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与你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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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与你共眠-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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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一个大忙人,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闲心帮小姑娘补习了?

老人摇摇头,继续手上的活计。

屋里。阮眠坐在昨天坐过的位置,捧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刚想硬着头皮问他自己昨天喝醉后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谁知他却先开口了,“中秋节除了灯笼,是不是还会放莲花灯?”

好像是。

本地习俗,中秋节时,也会有人放莲花灯许愿祈福。

“想要吗?”

想要什么?阮眠没反应过来。

接下来的一幕在几年后她都依然清晰记得——

男人坐在盛满阳光的沙发上,低着头,轮廓有些模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把洗干净的牛奶盒翻转过来,露出银色那面,用剪刀一小片一小片地剪下来,两指捻着将片片重叠……

几分钟后,一朵银色的莲花在他手里绽开。

她记住了莲花的模样,和他当时脸上柔和的表情与唇边的淡笑,并珍藏一生。

“你怎么会做这个?”

齐俨的动作顿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跟别人学的。”

太久远了。远得他都有些忘了那人的轮廓,他们多少年没有见了,八年,还是九年?

尽管他的语气刻意疏离,阮眠却听出了“别人”二字的分量,那应该不是别人,很有可能是极亲近的人。

会不会是周院长,他的父亲?

看来在那场地震里,因为那场生死选择,他们父子终究还是生了罅隙,连这么重要的节日都没有一起过。

这时,老人提着糊好的灯笼进来,阮眠连忙迎上去,“好漂亮。”

灯笼纸上别出心裁地画了一只捞月亮的猴子,活灵活现,妙趣丛生。

老人笑呵呵的,“喜欢就好。”看他俩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阮眠喜滋滋地盯着灯笼看了一遍又一遍。

齐俨轻笑,“这么喜欢?”

“喜欢啊!”她眉眼弯弯的,“从来没有人在中秋节给我做过灯笼。”

齐俨想到她家里的情况,猜到这团圆的节日对她来说更多的是缺憾,他也能感觉到她和自己说话时的拘谨已经淡了很多,再者,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实在太不会藏自己的心事,依照他对她的了解,能用这么坦然的态度和他相处,估计是醉酒后把昨天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难得有了开玩笑的心情,他把做好的莲花灯推到她前面,“更喜欢哪个?”

阮眠犹豫好一会儿,“可以都喜欢吗?”

“当然。”

她在心里给了他另外的答案:更喜欢莲花灯,更喜欢你给我做的莲花灯。

齐俨又笑一下。

见他心情似乎还不错,阮眠在手心里转着莲花灯,“我今天可以留在这里吗?”

“可以。”

她更开心了。

还想和他说些话,一看过去,阳光已退到他身后,在地上留下斑驳阴影,刚刚没细看,现在才发觉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苍白。

王爷爷说,他的作息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样,那么……他是为了她,刻意等到现在吗?

“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齐俨揉着眉心,朝她点点头,上楼了。

于是阮眠就坐着等。

中午时老人进来找她吃饭,饭桌上摆了简单的三菜一汤,是他自己做的,一直让她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业又繁重……从头到尾都没问她中秋节为什么不和家人一起过。

阮眠不住点头,心里的感动溢于言表,破天荒地吃了两小碗饭。

吃完后,她又帮着老人洗了碗筷,擦干净手,这才回了主屋。

茶几上的手机不停地往外吐信息提示音,点开一看,原来是潘婷婷和曾玉树在进行口水大战。

阮眠饶有兴致地围观着,慢慢地,困意上来了,她头一偏,就窝在沙发里睡了过去。

醒来就三点了,电量不多的手机也被微信消息轰炸得关了机,阮眠从书包里拿出ipad,玩着游戏继续打发时间。

不知不觉,外面已日暮西垂。

那道修长的身影终于从楼上走了下来,阮眠跑过去,举起平板给他看,“我通关了。”

不错。比他想象中的快多了。

齐俨想起昨晚翻阅过的心理书,其中讲到一点,对于缺乏自信心的孩子,最重要的是鼓励,尤其是在他们取得小成就时……

他微微一笑,“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

阮眠眨眼,原来通关还可以有奖励吗?

她想了又想,“能不能陪我去放莲花灯?”

两人走到湖边时,暮色已渐深。

阮眠先在一张纸上写下心愿,叠好,放在莲花灯的中间。

“好了?”

“嗯”

齐俨用打火机帮她点了蜡烛,顺便把灯笼里的那根也点上。

阮眠捧着莲花灯,在心底一遍遍地默念,“我还有一个心愿,希望我旁边的这个男人,他可以等等我,等我长大,等我变得更好……”

莲花灯入水,烛光微闪。

湖上生明月。

阮眠的目光随着它远去,仿佛看到那年的林山地震后地上摆满的蜡烛,她又想起周院长的话,此刻才真正明白过来——

这个男人日夜颠倒着作息、无节制地抽烟喝酒、在湖里游泳,感受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窒息……

他用各种各样的方式不让自己好过,只因一直背负着那样沉重的过去。

他鼓励她走出来,自己却依然被困着。

“她说,好好活下去。”她借着夜色的遮掩,努力不去看他的眼睛,同时放慢语速让声音听起来更自然些。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齐俨却听懂了。

小姑娘盯着湖面,长睫微垂,双颊沁着月光,莹白如玉,微凉的晚风似乎把什么东西漂浮起来,轻飘飘吹散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深幽的眸底仿佛也染了微光,好半晌后才点点头,“好。”

阮眠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她不能继续再待下去了,不能再看他一眼,他只需看一下她的眼睛,便会知道她在说谎。

她匆匆起身,“我先回去了。”

齐俨就这样看着她渐渐走远,纤细的身影快消失不见了,她手里提的灯笼还亮着,在小树林里像夏夜的萤火虫般一闪一闪的。

终于连那点光都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收回视线。

湖中心的那簇火光,在风里轻轻摇曳着。

齐俨往老屋的方向走,想到她那时蹲在地上写心愿,他无意中扫过去一眼,便看见了她一笔一画写在纸上的字:希望阮眠以后一个人好好的。

傻姑娘,你怎么会只有一个人?

阮眠回到家,家里只有保姆一个人,桌上摆满了月饼和水果,还开了一瓶红酒,而她正大快朵颐着。

保姆的有恃无恐说明:那一家三口一定是一起出去过节了。每年这个时候,z市都会隆重举办花灯节,她去年和母亲去看过一次,两人被人流挤散,她就站在门口一棵流光溢彩的桂花树下等,广场上放烟花的时候,母亲那张焦急的脸就在华灯里出现了。

奇怪的是,当时她并不害怕,大概是知道母亲总能找回自己的,可现在——她们都再也找不回彼此了。

阮眠回到房间,把灯笼挂在窗边,今晚月光极好,又圆又亮,像给灯笼周身镀了一层银光,使它又重新盈满了光亮。

她仰头看着满天繁星。

又想起那个男人。

于她而言,他就像天上的星星那么遥远,可有时又是那么的近,在某种意义上,在九年前的林山市,他们就曾经那样的密不可分……

她的手握着笔在纸上轻轻滑动,移开,显现一排清秀的字:手可摘星辰。

洗了个澡回来,吹干头发,阮眠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做。

手机还充着电,潘婷婷在微信里喊她:“软绵绵,今晚吃月饼了吗?”

“吃了。”

除了灯笼,她还提了一小盒月饼回来,份量不多,只有三个,分别用小木盒隔开,看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味道也格外的好,她吃了一个就舍不得再吃了。

总觉得,这是他给她的东西,不想那么快就吃完。

婷爷:“嘿嘿嘿,我在家吃了一种水果月饼,可好吃了!回学校我给你带啊。”

阮眠敲出两个字,“不会。”不会有她刚刚吃过的那么好吃。

想了想,又删掉,重新发送:“谢谢你啊。”

婷爷:“咳,跟我客气啥?”

潘婷婷又兴致勃勃地和她聊了大概半个小时,阮眠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中秋节,应该和家人一起过。

潘婷婷又发了条语音过来,背景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模糊,可不难听出是在唱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有些滑稽的粤式普通话,把这首惆怅的曲子唱出了别样的味道。

阮眠也轻轻跟着哼唱出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潘婷婷没有再发信息过来,阮眠退出页面,发现属于曾玉树的头像右上角飘着一个红色的“1”,她点开一看——

同桌,中秋节快乐,记得多吃月饼。

这条信息的上方还有一行看着挺明显的字,“曾玉树”撤回了一条消息。

阮眠没有多想,在对话框里输入:谢谢你,也祝你中秋节快乐。

很快,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却再没有新消息发过来,阮眠看了看时间,该睡觉了,把手机断开充电器,关机放好。

也许是白天睡得太多,酝酿了许久,还是没什么睡意,阮眠在床上翻来覆去。

窗户没有关,屋里到处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她望出去,天边有一盏橘灯缓缓飘着,有人在放孔明灯。

深夜一点了,还是睡不着。

床头的书被她转身的动作扫到地上,清晰的“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阮眠探手去捡,掉得有点远,够不着,干脆坐起来。

视线忽然就定在床尾的一件外套上。

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外套,是那个男人的,本来打算洗干净了再还回去,可现在……又好像有点不想还了。

阮眠的手轻抚着那布料,不知不觉就把外套抱进怀里,那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让她莫名安心,渐渐就沉入梦中。

第十八章

中秋假期,老师布置的作业特别多,阮眠荒废了两个夜晚和一个白天,早上又因为睡过头起晚了,只好匆匆拣了几份卷子塞进书包,带到齐俨家去做。

客厅没有适合做作业的地方,齐俨只好把她带到书房,简单目测了一下她的身高,大概一米六出头,他挑选了一把高度合适的木椅放到书桌对面,示意她坐下来。

阮眠坐着好奇地打量他的书房。

左手边有一面很大的书墙,上面整齐地码着各类书籍,她看了一下,其中大部分都是经济类的,政治、军事……甚至还有心理学的书。

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齐俨出去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两个杯子,他把一杯温水递给她,自己捧着另一杯低头喝了一口。

前天开始胃就隐隐不舒服,昨晚更是疼得厉害,连重要的工作会议都推掉了,他就这样躺在床上,静静地看天色放明。

男人捧着杯子的动作很优雅迷人,两指贴着杯底,一指在杯沿漫不经心地抚着,侧脸轮廓分明。

阮眠一边看他,一边悄悄学着他的动作,慢悠悠地喝了大半杯水,齐俨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过来,她被抓了个正着,微窘地耸耸肩,从包里拿出卷子来写。

片刻后,齐俨也在她对面坐下来,开始看昨晚的会议记录。

金融危机后,美元又迎来了一次大跌,全球经济进入萧条期,形势不容乐观。

齐俨皱着眉头,略过一份份繁琐的图表分析,直接去看最后的汇报结果,就在昨晚,他名下的投资公司和几个合作方的股票,市值蒸发了差不多百分之三十……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这意味着,他过去几年做的所有努力,或许会在朝夕间化为乌有。

而这,恰好是他投身金融市场的初衷,他喜欢这种大起大落,更享受在一片凄迷中闯出一番生机的感觉。

他从来只信奉这个世界只对强者公平的法则,他的眼中只看得到有价值的东西,企业被兼并、宣告破产,有价值的就扶起来,没有价值的就直接摧毁……

他的行事作风远远比他的外表更具侵略性。

可很多东西,似乎从昨夜开始就改变了,他好像有了一种陌生的心情,他会考虑,像应浩东那样的出口小企业必定是首当其冲,不伤根本已是最好的结果,可万一破产倒闭,这个没人疼爱的小姑娘大概会变成小可怜,甚至有可能成为牺牲品。

这样的事情他见得太多。

齐俨的眼底浮现一层浓浓的阴郁之色。

“你能不能帮我……看一道题?”

小姑娘柔软的声音忽然像猫儿一样爬了过来。

齐俨抬眼看过去,那层幽暗早已被不动声色地藏起来,他的眸子里只清晰倒映着她清丽的小脸。

“哪道?”连声音都听不出半分异样,依然清凌凌的,像冬日山间的冰泉水。

阮眠把卷子推过去,想了想,自己也走到他旁边,用笔指给他看,“最后一道。”

这是数学卷子里最难的一道题,老师评讲的时候她听得一知半解,后面临下课了,老师语速变得飞快,她根本跟不上,最后只记了一个最终答案。

在一片沉默中,阮眠的心开始忐忑,题目难度太高,这个男人就算再厉害,可离开学校应该也有好些年了,万一他做不出来怎么办?

她有些后悔了。

可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各种曲线,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她心目中,他是无所不能的。

齐俨看完题目,随手抽过一张白纸便开始演算,阮眠凑近一些,目不转睛地盯着,心里不停地擂着粉色的小鼓。

哎,他的字怎么就这么好看呢?她有时间是不是也应该练一练字?字帖也可以不用买,就照着他的练得了。

其实,齐俨写在上面的,除了一串公式和数字之外,真正算得上字的,不过是“解,由此可得”五个字而已。

“最后的答案是八倍根号三?”他停下笔,问她。

“对!啊?不对啊……”

男人挑眉看着她难得迷糊的小模样,忽然就轻轻笑了一下,“到底对还是不对?”

阮眠赶紧去看试卷,“老师给的最终答案是五倍根号七。”

他点点头,又重新算了一遍,还是原先那个结果。

齐俨又给她细致地分析了解题过程,他说得慢条斯理,阮眠的思路很快被打开,甚至能跟得上他的。

解答完毕。

“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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