宽大而可乐也。于是士女相与戏谑,且以勺药相赠而结恩情之厚也。”
咳咳,没错,相与戏谑,没有想歪的同学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因为这样的风俗,这一天也成了男女们关于爱情的先斩后奏的好时候——反正不会被骂不是?当然,有人用这天海誓山盟,也有人用这天放纵需求。而我和子言,属于前者。
真佩服李蜀黍,这种条件也想得出来:到时候消息传出去,就算有人冲他说反对他也可以拿三月三当挡箭牌,自己什么责任都没有。也是,本来就不关他什么事,那为什么我们还需要他同意并且必须接受这么多赤裸裸的剥削?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他是老板,整个国家的大老板。
打工仔真命苦。不能辞职的打工仔尤其悲催。
程娘拿起婚服左看看右看看,仔细地翻每一个针脚,被她严肃的神色所感染,现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稍微用力呼吸,就是王总管,都时不时得用茶碗掩饰一下自己内心的感觉。
啊,不对,有一个人除外——韦爹。他似乎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特意带了一大沓《君子》翻得正欢。
“嗯……”程娘皱着眉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她的脸上,紧张地等待着她的评价。“不错!”随着程娘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她的远山眉突然又皱起,并重新把衣服拎到手里。本已经放松的王总管被程娘的动作一惊,吃到一半的茶直接进到气管里,呛得满脸通红。
程娘哀怨地看着我:“真的只能是绿色吗?”
“红男绿女,没办法啦。再说,这不挺漂亮的嘛!”
陆胥小心翼翼地问:“绿色……有什么问题吗?”
韦爹头也没抬地回道:“不用管她,除非你把礼服做成红色或白色,否则她不会满意的。”
“可是……白色是凶色,红色是间色,怎么能……”
“所以说你就不要理她了嘛。”
程娘把手中的衣服一放,神色不虞地看向韦爹:“亲爱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韦爹一脸自然地翻着手中的杂志,但我细心地发现他藏在书下的指头因为太用力,都把纸按出了印痕。
“没什么。反正今天总管也在,你要不商量下也做一套,我们来补办个婚礼。”
“哎哟哟,老头子你说什么胡话哪!这么多人……”
丫头好奇地问我:“补办什么婚礼?”
“啊~~当年爹娘再婚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婚礼,娘亲好像一直觉得挺遗憾的。”嗯,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了好了,不许再说这个话题。王总管,子言的婚服呢?”程娘果断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并成功地转移话题。
“哦,在这里。”王总管起身去找。
就在大家热闹地说笑时,门帘一挑,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子言?”韦爹惊讶地喊道。
正和陆胥说话的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落入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我回来了。”
声音依旧这么好听,即使稍微染上了旅途的疲惫。
“怎么回来都不说一声?”
李药笑着说:“大郎连家都没回,一听说你们都在这就立刻过来了。”
韦爹合上杂志:“回到京城不首先去见他,不要紧吗?”
子言闻言看向韦爹,随即轻松地笑笑:“没事的,我会安排好的。”
韦爹的话给刚刚愉快的气氛蒙上了一层阴影。陆胥见气氛不对,便连忙扬起灿烂的笑脸说道:“郎中和二娘很久没见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们要不要换个只有你们两个人的空间?”
丫头撅着嘴对陆胥说:“你是在赶他们两个走吗?”
“诶?”陆胥显然没想到有人没听懂他的话。
程娘上去捂住丫头的嘴,然后对我们说:“就是这样,这屋子本来就小,子言一来就更挤了。你们俩赶快出去吧,不然我就没法干活了。”
我小声地嘀咕:“本来就不用你干活啊。”
“程默默?”
“我们立刻出去。”
和子言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一路引来无数的回头。我有点不好意思:“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子言看着我,眼里全是戏谑:“不,我想走走。”
“这条路你不是已经走过很多遍了吗?”
“可是我已经这么久没回来了,想走走不是理所当然吗?”他的语气极其真诚,但是我知道,习惯清淡的韦子言韦大人一旦把什么事情做得像真的一样的时候,就是他最假的时候。
“你就这么享受被人行注目礼吗?”
“不!我只是享受和你在公开场合牵手的感觉而已。”
“哎哟放开啦。”
“不放,死都不放。”
“不死就放了是吧。”
“你非得每次都曲解别人的意思吗?”
“韦子言,我什么时候‘每次’都曲解别人的意思啦。”
“你看你看,又来了。”
“你是皮在痒吗?”
“诶,论打架你应该是打不过我的吧。”
“呵,韦子言,明天才是三月三,你是打算一个人举行婚礼吗?”
“当然不是。我一定会在此之前派人看紧你的。没感觉最近身边突然多了很多墨影堂的人吗?”
他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韦子言!”
“你今天已经叫了很多次了,就这么想我吗?”
“不,我只是觉得你想死。”

婚礼前夜。
“爷爷呢?”我问站在我面前的一大家子人。
“他说又遇上老朋友了,没赶过来。”韦爹答道。
“那外公呢?”我问程娘。
程娘尴尬地摸摸脖子:“呃,好像和你的新外婆二度蜜月去了。他让我转达他的祝福,并强调一定要多生一个,跟着姓程。特别注明,要男孩。”
“啥?”
“就是让你们快点拜完堂,早日进洞房。”宋问笑眯眯地看着子言,戏谑地问:“行一啊,你到底是下了多大决心才有勇气和她结婚?想当初在草原上的时候,她揍那些马贼可是比我都狠。”
林涧风在一旁答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堂主的身手可不是随随便便几个马贼能比的。”
“那可不一定,”花花挺着个肚子,在冷月的搀扶下得意地说,“默默啊,我给你送了个黄花梨的搓衣板,你一定不要客气哦!”
林涧风吃惊地瞪着妻子:“亲爱的,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没办法,谁让默默是我的死党呢,你就委屈一下吧。”花花无限同情地看着他。
“哈哈!”
“好了好了,明天,啊不,应该说凌晨还得早起呢,大家都快去休息吧。默默,子言,你们也快去睡一会儿,别明天顶个大黑眼圈拜堂。”程娘催促着各人,大家也就一哄而散了。
我还不想睡,便让子言抱着我在阁楼上看长安城的夜景。
“在想什么?”他从背后搂着我问道。
“看见这玩家万火辉煌,总是感觉很温暖。我会想,哪一扇窗户会不会突然打开,一位小姐半探出身,和我一样看着万家灯火。或者那一扇扇亮着的窗户后,又在上演怎样的离合悲欢?”
“他们会和我们一样幸福的。”他轻轻地吻着我的耳垂。
“是啊。”
“我爱你,至死不渝。”
我也爱你,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
明天的明天,我依然爱你。

结稿感言
更新时间2011920 16:31:00  字数:140

 《语戏长安》到此结束,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祝大家幸福美满,一生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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