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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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煞-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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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奢华舒适的书房却是遭了秧,黄花梨木的椅子。紫檀木的屏风,柚木的博古架……在两人兵器之下,倒得倒毁的毁,木屑乱飞。

宁春草的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闪烁的寒光像是密不透风的墙,叫她眼花缭乱,目不能视。

忽而耳边只听一声闷哼,寒光似乎停滞了一瞬。

宁春草眯眼看去,只见睿王爷胸前绽开一片妖艳的红色,宛如盛开的芍药花。

她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什么花,那是血啊!睿王爷受伤了!她大叫一声,“住手,你不能杀他!”

睿王爷和那黑衣人仿佛都已经忘了屋里头还有一个人,听闻此言,皆扭头向宁春草看过来。

宁春草一把拽下自己腰间挂着的黄铜铃铛,“你快走,不然我有办法叫你生不如死!”

睿王爷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宁姑娘快走吧,我同他的仇,乃是十年前就结下的,与你无关,不要牵扯进来。快走!”

说完,他不顾胸前之伤,硬是提剑而上。同那黑衣人斗在一处。

宁春草见状。咬牙,猛的晃动手中的黄铜铃铛,皱眉闭目,领会着自然之力。

她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这黄铜铃铛的力量,每次使用都有些侥幸的意味在。多半是蒙的。

不知是该说她运气特别好,还是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力量在指引着她,她内心之中,真的感受到自然的召唤。

只要她沉静下来,倾听内心深处的声音,这自然之力,就好似能够为她所用。

“停,快停下来……”宁春草闭目摇铃,似乎听到有男人的声音在挣扎喊道。

她猛然睁开眼。瞧见睿王爷和黑衣人都面色煞白的扶着墙而立,两人气息紊乱,喘息不已。

睿王爷的手还有些抖,胸口的伤痛似乎牵扯着他,连剑都抓不稳了。

宁春草停下摇铃,那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气。

宁春草以为他又要朝睿王爷动手之时,却见他猛然间提步,向自己飞掠而来。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这黑衣人钳在怀中,提起跃出了书房。

“宁姑娘——”

风擦过耳畔。她只听到睿王爷中气不足的呼唤。

夜风很凉,黑衣人携着她,在房顶屋脊之上飞掠而过,速度快的叫人心惊。

宁春草嘴巴紧闭,没有开口说话,唯恐一张嘴,就要喝上一肚子的冷风。

黑衣人的脚步也不停,远离睿王府之后,倒是越发的快了起来。

宁春草吸了吸鼻子,风吹的她很有些冷。

黑衣人立时就发觉了。反倒将抱着她的手臂拥得更紧了些,似乎想要给她些许的温暖。

他终于在一个院中停下来的时候,宁春草的头发都被夜风吹得乱如鸡窝了。

她并没有怕,心底除了惊讶之外,倒是异常的平静。

黑衣人放开怀抱。退离她两步,垂眸静默的看着她。

月亮已经偏西,两个人面对面而立,谁都没有说话,偏西的月亮,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宁春草忽而抱着膝盖,蹲了下来,纤细的身影,在月光下,颇有些孤独可怜。

那黑衣人皱眉。叹了口气,也在她面前半蹲下,“春草……”

“别说话。”宁春草开口道,“我心里有有些接受不了,你叫我一个人静静。”

那黑衣人闻言。果然闭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瞧她缩得很紧,他又起身将自己的深衣脱下,披在她身上。

衣服拉着地,将她完全包裹起来。

宁春草只垂眸看着地面,没有抗拒,亦没有挣扎,安静的像是困顿在适才的情景之中,困顿在自己的惊讶里,还不能自拔。

“其实,我……”

“是你在十年前杀了睿王妃?”宁春草打断黑衣人的话,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

黑衣人也回看着她。

静谧的月光之下,两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怪。

黑衣人的眉宇微微的蹙起。他很想摇头,可在她这般注视的目光之下,他却只能缓缓的点了点头,“是。”

宁春草忽而伸手,猛的拽下了他脸上蒙着的面巾。“姜大哥!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姜伯毅不妨她的举动,面上有些僵硬的看着她,他线条硬朗,嘴唇轻抿在一起的时候,更显得五官如刀削雕琢一般刚毅生硬。

宁春草眯眼看他,“我一直当姜大哥是亲人一般,一直信赖,依赖……今日我才知道,自己真是傻的可以……你为什么对我好?为什么对我关怀备至?为什么这般照顾我?真的是因为我这个人么?”

姜伯毅的表情恍如心头被人打了一击闷拳,疼却说不出口的那种。

“姜大哥,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就像个小丑,像个傻子一般?”宁春草扯着嘴角,似乎本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姜伯毅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拉她起来。

她却挥开他的手,脚蹲得有些麻,这么一晃,重心不稳,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姜伯毅想要扶他,却被她躲开,碰都不叫他碰。

他眼中分明有受伤的神色,她却侧脸,视而不见,“为什么?”

“要解释的为什么很多。能不能进屋慢慢说?外头冷,地上凉……”

“不用你关心我。”宁春草梗着脖子冷笑道,“反正也不知你这关心背后都藏了什么。”

姜伯毅闻言,仰头闭目,深吸了一口气。

他早该想到有今日,也许当初就不该瞒着她,可是他并非有意欺瞒,不过是觉得时机未到而已。

“也许姜大哥是觉得,没有必要同我说那么多,也没有必要向我解释什么。”宁春草连连点头。“是,是没有必要。我有什么资格知道呢?有什么立场问你呢?叫你一声姜大哥,还真将自己当做你的亲人了不成?真是自不量力。”

“春草,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么?”姜伯毅忽而上前,不管不顾的将宁春草从地上拽了起来,扳着她的肩膀,垂眸盯着她。

宁春草在他瞩目之下,咬牙切齐,“那你说啊,你解释啊?”

“是,没错,十年前,是我杀了睿王妃。可那只是失手,我并不想杀她的,为此,我也愧疚了十年的时间!十年中,我从来不曾忘记过那晚,从来不曾真正安眠!我从不向女人和孩子动手!那是唯一的一次破例,并非我要杀她,乃是不防备她会突然扑上来,挡住我的剑!”姜伯毅看着她的眼,皱眉认真说道。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睿王爷?你究竟是什么人?”宁春草狐疑问道。

第215章 十年,过往

“我是凌烟阁的人,是阁主不错,也是凌烟阁的头号杀手。”姜伯毅无奈的笑了笑,“你当知道,凌烟阁除了正当市面上的营生以外,也会做些替人解决矛盾纷争的事吧?”

这话说的真是够轻描淡写了,解决矛盾纷争,不至于要杀手吧?分明就是也做那拿钱买命的勾当。

宁春草点了点头,“我当只是谣传。”

“不是谣传。”姜伯毅说道,“是真的。十年前,我出师,这是我所接的第一单活计。凌烟阁所接任务,断然没有半途而废的,只要人在,任务在,就一定要完成。我当年误杀了睿王妃,却叫睿王苟活至今,如今我重返京城,就是为了要完成当年的使命,就是要取他的性命,好给当年的任务做个了结。”

“为什么隔了十年你还不肯放弃?”宁春草皱眉。

“凌烟阁的杀手,没有放弃一说,要么死,要么完成任务。”姜伯毅面色持重。

“是谁?”宁春草皱眉问道,“谁向你买了睿王爷的命?”

姜伯毅闻言,抿口不语。

“不能说?隔了十年也不能说?”宁春草挑了挑眉梢。

姜伯毅却是摇了摇头,“当时我并非阁主,乃是师父掌管一切。当年的凌烟阁也没有今日气候,不过是个隐秘的杀手组织。师父接了活计,分派给我们。我们不问雇主,只拿钱取命。”

宁春草张了张嘴,“那你师父呢?你就没有问过他?你没有完成任务,你师父就没有派出其他人来继续完成,就叫这任务耽搁十年之久?”

见宁春草誓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姜伯毅不由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当年的事情有些复杂,且我当年年纪尚小,有些事情,是到后来才隐隐约约想明白。当年刺杀一事,同怀王造反一事,应当有关。我刺杀失败之后。怀王举事也失败了。怀王被抓,亲族皆被圣上诛灭。师父闻讯,立时带着师门众人南下,在南境隐姓埋名,定居起来。如今师父已经不在了……”

宁春草皱着眉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十年前。怀王谋反……十年后,李家勾结弘农杨氏谋反……可是如今已经没有怀王了呀?难道当年,还有同怀王一起谋反的余孽未被肃清?”

“当今圣上的手段,铁血无情,但凡同怀王有所牵扯的人,皆被诛杀,听闻当时京城血流成河,阴云笼罩,整整两个月不见日光。”姜伯毅摇了摇头,“那般屠杀之下,想来不会有余孽还侥幸存在,便是在,也难成气候了。”

宁春草哦了一声。

“你说谁造反?”姜伯毅忽而又问道。

宁春草摇了摇头,“也许二姐姐只是糊涂了,她被下了药,看到幻想,脑子也许都不清醒了吧?”

姜伯毅却微微蹙起眉头。

“哦,对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倒差点忘了!”宁春草忽而伸手抓住姜伯毅的臂上衣袖,“姜大哥,姜二爷,姜维,他要杀你!欲取你而代之!他要做阁主!”

姜伯毅闻言,诧异的看着宁春草,眼神里没有一丝的信以为真。

“真的!我亲耳听到的!”宁春草着急的跺脚,“你不相信我?”

“这里头,必然有误会。”姜伯毅缓缓说道。

“你真的不信我!”宁春草气恼,“对了,你见到绿芜了么?今日见到绿芜了么?”

姜伯毅微微摇了摇头,“怎么了?绿芜怎么了?”

“我叫绿芜状告知你,我要见你,要快。”宁春草垂眸说道,“你没有见到她,说明她并没有听我的嘱咐,将这话告诉你知道。”

姜伯毅微微皱眉。“你在怀疑绿芜?”

“我一直很奇怪,鸿喜为什么会那么巧的死在你的手里,而后绿芜有意无意的就在我耳边强调一些话,姜二爷更是着重的说,一定要我杀了杀死我仇人之人,方得解脱。倘若绿芜早就归附与他,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他知道我要杀的人是谁。知道我的行踪,他又颇有些异能,计划叫你出现在我要杀人的地方……而后叫我杀你,就顺理成章了。”宁春草喃喃说道。

姜伯毅忍不住轻笑,抬手揉了揉她凌乱的发,“你忧思过重了,想要计划做到这些,太难,几乎不可能。不过是巧合罢了,我当时乃是在追逐探知凌烟阁秘密之人,并非他引我去那儿,我射箭,乃是为伤那黑衣人,也并非为了伤鸿喜。这只能是巧合!”

宁春草却是摇头。她不信巧合,冥冥之中,她总觉得是姜维在搞鬼。说她忧思太重也罢,说她想得太多也好,姜维此人,不得不防。

“就算是巧合,他想借我的手杀你,却是真的,他想要你的命,取你而代之也是真的!你得防着他啊!”宁春草急道。

见她面色如此焦急,姜伯毅只好连连点头,“好好,你别急,我从来不会全心相信一个人。便是对着他,也是有防备的,不会叫他那么容易就害了我去。”

说完,他目光温润的看着她。

恰在此时,朝阳从东方云层间一跃而出。

晨光普照,院中景致瞬间清晰起来。

他的眼眸染上了晨光,灼灼艳艳,明媚的不像话。

竟叫她心瞬间好似凝滞,连呼吸都忘了,沉溺在他专注的视线里,不得自拔。

若是敷衍,若是没有动真情,如何能有这般眼神,如何能有这般专注而明丽的华彩。

宁春草恍惚间明白了。为何姜维要利用她杀姜伯毅了。

他是姜伯毅的弟弟,在他身边良久,自然也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知道姜伯毅为人慎重,多有防备。且武功高强,医术不俗。想要害他,可谓难上加难。

可是若利用自己的手。就不一样了。

他说,他对身边的人都有防备。可他的眼睛里,分明泄露了他的心思。他对她,没有防备。

宁春草知道,倘若自己当初真的听信了姜维的话,真的为了摆脱自己的宿命,而向姜伯毅伸出杀手的话,多半,都能成吧……

他的眼睛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她……

宁春草慌忙别过视线,“你记住了就好。”

姜伯毅笑着点头,“记住了,我会小心防备他的。”

“那你还要杀睿王爷么?你已经夺走景珏的母亲了,他这十年,没有母亲的日子。你知道他是怎么度过的么?”宁春草仰头看着姜伯毅,又问道。

这次却是姜伯毅率先移开了视线,他看向一旁的一株木兰树,“没有母亲,他至少还有父亲,还有照顾他的众多家仆,还有父亲的侧室看顾他。”

“那怎么能取代一个母亲在孩子心中的地位呢?那是不一样的啊。你不明白么?”宁春草微微提高了音量。

姜伯毅却勾了勾嘴角,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很清冷的笑,“我不明白?是,我当然不明白,因为我不止没有母亲,我也没有父亲,没有照顾我的人,我只有师父,只有师兄弟。”

宁春草闻言一僵,半晌,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对不起……我……”

姜伯毅笑了,“说什么对不起?过往,并没有什么不能提及。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很穷,父母都是老实人,合家被人欺辱,日子本就不好过。乡绅家的儿子……呵,乡绅怎么就教出那样的儿子呢?那般侮辱人……我受不住,不知哪里钻出的勇气,竟然能在他欺辱之下,奋起反抗。可惜反抗过了头,将乡绅家的儿子给打死了。于是就被投到大牢里。”

宁春草第一次听闻姜伯毅的过往,听他描述他幼年时候的事情,从不曾想到,在凌烟阁备受尊崇,身高马大,恍若神祗般的他。会有这般受尽凌辱,不堪负重的童年时光。

“爹娘被恶奴打死,我脖子上被套上绳子,拉到乡绅家中,被凌辱之时,恰逢我师父路过。师父听闻我年仅七岁,就敢杀人,觉得我是可塑之才,便将我从乡绅手中救走。”姜伯毅笑了笑,“是师父改变了我的宿命,不然,现在我不知在哪儿化作了一杯黄土呢。”

他语气很轻松,并没有提及过往的沉痛,即便提及“凌辱”两字,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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