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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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吉祥-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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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致意味深长的笑道:“为什么只买粗布和粮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为什么只买两万两就更简单了,因为我家里就只能凑这么多。”

秦空云森然道:“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放眼天下,知晓此事者绝不会超过五人!杨兄又是如何得知?秦某愿闻其详。”

杨致不以为然的道:“那你未免也太小看这天下的人了。别忘了我是开酒楼的,众多食客中南来北往的人不在少数。我听说两个月之前长安市面就铜钱奇缺,以至物价极贱。而中州与山西各地,生铁、食盐价格却突然涨了四成,无疑是有人在大量收购,以至一时无货。铜钱是由大夏朝廷发行,只有在源头上少了,再加上官宦大户囤积居奇,当然会骤然奇缺。”

“生铁可用来打造兵器军刃,食盐乃军需必不可少。铜不易生锈,只有在建造大批船只时,才会被大量使用。嘿嘿,缔约盟好?不过是一个超级大忽悠。所以我断定,大夏在准备打大仗,而且就是打南唐!人生在世,无论是百姓还是大军,生存的基本条件无非是吃穿二事,你说我不买粮食布匹买什么?”

沈重听得脸色大变,秦空云由衷赞道:“秦某今日心服口服。此行能遇到杨兄此等人物,实乃毕生幸事!”

杨致这才回到正题:“跟你说了那么久,说得我口干舌燥,你以为我是免费为你解说么?不瞒你说,这是要收钱的。你刚才不是说,赔偿多少由我说了算?看在我好歹相识一场的份上,马马虎虎一次性包圆赔我十二万两吧!”

秦空云与沈重不禁骇然失色:十二万两?!不过两万两的本钱,竟然要赔十二万两?……他还真他妈敢开口啊!

杨致面不改色的道:“本钱两万两,预计利润两万两,毒马之后的策划费两万两,今晚杀人的辛苦费两万两,你非逼得我将你一层层剥开的教训费两万两,封口保密费两万两。本来还有精神损失费一万两,我就当给你个优惠价不要了。以上六项共计十二万两,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恕不打折。”

随手指着一旁的马车嘿嘿阴笑道:“秦兄若是觉得划不来,随便给我几辆马车也行。但只怕你会更为心疼!”

第012章黄金十万两

秦空云与沈重愕然半晌后,沈重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的问道:“杨兄,你是说……优惠一万两之后,等于除了你两万两本钱,……还要秦兄赔你十万两?”

秦空云叹道:“对十万两黄金来说,十万两银子实在算不了什么。”

一直到被杨致逼到无处可退的地步,他才亲口承认:秦氏这次真正要从金陵运往长安的,是黄金十万两!

秦空云撕下一块衣襟,随手拖过一具尸体,蘸着现成的血迹写下欠条:欠银十二万两整。长安秦空云押。又取出贴身收藏的一枚小印,在欠条头尾都郑重的盖上印记。

“杨兄,十二万两银子我一时难以凑齐,只能折衷如此料理了。”他心知杨致不好糊弄,特地说明道:“杨兄凭此欠条可到秦氏任何一家分号提取现银或者银票,直至提满为止。”

杨致看也不看就把欠条收下了,心下连连暗赞:秦空云在那样惨烈的厮杀中竟然毫发无损,其身手足以可称强悍。脑筋清楚行事果断,心机既重城府也深,随时准备最大限度的捍卫自身利益。能屈能伸,赢得起也输得起。秦氏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人才,成为大夏首富绝非只是靠无敌的财运。

秦空云又对他一揖到底,诚恳的道:“杨兄,此事上关大夏国运,下关秦氏一门兴衰,我慎之又慎实属无奈。如有得罪,还请海涵。”

杨致冷冷道:“你先别忙着道歉。我刚刚说了那么多,现在该轮到你们俩了。免得若是有人找我报仇,不明不白做了糊涂鬼。”

秦空云与沈重面面相觑,都是满脸犹豫,不知该怎么跟他说。

这时与杨致在天下镖局发生争执的虬须大汉过来禀报道:“少爷,现场已基本清点完毕。商队马车一辆未失,只是有六十一辆马车上的货物被焚毁。我方一百四十五人战死,伤者六十二人,完好无缺者一百零四人。南楚狗贼留下了二百零九具尸首,另有一十七名活口。少爷,要不要押来审问?”

如果算上沈重所率红衣人的伤亡,秦氏一方仅是惨胜。

杨致阴沉的道:“人家自己都说是南楚精锐死士,还审什么?秦兄,我不妨再免费送你一个建议:马上把敌人的活口全都杀了!”

沈重与虬须大汉大感震惊,虬须大汉怒道:“兄弟们拼死力战,牺牲了那么多条人命才俘获这十七人。怎可连问都不问就轻易诛杀?即便问不出什么,就是押回长安也是大功一件!少爷,万万不可听信这厮一派胡言!”

杨致对秦空云淡淡笑道:“我还是那句话,听不听只能由你。”

秦空云沉思片刻,突然神色一凛:“秦振,照杨爷说的做!快去!”

沈重不解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秦振所言句句在理啊!”

杨致不禁暗骂:这个弱智的大舅子简直是个政治上的白痴!

秦空云冷冰冰的道:“沈兄,你有没有想过,换了是你,你会自称是南楚死士么?如果不是呢?押回长安是大功还是大祸?只要没有活口,他们不是南楚死士也是南楚死士了。”

一经点破,沈重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满头冷汗的道:“是,是。”

杨致不耐烦的道:“废话少说!我不管你们背后有多大的后台,但我必须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空云肃然道:“我秦氏一门首先是大夏子民,然后才是商家。秦氏历代行商,至祖父一辈仅是略有薄产。若非当年父亲机缘巧合,有幸得到当今大夏皇帝赏识,岂能有今日之声名与成就?如今不仅身负代天理财之责,还兼有为大夏刺探军机与收罗人才之重任。即便不曾设衙署官,也唯有尽忠报效。沈兄既能与我并肩抗敌,此节应是早已知晓。”

沈重承认道:“否则我与玉儿也不会去金陵借故与秦兄同行了。”

杨致不由讶然:秦空云的话貌似含糊,其实已经够明白的了。秦氏不仅是公私合营的股份制集团公司,而且是大夏官方对外不予承认的秘密特务机构,整个儿就是一个山寨版本的中央情报局啊!

秦空云接着道:“当今大夏皇帝乃雄才大略之主,在深受突厥牵制困扰的情势下,与南楚争霸近年已稳占上风。然长年征战耗费巨大,委曲求全与突厥议和需交纳大笔贡赋,财力上早已捉襟见肘。若是加征赋税,又恐丧失民心动摇国本。所以秦氏奉旨密送黄金十万两回京,既可充盈国库解燃眉之急,皇上也可放手筹划灭唐之战。”

天下大乱军阀割据,各国无不滥发铜钱搜刮民脂民膏,以至普遍铜贱银贵,黄金价值更高。十万两黄金大约相当于白银八百万两!

杨致冷笑道:“如果不是为了钱,皇帝也不会急于灭唐了。”

秦空云点头道:“南唐与吴越闽浙之地自古便是天下财赋重地,欲一统天下,必先取之。”

杨致冷冷问道:“沈兄,你又是代表何方神圣?”

沈重小心的取出一块腰牌:“我是内廷禁卫府的外卫,这次暗中护卫商队,乃是奉命行事。想必秦兄也早已猜到了。”

秦空云苦笑道:“因事涉机密,大夏不便公然派兵护送。家父原说会有禁军高手暗中接应,我原以为沈兄是在军中效力,不想竟是内廷禁卫府的大内侍卫。杨兄,这次劫杀事件太过玄妙,并非我要有意欺瞒于你,而是连我自己都毫无头绪。不是我小看沈兄,他也未必有了解此事的份量。”

他虽未明说,但无异于是百分之百的认定,劫杀商队的绝对不是南楚死士。无论怎么强势的皇帝,都无法保证他所有部下都是万众一心。大夏朝廷的各方势力到底都有些什么想法,谁又说得清呢?

听二人这么一说,杨致已是头大如斗,心下连肠子都悔断了:秦氏的背景已经够复杂的了,现在不但扯上了内廷禁卫府,就连大夏军方也插上了一脚……,再加上南楚,任何一方都不是吃素的。我只想挣几个小钱做个安分守己的土财主,我他妈招谁惹谁了?当初好死不死的去找什么天下镖局啊?

三人说话间,东方已是鱼肚发白。杨致越想越觉得郁闷,烦躁的骂道:“老子这回只怕是被你们害惨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就当没认识过我,我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们!”

沈重赶紧追上他问道:“妹夫!……杨兄,你上哪儿去?”

“还能上哪儿去?货都没了,钱也赔了,难道陪你们两个混蛋在这儿过年啊?回家!”

第013章不安分的老丈人

沈重与秦空云眼睁睁的目送杨致离去,神色都颇为复杂。

二人默然呆立半晌,沈重叹道:“此人豪杰!只是过于重利,……要钱未免太狠了些,真可惜了一身好本事!”

“沈兄错了。杨兄行事滴水不漏,此举大有深意。”秦空云摇头道:“之所以漫天要价,一是为了逼我亲口说出暗中运送的是黄金,二是为了撇清关系表示互不相欠。他逼你亮明身份,是为了堵住我的嘴,免得我苦苦求他一直护送到长安。若非杨兄相助,昨夜纵然你我联手也绝难抵挡。本来连本带利便需赔他四万两,另外怎么重谢都不算过分。何况他要得那么理直气壮,我敢说不给么?”

“沈兄不必惋惜,这等人物绝非你我所能驾驭驱策。”秦空云冷不丁冒出一句:“沈兄莫非是太子的人?”

沈重大惊:“你怎么……。”见秦空云似笑非笑,刚一开口便知上当,连忙改口道:“秦兄,此去长安尚有千里之遥,你我还是商议货物护送事宜吧。”

秦空云沉吟道:“昨夜一战双方死伤数百,想要完全遮掩是绝无可能。此地已属信阳地界,必须即刻遣人去县衙报官。现在只能尽快掩埋尸首清理现场,将此事影响降至最低,以免过于骇人听闻。商队人手已折损大半,只能就地休整。眼下最要紧的,是你我分头抽调人手前来补充。”

若论城府心计,沈重与秦空云明显不是一个档次,当下依言行事。

为了不把老爷子吓出病来,杨致快马赶回信阳后,径直到秦氏分号凭欠条提了两万两银票,这才打道回府。回去只推说无利可图什么也没买,将银票退还给老爷子,便回房倒头大睡。

儿子这次出门近一个月,让杨炎担足了心。儿子平安无事回来了就好,两万两银子也一分未少,哪里还忍心去责怪他?见杨致无精打采满脸疲惫,反而不住口的安慰。

随后的一个月里,杨致瞒着老爷子将欠条上剩下的十万两陆续从秦氏分号提了银票。他原来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后来只听说其时睡梦正酣的县太爷神机妙算,派众多衙役在信阳城外百余里的官道上,一举剿灭了劫杀商队的十余名悍匪,此后再无消息。

杨致的日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平静与惬意。

除了照常打理酒楼以外,偶尔也帮老爷子讨租收账。时已深秋,闲暇时就琢磨怎么改良这个世界的火锅和配料,以便让四海楼冬季的生意再来一个小高潮。

杨致暂时没有冒充伟大发明家去疯狂赚钱的打算,需要什么才鼓捣什么,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生活得够好了。秦氏号称大夏首富,可秦家大少爷秦空云哪有他过得这么舒坦?前世是为国效力,这一世没必要为任何人卖命。

回到信阳一个多月以后,这天阿福气喘吁吁的跑来四海楼叫他回家:少爷,你老丈人来了。

杨致本能的感觉到,他金陵之行的表现直接促进了婚事的进程。他对沈玉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所以无所谓喜也无所谓忧。虽然和她做夫妻具有相当的挑战性,但值得庆幸的是,至少沈玉还不是一个名曰贤良淑德、实则死气沉沉的老古董。既然不要不行的话,那好,你来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老丈人沈子通声称是“路过”信阳,于是“顺便拜访”。杨炎屁颠屁颠的按最隆重的规格招待亲家,杨致对什么三书六礼的繁琐婚仪一窍不通,倒成了坐享其成的摆设。两个老头的谈判空前顺利,无论杨炎说什么,沈子通都点头称好,以至于让杨致怀疑老丈人这次来的动机。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沈子通便话锋一转:“杨兄教子有方,玉儿终身有托,老夫极感欣慰。听闻贤婿文武兼备才智非凡,好男儿应当胸怀大志,若一意做个寻常富家翁,无异于明珠蒙尘。当今皇上雄才大略,太子勤勉仁厚,贤婿何不投身报效建立一番功业?老夫虽告病赋闲多年,但朝中仍有不少重臣与老夫交情甚笃。贤婿若有志报国,老夫举贤不避亲,自当修书力荐贤婿至太子门下效力。”

其时商人虽然富有,但没什么社会地位。连杨炎自己都觉得儿子平时有点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沈子通从哪里看出他“文武兼备才智非凡”了,要是能托亲家的福混个官做做,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真的?”杨炎闻言大喜:“致儿若能得亲家提携举荐,我父子不胜感激!致儿,还不赶紧谢过你岳父大人?”

杨致从老丈人的话里推断出两个信息:一是十万里黄金已经安全运抵长安。二是沈重已经向父亲详细汇报了杨致在途中的表现。

他也嗅出味来了,老丈人绝不仅仅是个退休老头那么简单,沈重十有八九是太子的人。摇头道:“承蒙岳父大人错爱,小婿既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心思。小婿本是庸碌之人,只求能衣食无忧安度一生,就已相当满足了。”

杨炎大急道:“致儿,你怎地这般不识抬举?”

沈子通自己找了个台阶道:“贤婿不必急于此刻答复,老夫还会在府上叨扰数日,且慢慢再议。”

杨致更加坚信,所谓商议婚事不过是老丈人的遮羞布,根本就是专程前来游说自己投靠太子。当晚沈子通试图以开导为托辞再行劝说时,杨致不等他开口就先把大门堵死:“人各有志,我意已决,岳父大人不用徒费口舌了。”

沈子通仍不死心还欲再劝,杨致索性又多点了他几句:“我仔细问过家父,在夏历武成十年发生了三件事。第一件是皇上册立太子大赦天下,第二件是您告病还乡,第三件便是您与家父结为儿女亲家。自订亲之后两家往来突然中断,直至三个月前家父致信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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