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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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煞-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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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上下自查一番,也并未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当啊?

睿王正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圣上却是开口了,“朕果然没有信错你。”

听闻此言,睿王心中一顿。

“十年前,睿王妃遇害,你颓废了好长时间,甚至一再跟朕请辞,说你不能再为朕效力,唯恐辜负朕的使命信任。”圣上缓缓说道,“那时候,朕一度认为,在你心中,睿王妃是比朕更重要的存在。”

提及十年前,提及睿王妃,叫睿王心中宛如被一把钝刀子磨着一般痛。

他后来之所以能振作起来,能重新回到暗中为圣上效力的使命上来。乃是因为晏侧妃劝他说,倘若离开他的职位,他想要查清凶手,为雪娘报仇,就更为困难。唯有坚守,方能查出真相,手刃凶手,为雪娘报仇。

他就是凭着这个信念,才坚持下来的。

“今日,也是对你的一次考验,”圣上笑着说道,“朕很欣慰,你没有叫朕失望。”

睿王爷闻言,惊讶的抬头看向圣上。

一瞬间,他才恍惚明白过来。

圣上之所以叫他去接苏姨娘入宫,乃是因为圣上知道他心中还记挂着雪娘。而圣上当年是见过雪娘的,自然知道雪娘与苏姨娘容貌相似……

他险些,就要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了!

倘若不是苏姨娘拒绝,苏姨娘冷静果断的将他从幻想之中拉出来。今日,他怕是就真的要让圣上失望了。圣上失望,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睿王爷从心底,不由有些感激那个冷静的女子。顺势,他也念及自己进宫的真正目的来,如今,不正是说出口的好机会么?

“启禀圣上。”睿王爷躬身道,“臣有一事,不敢隐瞒圣上。臣适才离宫之后,去了林家。”

第186章 求你了

圣上闻言,微微眯眼,“林学士家中?”

睿王爷颔首,“正是,因为宁家这姨娘,同睿王妃实在太过肖似,臣着实震惊,所以便去了林家。见过了林家老夫人,林老夫人年迈,听闻此言。竟潸然泪下,恳求圣上,叫她见一见这位宁家的姨娘。”

圣上轻笑一声,“林家要见?见见也好,这宁家姨娘的称呼,实在刺耳得很呢!”

睿王闻言,心头不由一阵紧张,说错话了么?

圣上却好似忽然间,心情大好,挥手道,“若没有旁的事情回禀,你且下去吧,明日就安排林家那老夫人入宫。”

睿王爷连忙退走。

他离开之时,恰瞧见偏殿之中携手走出二人。一个年轻明媚,一个成熟妩媚。

虽只是遥遥相望。匆匆一瞥,那身影,却像是刻在他心头的一般。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今日再见她。她却不是她。

睿王爷转过头来,长叹一声,大步走远。

睿王爷回到府上,才晓得府上今日真是大乱。

景珏要出府,晏侧妃不许。动用王府守卫。景珏自然不能服气,和自家兵丁动起手来,真是鸡飞狗跳,睿王府乱成一锅粥。

“你胡闹什么?”睿王爷回来的时候,景珏已经打累了,正坐在青石凳上休息。

他面前还站着一堆挂了彩,却丝毫不敢放松戒备的守卫。

睿王爷挥手,叫自家兵丁都退下。

景珏立时一跃而起,直奔外院。

“你若此时入宫,必定会害死她。”睿王爷在他身后冷冷说道。

景珏的疾奔的脚步,霎时间僵在原地。他迟缓回头,怒目而视,眼珠子的红血丝都迸了出来,“你说什么?”

“你若不信,大可一试,像你往常胡闹一般,去到圣上面前闹一闹。看看圣上会不会如往常一般纵容你?”睿王爷声音清冷至极,“只是圣上如何惩罚你,如何惩罚睿王府倒还在其次,圣上会不会当即令下,要了她性命,才是关键。”

景珏恼怒之下,鼻翼煽动,手握成拳,喘气粗重。

睿王爷冷静的回过头来看他,指了指门外道,“去呀,你怎么不去了?我的马还在外头,你现下就去,说不能还能赶在宫门落锁以前。赶入东皇门。”

景珏愤愤的哼了一声,“你休要吓唬我!”

睿王爷点点头,“你长大了,我如今还能吓唬得了你么?”

景珏额上青筋都爆露出来。

一直躲了起来,不同景珏发生正面冲突的晏侧妃,在这时候,适时地出现,叫人上前,哄劝景珏回自己的院子。

景珏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看着自己的老爹,“你有办法么?”

睿王爷抬头看他。

“你有办法救她么?”景珏忽而压低了声音,视线也垂落在脚下,用从来没有过的卑微声调道,“算我求你了,帮帮她。”

这声音小的,恍如蚊哼一般。

睿王爷却浑身一颤。

一直视他为仇人一般的儿子,多少年,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了?多少年宁愿在外头撞得头破血流,也绝对不会在他面前低头服软了?

今日。竟为了一个女子,当着众人的面,对他说,“算我求你……”

睿王定定的看着儿子,看着这高大健硕,几乎已经和他视线向平的儿子,他长大了,有少年儿郎的青涩心思了,“我会尽力。”

景珏僵硬的点点头,“多谢。”

他说完,大步就走,匆匆的像是逃离一般,直奔向自己的院子。

圣上给苏姨娘指了殿宇,宁春草也被留在宫中过夜,圣上原本预备临幸苏姨娘殿中。

苏姨娘却硬是将圣上给劝走了,留了宁春草同宿一张榻上。

宫中各种器物用具,不知比外头精致华贵上多少。可偏偏就叫心不属于这里的人,觉得处处都看着清冷压抑。

尽管门庭高扩,朗宇巍峨,还是叫人心头发闷。

“姨娘真的要在宫里留下来啊?”宁春草侧身躺着。借着窗外长明宫灯的光亮,看着苏姨娘的侧脸。

苏姨娘轻笑了笑,“和家里,也没什么不同啊,不过是换了更大的院子,有更多的人罢了。吃的更精致,用的更华贵,有什么不好呢?”

“那怎么能一样呢?”宁春草摇头,“姨娘你在意的又不是这些。”

“姨娘什么都不在意,你过得好就成了。”苏姨娘轻叹了一声,“日后,你还能过得好么?”

“能的,姨娘,我一定能,您不用担心我!”宁春草慌忙保证道。

母女两人依偎在一处,恬淡安静的夜晚,却好似说着生离死别的话。

他们都清楚明白的知道,宁春草若能活着离宫,今晚怕也是她们最后见面的光景了。

日后,宁春草必然不能再入宫闱。苏姨娘也不可能离开这层层宫墙了。

虽然依旧是在京城,却是咫尺天涯,再不能相见了。

原本以为,睿王府就已经是高不可攀了,如今才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高处不胜寒。

宁春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她睡着之后又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有前世,有今朝。纷繁错杂,来来往往了许多人。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谁也没有留下来,和她呆在一处。

宁春草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懵懵的疼,可一旁的枕榻却已经凉了。

有小宫女听闻动静。快步进来,“姑娘要起什么?”

“姨娘呢?”宁春草有些紧张的问道。

“娘子用罢了早膳,就被召走了。”宫女低声回道。

“召走了?被谁召走了?召去哪里了?”宁春草立时更为紧张,恍若惊弓之鸟。宫中这地方,真的不能久留。人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绷断了。

“姑娘莫急,是圣上传召。”宫女上前伺候宁春草起身穿衣,召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这宫女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借着挑衣服的话题,便将话岔开了。

苏姨娘用过早膳,被下了朝的圣上传去召见,想来圣上也喜红袖添香的感觉。苏姨娘并不知圣上还有其他安排,只安安静静的立在御案旁专心磨墨。

漏壶约莫走了有半个时辰,便有宫人来禀,说林家命妇入宫请见。

圣上放下朱笔,看着苏姨娘道,“你去见见林家老夫人吧。”

苏姨娘还甚是愣了一愣,她又不是皇后贵妃,无名无分的,她为何要见宫外命妇?

见圣上目光温煦,并没有玩笑的意味。苏姨娘虽不明其意,但还是福身应声,随着宫人一道退了出去。

苏姨娘见林家老夫人的地方离着梅园没有多远,环境清雅宜人。想来是宫人揣摩圣上意思,特意安排。

虽是冬日,白雪皑皑,但梅园之中,却透出片片嫣红,幽香阵阵,甚是惹人喜欢。

隔着琉璃窗,苏姨娘瞧见有人正等在暖阁之中。

她缓步入了暖阁,还未看清屋里等待的人,那人却是大吃一惊,立时颤颤巍巍的站起,目光灼灼的瞪着她。

苏姨娘微微一惊,站定脚步,回望着这妇人。

林老妇人嘴唇颤抖,不由自主朝苏姨娘伸出的手也在剧烈的颤抖。

一双昏黄的眼睛,此时溢满热泪,但又隐忍着,没有叫泪流出来。

相较于林老妇人的激动,此时的苏姨娘则显得清冷淡漠,连看向林老妇人的目光都是带着疏离的。

她侧脸看向一旁的宫女,“是要见这位命妇么?没错吧?”

宫女连忙躬身应道:“没错,这位是二品郡太夫人,林家林老夫人。”

苏姨娘哦了一声,略点了点头,“为何要我见这位太夫人呢?”

宫女一阵诧异,这是圣上安排呀,她们难道还有胆子去问问圣上,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么?

“奴婢不知,请主子容奴婢告退!”宫女诚惶诚恐的说道。

苏姨娘微微点头。

暖阁里伺候的宫女呼呼啦啦,全都退了出去。

温暖如春的暖阁之中,瞬间就只剩下林老夫人和苏姨娘两人,相对而立。

第187章 云泥之别

“儿啊……你的命好苦!”林老夫人见没了旁人,瞬间便绷不住了,垂泪上前,一把攥住苏姨娘的手,嚎啕大哭。

苏姨娘被她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见老夫人哭的伤心,也不好就抽出自己的手来,只好拉着老夫人在铺了厚厚软垫的椅子上坐下,温声哄劝。

好一阵子,林老夫人才抽抽嗒嗒的停了下来,人老了,也许就格外的容易伤怀。特别是中年丧女。老了临了,又失而复得一个女儿的时候。

林老夫人恨不得眼珠子都长在苏姨娘的身上,“我儿,娘对不起你……”

“您大约也是认错人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苏姨娘摇头道,“您是觉得我同睿王妃相貌肖似么?我并不是……”

“你当然不是她,你是她妹妹,她一胞所出的嫡亲妹妹呀!”林老夫人打断苏姨娘的话,咬牙说道。

在苏姨娘震惊的目光之中,林老夫人断断续续的讲出了她当年的为难,当年不得已的抉择。

苏姨娘听完,神色却十分淡漠,并没有热泪盈眶的与林老夫人相认,甚至连一声“娘亲”都唤不出口。

“我爹娘在老家发大水的时候,被洪水冲走了,我被拐子拐走,卖到花楼里头,是花楼里头的老妈子把我养大的。教我读书识字,教我琴棋书画。这样的经历,想来我早已经配不上林氏的姓了,您还是别认我了。”苏姨娘缓缓说道,“没得辱没了林家祖上。”

林老夫人震惊的看着她,“你这是不肯原谅为娘么?”

苏姨娘轻笑一声。“谈何原谅不原谅?您都生了我下来了,我的命都是您给的,我怎敢怪您呢?”

她声音温婉,可这话却叫人听来甚觉讽刺。

林老夫人脸上一热,心中难堪,“当年为娘也是没有办法……”

“林老夫人。您也莫要为难自己,也别为难我。”苏姨娘缓缓说道,“这么多年的事儿都瞒着过来了,日后继续瞒下去就是了。您这般见我,与我相认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您会对天下人承认,如今的林学士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我才是您的女儿么?”

林老夫人瞪眼,那自然不行了!

苏姨娘笑了笑,“不会的,对不对?您知道,我也知道。所以,说这些又什么意思呢?倘若今时今日,我并非在宫中,而是仍旧在一个卑微的商户人家里做妾,您是不是连见我一面,都不稀罕见?您究竟是想见我?还是相见一见,这个被留在圣上身边的妇人?”

苏姨娘这话说的就太过直白刺耳了,林老妇人脸色瞬间白了不少。

“你……你……”

“我忤逆不孝,我不知尊卑收敛,我只会惹您生气。您当年丢弃了我,真是英明果断又正确无比的选择!”苏姨娘替她说道。

林老夫人胸口起起伏伏,瞪眼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苏姨娘起身,“行了,我不气您了,再将您气出个好歹来,林家怕是更不待见我了!我曾经姓罗,如今姓苏,不管姓什么,都同林家没有半分关系。”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出了暖阁,没人瞧见,她垂在袖中的手,攥的紧紧的,修剪的十分漂亮的指甲,深深的陷进手心的软肉之中。

原来她不是地里的泥。脚下的尘啊!原来她也曾出身高贵呀!她的姐姐林家嫡女,便是被选作睿王妃,也是身份匹配的。原来她不是生来就卑贱的呀?她是被抛弃了,被遗弃了,才需要在泥沼之中那般奋力的挣扎啊?

倘若当初被遗弃,被抛下的人不是她,她是不是不用忍受那么多年的屈辱,不用忍辱负重的活着,不用假装漠然看淡一切?不用被自己的女儿鄙夷身份,不用低头做人,她也可以活得肆意张扬?

可以自在的去喜欢她喜欢的人,可以自在的做自己喜欢的事儿。而不是逢迎每一个可以逢迎的男人。咬牙埋头去学可以取悦男人,叫她在花楼众女子之中可以脱颖而出的技艺?

她如今的这一切都不是林家给的。林家只给了她这个皮囊,给了她皮囊,却又抛弃了她,如今告诉她身世做什么?叫她好觉得人生讽刺么?

苏姨娘甚至连回复圣命都没去,直接就回了圣上指给她的殿宇。

宁春草正在殿前廊下,逗弄着廊下挂着的画眉鹦鹉等鸟雀儿。

见她回来,宁春草慌忙迎了两步,还没到近前,她就一头扎进寝殿,砰的将宁春草给关在了门外头。

“姨娘这是怎么了?”宁春草狐疑问道。

随行的宫女连连摇头。

宁春草不敢去打搅宁姨娘,她连午膳都没出来吃。

寝殿里一直安安静静的。宁春草担心的哭声并没有传出来,她将绞纱窗子上捣出个洞来,唯恐宁姨娘会想不开,一个人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可从洞里往里看,只见宁姨娘坐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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