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光根本没有想到陈三郎的气息一直都在发生变化,要是他的师兄正阳道长还在生,见到这一幕,只怕感觉大有不同。
不管怎么说,气象就是气象。
正光第一时间就想到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先前逍遥富道所说的是真的,眼前这书生正是今朝新科状元郎。
状元郎的事迹早已传遍天下,正光也有耳闻,毕竟龙君请饮那一遭非同小可,修界颇为关注。
陈三郎的官宦身份在他眼中其实并不怎么忌惮,状元又如何?也就一介七品县令官罢了,虽然听说得圣恩,但皇帝已是日薄西山的命,等待新皇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已是不同世界。
青城派遣弟子入世,打的是广撒网的主意,各个弟子分头而行。看起来有点投机取巧,想面面俱到,往往一无所获,实则是青城掌教的一步棋而已,要先挽回正阳失败后的危机。
天下大乱,潜龙欲动,但并非一定说夏禹王朝就会倾覆的,夏禹龙气固然式微,但未尝没有转机。正光两个去凉州,打得便是这个主意。既然有把握能入主皇子幕僚,又怎么会怕一介七品县令官?
倘若畏手畏脚,大事安能成?
问题在于他不在意,张师兄那边却不同。
龙虎道统,自古便有信条:不与官争。正因为如此,门庭在修界中声名不咋地,被嘲讽为“朝廷鹰犬”,富贵气多于道家气。
这倒是实话,龙虎一脉,其实就是一个偌大的家族,田产家私,不计其数。若按财产论,足以成为一方豪门。只是他们一只脚踏在红尘,一只脚留在修界,显得特殊罢了。
然而道统祖训,门下子弟无不谨记遵守,奉为原则。
刚才张师兄观望陈三郎,见气象生,对其身份已经信了八九成,这才叫住正光,不要动手。
张师兄不出手的话,正光并无十足把握拿下逍遥富道,不由气急:“张师兄,就算他是状元郎,又岂能坏了咱们大事?”
其见着陈三郎就来气,怨愤不比逍遥富道少。昨晚在镇上时,正德师弟被符箓束缚住,可是被这该死的书生一板凳一板凳地抡着来打。哦,对了,这书生似乎武功不弱,下手狠辣得很。
张师兄抚了抚胡须,眼眸有精光掠过,稽首道:“陈状元有礼了。”
倒是十分客套的模样。
陈三郎还个礼,微笑道:“见过这位龙虎天师。”
张师兄连忙避过,道:“贫道可没资格当‘天师’,不敢当不敢当。”
龙虎子弟同出一源,俱姓张,出到外面行走,寻常百姓听闻是来自龙虎山的道长,便习惯性都称“天师”,但“天师”这个名号非同小可,乃是龙虎掌教的字号,每一代都只有一位天师,实质便是嫡系世袭制度,和皇室有得一比。
寻常百姓叫唤“天师”,张家子弟难以纠正,也就含糊过去,可陈三郎的称呼,张师兄却不敢大马金刀地坦然接受。
名与分,不可造次。
对于这个细节问题,陈三郎也不纠结,问道:“张仙人到此,所为何事?”
“仙人”一词,可是莫大高帽子,后面所问,却是故作糊涂。
“张仙人”干咳一声,反问:“陈状元与这崂山道士有甚关系?”
陈三郎坦然道:“他是我的客卿幕僚。”
闻言,张师兄与正光对视了一眼,先是了然,随即觉得可笑:崂山道统破败,嫡传弟子流落四方,居然去投靠了个七品县令,说起来,倒是有点搞笑。好歹也是一方门庭的嫡传呀,不去王侯门第,不去封疆大吏府中,却委身在小小县衙,太跌份了。
是,陈三郎近来风头甚劲,才华横溢,但出身低,根基浅薄,又适逢乱世,注定只会是昙花一现的过客。一旦战乱起,便会遭受灭顶之灾。
不,现在已经开始乱了。
逍遥富道投靠这样的主,难道期望能东山再起,光复门庭?
简直贻笑大方!(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八章:恩怨相报,是非两看()
适逢乱世,各方门庭都没有闲着,虽然出家人不念红尘,只是国运变动,牵涉万千,安能不分杯羹?于是以“扶龙庭”的名义,四处活动,青城、龙虎、昆仑、峨眉等等,倒没想到道统已经破落的崂山,硕果仅存的一个嫡传弟子居然也跑到红尘中当起了客卿幕僚。
其实这也没什么,谁不想光耀门楣?
只是逍遥富道的选择值得商榷,那么多地方不去,偏偏选了个县衙。崂山虽然不行了,但好歹千百年的招牌,还是金漆尚存,能吃得开。再说了,嫡传弟子就算碍于修道年短,修为不甚高深,但始终是得到真传的修者,能施展神通,在凡俗中已是陆地神仙般的存在。
故而,以逍遥富道的情况去某一州郡投靠刺史大人绰绰有余,很容易便得到赏识,委以重任。
道法显世,妖魔出没,军伍中对于修者的需求颇为迫切,每一州郡中,都养着为数不少的修者,他们当中本事有高有低,良莠不齐,也不排除有滥竽充数的角色。
真正出身门庭道统的弟子去到,定然会受到隆重欢迎的。比如当初的正阳,下山去扬州,只短短几日工夫便成为元家的座上宾。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崂山败破,逍遥富道更应该找个强大的势力依靠,以图东山再起,缘何流落到一座小小的县衙里去了?
难不成真得觉得陈三郎前景无限,具备潜龙之势?
哼,崂山向来都不精通望气观人,哪里来的把握底气。
正光已经恨逍遥与陈三郎两人入骨,目光恶狠狠的:“张师兄,此事你定要给我青城一个公道。”
张师兄呵呵笑道:“莫急,为兄自有分寸。”
望向陈三郎:“陈状元,听说昨晚你们袭击了青城观的两名道友。如斯作为,可不光明正大呀。”
特意把“光明正大”四字咬得重。皆因每个县衙的衙门中,都会悬挂有这么一块牌匾,上书:“光明正大”。
逍遥冷笑一声:“当年青城观等,夜袭崂山,可用了不少伎俩手段,难道就光明正大了?”
昔日崂山,传承固然式微,但还是有一些老家伙坐镇,要不是来袭的强敌用了计谋,也不至于败破。
张师兄面不红,晒然道:“过去的事不好分辨,只说当下。”
“好一句只说当下!”
逍遥怒极而笑。
张师兄不理会他,只问陈三郎。
陈三郎缓缓道:“我曾被人种下过秘法。”
这句话有点答非所问,但张师兄一下子就听出了玄机,问:“什么秘法?”
“具体名称我不知,只知道被该法种上后,如芒在背,时刻都像是被人盯住一般,全身几无遮掩。据说,此法逆天而行,能掠人气运,化为他人嫁衣,成为养分……”
顿一顿,陈三郎继续说道:“做个形象比喻,如同养猪。把猪养肥了,然后剥皮剔骨,割肉而食。”
闻言,张师兄微微动容。他是个明白人,如何听不懂?青城观的那门秘术在修界颇是出名,名头响亮得很。
该秘术有伤天和,不见人前,但暗地里一直被使用着。
对此,修界中各大门庭都是心知肚明,也没什么好说的。
道法神通,若以“正邪”来定义,未免武断。
陈三郎的这番话,落在正光耳中,却如同炸响一道雷,他圆睁双眼,指着大叫:“你,你认识正阳师兄?”
正阳道长下扬州,他鼎力辅助的不是刺史大人元文昌,而是其子少将军元哥舒,这是有讲究的。
元文昌贵为刺史大人,执掌扬州,乃是第一把手不假,但他年纪渐长,无论命气,还是时运,规格都已经固定,很难再发生大的改变。但作为他的继承人,元哥舒却不同。其少年得志,来日方长,潜力很大。
当初正阳曾飞书回观,写了一篇详细的书信,呈交给师尊,便是关于元家父子的分析报告。
其实内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元文昌军伍出身,性格坚毅独断,不会轻易被旁人左右,即使正阳成为他的幕僚,但发挥的影响作用肯定不会大到哪里去。因而不如全力去辅助年纪轻轻的元哥舒,更容易得到依赖信任。
这个判断非常准确,正阳很快就成为元哥舒不可或缺的左臂右膀,甚至被尊称为“道父”,言听计从。
在辅助元哥舒的过程中,正阳施展了道观秘术,为元哥舒养人掠气。
这件事,青城观上下都是知道的,并且觉得很正常。
非常时,行非常事,只有俗人才会纠结于正邪黑白。
只可惜正阳功亏一篑,最终遭受秘术反噬而横死。他的死,宣告了青城观在扬州方面经营的失败,甚至使得青城观主心中产生怀疑:潜龙也许不一定在扬州出水……
因为怀疑,才有了门下弟子下山,分头行事的新计划。
对于正阳的死,众师弟们都颇为愤慨,不过师尊有令,让他们不得下山去复仇,凡事以道统为重。
然而眼下听陈三郎这么一说,正光脑海灵光乍现,立刻想明白了关窍:正阳秘术施展的对象中,其中有陈三郎。但如今陈三郎活得好好的,连气象都凝聚出来了,那么正阳的死,岂不是说应在陈三郎身上?
彼此的恩怨根源,原来在此处。
旁边逍遥富道听着,也是反应过来。先前见陈三郎痛殴正德,瞧得有些心惊,以为看走了眼,斯斯文文的书生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不曾想他与青城观的仇怨并不逊色于自己。
能不怨吗?
逍遥都可以想象得出,那时候陈三郎被人当成猪来养的折磨和痛苦,他竟能逃出生天,成功地躲过了秘术的掠夺,真是福泽深厚,大难不死。
逍遥也听说过青城观那门秘术的厉害。
张师兄搔起了头发,发觉讲恩怨是非,说来说去,己方居然变得理亏,他觉得需要换由头来解决事情才行。
但不等他发话,边上正光已是怒气冲冲:“如此说来,是你害死了正阳师兄。好哇,新仇旧恨,今天全部都要一次算清,纳命来吧。”
他的暴走,正中张师兄下怀,不动声色地撸起了胡须。(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九章:剑锋光寒,吹毛断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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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光来势汹汹,拂尘飘洒,万千毫光闪现,如同千万根针刺般笼罩向陈三郎。他的这根拂尘,乃是灵通级的法器,炼祭了好些年头,倾注了他毕生心血进来,威力颇大。
其不攻逍遥富道,转而袭杀陈三郎,自有道理。陈三郎固然会武功,但武者与修者对阵往往会陷于被动,容易拿下。只要杀了陈三郎,那边张师兄也就不会再心存顾忌,逍遥富道插翅难飞。
拂尘洒开,攻击面积甚大,陈三郎全身上下,都成为了目标。
好个书生,斩邪剑扬起,居中一点,戳的是拂尘的中央位置。
见状,正光暗暗冷笑,在他看来,陈三郎这般招式完全便是江湖套路,见招拆招之类。然而其手中拂尘不是凡品,要是被这么一剑抵挡住,那山中甲子岂不是都练到狗身上去了?
果不其然,剑锋光寒,刺入拂尘中却大受阻滞,软绵绵发不出力。
正光狞笑道:“陈状元,今日便是你偿命之时。”
说着,意念稍动,散开的尘须一根根好像具备灵性,刹那间凝聚回来,将陈三郎的剑刃层层裹住。
如斯灵妙变幻,非武学范畴所能完成。武功上固然有“束布成棍”等路数,可把成千上万的丝缕束起就不那么容易了。
正光的拂尘将陈三郎的剑刃裹挟得死死的,手腕一抖,拂尘毫光迸发,他已经准备看着陈三郎的剑器化为废铜烂铁。
只是这一抖,事情的变化并未如想象般。
“嗯?”
正光道长心生疑窦,运气凝神,再一抖。
纹丝不动!
陈三郎握住剑的手很稳,而本该在法力的侵蚀之下会变得麻花一般的剑刃似乎也毫无异样。
“怎么可能?”
正光不信邪,吐气开声:“呔!”
法力灌注,全力第三抖。
这三抖,可以说是正光的得意神通,有个名堂,唤作“天蜘变”。皆因他这柄拂尘万千丝缕便是掺杂了珍稀的天蛛丝,从而炼制而成。只要拂尘散开,再把事物裹住,轻轻一抖,该事物无论是死物还是活物,都会在法力的作用下变得面目全非,成为废物。
前面两下失了手,已是超乎意料,正光不甘心。
然而他抖得脸颊泛起一圈异样的酡红了,被裹挟住的剑刃依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好端端的。
“哈哈哈!”
那边逍遥富道已经没心没肺地大笑出声,关于陈三郎手中这柄剑,他虽然知之不详,不了解具体,但起码也明白不是凡品,不亚于一把灵通级的法器。正光想用拂尘来将之摧毁,未免太过于想当然。
听到他的笑声,简直如针刺耳,正光一张面容变得猪肝似的,难看到了极点。
“给我破!”
第四抖,抖得脸颊上的肌肉跳了起来,胡须翘起。
“何苦呢?”
陈三郎淡然说道,手腕也是一抖,哧,但见锋芒闪耀,吹毛断发,丝缕根根断落,被山风一吹,飘洒得满天都是。
“啊!”
正光道士如中重锤,大叫一声,噔噔噔,脚步连退数步,猪肝脸儿变成了僵尸脸,白得吓人。
他一双眼睛瞪得大大,不可置信地望着秃了一半的拂尘,随即像脸上被人砍了一刀似的,心疼得肌肉都扭曲起来。
这一番变脸,神色情态变化层次之丰富,比台上的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的拂尘啊!”
嚎叫声痛入心扉。
“好厉害……”
逍遥富道瞧得分明,爽快之余又大感诧异,陈三郎的剑居然能将天蛛丝切断,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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