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朝阳初升,有侦探快马回报,说有一大队难民正浩浩荡荡奔赴县城而来,沿途不断有人加入,足足有数千之众,声势骇人。(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六章:内焦外困,安民之策()
“公子,公子!”
人未到,声先至。
周分曹气喘吁吁地冲到县衙上:“公子,快马回报了没?正有数千难民往泾县来呀。”
他本来已下乡,负责押解周里正一行游街示众。当听到了难民蜂拥而至的消息后,立刻吩咐众人回城,第一时间来面见陈三郎。
难民是什么,堪称洪水猛兽,极为棘手。稍稍处置不当,便会酿成灾难性的祸害。
本来扬州边境设有关卡,有兵甲巡逻把守,不允许大批量的难民同时入境。只是不知怎地,竟有如此多的难民出现在泾县境内,只怕边境之上,定然发生了事故。忽而想及,扬州边境皆由虎威卫负责,难不成是得了元文昌授意,故意为之?
先有修罗教,后有难民群,这是要将陈三郎置于死地的步骤。
上位者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在一念之间,好毒的心肠。
堂上,陈三郎叹息一声。以前扬州方面的态度,其实还算克制,除了派遣莫轩意乔装山贼外,别的并无太大举动。可现在一波接着一波,就差直接让虎威卫入主泾县了。
当然,要是修罗教与难民的事没有处理好,相信虎威卫的旗帜很快就会出现在城外。
由此可知,元文昌已经越来越没耐性,他要将整个扬州彻底控制把握住,决不允许泾县这么一块异己地方继续存在。
周分曹忍不住又道:“公子,难民很快就到城下,必须早下定夺。”
“先生,你看要如何应对?”
“数千人口实在太多,咱们泾县根本接纳不起。依我之计,应该派人出城,将他们进行分流,让一部分人转道去别的县城,而或直接去南阳府。”
陈三郎摸了摸下巴,面露苦笑:“难民潮来,背后自是有人授意驱使,只怕难民群中也有着耳目和主使人,他们岂会如我们意?”
周分曹咬着牙道:“劝说无效,那就杀鸡儆猴,免不得斩杀些人来示威驱逐了。”
陈三郎叹了口气:“那很容易激发民变,当民众喧哗,一发不可收拾,难道要将他们全部杀掉吗?”
周分曹脸色发白,民变,那是为政者面对的最可怕局面。诚如陈三郎所言,总不能全部杀个干净,再说了,即使要杀,那可是数千人呀,泾县衙役加上兵丁,再加上陈家庄的兵勇,也就几百罢了。拼杀起来,未必就能镇得住场面。
况且,最重要的是击杀百姓,这罪名太重,重得根本不是陈三郎所能承受得了的。
一旦刀口上染了血,陈三郎的声誉名望便会付之东流,再无法挽回。
人根本者,唯名与器。
元文昌为什么一直没有正面来除掉陈三郎,不就是碍于朝廷之名吗?要是他真得决心反了,区区泾县,弹丸之地,铁骑踏破,不过一声令下。
“然而让难民入城,更是不行,该如何是好?”
泾县才多大,才多少人口,被数千难民涌入,那不得立锥之地都没了,根本管理不来。
饶是周分曹心性沉稳,面对如此境况,也是感到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咚咚咚!”
外面擂鼓声响。
有衙役慌张来禀告:“大人,外面来了很多乡亲父老,情绪激动,要面见大人。”
周分曹一跺足道:“他们肯定是来劝公子,要公子关闭城门,不准让难民入城的。”
难民入城,本地居民首当其冲,大受其害。可如果城门紧闭,堵难民在城外,又能堵得多久?泾县只是小城,城墙低矮,说夸张点,临时砍些树木做成简易梯子就能攀爬上来了。
当难民们无处可去,没东西填肚子,又有人暗中煽风点火的话,只怕他们会直接撞开城门,冲进城来。
“公子,你不能到外面去,内焦外困,还是不冒头为好。”
陈三郎呵呵一笑:“这一关避不过去的,没事,我去跟大家说一下。”
迈步出县衙,朗声说起来,不外乎安抚人心的话,并承诺一定不会让难民进城来。
得了应诺,一众父老们这才散去。
周分曹面有忧色:“公子,不让难民入城,又无法分流,可该如何安置。”
陈三郎斩钉切铁地道:“那让他们到陈家庄去。”
“陈家庄?”
周分曹一愣,他明白公子虽然坐镇县衙,可最关键的基业无疑却是在陈家庄那边,不可动摇,当下迟疑地道:“虽然陈家庄那边地广人稀,可以安置下数千人口,然而这么多人,每天张口都要吃喝,消耗惊人,哪里承受得起?”
几千人口,每天光吃饭就吓人得很,即使这段时间来,在陈三郎授意下,周何之等四处求购粮食,不过并没有买到太多。这么点儿库存,基本都是用来备急,要是拿出来供应难民吃喝,也就几天的分量,便会吃个精光,难以为继。
那以后呢?
燃眉之急解了,可屁股又烧了起来,终究不是办法。
陈三郎缓缓道:“其实一直以来,庄上都缺乏人口,开荒,耕种,招募兵勇,都缺人。”
周分曹苦笑道:“这话不假,要是来个几百人倒没什么,可现在是几千人呀。一旦接纳下来,吃喝拉撒,样样都要管,如何管得了?”
陈三郎一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不了也得管,也许,还会是一次机会。”
周分曹搓了搓手,只得应命,快步离开,出去安排了。
……
南阳府,城门打开,猛地马蹄声急,得得得,行人们慌忙闪避,兵戈声起,一队兵甲整齐有序地出城。队伍前头,一杆旗帜随风飘扬,上面虎威卫的标志鲜艳夺目,威风凛凛。
这是虎威卫的兵甲,数目足有五百之众。
“怎么回事,这么多虎威卫出城?”
“难道蛮军真得打过来了吗?”
“嘘,不要乱说话,听说他们是去泾县的。”
“泾县?泾县怎么啦?”
“我也不知道,好像有几千难民在那边作乱……”
“原来如此……”
低低的议论声,从两边的房屋说着,慢慢低了下去,再不可闻。(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七章:列队欢迎,虎威卫来()
“得得得!”
陈三郎骑在马上,与许珺并驾齐驱。泾县马少,一众衙役只能步行跟随其后,步伐整齐,看上去,精神面貌倒不错。
这些衙役都是后来招募的壮丁,原本那班老油条早就撤掉了。
许珺换了官服,做男装打扮,明眸红唇,英姿飒爽,峨眉微微蹙起,暗暗替陈三郎担心。
当队伍出城后,城门立刻被缓缓关闭,开始封城。城墙上,周分曹站着,目视陈三郎等人离城,神情严肃。
这一次接收安顿难民的工作,陈三郎决定亲自去处理,而让周分曹坐镇县衙,负责安抚本地居民的民心和秩序。周分曹本来想着一起出去,辅助帮手,但城里头也得有人守着,无暇分身。
“希望,这一次能平安渡过,天可怜见,保佑泾县无恙……”
闭上眼睛,叹息一声,只觉得满心疲倦。
这天下如海,泾县若舟,当大海波澜澎湃,风波险恶,小小一叶扁舟如何能独善其身?
大势所趋,注定不可能。
到了外面,陈三郎双腿一夹,扬鞭策马,把速度提了起来。许珺见状,同时跟上去,后面队伍开始小跑起来。
约莫一刻钟的路程,前面有快马疾驰而来,穿着陈家庄兵勇的衣衫,到了跟前,翻身下马,前来拜见:
“大人,陈五奉老夫人命前来禀告,庄园那边,上下全员开工,一路建立粥棚数十座,生火放米,大锅煮粥,只等难民来到。”
陈三郎道:“知道了,你去禀告老夫人,以及周总管他们,粥棚务必要搭建完善,尽量能多容纳人。”
“是。”
陈五迟疑了一下,说:“只是庄中存粮不足,那粥可能很稀……”
每逢祸害灾难,不管是官府还是地方富户赈灾,都是以煮粥为主,一方面粥好准备,也便于难民下口;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煮饭的话那得消耗多少米粮呀,根本提供不起。不过煮粥,若是太稀,都是粥水,难免会有难民起哄,最后或起到反效果。
“无妨,米放得差不多就行了,备好油盐,以及人手,准备杀鱼。”
“杀鱼?”
陈五一愣神,不明所以,哪里有鱼呀。
陈三郎吩咐道:“你去便行了。”
陈五应命,翻身上马,飞驰回陈家庄去。
队伍继续前行,最后到了一处名为“怀子坡”的地方。此地是从陆地进入县城的关隘,两座山坡,中间官道蜿蜒通过。
“列阵,扬旗!”
陈三郎下命。
“是。”
衙役们当即有条不紊地一字排开,只得二十多人,稍显单薄,好在这官道不甚宽,两边夹着山坡,刚好能封住路口。
又有衙役竖杆,杆头上一面旗帜张开,一面书写两字“泾县”;一面写着斗大的“陈”。
有风吹拂,旗帜猎猎,倒增添了些气势。
旗帜下,衙役们一个个把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目光直直看着官道远方,一言不发,默然等待。
数千难民,汹涌而至,那简直是漫山遍野。谁也不敢保证到时候会出什么状况,一旦处理不好,甚至“杀官造反”这种极端情景都会发生。
今天是阴天,有风,颇大。
也不知过了多久,衙役排列开的队伍蓦然发生了些动静,有眼尖的登时看到以前黑压压的人头,好像一道缓慢却无法阻挡的洪流,正沿着官道过来。
难民,难民来了!
夏禹王朝安平久矣,尤其江南地带,多富庶,安居乐业,谁曾见过多少流离失所的苦难面目?
当看见那蚁群般衣衫褴褛神态麻木的人群拖儿带女而来,一众衙役顿时觉得心头有些发毛,暗生恻然。
人群有声,哭声不绝,好像一幅悲惨苦难的画卷在这官道上慢慢展开,没有任何掩饰和装饰。
陈三郎神色不动,喝道:“鸣锣!”
边上一个衙役一个愣神,赶紧拿起随身携带的大铜锣,踏到前面去,挥臂敲锣。
当当当!
铜锣声大作,一下子吸引了难民群前列的人们注意。
这衙役是特地选出来的大嗓门,扯开喉咙就喊起来:“注意了,注意了,各位雍州的乡亲父老,泾县县令陈大人听闻大伙儿远道而来,特地到此相迎!”
一边喊,一边敲锣。
嗡的一下,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缓慢的人群一片哗然,显得大出意料之外。
难民,离乡背井,无依无靠,不管去到那儿,基本都不会受欢迎的。别说欢迎,在许多人眼内,难民就是惹人憎的蝗虫,人人赶之不及。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因而在逃难过程中往往会互相依靠,形成大大小小的团体,人多力量大。
有团体,自然会有领首者。
这数千难民逃离雍州时,因为有蛮军占据了通往中州的路径,又听说扬州边境有所松动开放,因而不得已转道奔往扬州来,果然顺利入得境内。长途跋涉,奔波劳碌之下,真是个个饥肠辘辘,恨不得吃土。所到之处,遇水喝水,遇树吃叶。至于遇到人家,难免也做了不少抢掠饮食之事。
此举招惹到虎威卫的镇压,虎威卫的缉骑呼啸往来,驱逐难民,还杀了不好人,以儆效尤。难民群因此不敢往南阳府去,而是奔泾县来。也不知道谁说的消息,泾县没有虎威卫镇守,兵力空虚,而且吃的很多。
在来的路程上,几位团体的领首者已经开会商议过,要在泾县立足下来讨生活,如果泾县县令不允许,派人驱赶的话,他们就据理力争,争不过,直接闹,反正到别的地方也没有活路。
谁挡了自家活路,那自家就要谁的命!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泾县县令带领一众衙役前来,并非是来驱逐阻挡的,而是来欢迎。
这是怎么回事?
难民们不禁面面相觑,心里犯起嘀咕。
“大伙儿不要动摇,这是陷阱,绝对是陷阱!”
人群簇拥中,有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身上所穿也颇为干净整齐,腰间还佩戴着武器,显然是难民群众的领首者。
其中一个脸颊有疤的汉子眼眸掠过精光,恶狠狠地道。
他旁边的汉子个子稍矮,满脸胡子,当即附和道:“就是,李大哥,我早听闻这泾县县令陈原是个大贪官,为官不仁,贪赃枉法,掠夺许多钱财却用来兴建自己的家族庄园。这等狗官,说话岂能相信?我们不如一起涌过去,把其拿下,当做人质,进入泾县城就轻而易举了。”
居中一个汉子,穿土色布衫,面目方正,想了想,说道:“我们是难民,不是叛逆,如果去抓了官,抢了城,岂不是和那蛮军无异?”
刀疤汉子道:“但是李大哥,我们吃的喝的都没了,难道就这样白白等死?”
那李大哥道:“可这陈大人不是说了嘛,是来欢迎我们的,大家不要轻举妄动,就跟着他去,看看如何?我们这么多人,谅他也不敢胡来。”
“不错。”
“李大哥说得是。”
几位领首者纷纷附和。
刀疤汉子与大胡子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心里暗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反正到了县城那边,只要陈三郎安顿不好,那便有机会做事。大咧咧数千难民,小小泾县如何能容纳得下?
想着,也不再反对。
此刻陈三郎策马上前,朗声叫道:“我乃泾县县令陈原,我早已于前方建立粥棚数十座,放米熬粥,只等大家去吃喝。”
他中气十足,所说的声音比那大嗓门的衙役还要嘹亮几分。
“但是,尔等既入本县,当遵法纪,当守秩序,不得妄为。否则的话,莫怪本官无情,刑罚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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