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四位国君的助手,根本就不像是在侍从中临时挑选的,说明他们早有准备。看那樊翀的助手五岩所擅长的神通法术,分明就是针对这一场比斗的,那么其他三位国君挑选的助手也应该有所针对。也就是说对手早就知道五场比斗的内容了。
虎娃能够预见到的、最坏的情况是什么?既然第一场比斗注定是平局,那么剩下来的四场比斗,每位国君各自有针对性地准备好,他们只要各胜一场,推选族长就没少务什么事了。所以不论明天的三场怎么比、会遇到什么样的状况,虎娃先尽全力帮少务拿下这第二场再说,如此也能让另外几位国君措手不及,打乱某些有心人暗中的布置。
抟土造船倒是个出人意料的安排,谁会没事干以毫无用处的泥土炼器呢?但虎娃对这活很熟呀,他来到巴原之后所炼制的第一件器物。就是在白溪村外的河边,现场抟土制成了一个宝器陶罐“赔”给薇薇姑娘。
虎娃自悟修行、谙合大道本源,山神没教过他什么具体的神通法术,一切手段全凭境界演化,换而言之,他也没什么“弱项”,更何况如今已炼成了大器诀,那就将脚下这块土疙瘩视为一件大器吧,御大块之形渡江而成器。
大土块移出江岸漂入水中,这天没有风。但水流自然带起了无数细碎的浪涌。奇异的是,这些浪涌冲刷不到土块上,土块周围几尺开外的那片地方就像被无形的力量镇住,江面平滑如镜。
这是少务施展的法术。虎娃让他做的便是镇住周围的水面,不要让水流直接冲刷到土块上,同时施法带动沉重的土块平稳地向小岛漂行。假如脚下是一艘真正的船,亦不在乎水流的冲击,少务就算修为弱些,毕竟也是四境三转修士。很快就能到达岛上。
但少务此刻要镇住包围土块的江水不能有丝毫扰动,等于带着土块和一大片静止不动的江水以绝对平稳的方式前行,难度不知大了多少倍,所以得尽全力小心翼翼施法,不能出丝毫差错。按照这个速度,到达江心小岛恐怕要用一个时辰,别看只有短短三十丈的距离。
土块怎么能浮在水上呢,因为它的中心已经被掏空了,就像是一艘船。水为什么没有渗进泥土中使其化散呢,少务感应得很清楚,整个土块的边缘就像被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使江水不得渗入,那是虎娃在施法。
除了身处其中的少务,别人眼中所见就是另一番场景了。只见土块周围的江水变得越来越浑浊,似乎是泥土不断地化散其中,恐怕再过不久,整个土疙瘩就会在水中崩解,可是这块土疙瘩始终处于马上就要崩解的状态,却一直没有真正地崩解。
半空中的剑煞眉梢挑了挑,睛中露出一丝惊叹之色,这位高人也不得不叹——连自己这位师尊,先前都有些小看虎娃这名弟子了!
剑煞方才以神念给所有人同样的提醒,其实就是为了告诉两名弟子该怎么做才能获胜,对虎娃的本事,他也有绝对的信心,而意外就可能出在虎娃与少务的炼器配合上。可是虎娃并没有采用他所预计的方式造船渡江,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
剑煞当然清楚那平静的江水变浑浊是怎么回事,并非土块在水中崩解,而是虎娃炼器时分解出的各种杂质。虎娃直接在地上挖出了一整块泥土炼器,于此同时,让少务施法将这一块正在炼化中的大器,包裹在平静的水中送到对岸去。
下水时是一大块土疙瘩,到了对面的小岛上,便是一艘炼造好的船,这就是虎娃的手段。
云台上的众位大成修士都看出来了,皆露出惊异之色。仓煞身边的侯冈本是一脸疑惑,听见师尊暗中传来的神念解释,眼神发亮连连点头,对虎娃赞叹的同时,也有些暗暗担忧。
远处黑白丘上的众修士离得比较远,不可能清楚虎娃和少务具体在做什么,但若干修为高超的大成修士已经猜出端倪,暗中向身边的晚辈弟子们解释。众人不解的神情,渐渐也都变成了惊叹与诧异。
在水中漂行的同时炼器,最困难的在于两方面,一是虎娃的法力是否足够浑厚,若是难以为继便会当场损毁,其二是不能出丝毫差错,必须排除所有干扰一气呵成。
土疙瘩就这样在水中静静地漂着,不断有杂质分解,其表面仿佛被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琉璃光华。虎娃始终微闭双眼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仿佛对人们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浑然不觉。而少务也按照虎娃的吩咐,背手站在“船头”的位置,丝毫没有理会其他四位国君造船的进度。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过去,少务施法定住水面,带动一团静止的水裹住土块漂行,为了不扰动虎娃炼器,所以速度很慢,快到一个时辰的时候,才漂过了二十五、六丈的距离。
仍在江滩上打造船只的另外八个人最初皆露出不解与嘲弄之色,可是后来偶尔往江中一瞥,又露出了惊讶与焦急之色。毕竟少务已经在渡江了,而他们还留在岸上造船。好在这些人皆修为不俗,明白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分心耽误了自己的事,可是少务离那小岛越来越近,也给他们无形中造成了越来越大的心理压力。
土疙瘩已漂出二十七、八丈远的时候,江岸边终于有人造好了船,果不出虎娃所料,就是樊翀与五岩。他们迅速推船下水,坐上船以法力催动,分波开浪疾速向小岛驶去,三十丈的距离几乎是片刻就到。
樊君的船行到一半时,相君紫沐与助手仇游的船也造好下水了,几乎是贴着水面,在江中带起一道白线飞射而来。这两艘船下水之时,不约而同都激起一股浪涌,卷起水面向着少务所在的“土疙瘩”拍来。
因为少务离小岛已经很近了,不论他是否造船成功,也要阻其登岸以防万一。既然是在水中炼器,不能受到意外的扰动,以浪涌一冲,就能让少务与虎娃分心,正在炼制中的土疙瘩瞬间便会崩解。
这场比斗是各自造船,本不能去打扰别人炼器,但船下水以法力催动前行,必然会带动浪涌,只是现在这浪涌大了一些而已,合理利用了比斗的规则,樊君和相君也不算是故意捣乱,谁叫巴君选择这样一种方式造船渡江呢,掉到江中也是他自找的。
船未到、两股左右夹击的浪涌先后拍到,这是四位五境修士合力攻击,少务也无法定住水面。第一道浪头卷来带着浑然的力量,竟然将这硕大的土疙瘩凌空抛了起来,近处果然能听见碎裂之声、少务与虎娃的脚下一片土崩瓦解的场面。
远处观看的修士,有很多人内心中是倾向少务的,此刻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而众兽山长老扶余面露喜色,就差大笑喝彩了。小岛上空主持比斗的剑煞,眼中居然也露出笑意,丝毫未见失望。(。)
002有器之用(上)()
只见那土疙瘩被浪头卷起数尺高,于空中瓦解,少务和虎娃却没有落到江中,他们脚下竟出现了一艘船,就是按照比斗要求的样子打造好的船!浪头拍碎的只是包裹在船身上的一层土壳,那是炼器留下的残渣,虎娃早已将这艘船给造好了!
这艘船被卷得向前飞起,落下时恰好第二个浪头又卷来,虎娃和少务皆丝毫未用法力,船顺着浪涌之力瞬间就冲上了小岛。浪涌退去,露出滩涂上湿润的泥土,少务不紧不慢背手走下小船,在湿泥上留下清晰的脚印,转过身来面带微笑,显得无比潇洒与从容。
隔江对岸发出一片轰然喝彩,欢呼声最响亮的当然是少务带来的那四支军阵将士,二百多人一齐高声欢呼,声如雷霆震动——这可是提前演练过的。
第二个冲上小岛的是樊君,第三个冲上小岛的是相君。其实他们距少务登岸分别只落后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此刻江那边完全被赞美巴君的喝彩声笼罩了。假如虎娃换一种方式让少务获胜,绝对起不到这种效果,很多人们说不定还会惋惜樊君与相君的落败。
而如今的场面,使少务的获胜变得毫无争议。其实虎娃多少是有点故意的,土疙瘩走过二十丈的距离时,船就已经打造好了,包裹在土壳中就是一件巨大的陶器。而且这艘陶船不像普通的陶器那样容易碎裂,船身轻盈且能抵抗冲撞。
这是少务的比斗,虎娃只是助手而已,所以他接下来没有再出手,从头到尾都是少务一人施法带着土疙瘩往前漂。虎娃只管造船,少务只管渡江,配合分工很明确。后来另外两艘船下水时,其实怎么也追不上了,但少务表现得却不慌不忙,没有着急赶紧加速。只是等到浪涌卷来,借势击碎土壳并冲上了小岛。
在云台上侍立于白煞身边的星煞,突然听见师尊传来神念道:“我没见过修为根基如此浑厚精纯的少年修士,这仅靠剑煞去教。恐是教不出来的。星耀啊,你当年在飞虹城外可是错过了一个好传人啊,若是把他带回赤望丘,说不定此时已修为大成了。”
星煞叹息道:“当时树得丘有异动,我赶往那一带的蛮荒查探。正着急回宗门向师尊禀告,所以只是留下信物而已,没想到却让武夫丘拣了个便宜。”
虎娃方才的表现,终于让白煞动容了,心中不免生出惋惜之意。别说他会有这种感觉,就连虎娃的自家师尊剑煞方才也在感叹先前小看了这名弟子呢。
由于在比斗中不好延伸神识窥探干扰,所以在场只有寥寥数位高人完全看清了究竟,惊叹虎娃修为根基之精纯、手段之神妙。而对于其他绝大多数人而言,最出风头的当然是少务,他们只知彭铿氏肯定出了大力相助。却不清楚两人究竟是怎样分工和施法的。
其实对于巴原上的民众而言也同样如此,少务与虎娃怎么合作的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样的结果。此刻少务已获胜无疑,可剑煞并没有立即宣布比斗的结果,这场比斗尚未完全结束,江岸上还有两位国君呢。
当众人的欢呼声平息时,郑君的船也终于造好下水了,很快就漂过江面登上了小岛,紧接着帛君也造好了船渡过了江。他们并不能因为有人已领先成功便放弃,这可不是修士之间的斗法。就算败了,也必须保持一国之间应有的风范。
当帛君上岸之后,剑煞才开口道:“第二场比斗,巴君领先。樊君、相君、郑君、帛君次之。今日的比斗已完毕,诸位回营休息,明日再比后三场。”
由于一场比斗的获胜并决定最终的结果,所以每场比斗都要有个排位,最后将综合比较,公推出一位最没有争议的国君为族长。
当这天的比斗结束后。聚会的主角便不再是五位国君了。众高人落下云端来到黑白丘上与各派宗门的修士相见,这也是赤望丘所召集的一次宗门聚会,白煞无形中便拥有了各宗门盟主的地位。
从这天黄昏到第二天清晨,很多人根本就没有休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与巴原上的各派同修结交。黑白丘上的修士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该交友的交友、该谈事的谈事、该抱大腿的抱大腿,但场面并不喧哗,气氛一片欢快祥和。
对于五位国君而言,这也样的机会他们不可能错过,服用了补益神气的灵丹妙药后,便在相熟的宗门尊长陪同下,与黑白丘上的各宗门修士一一见礼欢谈,表现得极为恭谦有礼。
至于五位国君的助手,则需要在大营中好好调息涵养,以应对明天的比斗。只有虎娃是个例外,他拉着北刀氏和盘瓠首先去拜见师尊剑煞与武夫丘众尊长。北刀氏自从离开武夫丘后,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年的师尊二长老,大老远就跪拜行礼。
剑煞与二位长老又领着少务等晚辈弟子,给他们一一引荐各宗门的高人。他们首先是与仓煞先生及其弟子侯冈打招呼,虎娃与盘瓠再见到侯冈也是格外高兴。众尊长座谈,众弟子侍立,其余各宗门修士纷纷主动前来问候。
黑白丘上聚起了好几个主要的圈子,以赤望丘、武夫丘、孟盈丘各高人所在地为中心,其余修士轮流拜见问候之后,往往都选择在某个圈子周边听高人畅谈。少务所之地,各派修士几乎都来与剑煞和仓煞打过招呼了,不论是否暗地里有过节,表面上的礼数还是有的。就连三水先生都率步金山弟子过来道了一声久仰,只有英竹岭是例外。
各宗门女修大多聚在孟盈丘尊长周围,而武夫丘众高人这里还有仓煞在,也聚了不少人,但聚的人数最多的当然是赤望丘那边,就连善吒妖王都坐在白煞身侧。这场聚会也是一场法会,聆听众高人讲解彼此的修炼心得、行游巴原的各种见闻,皆是难得的收获。
很多人发自内心地感激白煞宗主召集了这次聚会,不仅是调解巴原上的宗室之争、造福万民之举,也给各派修士创造了这么好的交流印证机会。众高人畅谈一夜,有人还相约到山中单独交流,也有人伸手试法互相比斗切磋一番,凡此种种皆为佳话。
这一夜远未尽兴,但到了第二天日出时分,各位国君的仪仗卫队走出营地重新列阵,五方高人又于半空升起五座云台,比斗又开始了。很多人这才回过神来——哦,百川城聚会的主角原来还有五位国君啊!
第三场比斗是“伐木”,由善吒先生主持,结果也由他来宣布,并由在场众高人共同监督见证。不需要五位国君去山中砍树,赤望丘早就准备好了替代的方法,善吒先生飞到半空一抖手,就有五百根一丈八尺高的木桩从空中飞下,整齐地插在江滩上。
所有木桩皆入地三尺,在露出地面上的部分,三尺高的地方又画了一道线,要求就是用斧子从这道线的位置将木桩劈断,限时是一个时辰。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谁能第一个劈断一百根木桩、走到黑白丘脚下,便为获胜。若是时间到了,谁也没有劈断一百根木桩,那么劈断最多木桩的一方获胜,剩下的国君也根据劈断木桩的数量依次排名。
五位国君还站在昨天造船的位置,但已不再是面对大江,而是转过身朝向黑白丘。五列木桩整齐地排开,每人面前都是一百根,一直延伸到黑白丘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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