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应该没有问题,问题在于那两匹马。为国君拉车当然要挑选骏马,但这辆车驾首先是一种仪仗,只能挑选纯白色的马匹,要尽量好看才行,至于跑得快不快是其次才考虑的。所以这两匹白马尽管也算雄健,却无法与各国中最好的骏马相比。
少务的车驾众人皆知,但其他四位国君可没他这些花样,假如事先有所准备,可以尽情地挑选国中最好的车马,这场比斗从一开始就对少务不利,但少务也怪不得别人。(。)
005三千大道(下)()
乘着马车从营地驶向江边时,少务犹自苦笑道:“幸亏已连胜了三场,否则结果如何还真难预料,最后一场我是绝对会吃亏的。并非师弟你的手段不行,吃亏的是马,这一场比的已不再是人。”
虎娃笑道:“师兄也别小看了这两匹白马,它们曾远征万里,伴随着大军一路获胜。这一路上我皆以无形剑气御马,它们虽未开启灵智成为传说中的妖马,但也颇有灵性了,真要跑起来,未必不如国中那些最好的骏马。”
刚说到这里,他又突然惊讶道:“咦?这场比斗提前有所准备者,竟然不是郑君而是帛君……师兄,看来还没比结果事先就定了,这第五场应是帛君必胜。”
少务也恍然道:“哦,我明白了,有人的意思,就是希望帛让能争得这个族长……师弟啊,假如不是得你之助,很可能就让帛让得逞了。”
虎娃说话时也在关注其他几位国君的车马,樊君、郑君、相君的马都不错,皆是国中最好的良驹。他们也无所谓准不准备,都是坐车来赴会的,国君的车马当然就应该是国中最好的。
可是帛让车前套的那两匹马与众不同,虎娃原先没有见过。他与盘瓠从小一起长大,见证了这条狗修炼至今的所有经历,非常熟悉妖修的气息。帛让所驾的两匹马并不普通,而是有修为的马妖,很可能皆已突破四境、能化为人形了,但此刻却是以原身拉车。
这叫别人还怎么比?假如今天不比马拉车而是比狗拉车的话,虎娃能不能把藤金和藤花叫来,化为两头獒犬原身在前面拉着车跑?这场比斗若想获胜,只能是虎娃本人施展秘法吞駮马之形,代替其中一匹马去亲自拉车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虎娃看了看帛让身边的众兽山弟子伏夔,又抬头看了看云端上的善吒妖王,突然明白了这五场场比斗从头到尾所有的内情。赤望丘应是提前打了招呼,提醒两外四位国君各挑选一名助手做好准备。同时也透露了比斗的内容。
按虎娃先前的猜测,既然第一场比斗注定是平局,那么四位国君各自再挑选助手时便侧重于其中一场,就可以让少务一场都赢不了。假如没有虎娃的出现。第二场造船的比斗,显然是樊君及其助手五岩获胜;第三场伐木的比斗,应是帛君及其助手伏夔获胜;第四场捡谷的比斗,无疑是相君及其助手仇游获胜。
按照这个规律推测,第五场御车的比斗。事先安排的应该是郑君及其助手于成礼获胜。可事实并不像虎娃所预料,事先有针对性准备者竟然又是帛让。
如此看来,赤望丘并非将所有比斗内容都透露给了各位国君,樊君与相君提前只知道一场,所以各自只做了一场针对性的准备,其余各场只能临场发挥尽力争胜。而帛让却提前知道了两场,因此他选择了天生神力的助手伏夔。
伏夔虽有天生神力,其法力亦相当浑厚,但神识不够精微,所以帛君在比捡谷时垫了底。比造船时名次亦不佳,但在比伐木时却占了绝对的优势。而且伏夔是众兽山弟子,擅于驱使灵兽,驾马御车绝对是好手,更何况还准备了两匹这样的马!
这两头妖马是从哪儿来的?难道是众兽山所豢养的,这有点不太可能!众兽山确实擅于驱使灵兽,可没听说他们可培养出妖修啊?而善吒妖王在西北蛮荒深处立洞府,手下可是聚集了一批妖修听命,若其中恰好有两位马妖,他们又得了赤望丘的吩咐。倒不是不可能暂时委屈一下,化为原身在此为帛让拉车。
若将虎娃的因素排除在外,这五场比斗的结果已昭然若揭。第一场平,第二场樊君胜。第三场帛君胜,第四场相君胜,第五场还是帛君胜!
若是少务一场都没赢,那就没什么话可说了,而帛君赢了两场,当能被推选为族长。可是帛让这样获胜。也是存在很大争议的,必须还要仰仗赤望丘的支持,才能使地位和威望更稳固。而安排这五场比斗的赤望丘,应该就是做了这种打算。
……
虎娃猜的没错,星煞对四位国君都打了招呼,要准备好挑选助手出场。但是具体的比斗内容,他告诉了樊室国与相室国各一场,却告诉了帛室国两场。至于郑室国,连赤望丘都不怎么待见他们。
郑股的所作所为以及后来的下场,还有国中发生的诸多事情,确实都不怎么光彩。而且郑室国如今的国事牢牢被英竹岭掌控,就算它有求于赤望丘,但首先也是听命于英竹岭,而英竹岭可不像众兽山那样已是从属于赤望丘的宗门。
……
诸位国君在江滩上的那条直线前停好车马,远方半空的仓煞先生开口道:“方才那场比斗,听命煞宗主之言,所谓捡谷,莫忘推选族长之本意,我亦颇有感触。既然巴原高人齐聚,在这最后一场比斗之前,我想问问诸位国君,为何会有今日之比斗?”
这位高人所谓的问,其实是自问自答,紧接着又说道:“今日之比斗是为各宗室之间推选族长,那么诸位为何要推选这位族长、又为何能推选这位族长?因祖先之传承,才有巴原上的这支宗族。
然而祖先究竟传承了什么,诸位又何以知祖先之事?有今日之宗族在,怎知它从何而来?自古立祭祀之事,代代口口相传。诸位得以知前人之言、得前人之智,口传之外还有心授,各宗门大成高人亦可用神念心印。
然再过千年,后人可知今日之事?虽有口传之结果,恐已难知究竟之过程。我行游天下多年,见无数村寨代代相传,先人珍贵之知却反复湮灭、由后人艰难再现;亦曾见不止一国、一族有如今之争,得传承所以有争,而有争则不可忘传承何来。
世间修为大成能传心印者寥寥,隔代之事便已模糊,隔代之志往往不闻。故此发愿,究天地间万事万物之纹理,观鸟兽行迹、描各族图腾,像物之形、会事之意,创为言之文字,以记述世间万事,承载先人之智,教人由文而明、开智由明而化。
昔年曾与彭铿氏小先生饮酒畅谈,小先生折枝画地,为世人手书一‘道’字,令我有所证悟而修为更进。后行游数月,小先生与为我道友谈修行,彼此传创之文字,于此番巴原之战已用于世间,巴室国以之传递军情。今日多谢赤望丘召此盛会,难得缘法,使我可公传文字于巴原。”
仓煞不仅在开口说话,而且伴随着一种特殊的神念,随着每一句话出口,闻者就自然能从神念中解读其特殊的含义。这也是虎娃第一次领教世间高人的“妙语殊胜”神通,原来修为高深时,神念手段还可以这样用。
更特别的是,仓煞每说出一个字,就有一个相应的符文印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元神,起初众人还不解其意,听到后来才明白这个符文就对应这位高人所说的每一个字,是一种可以记录与传承的符号工具。
仓煞说完之后,将一道神念心印留给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江边那些普通的军阵将士。有人能当场解读清楚,有人恐怕要用一段时间在闭关定境中才能慢慢解读完毕,还有人可能一辈子都解读不了。这道神念心印并不是强行灌输,根据每人的修为不同,所能理解的程度也不同。
据虎娃所知,仓煞通过种种方式画出的符文恐有数万种,但是经过甄别筛选,适合当成为言之文字的并不多。这道神念心印中包含了三千字,并伴随着对这三千字的来源、含义的解释。
这三千字,就能用以描述世间的万事万物。待世人习得,在此基础上另行拆分组合与创造变化,还可以演变出更多的文字来,代代相传而万年根基不失,能用于描述那不断变化的世间万事万物,真正使人间由文而明、由明而化。
仓煞最后对赤望丘表示了感谢,他曾经有想法,在一统巴原之学宫中传授文字,因为总不能于世间一个人一个人去教吧,教会了一个却未必能教会另一个,对于从未接触过文字这种东西的普通人来说,也很难有精力和心智去系统地掌握。
就算一个人掌握了文字,假如不能与他人交流,终究也是无用,此人身故后恐还会失传。所以要有一个集中的教授与传承文明与文化的地方,国之学宫是最合适不过的。剑煞曾问虎娃——他怎么看待各派宗门?虎娃当时回答各宗门不仅是传承秘法之所,而且保留与传承了世间历代人的知识与智慧。
那么文字推广开来,世间普通人也有了最好的手段去传承历代祖先积累的知识与智慧,不再仅仅依靠于代代口口相传。只要留下了真正的典籍,哪怕是后人断代,再过千万年仍可延续传承,它相当于不会消失的神念心印。
仓煞曾说要使世人皆有大成修为,有人可能不解,其真正的含义便是如此。明了万事万物之纹理变化,仓颉当然是个行事通达之人,他也不拘泥于非要等到有谁一统巴原恢复学宫之后,再借助这样的形式传授世人文字,今天赤望丘召集这场聚会,就给仓煞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
006为王前驱(上)()
仓颉这道神念心印发出,对巴原上的世人究竟有多重要?怎么形容都不为过!在场有不少人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这也没关系,仓煞很聪明地提到了另一件就发生在眼前的事情。虎娃学了文字,又教会了巴室国中几位重要的人物,在不久前的国战中用于传递军情。
在场的谁也不是笨蛋,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是前所未有的情报与信息传送手段,在各种场合都有非常重要的价值。他们得到了神念心印,怎么可能再让巴室国独享此手段,有的修士闭关解读一番自己就可以运用,然后能再传他人。
在场的还有各派大成高人,他们得到此神念心印,可以很方便地再以神念心印传于门下弟子。相信今日盛会之后,各宗门高人与各位国君回去,都会组织专门的机构和专门的人,去教授百姓学习和运用文字。仓煞这一道神念心印,便等于将文字传承推广到整个巴原。
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白煞都不例外。
虎娃微微一怔后随即就笑了,除了在场各位大成修士外,他解读这道神念是最轻松的,因为这三千字他早就学过,其中有近百字还是他本人创出来的。难怪昨天后半夜仓煞先生拉着他交谈,问的都是文字之事,他将虎娃这几年偶尔所创的、适合于运用的文字也吸收到这道神念心印中了。
少务却露出了苦笑,因为利用文字传递政令和各种情报,确实使巴室国在此番国战中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原本这是巴室国少数高层人物才掌握的秘密手段,少务并不想其他四国在短时间内都能窥见,不料仓颉前辈却当场公开了,它将不再是少务独有的秘密和优势。
但是转念一想,少务也就放下了遗憾,因为这毕竟是仓煞所创之文字,他也只是学习与传承者而已,不可能永远独享。将之在国中百姓中推广,不仅是大功德之举,对国中诸事都有极大的帮助。
想到这里,趁着众人都沉浸在那神念心印所带来的震憾与冲击中。少务率先于车上站起身行礼道:“多谢仓煞先生创为言之文字并传于世间,乃福泽万民之大功德。少务归国之后,便将恢复学宫,将先生所创之文字教授国中百姓,令万民感念先生之恩德!”
其他四位国君闻少务之言。也反应过来起身行礼、做了同样的表态。半空云台上以及黑白丘中的众高人尽皆动容,纷纷向仓煞行礼致敬,只有善吒妖王发出了一声冷哼。
仓煞出面主持第五场比斗,严格说来他是在趁机干私活,但他所做的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私事,众人就算想说他都没法开口,只能表示感谢。善吒妖王不满这位高人节外生枝,但也不好公然指责。
这一幕让虎娃心中赞叹不已,其实这一场聚会,各种人都带着各自的目的而来。赤望丘有赤望丘的打算,五位国君也有他们的想法,每个人都可能想借助这场聚会达成自己的目的。仓煞亦不例外,但只看他做的是什么事情。
就这么一番话,五国学宫皆将恢复。学宫是否请高人指点百姓弟子修炼是一回事,但司职的重点必将是教授与传承文字,接下来自然就是整理与编纂各种典籍,这也是世间学宫的角色转变。就连巴原上的各派修炼宗门,将来也会教授各自的传人学习和掌握文字。
仓煞抱拳在半空转了一圈还礼,然后摆袖道:“我就不耽误诸位国君最后一场比斗了。善吒先生。您是否要以目中神光,验看场中众人与他们的车马?”
善吒淡淡道:“不必了,我方才已经看过,没有问题。”
虎娃闻言暗暗摇头。就算明知道帛君那两匹马是妖修,其实也没有办法说不公平。而且善吒的神目之光也验不出来。假如在场有人是妖物所化,那神目之光扫过会当场显现原身,但那两匹马本就是原身啊,不会有任何变化的。
比御车当然要挑选最好的骏马,谁说马就一定不能成妖呢。能驾御有修为的马妖,那也算是国君的本事,就像他们能请到最出色的助手一样。
仓煞又远远地俯视五位国君道:“诸位做好准备,响鼓为号,车马率先冲过终点者为胜。”说着话他一弹指,凭空出现了一声鼓响。
就听一阵嘶鸣,帛君的车驾率先冲了出去,一起步就将其他四位国君的车马甩在了身后。虎娃笑着问少务道:“师兄,我们该怎么比?”
这句话通常都是少务问虎娃的,但此刻已连胜三场,少务胜局已定,就没必要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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