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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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吉祥- 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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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到越王赵启,精明果断的金子善顿时犯了踌躇:“回皇上。越王殿下天资聪颖,对此是否有所察觉,恕臣愚钝,实在难以断言。”

都说爹娘疼满崽。皇帝恍然一笑:“也不知那臭小子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连朕都时常为之头痛不已。即便启儿有所察觉,依他的心性,想必不会为难于你。朕也不会怪罪,你只管放心去做。——当儿与敢儿这段时日都在做些什么?”

“多谢皇上体恤。”金子善答道:“这段时日。二位王爷一如往常。除宁王殿下登门拜会杨致、康王殿下与杨致在城外偶遇之外,至今为止,二位王爷自奉召回京以来,与朝中文武众臣无任何交往。与襄阳、幽州方面,也仅各有一次密信往来。”

皇帝皱眉道:“这两个小子还算识趣。骤然奉召回京,屁股难免刮得不太干净,与旧部偶有密信往来,也是意料中事。不过……怎地什么事都绕不开杨致?朕放任那厮赖在长安,看来确有必要。”

金子善心知皇帝对杨致异常看重,他也对杨致十分忌惮,眼下与杨致非敌非友,实在没必要借机上眼药妄自树敌。

很自然的把话题又说回到两位皇子头上:“宁王殿下极少出府,每日仍是仔细阅看最近几年以来的邸报,以及严加督查几位皇孙的课业。康王殿下则每日微服出府,街肆商铺无处不去,对百姓衣食住行的花费多有问询。”

皇帝神情复杂的道:“朕在看着他们,他们何尝不是无时不刻在琢磨朕的心思?再晾得他们几天,朕自会令他们如愿。哦,还有吗?你接着说。”

“还有一事,就是一个时辰之前在东市发生的。微臣刚接到密报,对其中详细情形还不甚了然,本想待到询问清楚,晚些时候再向皇上奏报。”

“何事?”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金子善,此刻脸上却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康王殿下插手一桩街头纠纷,将两个泼皮凉拌之后,命随从押去了长安府。据说事发之时,杨致也在场。”

“凉拌?”皇帝一口参汤噗地喷了出来:“你是说……敢儿当街凉拌了两个大活人?!又是杨致!好死不死的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随即禁不住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朕知道敢儿的性情,从小就这个……这个老成稳重,甚是无趣,断然想不出这等异想天开的损招来!定是受杨致那厮挑唆!有意思,有意思!朕真的很想长长见识,大活人会是怎么个凉拌法?详加查探仔细之后,速来报朕!”

就在皇帝为凉拌活人开怀大笑的时候,已经回府的康王赵敢正与心腹谋士李佐计议。

李佐原籍有名的师爷产地绍兴,原本是个屡试不第的落魄秀才,四年前为求生计辗转流落至霸州,机缘凑巧被招揽至康王麾下。在短短数年间,能被颇具枭雄资质的赵敢引为心腹,显见虽不是什么好鸟,肚里却也有些货色。

赵敢兀自忐忑不安的问道:“先生,万不曾料想会在东市碰上杨致,真亏他想得出来!今日之事,本王是否做得有些过分了?”

第267章凉拌的前因后果

金子善得报的所谓凉拌活人,真的是凉拌活人。

被打了个半死的两个大汉,脱得赤条条的只剩遮羞的底裤,塞进街边杂货铺一口最大的瓦缸里,凉拌佐料一样不少:几坛子老陈醋,几坛子酱油,几把大葱,几斤蒜头,几大碗粗盐,外加众多看客的臭鸡蛋、烂菜帮子,唾沫……。自己给自己拌,互相拌,同伙帮忙拌。只要稍不配合,几条马鞭就立马狠抽了过来。为了保证充分“入味”,一旁如丧考妣的同伙还得负责品尝……。最令这一伙泼皮伤心欲绝的是,凉拌的瓦缸连同佐料,都是掏自己的银子买的!

之所以会在商铺林立、最为热闹的长安东市出现凉拌活人这一幕奇景,起因很简单,也极俗:东市一伙吃闲饭的无赖泼皮,盯上了一辆来长安采买货物的外地客商的马车,演了一出前世老掉牙的“碰瓷”戏码。很不凑巧的是,刚好让一个为“体察民情”微服出行的皇子给碰上了。更不凑巧的是,万人景仰最近又闲得无聊的飞虎侯刚好也在。有康王出头打抱不平,杨致从旁煽风点火,一伙泼皮能侥幸保住小命,已是祖宗八辈积了大德了!

本来杨致上午照例去了卫府,眼见卫飞扬逐渐接受面对现实,心态日益平复,这一日却又显得心情沉重,有些心不在焉。开口一问,才知卫肃近来身体愈见不支,有时几日不出房门,或是几日不说一句话,或是整日不进粒米。每日只是喝点茶水,偶尔吃几口菜粥。

卫肃已然心死,杨致能做的只能是尽他所能,让卫肃如随时可能熄灭的豆大灯火一般的性命,在这世上多吊一天是一天。是以在卫府草草吃过午饭,便径直去了东市。只想精心拣买几样药材,做成药膳给卫肃服下。在东市碰上微服出行的赵敢主仆五人,确实是无心偶遇。

适逢其会的在东市凑了一回热闹。又逛了半晌买了几味药材,前脚刚踏进侯府,徐文瀚后脚就来了。

杨致嘲讽道:“每日跑来跑去的,你累不累?你府里比深山里的寺庙道观还冷清。你就不嫌闷得慌?反正你是孤家寡人一个,不如搬来我府里住算了。”

徐文瀚淡淡笑道:“我倒觉得清清静静的没什么不好,但我很快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徐文瀚虚岁不过二十有八,在外人眼里,却是老气横秋。俨然超然世外。满腹才华,身居高位,年纪不小,堪称这个年代的钻石级剩男。可他不但尚未娶妻,连个通房的姬妾都没有。甚至有人暗自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某方面有特殊嗜好?或者是下半身有毛病?

而在杨致看来,徐文瀚就是一个各方面条件优越的大好适龄青年。听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来了兴致:“是吗?莫非你看上谁了?快说,你打算祸害哪家的闺女?”

徐文瀚也是刚送走奉旨上门说媒的王雨农,便随后来了杨府。

待徐文瀚说清原委。杨致立马兴致全无,默然不语。在皇帝赐婚、首辅宰相说媒的光鲜外表下,仍然是一桩帝王心术操纵的政治交易。

退而言之,“婚姻自主、恋爱自由”在这个年代实在是一件高不可攀的奢侈品。在这一方面,徐文瀚与杨致没有任何可比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八字真经,造就了这个年代先结婚后恋爱的主流婚姻模式。

杨致为之庆幸的是,至今没听说过徐文瀚有心仪的女子。即便皇帝有强加的成分,也还算不难接受。好在这年头在婚姻大门之外,还开了一扇神奇的窗:怎么?老婆你不喜欢?那就纳妾啊!娶多少个小老婆都行!

憋了半晌,直接问道:“那你娶吗?”

徐文瀚见杨致并无多话。不由一愣。随即意识到,杨致对其中关节看得十分透彻。苦笑道:“当然。名儒之后,书香门第,品正貌端。为何不娶?认真说来,我府里也该有个当家的女人了。只要我明日上朝点个头,皇上便会即刻下旨赐婚。据王老相爷说,皇上怕我受穷,有意让你来操办。我父母双亡,几个本家叔伯亲戚还远在信阳。你我情同手足。由你操办,那是最好不过。”

杨致听徐文瀚这么一说,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皱眉嘀咕道:“怕你受穷?皇上若是真怕你受穷的话,多给你些赏赐不就完了吗?一毛不拔的赐婚,真他妈抠门啊!……皇帝老儿这是在讹我呢?还是想要我去讹人?”

徐文瀚笑道:“皇上摸透了你绝计不肯吃亏的性子,讹你与你讹别人,有何两样?对了,方才我在路上听说,今日你在东市与康王携手演了一出好戏?”

杨致心里非常清楚,徐文瀚心机深沉,能权衡利弊勉强接受这桩婚事就不错了,万万谈不上满意。知他心底腻歪无意多说,也乐得就此岔开话题,搏他一笑。

东市闹剧的起因与经过并不复杂,最大的亮点在于凉拌活人的绝佳创意。这个天才创意的知识版权,由杨致与赵敢共享平分。

当时杨致正在一家药行挑拣药材,街口骤然人声鼎沸,街肆间的人群纷纷赶去看热闹,杨致也顺理成章的成了诸多围观者的一员。既是有人出头,而且还是一位带了四个如狼似虎的随从的皇子,杨致原本只想做个纯粹的看客,不打算掺和,更不打算与赵敢相认。

不料赵敢两名随从正在痛殴一众泼皮的时候,赵敢身边一个眼尖的随从在人群中认出了杨致,赵敢便主动过来搭讪:“杨兄今日怎地有闲暇来此?下人鲁莽,让杨兄见笑了。”

鲁莽?连瞎子都看出赵敢一脸正义凛然,如同包青天附体,自我感觉极好。

杨致应付道:“王……公子路见不平,拔拳相助,在下十分钦佩。”

赵敢装模作样的谦道:“我既身为这个……王公子,理当为那客商主持公道。只是尔后怎么办?该当如何收场?还望杨兄赐教。”

该当如何收场?无非是把一众泼皮暴打一通给个教训,拍屁股走人。若想好人做到底,绝了一众泼皮回头拿了那客商撒气报复的后患,逼着他们赔偿损失,再将为首两人扭送官府即可。

赵敢统兵多年。不可能连这一节都想不到。明显是在装逼的同时装傻,玩了一把拉杨致下水的小心眼。万一皇帝日后以罔顾身份、惹是生非为由怪罪下来,好歹有个小伙伴做挡箭牌。

杨致岂会上当?呵呵笑道:“还能怎么办?凉拌!”

赵敢正在兴头上,脑子一时没能转过弯来。随口追问道:“何谓凉拌?”

装傻谁不会啊?作为一个厨艺精湛的、曾经的酒楼老板,这样近乎白痴的简单问题自然不在话下。于是乎,杨致以无比认真且十分专业的态度,向赵敢详细介绍了一道凉拌菜所需佐料及制作过程。

徐文瀚愕然问道:“后来……康王就真的照你说的那么干了?”

杨致哭笑不得的道:“谁说不是呢?”

徐文瀚顿时笑不可遏,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半晌。摇头叹道:“都说康王从小性情沉稳老练,看来也不尽然。光天化日之下,闹市街肆之间,你二人在百姓眼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身份无论如何隐瞒不住,此事又极为有趣,噱头十足,不日便会传遍长安。三弟,今日你无意中帮了康王一个大忙啊!”

杨致不以为然的道:“不过是取悦民心、搏些名望而已,算不上帮了他什么大忙。即便我没有凑巧碰上。赵敢也会绞尽脑汁出几回类似的风头。沉稳老练并不等于无趣,赵敢能随机应变突出奇招,足见其才具不俗,心智过人。何况此事做得油光水滑无隙可寻,不是沉稳老练又是什么?”

徐文瀚点头道:“说得有理。与其说康王是取悦民心为己搏名,还不如说他是为了取悦皇上。我估计,近日就会有圣旨颁下了。”

杨致懒洋洋的道:“圣旨?有我什么事?他爱颁什么颁什么。”

康王赵敢的心腹谋士李佐与宁王赵当的心腹幕僚丁石泉年岁相仿,都是四十出头。丁石泉给人第一眼的印象是潇洒飘逸,颇有几分名士高人的风范。而李佐却是五短身材,肥头大耳。又留有两撇鼠须,倒是像极了黑心的地主老财或是奸商。

仔细听赵敢说了事情的经过,李佐也是乐不可支,一身肥肉笑得直颤:“想不到杨致竟是这等妙人!王爷无须多虑。无妨,无妨!”

见赵敢脸色不愉,强自敛起笑容,解释道:“今日之事,非但无伤大雅,还对王爷大有好处。王爷路见不平。出面主持公道,只小事惩戒而未伤人命,尔后送官法办。于情于理于法,三者兼顾,任谁都挑不出毛病,何来过分一说?”

“依在下看来,杨致现身东市只是巧合,当时绝无插手之意。所谓凉拌,绝非杨致有心帮王爷出主意,而是聊以应付的戏言调侃。王爷能见机奇变,倒是神来之笔!”

赵当皱眉道:“本王是担心那几个泼皮不经打,万一闹出了人命,反倒弄巧成拙。神来之笔谈不上,只是顺水推舟的突发奇想罢了。”

“本王依先生的建议,打着体察民情的招牌每日走街串巷,寻机做些诸如今日之类的事,是为了向父皇表明心志。今日之事是否过于儿戏了?还不知父皇将会如何看待。”

李佐神情笃定的道:“王爷大可放心,皇上乃是当世雄主,在开怀一笑之余,只会对王爷愈发看重。遑论王爷已奉召回京,纵然远在幽州或襄阳,王爷与宁王的所作所为,恐怕很难瞒过皇上的耳目。”

“皇上对王爷与宁王的心思,应是洞若观火。之所以迟未降旨,一是为体恤二位王爷劳苦,想让二位王爷好生休养一些时日,二是借此间隙观察二位王爷的心性。王爷大大方方而不失小心的应对,反而是好事。”

“杨致事发之时与王爷言谈甚欢,现场围观的众多百姓或许不识王爷真容,相信认出杨致的必有不少。而此事是王爷所为,又甚是新奇有趣,市井间自然会有好事之徒对王爷的身份追根究底。如此一来,王爷的英名岂会湮没?王爷可知,民心与名望有多少人极欲求之而不得?正因有了今日之事,皇上考究二位王爷心性的进程必会加快,王爷有意出任长安府尹的心愿,近日定可达成!”

赵敢长嘘了一口气,轻轻挥手道:“本王城西的别府中,新近来了一拨金发碧眼的胡姬。先生得空时,自己去挑两个看得上眼的吧!”

第268章招标与代言的那些事儿

夏历武成二十六年五月二十二日,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几道圣旨,在各种各样的猜测中,在各方各面人物的复杂心情下,终于颁发了。

“……钦封勇毅大将军、三等镇南侯卫飞扬,因老父病重,再三奏请削职去爵回府侍奉。朕感其情可悯,孝心可嘉,准奏。钦此!”

这道旨意在朝堂上下,早是意料中事。皇帝颇为无奈的“厚道”,毕竟也是厚道。因杨致当机立断拉了赵天养背黑锅,卫氏一门才得以保住性命,已是莫大的庆幸。虽然皇帝将卫飞扬一撸到底,实则与贬为庶民无异。但在不咸不淡的旨意中,只字未再提及卫肃的罪责,也算是给足了卫飞扬面子。

皇帝假惺惺的托了许多时日,卫飞扬终于等来了意味着重新开始的圣旨。杨致曾言,朝堂之上或比战阵厮杀更为凶险,卫飞扬对此又有了更为深切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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