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他在洛阳颇得张廷轩的关照,而他很清楚张廷轩是看在张鹤的面子上才给予他的关照。与此同时,又是看中了他的一点才能,若他将来有作为,便可成为张廷轩的助力,所以即便是张秉的次子张兴,张廷轩一样不会因为张秉与张鹤是否有嫌隙而弃之。
夏罗锦为官的消息传回到六家桥村时,已经是五月初。
五月已经进入了多雨的季节,且天气又是又闷热,而家家户户都准备着过端午,夏三与夏三婶则开始忧心着准备给夏素娘说亲。
曾经夏纪娘到了十九岁也还未嫁得出去没少被夏三婶笑话,可眨眼间,她的女儿夏素娘也到了十九岁。虽然求娶夏素娘的人也不少,可最后得知夏三能给出的嫁奁后,便不满意了。也有些是被夏三、夏三婶嫌弃其出身的,以至于夏素娘也是迟迟都找不到一户好人家。
“或许二娘也能找到一户官户呢?”夏二婶时常会这么说,可夏三婶一下便听出了她是在嘲讽他们三房的人以张鹤那样的标准来为夏素娘找夫婿。
夏三与夏三婶的确动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夏素娘并非夏纪娘那么幸运;而官户子弟也并非张鹤那么奇葩,会在田间劳作甚至是会看上夏素娘。所以他们便降低了标准,至少也要是个解举人,将来有机会入仕的。
不过符合条件的太少了,媒婆也看不上夏三与夏三婶给的那一点点钱,不愿为夏素娘说好亲事。
夏罗锦为官的消息传回来后,上门求亲的人一下子便多了起来,夏家人还未消化夏罗锦为官的喜悦之情,便被这些求亲的人吵得有些头疼。
太常寺奉礼郎是做什么的,众人并不清楚,只知道那是在京的官吏这便足了。而有了一个在朝为官的亲家后,便不会轻易地被人欺压,这也是夏素娘为何一下子便炙手可热了起来的原因。
而夏二与夏三两房的人在夏大、夏崔氏的面前也不敢再说什么刻薄的话,可是对着外人,他们的底气都充足了起来。夏老翁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不再经常病恹恹地躺在房间歇息,而是挺直了腰杆在家里附近走动,见了他的人都要道一声喜。
夏大与夏崔氏也没想到夏罗锦会中制科的考试,且还能为官。他并不清楚制科是什么,便打算去找张鹤了解一下。夏崔氏忙喊住他,道:“你去张家也找不到人呐!”
夏大茫然地看了夏崔氏一眼,忽然一拍脑袋,想起张鹤与夏纪娘在两个月前便已经出现去广州了。
从张鹤产生去广州的想法到她们动身,一共筹划了两个月。
她要做的事情有许多,一来要确保红薯能顺利推广种植开来,即便有书,也还会有许多人不懂。且红薯苗的来源并不多,除了官府,就数她这儿最多,故而为了保证别人能从她这儿得到红薯苗,她得确保农田的管理要妥善。
除了农事上,她还要确保到广州这一路上的安危等问题。
当初她要去找刘氏之事并没有瞒着柳氏,柳氏虽反对她与夏纪娘还有带着小花生一起到广州去,可张鹤的态度很强硬,她便只能找了几名仆役给张鹤驱策。除此之外,还教张鹤沿途打点,以确保她们不会遇到地方上的恶霸。
虽然当初告知夏大时,夏大与夏崔氏也想反对,毕竟找人这种事让仆役去办便可以了,而她们一旦在路上遇到危险出了事,那就得不偿失了。不过考虑到刘氏是张鹤的生母,她去找人也是孝心,夏大与夏崔氏便没能说出反对的话来。
张鹤与夏纪娘已经离开两个月,每到一州便会让人送信回来报平安,而夏大上一次收到信是她们到了韶州的时候。若是不出意外,再过一段时间便能收到她们到广州的信了。
夏大与夏崔氏在心中暗暗祷告不要有什么意外,而他们也无暇担心张鹤与夏纪娘,夏罗锦之事他们还需要人帮忙指点一下要怎么做才好,他们担心一个不注意会做错事情连累了夏罗锦。思来想去,夏大决定让夏罗锦的妻子徐氏去找柳氏。
夏罗锦在京为官,若无意外,徐氏是会到洛阳照顾夏罗锦的,不过届时也免不了夏家的其他人也有想法。夏大没经历过这些事,而他又不合适去找柳氏,便只能让徐氏去向柳氏请教,虽然徐氏与柳氏关系相隔甚远,可夏大是以向张家道谢为由而登门的,想必柳氏不会不肯见她。
夏罗锦这一路来虽说还是夏家的人出资最多,可实际上张鹤的赞助以及他在洛阳时张家给予的关照,是夏罗锦能在太学安然度过一年求学时光的重要原因——若无张光群的庇佑,夏罗锦这样的寒门子弟很难在国子监里安稳地度日。
而若非张廷轩交代,张光群对待夏罗锦时或许如同别的官员子弟以作弄、欺压寒门子弟为乐一样,成为欺压夏罗锦的人之一。而张光群虽然不能成为国子监这么多太学生、国学生中的领头人物,可张廷轩为太子——便是新帝的眼前红人,这些人不会轻易地去开罪他。
对于张廷轩而言,只是交代的一句话而已,可对于寒门子弟而言,便已经是极大的关照了。夏罗锦对此很有觉悟,故而在给夏家的信中,都不忘提一句张家的好。
徐氏跟柳氏说起这事时,柳氏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旋即笑道:“他有心了。”
以这样的方式来博取柳氏、或许说是张家的好感,虽然迂回了些,不过胜在好用。即便是柳氏,对夏罗锦的为人也稍微有些满意了:只有知恩图报又知分寸的人,才是张家所需要的人。
柳氏并没有提点徐氏多少,不过有一事却与她明白地说了:“他虽为官,可却不足以让夏家成为官户,你得让夏家的人知道。”
成为官户的最基本条件为有荫补资格,而秦朝立朝时,只有六品以上的官吏,其妻儿子孙等三服以内的人才能成为官户。不过后来荫补的制度造成冗官的问题,为了控制冗官而特意更改了许多条件,其中最明显的便是将六品的资格改成了五品,与此同时,荫补的范围和子孙名额也发生了变化。
张雁、张鹤和张显之所以是官户,便是因为张廷轩的官位足够让他们享受荫补的资格,虽然最后荫补的一定是自己的儿子,可张雁、张鹤仍旧是官户。可一旦张廷轩死了,而荫补的资格给了他的儿子,那张雁与张鹤便从官户的资格中脱离了。
夏罗锦虽为官,可他的官位太低,只能为子女带来便利,为爹娘带来殊荣,却无法让夏家的其他人享受特权。一旦夏家的人犯了事,不仅会连累夏罗锦,自己也会尝到恶果。
徐氏听明白了,回去与夏大一说,夏大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约束他们的了!”说着他的腰杆也挺直了。
夏崔氏见他终于不是那副软弱的模样了,别提多高兴了,只是她想到夏罗绸,忧虑道:“照理说,绸儿是不是该结束营运了呀?”
徐氏道:“张家说朝廷已经准许除官吏本人以外的人经营买卖了。”
徐氏说得有些含糊,毕竟柳氏也没有详细地说,而朝廷考虑更多的是品官之家的经营问题,夏罗锦的官太小,与夏罗绸又只是兄弟,朝廷更加不会有什么限制,所以夏罗绸可以放心地继续经营“夏二郎生药铺”。
夏崔氏松了一口气,夏罗绸如今除了与方家做买卖外,生药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他早已经换了一处阔、大、位置又好的地方重新开张。而夏家的日子能过的越来越好,也少不得他往家里送钱。
不过夏崔氏见夏三要为夏素娘说亲了,便想起夏罗绸也老大不小了。以夏罗绸现在的能力,以及有夏罗锦这么一位兄弟,他可以娶到不错的妻子才是,便也开始给他张罗着说亲。
而等张鹤与夏纪娘从广州回来后,夏罗绸、夏素娘也各自与人订了亲。
作者有话要说:基于上一章许多小伙伴没看小绿字里有番外的情况,所以这章特意说明一下有番外o* ̄ ̄*o
而且上一章其实完结得一点也不突然(不会写主角把所有现代的作物都种完、也不会写到小花生长大后的事情)而番外的存在其实就是避免造成正文不连贯的情况下,将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以及写一些有趣的后续故事。
☆、天佑元年()
冬日的晨曦来得有些迟;清晨的天色有些朦胧;深深地吐一口气;只见一股白雾从口中涌出。张三抖了抖身子试图驱逐一些体内的寒意;只是衣着不算暖和的他仍旧感觉到了骨子被寒气刺得生疼。
他顾不得花更多的心思去驱逐寒意,眼下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在听见鸡鸣声再次响起后,他迅速地跑了出去。
今日是张家要祭祖的日子;他作为张家的仆役;自然不能耽搁了时辰;早早地起来跟别的仆役一同准备祭祖的事宜,而最重要的还是先去把门给打开。
又是一年冬至;张氏家族还是老样子;不过张三却觉得和往年有些不同了——张家的族人似乎很期待张鹤的到来。柳氏也吩咐了他,若是看见张鹤回到祖宅,便立刻遣人告知她。
张三有些无法理解张鹤为何忽然之间便成为了张家人眼中的香饽饽;不过他只是一个仆役,这些事轮不到他来探究。
到了吃早食的时辰;张三才看见张鹤到来——即便他没看见张鹤的人;可是那辆马车太过于特殊;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和别的马车不一样的是,张鹤的马车是四个轮子的,而且前面的两个轮子似乎还会转动。即便有人对此很感兴趣,他们也没法仿照张鹤的打造出来,故而她的马车是独有的一辆。
“二郎君!”待马车安稳地停在了门前;张三连忙跑上前去帮忙牵住马匹,顺便偷偷打量一下这奇特的马车。
张鹤微微一笑,颔首示意。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后,转身将马车内的一大一小也接了下来。张三偷偷地看了一眼,却是夏纪娘与她们的孩子小花生。
小花生醒得早,在马车上依旧犯困便躺在夏纪娘的怀中睡着,直到下了马车还有些睁不开眼。马车内部又被张鹤改善了,即便晃荡,可对于小花生而言便像是摇篮一般舒服。
“花生,到了。”张鹤从夏纪娘的怀中接过小花生抱着,又戳了戳她的脸蛋。
小花生抱着张鹤的脖子,扭头看了一眼四周,眼睛登时便明亮了起来,她挣扎着要从张鹤的怀中下来。张鹤只好将她放到地上,好在她已经会走路了,也不担心她会跌倒。
“到了!”小花生重复道。
“是啊,到了。”张鹤宠溺地笑道。
张三看着这一家三口温馨的模样,再想想自家郎君与两位小郎君的相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忽然,他想起柳氏的吩咐,便忙不迭地让人去通禀柳氏。
张鹤闻言,问道:“张雁——大哥不在家中吗?”
张三迟疑了小会儿,低声道:“郎君搬去田庄了。其实大娘子想住田庄的,但是郎君劝大娘子住回到祖宅来,他跟娘子搬去田庄住了,而小郎君要进学,便也是住在这儿。”
张鹤与夏纪娘面面相觑,也没心思去理会那母子俩的事情。忽然,张鹤眼角的余光便瞥到小花生想登台阶时,腿不够长而踢到了前面的石阶,身子失衡便倒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俩人一跳,忙冲过去,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她嚎啕大哭的准备,可她干嚎的时候,还是让俩人有些猝不及防。
“爹,疼!”小花生向她们伸出了手。
“”你的手又白又干净,一点伤都没有,疼什么?
“那我给你吹吹。”张鹤抓着她的小手,吹了两下,道,“好了,不疼了,你看,都没有伤口了。”
小花生看了自己的掌心一眼,发现真的没伤口,登时便收住了哭势,开心起来。不过她显然不想爬阶梯了,便看了夏纪娘和张鹤一眼,想了想,还是向夏纪娘伸出了手:“娘,抱抱。”
“已经到了,要自己走知道了吗?”夏纪娘谆谆教导道,小花生的体重已经明显增加,俩人抱她已经有些吃力了,而且不能让她养成依赖她们的性子,夏纪娘多数时候都不会宠着她了。
小花生俨然已经预料到了,她撇了撇嘴,只能从地上爬起来,沿着台阶一阶一阶地爬,张鹤与夏纪娘叹了一口气跟在后面走。
张显听闻张鹤来了,高兴地从里头奔了出来。自从他回来家塾后,都是住在这儿,只有每逢旬休了才有机会回清河村。而张鹤与夏纪娘到广州去,他也没能跟着去。张鹤回来还没有多久,他怪想念张鹤的。
“二哥、二嫂——”张显的目光一顿,看了小花生一眼,高兴道,“小花生侄女儿。”
“花生,还记不记得三叔父?”张鹤问抱着她的腿的小花生,道。
小花生显然不记得张显了,毕竟她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张显了,不过张鹤已经给出了提示,她便乖巧地喊了一声:“三叔父。”
“小花生的口齿都这般清晰了呀?!”张显道。
“你不也成小大人一样了么?”张鹤笑道。
“我快十岁了!”张显道。
“爹,我多少岁了呀?”小花生听见他们讨论岁数的问题,便好奇地开口。
“小孩子可不许问岁数。”夏纪娘插话道。
“为什么不许问?”
正当小花生要刨根问底时,柳氏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前堂处。张鹤牵着小花生的手,与夏纪娘、张显上前行礼。
柳氏的目光在她们的身上扫了一眼,又看着小花生,道:“来祖婆这儿。”
小花生登时便撒开张鹤的手朝柳氏小跑过去,她的胳膊恰好能到坐着的柳氏的膝盖处,便这么趴在她的腿边。柳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花生仰着脑袋看她,道:“你是大祖婆!”
柳氏“嗯”了一声,又看了张鹤与夏纪娘一眼,问道:“这么说,花生还有二祖婆了?”
小花生想了想,道:“有小祖婆,她跟爹娘和我从好远的地方回来的!”
柳氏抬眸看了张鹤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到小花生的身上,她道:“有多远?”
小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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