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玩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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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玩妃-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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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不垮着脸,她说,她不许自己失去盼头,於是自欺欺人。

她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晓得,亲近的人还是能够分辨出,她的笑并不真诚,她像过去的萧瑛,带着快乐的面具,欺骗所有人。

接下来的五分钟,贺心秧的故事说得很敷衍,灰姑娘的玻璃鞋才刚被王子捡到,下一秒,王子就神速地找到灰姑娘,然後结婚进行曲奏起,两个人莫名其妙结成夫妻。

「故事说完了,眼睛闭起来,赶快睡觉。我数到三,没睡着的话,明天就没有故事可听了。」

宫晴苦笑,不知道她那是爱的教育还是恐吓教育,不过两个孩子很配合,双双闭上眼睛,乖乖装睡。

贺心秧从床上爬起来,两名奶娘立刻凑上前去,轻拍他们的背。

贺心秧指指外头,宫晴点头,一起走出去。

连续几日都在下雪,在这种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结起晶莹剔透的冰棱子,站在屋檐下仰头看,她伸手轻触冰棱……这是第二年了,第二个和雪花一起过的冬天,台湾除了高山其他地方是不下雪的,而她住的地方是盆地。

贺心秧穿着一件白狐狸毛披风,宫晴穿着莲青富贵吉祥纹斗篷,两人头上都戴着雪帽,密密实实地把耳朵也裹上。

吸一口清凉寒冽的空气,振起几分精神,贺心秧伸了伸懒腰,转头对宫晴说:「好快哦,又要过年了。」

「嗯,去年各地水旱灾防治做得很好,因此百姓五谷丰收。」

瑞雪兆丰年,去年有人这样说,她还不信,以为那不过是文学家笔下的一句形容词,可一整年过去,祈凤皇朝四海升平、万物丰收,不见饥饿百姓,只见畅怀吟诗作对的文人,人人都说这世道好,老天爷开了眼,给咱们送来一个福星皇帝。

「听说了,倭寇被消灭,朝廷广开通商口,导致赋税增收、国库充盈。」贺心秧说。

萧瑛的政策雷厉风行地实行下去,各地尸位素餐的贪官处置了一批又一批,原来只要政策是正确的、只要是朝野上下一心,安和乐利、富强康乐的社会并不难建立。

「果果这个少年皇帝,当得很称职。」宫晴越来越佩服自己的侄子。

「是萧瑛留给他太多的好帮手。」她动不动就提到萧瑛。

人人都说他不在了,可是他仍然在贺心秧的心底、身边、言语中、思想里,成为她的生活中心。

「你还想他吗?」

点头,挂起笑,她转向宫晴,毫不犹豫地道:「想,很想,非常想。」

「那麽想念……很辛苦吧。」

转头望向外头,雪密一阵、疏一阵,时而凛冽霸道,时而温柔细腻,覆盖了枝头的新梅,大地银装素裹,将沧桑落埋於片片晶莹剔透中。

贺心秧默然,因为思念再辛苦,她也阻止不了自己不去想,她明白,就算不想,辛苦只会更多,不会减少。

「晴。」再抬眸时,她握住宫晴的手。

「怎样?」

「好好把握慕容郬,不要害怕,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那个差劲的学长。」

「我胆怯,怕得而复失,与其如此,我但愿从没有得到过。」

「至少得到过啊,知道比『失去』更痛苦的是什麽吗?是遗憾。

「最近我常常想,如果那个时候我就告诉他,我爱他、非他不嫁,如果那个时候,我才不管穿越不穿越,而他没有那麽多的顾忌,或许我已经穿过凤冠霞帔、坐过八抬大轿。

「如果那个时候,我多花一点时间和他腻在一起,如果那个时候,我多说几回爱他……是不是,现在心不会那麽痛?」

她叹息,因为遗憾,遗憾那麽多想对他说、想对他做的事都还没有做过。

贺心秧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只是微微地垂下右肩,宫晴便看见,她被寂寞压垮。

「苹果。」

「嗯?」她在笑,可笑容里填满的不是喜乐,而是孤独。

「我不是金庸迷。」

「我知道,你是好学生,唯读对大脑有帮助的益智书刊。」

她想嘲笑晴,然後像以前那样,两人笑成一团,可话说完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失去开心的能力。

「但是我相信那个跳进山谷,出来後就会变成武林盟主的定律。」

「是啊,我也相信。」她很高兴,有人愿意同她一起相信。

「再给王爷一些时间,他会回来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不愧是好朋友,只有她相信她的相信,她对她点头,她也对她点头。

「晴。」

「怎样?」

「鼓起勇气,好好再爱一回吧,就算真的失败了,有什麽关系?不都说失败和成功有血缘关系,人要越挫越勇、要再接再厉,才能百战百胜。」

说完,贺心秧伸出双手,宫晴看去一眼,像是作出某种决定似的,点头,将自己的手迭上去。

加油、加油、加油!

她们对彼此笑着,虽然笑容里带着些许哀戚。

握紧宫晴的手,贺心秧看进她的眼底,轻声说:「晴,要幸福哦。」

宫晴点头。也许……试试吧,试试这番冒险,能不能得到幸福。



第三十二章、赐婚

过年,朝廷罢朝五日,昨儿个文武百官进宫拜年,萧霁和宫晴瞎忙一天,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规矩,忙坏人。

今天是大年初二,整座後宫安静下来。

贺心秧陪着两个小孩子玩,暖暖的屋子里燃起银霜炭,几枝怒放的梅花在瓶子里散发淡香。

两个奶娘在外间的桌边做女红,她们喜欢把两个娃儿打扮得鲜亮活泼。

贺心秧看着哥哥把积木一个个往上迭,再看着霸道的妹妹摇摇晃晃地迈起小短腿,突!一下子把哥哥的一〇一大楼推倒,然後看着哥哥错愕不已的表情,咯咯笑得好不得意。真是小坏蛋,那麽调皮,真不晓得是谁的恶质基因。

幸好哥哥没生气,只是抬起眉,用「你很无聊」的目光瞟了妹妹一眼,然後拿起积木,继续「万丈高楼平地起」,等待妹妹下一波「眼看它起高楼、眼看它楼塌了」的挑衅。

这对兄妹的玩法,很与众不同。

贺心秧望着两个孩子的互动,嗫嚅着双唇,对空气说:「萧瑛你看,妹妹是不是很有侵略性?我看你还是替她找个师父,好好学上几年武功,将来当个高来高去的江湖奇女子,不如……我们帮她取名字叫黄蓉?

「黄蓉、萧黄蓉、萧煌奇……嘶,听起来会不会有点怪怪的啊?阿嬷,你今嘛在叨位,阮在叫你你甘有听到【注释:〈阿嬷的话〉/萧煌奇,作词:萧煌奇。】……」

她一面唱一面笑,像是疯了似的,可那平静的面目却看不出半点疯狂的张扬。

「萧瑛,刚认识慕容郬的时候,他那张脸那麽方、表情那麽冷,我直觉就想喊他乔峰,北乔峰、南慕容嘛,偏偏那样一张刻板脸,竟然学人家复姓慕容,慕容复虽然是个枭雄,可怎麽说也是个翩翩美公子,慕容郬哪里像啊,害我失望了好大一下。

「没关系,他不叫乔峰,我们家儿子叫好了,乔峰可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呢,而且他运气好好哦,有个阿朱爱惨了他,如果有个女人像阿朱那样爱我儿子,我这个婆婆一定会努力给她疼惜……」

慕容郬和宫晴进屋的时候,刚好听见这段,慕容郬皱起眉头问:「我长得比慕容复糟很多吗?」

听见他的声音,贺心秧转过头,和宫晴齐齐看他几眼,咧开嘴笑了,异口同声回答,「是差很多。」

贺心秧又补上几句,「幸好差很多,不然王语嫣看上你,晴就要失恋了。」

贺心秧的话让宫晴红起脸颊。

她和郬的事,还是苹果帮忙促成的,没想到她还来打趣自己,没道义的家伙。宫晴向前几步,抱起不断搞破坏的妹妹。「你在做什麽?」

「幻想。」贺心秧回答。

「幻想什麽?」

「幻想如果萧瑛今天回来,我就要对他说:『唉,终於记得回娘家了,脑子还不算太坏。』萧瑛肯定会说:『我是男的,不是女的,大年初二该回娘家的是你,不是我。』

「然後我就叉起腰,用力戳上他的胸口,用茶壶的姿势、很泼妇的口气骂他,『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儿子、女儿都帮你生齐了,八人大轿还没上门来,你可别以为我会当祝英台,来个生不成对死成双。』」

她叨叨说了一大串,然後笑开。「糟糕,我的作者病犯了,现实和幻想混淆成团。」

宫晴把妹妹交给了郬,转过身,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没关系,现实和幻想本来就同时存在於我们的生活空间。」

贺心秧满足一笑,真好,有宫晴可以理解她。「晴,有一次,萧瑛夸我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你本来就是。」

贺心秧摇头说:「被聪明的人夸奖聪明,是件很尴尬的事,就像爱因斯坦夸奖豆花妹聪明,林志玲夸奖如花很美丽,帕华洛帝夸奖郁芳的音乐素养很高级……」她重重叹气。「在他面前,我半点都不聪明。」

「所以呢?」

「聪明的人会活得比较久,因为他们懂得趋吉避凶,萧瑛比我聪明那麽多,一定会活得比我久。」她在找理由说服自己,萧瑛并没有离开这个充满人情味的世界。

「有道理。」宫晴赞同她的话。

「我常想,这辈子我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麽?」

她突然跳开话题,别说宫晴,便是慕容郬也觉得不知该怎麽接话。

「我曾经在栅栏快放下来的时候,骑着脚踏车飞快冲过铁路平交道,曾经在台风来时,跑到海边看汹涌海浪。」

「的确很疯狂。」宫晴苦笑,她是好学生、好小孩,永远都不会做这种事。

慕容郬看向两人,知道她们说的,正是那个他不认识的世界。

「不,那不疯狂,那叫做找死。那把头手伸出窗外呢?算疯狂吗?」

「不,那还是叫做找死。」

「没错,但找死的是电线杆和路灯。」

贺心秧现在脑袋里像装了石头般固执地相信萧瑛会回来,摩氏硬度表上破了十,撞到电线杆死的铁定不会是她。

她说个冷笑话,宫晴笑开,慕容郬却满头雾水,幸好他不是小四,他是不多话的慕容郬,所以他把妹妹放回床上,然後迭高积木,让妹妹推倒、大笑,帮助妹妹做她人生中第一件疯狂的事。

「想太多,电线杆砸不断,只会砸烂你这颗烂苹果。」宫晴戳了戳她的额头。

「晴,你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麽?」

「有一次月考,眼看着书读不完,我狠狠灌下三瓶啤酒,醉到不省人事,第二天缺考,够疯狂吧。」

「那不叫疯狂,叫做看开。」

「那你呢,还有更疯狂的事吗?」

「嗯……我穿越,然後爱上自己的老祖宗,还爱得死去活来,连山无棱、天地合,这种俗毙的句子,都觉得很温馨。你说,够不够疯狂?」

宫晴大笑。「我同意,超疯狂,最疯狂的是,我和你一样。」

贺心秧揽过宫晴的肩头,笑着说:「这才是好朋友,有苦同享、有难同当,有疯狂一起爆。」

接着她们很有默契地扯开喉咙大唱,「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注解:〈朋友〉/周华健,作词:刘思铭。】……」

两个女人歌声都不怎样,偏偏都唱得很愉快,连玩积木玩得正专注的哥哥也抛下积木,看娘和姨发生了什麽事?

慕容郬同情地摸摸哥哥的头说:「搞不懂吗?没关系,叔叔和你一样,不是太清楚她们在说什麽。」

在慕容郬叹气同时,紫屏和苓秋冲进屋里,外头飘着毛毛雨,两人把雨伞往地上一抛,跑进内堂,抓起贺心秧就要往外跑。

明明是春寒料峭的天气,她们却跑得满身大薄汗,眼睛亮晶晶、脸颊红扑扑,兴奋之情溢於言表。

「怎麽啦,是撞上财神爷还是如意郎君,高兴成这样?」

贺心秧一问,紫屏倏地从头顶红到脖子根。

不会吧,她不过随口一问就猜中,她该改行去算命了。

「胡说什麽呀,是王爷、王爷啦!」紫屏手指着外头,急道。

平时是口齿伶俐的丫头,这要紧当头竟是连话都说不清楚。

寡言的苓秋笑了,替她把话补充完全。「我们在外头遇见小四,他说王爷平安归来,现在正在勤政殿里见皇上。」

他回来了?他武功学成、从山谷底下回来了!

勤政殿吗……好地方,她最喜欢勤政殿……贺心秧笑了,嘴角从脸颊两侧咧到後脑勺,她要改,她人生最疯狂的事不是爱上老祖宗,而是老祖宗照着金庸定律,变成武林盟主回来了!

她想也不想便往外跑,脚步像安了风火轮似的,一下子便跑入雨中。

她没拿伞,任由细雨迎着头、全数打在身上,她不觉得寒冷,甚至感到微微的温暖,厉害吧,武林盟主的功力就是比人家强,隔空运气,她已经被他的内力弄得身暖心喜。

是啊,雨天加上温暖,是她与他的特殊记忆——

在邑县的王府别院,他拿着伞带着她走入一条平坦小路,树上的桃花被雨水打落,粉色花瓣坠满路面,她的脚踩着粉红步道,萧瑛为护她不受雨侵,将她纳入胸膛。风阵阵吹来,夹带着雨丝,她第一次在他身上……感觉温暖,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回来了,她等了那麽那麽久,终於等到心心念念的男人,等到他承诺的八人大轿,等到他抱着自己,再听他说一句,「我的小苹果。」

她幻想过千万个再次见面的场景,却没想过,她恋上他,在雨天;她与他重逢,也在雨天。

她要飞奔到他面前,她要笑着对他说:「请你不要光是注意我身上的雨滴,请你看着我脸上永恒不变的笑意。」

永恒,是的是的,就是永恒,他这次回来,她与他之间,除了永恒,再不会出现别的可能。

分手、踹开,距离、消灭,她与他只有一个选项,那个选项叫做天长地久,叫做永世不变。

她要对他说:「从现在开始,一个转身是我们之间最大、最远的距离,你必须随时随地让我看见你,即便是冒险,我也要在你身旁,请把我当成风筝,牢牢地握住牵系的线。」

然後她会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让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个孩子阻挡她与他一起冒险。

也许她可以把手压在胸口对他说:「我这里,装了满满的珍珠。」

然後他会问:「为什麽?」

接下来她要说:「蚌母被沙子不断刺痛着,於是酝酿出温润的珍珠,我这里日日夜夜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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