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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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缘-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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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后,十七笑着对四爷说:“没想到今天四哥也来了呢。”
四爷面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今儿是你寿辰,我这做哥哥的给你送寿礼来了。”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了过去。
十七开心地接了过去:“谢谢四哥!”
原来今天是他生日啊,不过我不知道,没准备生日礼物呢,怎么办呢?
灵机一动,附在团团耳边轻声说上几句:“团团,刚刚陪你玩的那个人是你十七叔,他今天生日哦,还记得妈妈前些天教你唱的生日歌吗?十七叔教你玩风筝,你唱首歌给他听谢谢他,好不好啊?”
团团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满意地在他脸上亲上一口,“那就去吧,好好唱。”
团团摇摆着小身子,晃到十七面前,拉他的袍角。
十七疑惑地蹲下来,与他平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团团准确地唱完了整首歌,然后凑了近去,啪一声给他糊上一脸口水,接着就乐滋滋地跑了回来。
看到最后那一出,我傻眼了,我可没教这个……
而旁边的一群人则是在歌声响起的时候就傻了……
十七则是已经完全石化了……
等大家都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顿时迸发了一阵哄笑声。
十七半是喜悦半是尴尬地掏出帕子,擦去脸上的口水。
我拉着团团偷偷瞄四爷,还好,他没生气,而且,这一次我看真了他的眼神,里面装的还真的是温柔呢。
很有些诧异,这么多年我一直与直觉无缘,全凭理性分析,如今第一次有了直觉,居然还这么准,真是好笑。
正出神着,被十七有点暗哑的嗓音拉了回来:“呵呵,元寿这份寿礼真是特别,十七叔我很喜欢,等到你寿辰的时候,十七叔也给你备上一份特别的寿礼,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团团不知羞地迅速回答道。
十七一定要我和团团和四爷一起去参加晚上的寿宴,我以为四爷会拒绝,然而不知为何他居然同意了。
跟着,四爷带着我们几人去了御花园,和德妃道明理由,就又带着我们离开了。
十七很热情,领着我们逛他的居所,还一路仔细地介绍着。
这是皇子居住的撷芳殿,他也是才从阿哥所搬了过来,所以还觉得新鲜。
团团也觉得新鲜,每一处都跑上前去,认真地看,看了又摸。
我却觉得抱歉,因为我的不喜与人交往,团团也极少出院门,甚至连雍王府都没逛过。也许,回去该带着他逛上一逛?
逛完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昏暗,下人们陆续走过,将走廊和门檐上的灯笼点亮。
十七送我们进偏厅歇着,就去大门外迎客了。
有人奉上茶水和点心,又退下了,不小的一个偏厅只坐了我和四爷,团团坐在我的腿上,高无庸站在四爷身后,忽然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仔细搜寻气氛古怪的原因,结果却让我哑然失笑,原来是太安静了,早已习惯安静的我居然也会觉得安静会古怪,今天可真是奇了怪了。
“那歌儿倒也有趣。”四爷忽然说话了。
听到他的称赞,我有一点儿惊讶,“谢四爷夸奖。”
“你教地元寿很好,以后,继续这样教下去吧。”四爷端起茶杯,转着杯盖,语气悠悠。
“嗯。”我转眼看向正将盘子里的糕点一块一块垒起来的团团,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之后他没再说话,厅里又静了下去,然而之前那种古怪气氛却不见了。
有人进来,说是宴席差不多开始了,请我们过去。
我和四爷被分开,四爷带着高无庸去了前院正厅,我和团团被带到了后院正厅,那里都是女宾,想来都是那些阿哥的福晋吧,一个个都是大红粉红的,就我是一身浅蓝,身边的团团也是一身天蓝,站在其中,很是惹眼。
完全忽视席上飘来的许多探究的目光,我和团团全心全意地品味着美食。
宴罢,回了马车,逗弄着团团,我心中暗自揣测,这一来,我该会扬名紫禁城下的八卦圈了吧。
等十七送四爷出来,四爷上了车,马车就行动了,我带着团团隔着窗户和十七挥手道别。
心想,我喜欢四爷的这个十七弟,若是我也能有个弟弟,像他这样的就最好了。不过,现在我也算是四爷的妻室,那么他也算是我弟弟,不是么?
原来这个身份还能带给我这么多好处,一个不糟的丈夫,一个可爱的儿子,一份衣食无忧的生活,现在又多了一个不错的弟弟,想着想着,我的嘴角挂上了笑容。
这一天唯一不好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团团就缠着我要风筝,于是我费了许多功夫,又赔上几道伤口,才给他扎了一个,可是他还不喜欢,说太丑了,气得我话都说不出来了……

落水

那日从十七那回来,我就承诺了团团找一天陪他逛逛雍王府,然而那天之后天气就转凉了,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一连下了四五天都没有停。
见下雨,恐地滑容易摔跤,于是我一直不肯带团团去逛。开始他还愿意安静地接受我的解释和理由,后来就不满起来,赌起气来不肯好好吃饭。
软的硬的,我都用了个遍,可是这小家伙也不知从哪学来的牛脾气,固执地很,就是不屈服,最后我只好万般无奈地同意明天带他去逛。
一听我答应了,他立马开心了,还吃了一大堆东西,弄得我在一旁看地真是哭笑不得。
答应小孩子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这是现代育儿宝典中很重要的一条,所以,第二天我应约牵着小团团出了院门。
这日的雨愈加地稀薄,细微地像轻纱一样,笼罩了砖墙,覆盖了草木,悄然地润湿着一切。
于是,我们没有打伞,只披了雨披,戴了雨帽,穿上皮靴,就出门了。
石板路缝隙里的青苔经受了这几日连绵阴雨的滋润,也生长地茂盛起来,给每一块石板都镶上了一圈清亮的翡翠边。
地有一点儿滑,我拉着团团的手,小心地走着。
透过雾蒙蒙的雨帘,所有景物都显得朦胧起来,高耸的檐角,朱漆的廊柱,层叠的墙垣,曲折的路径,座落在如烟微雨之中,仿若虚无。
我和团团慢慢地走着,走过一条走廊又一条走廊,穿过一个庭院又一个庭院,路过一扇又一扇窗棂……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大大的宅子里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
忽然觉得这样的天气出来游府,更有妙处,毕竟所有人都待在了房间里,同时也将这外界的所有都让给了我们二人。
有时候我会拽着团团稍稍停下,然后细细地给他讲解我们路过的一些东西。石壁上雕着的那只大鸟叫仙鹤,是一种很有灵性的飞禽。花坛里面种的是菊花,是要到秋天才会开的。那棵树,是桂花树,等到你快要生日的时候,它就会开很香很香的花了。……
团团总是很认真地听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偶而还会指着一些新东西问我,妈妈,那是什么?
其实我知道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并听不懂太多,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他。
可是,我真的只是想告诉他想教给他么?还是我太久没有适合的人说话了?
轻声叹息。
走了好一阵子了,我和团团都有些累了,正好行到花园,见到湖边有一座凉亭,当即决定,行过去稍作休息。
亭子是寻常的八角亭,四周围栏,中间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
将团团抱上一张石凳,在他身侧坐下,从袖中掏出丝帕,将他脸额处沾上的雨丝拭去,这样的细雨,也应小心着凉才是,待回去还是让方方煮点姜汤吧。
坐了一会,雨渐渐大了起来,我有些踌躇,不知道这雨是不是还会更大呢?万一淋湿了?
想了片刻,觉得还是不逛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剩下的以后找时间再逛吧。
可是团团却不乐意,他偏要接着逛,不管我怎么说都好,他就是不肯回去。
我头疼起来,团团一向听话,让人省心,可是一旦倔强起来,就是最难哄动。
最后我只好采取强制措施,把他抱起来就走。
然而却很是艰难,他在我怀里不停地挣扎着,也不知他这小小一个人儿哪来那么大力气,竟挣脱了,落下地来。
我连忙去抓,却抓了个空,他飞快地往亭外跑去。
我慌忙追出去,却不料被湖边草根绊倒,坠入湖中。
倒下那一刻,我的脑中突然划过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很多时候人都不是真正被水淹死的,而是因为陡然落水惊慌过度被水呛死的,其实很多时候他们落水的地方离岸很近,水也并不深,镇定下来还可以走回岸上,从而自救。
于是,我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觉得从被绊到那一刻到身子贴上水面的那一刻竟好似并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我又想起了许久不曾想起的现代的往事……
高楼林立,车如龙,人如流水。
灰蓝的天空,刺眼的阳光,巨大的阴影。
这些,曾经我以为很陌生的东西,现在居然感觉熟悉起来……
我是要回去了么?
这个梦终于要醒了么?
这里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么?
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在这里认识的每一个人的脸孔依次闪过,在这里生活的每一个片段陆续播放,原来我在这里竟生活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忽然有些难过。
不舍吗?好像是的。
舍不得什么?不太清楚。
确定?不怎么确定。
湖水越来越厚,胸上压力越来越重,喉间那口气也越来越弱,我的思维渐渐迟钝起来。
隐约之中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接着身边有巨大的波动,耳中灌入更多的水,更听不清了。
感觉背上有异样的感觉传来,软软的,我这是到湖底了么?
我努力地伸手探向湖底,想感觉出泥面的坡度,辨别出那一边才是岸的方向。
可是泥很软,微微一碰就塌了,我分不出哪边高一些,哪边低一些。
胸越来越闷,我被迫吐出一串气泡缓解压力,然而却因为缺少空气而愈发难受。
我没有能力自救吗?心中暗叹。
古人曾说“自助者天助”,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如此,然而这时真的有人来救我了。
来人动作很快,前一刻我还在叹息自己无能,后一刻我就倒在了湖边的草地上。
是谁救了我?我一边思索这个问题,一边大口呼吸,湖水的腥味里有一缕淡淡的檀香味。
又是他?这是他第几次救我了?不禁觉得好笑起来,若我是个浪漫的小姑娘,怕是要认为他是我的什么守护神了吧?可惜,很多年前我就不爱幻想了。
缓过气来,我恢复了力气,慢慢睁开眼睛。
他一手支撑坐在地上,胸膛因剧烈运动而大幅度地起伏。辫子缠在脖颈上,尾梢簌簌地往下滴水。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去看他的脸,也许是害怕看他此刻的表情吧,也许。于是,我的视线停止在他的肩脖处,没有再上移。
“你没事了吧?”他气喘吁吁地对我说。
“没事了……谢谢你!”我低声回答。
“那就好。”他回道,喘的已经不那么厉害了。
雨仍旧在下,比之先前又大了些许,忽而想到,幸而我们早已全身湿透,不然在这雨里,不还是得淋湿了?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我。
“我笑我们已经湿透了,就不用怕淋雨了。”我开心地伸出手,接天上掉下的雨丝。
过了一小会,他明白过来,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也会有声地笑?我疑惑的看向他的脸。
他真的是在笑,连眼角都弯了,只是那双眼睛,满是雾气,看不清其中的眼神。
“你差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啊?”他忽然停住了笑,认真地问道。
“你忘了?我本来就是一缕游魂啊。”我乐呵呵地回答道。
顿时,他陷入了沉默。
我也觉得古怪起来,是啊,我本来就只是一缕游魂而已,他为什么要来救我?
一时间,气氛无比诡异。
幸好,很快就跑过来许多慌慌张张的下人,手里拿着乱七八糟的很多东西,又是雨披,又是伞,……
我们被人扶起,分别被送回各自院里。
回到院里,原来团团已经一早被送了回来,想来定是高无庸做的了,他实在是个细心的下人。
换洗了衣物,喝过姜汤,我搂着团团坐在被窝里暖身,这孩子,被吓坏了,现在一刻也不愿离了我。
这样也好,他以后该再不会那样任性的了,摩挲着他的小脑袋,我暗暗想道。
后来才知道,原来那湖就在四爷院子对面,从阁楼上可以将湖上动静看得清清楚楚。老马说地对,偶然之中存在着必然。
我和四爷经这一次落水,都病下了。
过了一日,四爷说恐防这病气过了给府里其他人,带着我搬到了圆明园。
团团却不能跟去,小家伙哭地可伤心了,眼圈和鼻头都红了。
我安慰他说:“妈妈只是出去住一小段时间,很快就回来了。”
他还是哭。
我叹口气说:“乖,你不是答应了妈妈会听话,会做妈妈的乖宝宝的吗?”
他微微点点头。
我接着说:“那就听妈妈说,妈妈只是走开一小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你要乖乖的,要听额娘的话,每天都要坚持做早操,每天都要好好吃饭,每天到了时间都要老老实实上床睡觉,知道吗?”
他又点了点头,不过哭泣渐渐止住了。
“还有,这个你要记清楚了,等你背熟三首唐诗的时候,妈妈就会回来陪你了,所以,你要好好背诗哦。”我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脑袋,又停住了。春天这细菌滋长的季节,小孩子的抵抗力又弱。
苏瑶抱着他,柔声对我说:“妹妹放心养病吧,我会当元寿像是我亲生的一样好好待他的。”
我感激地对她笑笑,她是会的,她向来对团团都是很好的,我相信她。
马车缓缓行开,为防吹风,我不能从车窗和团团挥手道别,所以我只好将头埋在衾被里,妄图挡住团团的哭喊声。
原来圆明园竟是这样远,我们一行人走了大半天才到。
圆明园,这座被誉为“万园之园”的,曾经是世界上最美的园林建筑,我不知道它在建成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毕竟它被毁了我们没能看到不是么?
但是我可以很确定的说,我现在脚下正踩着的这个园子实在是离那个称号还有很远、很远的一段距离……
还可以肯定的就是,接下来的至少一两个月我都是要在这里度过的了。这里,没有团团,没有方方圆圆,我熟悉的人只有四爷和高无庸两个而已。

紫苑

到了圆明园,我才发现原来只是我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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