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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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煞-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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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么一句话。将他所为难的事情都接了过去,她会劝他同意,叫自己放心。

她分明是喜欢景珏的,她去劝自己喜欢的人,另娶旁人,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想哭就哭吧,不用人人面前都装坚强。”宁春草回到自己的房间,却看到姜伯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正盘腿坐在坐榻上。

宁春草摇了摇头,“不想哭。”

“怎么不想哭?心里不苦么?”姜伯毅抬头看着她姣白的小脸儿。

宁春草叹气,“苦,还酸,又苦又酸涩。”

姜伯毅哼了一声,“真是好样的。”

宁春草自嘲的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好样的,觉得自己真是高风亮节,为了大义,将自己喜欢的人拱手让出。我是很深明大义吧?”

她说着话,凑上前去,捧着脸,眨巴着眼看着姜伯毅。

姜伯毅别过脸去,冷哼一声,并不看她,“在我看来,不过是蠢而已。”

“那换做你,你会怎么做?”宁春草问道。

姜伯毅回头,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想听?”

宁春草捧着下巴,连连点头。

“我会劫狱,秘密杀了燕王。皇帝若是不明事理,就行刺皇帝,和自己喜欢的人远走高飞。”姜伯毅认真说道。

宁春草闻言立时喷笑出来,“然后扔下一堆烂摊子?”

“那关我什么事?我活的自在就行了。”姜伯毅说道。

宁春草连连摇头,“你逗我,你不会的。你若如此。就不会是凌烟阁的阁主。如今的形势下,你为什么没有远走高飞?为什么没有扔下这一切不管,说上一句,关你何事?”

姜伯毅抿唇看着她。

宁春草垂眸,缓缓说道:“因为,你不放心将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凌烟阁就这么交到姜维手上,你不忍看着曾经追随你的人,被姜维肆意操纵。你放不下自己的责任,放不下自己的使命。”

姜伯毅胸膛里,心跳很快,迎着她的目光,他心中有几许被理解被体谅的畅快。

宁春草抬头看他。“我们都有自己的目标和夙愿,不达,不休。”

“那你的夙愿是什么?”姜伯毅忽而问道。

宁春草面上表情怔了一怔,隔了半晌,她才缓缓答道:“说不清楚,重活一世,我似乎有很明确的目标,又似乎没有,但不管是怎样,我顺从着我的心意去活,就是了。做我心中觉得,当做之事。就不枉此生了。”

姜伯毅皱着眉头,似乎认同,又似乎不能认同她这话。

宁春草却是笑了笑,“适才急着回来,生怕自己真的会在睿王面前哭出来,倒是忘了问,睿王打算如何让我去见景珏?”

睿王其实也在为此事发愁。

宁春草不能无缘无故的冒出来,倒叫圣上怀疑三皇子所说所行,都是有目的的。

可她不出来,又如何去牢中见景珏?

不过显然,圣上也没将此事留给他们操心。

圣上召见了姜维,叫他利用凌烟阁放出消息。说林婕妤在宫中忽患急病,将要不好,临终只想渐渐她最是牵挂,最放心不下之人。

圣上已经恩准,若那人肯来见她,便准允那人入宫。

凌烟阁消息最是灵通。这放出消息的渠道自然也是甚为广泛。

宁春草躲在暗处,巫女随时都准备抓住她,若是没有什么条件,她自己忽然跳出来,自然引人怀疑。

但是有了林婕妤这么档子事儿,她再跳出来,就顺理成章了。

凌烟阁将消息放出来的当天,姜伯毅就听闻了。

睿王和宁春草也在同一天得知。

“你知道,你这么一出去,就是危险重重。”姜伯毅看着她说道。

宁春草点了点头,脸上却是带着微微的笑,“有你们。我不怕。”

姜伯毅皱眉,睿王爷也轻叹一声。

“我该如何进宫?”宁春草打破他们的沉默,语气轻松的问道。

“动静越大越好,这样巫女就不敢先下手,将你掳走。姜维也不敢将你藏匿起来。”姜伯毅说道。

宁春草点了点头,“燕王会不会从中破坏呢?”

“圣上虽如今对他好。却也紧盯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睿王爷说道。

宁春草点点头。

一番商定以后,她心怀忐忑,也伴着对苏姨娘的担忧挂怀,对景珏的期待,悄悄离开有重兵把守的睿王府,不动声色的来到宫门外。

东朝门在清晨时光,最是忙碌,官员们这时候都骑马坐轿乘车的,来往东朝门,奔赴自己坐班岗位。

下了早朝的朝臣,也在这时候出宫。

人来人往,宁春草一个小女子,站这儿,就格外的扎眼了。

有宫人窃窃私语,见她只是安静站着,也不喧闹,心下不解。她并不闯宫门。只在外头安静站着,宫门处的守卫盯了她一阵子,见她也不像是哪位大人的家仆,便走上前来,询问她道:“你是哪家的丫鬟?在这儿候你家主子么?”

宁春草连连摇头,“不是的。大人,我想进宫。”

那守卫一听,噗嗤笑了,“这是大人们上朝下朝的地方,可不是你能进去的。”

“圣上已经准予我进宫了!”宁春草说道。

那守卫皱眉,仔细打量她,心道,这不会是个傻子吧?可看她面容精致,衣着得体,也不像是傻的。

“凌烟阁传出消息,说圣上准予林婕妤最是牵挂的人,入宫拜见。我,我就是林婕妤最牵挂的人,大人若是不信,可禀于圣上知道!”宁春草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大声。

来往的官员不少,听闻“圣上”二字,纷纷望过来。

宁春草更大声道:“圣上曾经三次召我入宫伴驾,你若不信,大可去问,看我有没有虚言?”

周遭便响起窃窃的议论之声。

宁春草当初被圣上召进宫中之时,因为这是前所未有的恩宠,不少大人都大为惊异,也都留意了这件事。

此时她忽而这么大声的说出来,提醒着不少人都想起这回事儿来。

“是有个小娘子,被圣上召进宫,听说,是睿王世子的小妾……”

“如今还哪里有睿王!”

“是是,是那谋逆罪臣……她怎么敢来宫中?”

守卫听得议论之声,猜测这事儿不小。不敢耽搁,连忙向上禀报。层层通报,直达天听。

圣上很快就听闻,宁春草来了。

有宫人从南宫门出来,接了宁春草,又从南宫门入得宫中。

“姑娘以前不是没有进过宫,怎么今日会跑到东朝门去?那里都是朝臣进出的地方,女子不可入的。”宫人笑着问道。

宁春草垂着头,低声回道:“如今我待罪之身,贸然出现,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我的性命,若是不声不响的出现。只怕还未能给圣上磕头请安,命都不在自己手里了。”

那宫人闻言,掩口轻笑,“姑娘真是玩笑话,死牢姑娘都能安安生生的出来,还有什么可怕的?”

宁春草抬头看那宫人一眼,心头有些忐忑,“能出死牢,乃是侥幸。”

宫人勾了勾嘴角,圣上等着她的大殿就在眼前,宫人抿嘴不再说话。

第227章 告诉我,你为了谁?

经过了这么多是是非非,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许多事,宁春草再见到圣上之时,以前那种如父亲一般的亲切感,再也找不到了。

她终于相信苏姨娘说的话,苏姨娘说,她不是圣上的女儿。

这是真的,以前那种亲切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人的一厢情愿,总会骗自己,去相信不切实际的事情。

“罪女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宁春草行叩拜大礼。

圣上垂眸看着她,目光之中的神色也有些复杂。

半晌,圣上未开口,她也未起身,殿中安静的不像话。

“罪女?”圣上终于开了尊口。

宁春草连忙点头,“是。”

“你失手杀了嫡姐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圣上点了点头,“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既是失手,朕也就既往不咎了,否则也不会听闻你不在死牢之中,还任由你逍遥自在。”

宁春草连忙叩首,“谢圣上恩典。”

“究竟是睿王捞你出去。还是姜伯毅救了你,朕也都不追究了。”圣上缓缓说道。

宁春草心中无奈叹气,圣上总觉得一切都尽在自己掌控之中,他若是知道,救她出去的,其实却是燕王。也不知会有何表情?

“如今朕肯见你,就是要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圣上眯眼说道。

宁春草叩头,“谢圣上,请圣上明示。”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朕一向都很看好你。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朕不希望。你和那傻小子一般一根筋。”圣上说道,“朕要你去劝景珏,叫他娶周家的小姐,你肯去么?”

宁春草虽然在心中已经应声点头,脸上却故意露出挣扎痛苦的神色,“圣上。这是何意啊……”

“你不明白?”圣上笑道。

宁春草连忙摇头,“罪女愚钝。”

“朕的亲弟背叛了朕,可朕心中却还顾念着他唯一的儿子。这是他唯一的后人了,朕也不希望,他就这么枉死在狱中。倘若他能够改邪归正,安安分分的做个王公大臣,朕岂会容不下他?”圣上缓缓说道,“周家小姐,是朕为他精心选出来的嫡妻人选,最是合宜。只盼他不要辜负了朕的一片心,一番厚爱,可他却总不能明白!朕这心里啊……”

圣上叹了口气,看着宁春草。

宁春草垂头,看着手掌下头的地毯,地毯很软很柔,上头的纹路织就的十分漂亮。

她忽而想笑,想笑圣上。坐在那高高的位置上,防备着身边的所有人,不累么?

以前相信睿王,因为燕王进献了紫还丹,就怀疑了睿王。如今倚重燕王,却又害怕燕王会成为下一个睿王,而故意放出景珏,给他爵位,给他强势的外戚,来制衡燕王。

如此谋算,将人的感情婚事皆利用进去,真是费心劳神啊。

“罪女,明白了……”宁春草觉得感情酝酿的差不多了,便缓缓叩首说道。

圣上露出满意笑容。“你若能劝他回心转意,朕便赦免你的罪,叫你也能自在活着,只是……你同景珏,也是再无可能了。你可愿意?”

宁春草在圣上的目光之下,握紧了拳头。好似内心在做着强烈的挣扎,“愿意!”

“好!”圣上笑道。

“那……林婕妤?”宁春草忐忑问道。

圣上笑容渐渐转冷,“林婕妤同你,有什么关系?”

宁春草张口结舌,“这……”

“罢了,”圣上摇摇头,“你若是劝的好,朕便叫你见她!”

宁春草点头应下。

在大理寺见到景珏之时,她险些认不出他来。

披散在身后的长发,胡子拉碴的脸,满是褶皱的衣服,哪里是那个肆意张扬的玉面郎君?

“世子爷。”宁春草抓着铁栏。犹疑的轻唤了一声。

榻上坐着的人猛地一震,却是转过身去,没有看她,只给了她一个脊背。

“你不是要见我么,我来了,你怎么又不肯面对我了?”宁春草轻声说道。

“你……我,”景珏竟也吞吐起来,“你知道我为何要见你了?”

宁春草看着他的脊背,点了点头,“知道,你要娶周六小姐了,我是来劝你的。”

景珏闻言。脊背一僵,他转过头来,缓缓起身,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瞪眼看着宁春草,“劝我什么?”

“劝你娶她。”宁春草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景珏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他看着宁春草,眼中藏着不敢相信的意味,“春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宁春草点头,“世子爷,您同周六小姐本就门当户对。如今娶了周六小姐,对您又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您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他们逼你了,逼你来劝我?春草,爷告诉你,爷不怕死。爷活了一辈子,辜负的女人很多,可爷,就是不想辜负你,如果能为和你在一起而死了,爷也觉得没什么窝囊的,爷开心!”景珏忽而笑着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握住她握在铁栏上的手,“爷叫你来只是想问你,你愿意,和我一起死么?”

宁春草见他动作,猛地将手缩了回来。

他的手未能触碰到她的。只落在那被她握过的铁栏上。

铁栏上残存着一点她手心的余温。

景珏诧异看向她,似乎很意外她竟会躲开。

“没有人逼我,我是自己愿意来劝你的。这对你是再好不过的事……”

“我不用你为我考虑,你只说,愿不愿意和爷一起死?”景珏瞪眼,似乎有些生气。

宁春草缓缓摇头。“对不起,世子爷,是我辜负您了。我不愿意。”

景珏定定看着她,薄唇紧抿,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为什么?”

“我还没有活够,怎么舍得死呢?更何况,”宁春草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笑来,“世子爷您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都是姜大哥在照顾我,姜大哥在保护我,他细心,周到,无微不至。我发现……”

“你住口!”景珏突然打断她的话,他的脸色已经冷的不能再冷,“你今日来见我,就是为了说这些?”

看着他冰寒的神色。宁春草坚决的点头,“是。”

“你们滚出去,给爷滚远一点儿!”景珏指着远处的狱卒大骂道。

那狱卒本就站的远远地,两人说话声音并不大,狱卒原本也就听不清什么。

景珏这么突然一骂,倒是将狱卒吓了一跳。

“世子爷。您别为难咱们啊……”狱卒小声讨饶道。

“滚,别让爷说第二遍,滚远点儿!”景珏骂道。

狱卒知道三皇子几次三番请景珏出狱,乃是人家自己不肯出去,出去了,人家还是皇亲国戚,自己可得罪不起。

狱卒点头哈腰,连退了数步,见景珏似乎还望着这方向,那狱卒索性退出了景珏的视线。

“没有旁人了,你有什么话,就明说了吧。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事,你要做出这般选择?为我,还是为什么?”景珏靠近铁栏,目光灼灼看着宁春草,语气尽可能的温柔平静。

宁春草皱眉,摇了摇头,“我还是那些话,是为你,也是为我自己。并没有更多的缘由了。”

景珏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大理寺阴暗的牢房之中,他幽深的眼眸里,仿佛为她开尽了倾世的桃花。

她却面不改色,不为所动,坚决如磐石。

“春草,这是我能为我们做的最后的坚持了。”景珏垂眸苦笑,“你别劝我,就让我坚持一下吧。”

“若是没有必要,又十分犯傻的坚持,还是早早放弃的好。”宁春草放冷了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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