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铭城的顾家。
二楼书房落地窗前,顾辰风脸色凝重地站在那里,窗外,阳光明媚。他心底却是一片阴云密布。
秦岚失踪已经二十多个小时了,昨天为了应付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他只好在婚宴上撒谎说秦岚突然病重被送去了医院,婚礼要延期。
勉强应付完了客人,他又动用一切力量去寻找秦岚的踪迹。
幸好新娘歇息的房间里有摄像头,让他知道她是被人强行带走,而不是临阵脱逃。
比起临阵脱逃,他更愿意接受被人掠走,这样,他起码只是慌乱担忧,但是,不会伤心。
这场婚礼。于她,是带着一种强迫形势,他知道,她并没有那么心甘情愿。
想的正出神,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低眸一看,是大哥霍莲之的电话,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就接了:“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警察局要失踪48小时,才接受报案。
霍莲之却不同,他的灰色地带消息一向都很灵通。
“下药的人已经找到了,只是”
听那边欲言又止,顾辰风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问道:“怎么了?”
“神志不清,问不出什么。”
“神志不清?”
好好的人,怎么会神志不清?
“具体情况还不知,需要进一步核实”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又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已经知道雇佣人了”
“是谁?”
“葛青。”
“葛少爷,原来是他!”
葛少爷原名葛青,顾辰风对这个还是知道的,听闻是他,俊脸越发阴沉,一双如海的深目骤然间变得阴鸷冰凉。
没想到是他掠走了秦岚。
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倒也不是特别令人意外。
毕竟,当初,葛少爷对秦岚的美貌可是极其垂涎。
那次在帝豪娱乐城,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指不定就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葛少爷为什么要选择在他们结婚的时候出手?
“之后是你去找,还是我们去?”
顾辰风正拧眉想着,那边电话里又再度传来霍莲之征询意见的声音。
“我去。”
顾辰风利落地一应,就果断挂了电话。
岛上,时间过的飞快,一晃就到了下午。
秦岚靠在一块礁石上,远眺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一轮红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西沉。
霞光染红了海面,海天一线间有海鸟飞旋,那画面绝美,秦岚却是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
一个上午,她已经从面具阿行那里得知了这个岛屿的大概情况,这是一座属于私人的小岛。
岛上的这栋房子叫‘简居’,是个老式三层小洋楼,院子很宽敞,前面种了许多花草,后面大部分是蔬菜。
岛屿的主人并不在这里住,只是偶尔才会来这里度个假,这只是他众多宅院的其中一栋。
面具阿行和刘妈是负责照顾这宅院的仆人。
面具阿行告诉她。简居的主人很好,对她并无恶意,让她安心在这里修养,等下个星期有船来,他会送她离开。
秦岚心里有事,当然是没法安心,便跟他借手机,想让顾辰风想想办法,找艘船来接她。
哪知,这岛屿与世隔绝,面具阿行和刘妈也过的与世隔绝,两人居然都不玩手机。
没有手机自然无法跟外界联系,秦岚无奈,只能干着急。
在床上躺了一个上午,腰后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秦岚便拄着面具阿行给她做的简易拐杖,慢慢走出屋子,来到了海边。
海边,景色虽美,但她却无心欣赏。
“顾辰风,你会怎么想我?是误会我临阵脱逃,还是已经知道真相,知道我是被人掠走的”
想到心烦时,秦岚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喃喃出声。
面具阿行和刘妈都不能说话。因此,她也就不怕他们会将她心底的话泄露出去。
海边风很大,哪怕是初夏六月,吹久了,还是有些凉。
秦岚衣衫单薄,吹了一会就觉得浑身冰凉,缩瑟着抱紧了双臂。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罩来,站到前面为她挡住了海风,紧接着一件带着体温的男士外套披在了她肩头。
这一切都做的静默无声。
秦岚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着体贴的男人笑着。道:“谢谢”
望着面具下那双温润如水的温柔眸子,秦岚总是忍不住恍惚,若是阿行还活着,该多好
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很明确地告诉顾辰风,她有男人,她会和喜欢的男人共度一生,便也不会这样反反复复的纠结。
其实,有时候,她也很是讨厌现在的自己,感觉现在的自己总是那么犹豫不决。
想往前走,却又怕前面是万劫不复的火海。
后退,却无路。
“阿行”
秦岚看着面具阿行,恍惚地唤着,也不知是在叫他,还是在叫心里的那个他
阿行的手写本随时都带着,见秦岚一直看着自己不说话,神情之中又显现出一丝悲伤。
他便忙低头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然后,举到秦岚面前:你还好吗?叫我什么事?
“我很好,没什么事,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秦岚笑着说道。
话落,便转身,拄着拐杖往简居走了去。
秦岚一转身,阿行眼底便闪过一抹复杂。
他看着她稍显落寞的背影抿了抿唇,而后,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第88章:原来她这么想见他()
秦岚回到简居,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那是刘妈在厨房里做饭。
在简居,面具阿行和刘妈分工很明确。
刘妈负责家务打扫,面具阿行则负责园艺,和一些需要力气的体力活。
后院那一块欣欣向荣的菜地,就是他的成果。
秦岚犹记得他在介绍菜地时,眼底一抹得意洋洋的骄傲,那个时候,她看着那双眼睛才深知他不是阿行。
她的阿行,永远也不会那么骄傲。
当年,哪怕在书画界已经小有名气的他,也不曾露出那样骄傲的神色。
谦谦君子,是他一贯做人的原则。
在外人眼里,他就是个没脾气的好好先生,对谁都充满了耐性,只有她知道,他其实是有脾气的。
只是,那脾气被温柔掩盖,很少有人辨得出来。
饭菜很快被端上桌,五菜一汤,却有三个是海鲜,它们分别是红烧带鱼、清蒸螃蟹、和一盘炒花甲。
秦岚并没有什么口忌,吃这些还是吃得惯。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面具阿行和刘妈两个人都不愿上桌,后来,经过秦岚一番苦心劝说,这才勉强坐下来。
三个人吃了一顿还算愉快的饭。
吃过饭,很快就入夜。
秦岚心中有事,一直记挂着铭城的家人们,想着他们没有见到自己的担忧,想到这些她就怎么也睡不着,就那样呆坐在窗边愣愣地看着远方。
窗外。一盘银月,皎洁明亮,无数繁星将夜幕点亮。
哪怕是黑夜,也依旧如白昼般可以将外面的景色看的清楚。
秦岚看到院子里有个人,背对着她,从那身形看像是面具阿行。
岛上没有电,屋子里点的是蜡烛。
因此,门前也没有路灯。
借着朦胧的月光,秦岚看到面具阿行在院子里捣鼓着一样东西,远远看着像是一个画架。
咚咚咚
两轻一重,十分有节奏的捶打声在院子里传开。
秦岚听得一怔,看着窗外愣了几秒,而后,才站起身走向了阳台。
“阿行,你在干嘛?”
她站在阳台上,扶着栏杆朝下喊着。
闻声,阿行抬头,入目是凭栏而站的秦岚,她笑盈盈地看着他。
月光朦胧,将她的脸映照的格外柔婉,望着月下的秦岚,阿行的眼底显现一丝迷离,愣了几秒,才扬唇一笑,抬手,欢喜地冲她招了招。
“要我下来吗?”
秦岚站在阳台上问,心中有事的她,此刻,其实没有什么睡意。
坐着就会胡思乱想,可又无能为力。
其实,她也想找点其旁的事做。
可是,岛上简陋,就算她想找点什么消遣的事情都难。
一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还没电视的晚上,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悲催。
秦岚想着的时候,看到楼下院子里阿行对着她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秦岚很快就下了楼。
不知为何,她对这个跟裴莫行有着相似眼眸的陌生男子有种莫名的好感,总忍不住想要亲近他。
哪怕他站在身边什么也说不了,她也会觉得他很好!
秦岚下来后,果然看到阿行捣鼓的是一个画架。
“你做这个干吗?”
秦岚站在快要完成的画架边,好奇地问道。
“给你画画用。”
阿行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在写字板上回了她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会画画?”秦岚一阵诧异,难道这简居的主人和她是熟人,知道她的事情。
“主人说的。”
面具阿行又在写字板上写了一句话。
果然,如她所料,简居的主人熟悉她的事情。
可是,他究竟是谁?
为何要这么神秘?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就问过阿行他的主人叫什么?长什么样?
结果。阿行却摇着头给了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答案。
阿行用写字板告诉她,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主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每次有事都是他的手下过来。
而每次过来的手下也都不一样,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记住那些人的脸。
阿行的话是真是假,她无从查证。
在这远座离城市的小岛上,对阿行的话,她只能选择相信,因为不相信又能如何?
岛上清闲,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又是三天。
自从阿行给她做了画架后,她的日子就不那么无聊了。
只要天不下雨,她就会在海边画画,阿行一般都会陪着她来,帮她拿画画工具。
这天早上,秦岚又在海边画画,画的是浪花翻腾的大海。
在将画纸上将所有其旁的景物画完了后,秦岚忽然扭头看向了站在身边的阿行:“阿行,你要学画画吗?”
这三天,她画画的时候,阿行都陪在身边看的很是认真,因此,她才生出想要教他画画的念头。
阿行说他是在海边长大的孩子,却因家贫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她想他应该也是没有学过画画。
画画是门烧钱的艺术,穷人家的孩子学它,恐怕会承受不起。
阿行面具下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眨了眨,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仿佛在问:你要教我画画吗?
好像是读懂了他的眼神,秦岚笑问:“我教你,你愿意学吗?”
阿行像是有点意外,一怔,愣愣地看了她半晌。才笑着用力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扩展的很大,显得很是开心。
“我已经画了大概轮廓,现在我们来填海,这部分你来试一下。”秦岚说着,将手里的画笔塞到了阿行手里,然后,人还往后退开了两步。
阿行接过笔有些忐忑地看了看秦岚。
“没事,你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秦岚投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还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
阿行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而后,才上前一步走到了画架前。
秦岚站在后面看着他。
晨间阳光稀薄,透过椰子树硕大的叶片淡淡洒下,落了两人一身,在脚下拉出两个细长的人影,斜印在金色沙地上。
秦岚看着阿行颀长的身影,一阵恍惚很多年前,她也曾这样和一个叫阿行的男孩子在海边画过画。
只是,那时不同,她是学生,而他是老师。
现在,人不同,身份也转换了。
想着这些,秦岚不禁抿着唇浅浅一笑,心底突生一种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感慨。
秦岚感慨的时候,面具阿行已经手执画笔,一点点在画板上画出蓝色的海,不时回头在她手里的调色盘里沾着颜料。
白色海浪轮廓很快就被他勾勒出来,接着再是清澈纯净的海水,他一笔一划画的很是认真。
秦岚刚开始只是浑不在意地笑着,后来,看他画的竟然有模有样,笔法看起来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是,笔下的海却像活了一样,亦幻亦真。
秦岚的一双眼霎时瞪得老大,从最初的浑不在意,变成了震惊!
他用白色颜料勾勒海浪的轮廓居然与当年裴莫行的笔法一模一样,还有他填充海水的部分也是,一个一个小圆点填充,这是他画海时独有的笔法。
秦岚再也无法镇定,心跳蓦然狂乱起来,连呼吸也屏住了!
是他吗?是他吗?
脑中不停回响着这三个字。
明知不可能,可手却颤抖着伸向了他脸上的铜面具,这一刻,她有很强烈的愿望,那就是一定要揭开这个面具,看看他真实的模样
她的手,因为震惊和激动颤抖着,一点点接近他的脸
阿行却并未察觉她的变化,还在很认真地画着,刚好画笔上的颜料用完,他一回头,结果就意外地撞上了她伸过来的手
下一刻,咣当一声,他的面具落下,一张满是恐怖疤痕的脸落入她眼底,那是一张无法描述的脸,其实已经无法称之为脸,因为那上面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
除了露在外面的眼睛、鼻孔、和嘴巴是完好的外,其余的地方都疤痕重叠,恐怖如斯!
或许是太突然,阿行一瞬间愣住。
四目相对,一片诡异的静默。
“啊”
突然,秦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被那张烧伤程度严重的脸吓到了。
下一秒,她却后悔了!
忙上前一步,弯身捡起地上的铜面具歉然地道:“对不起”
阿行接过那个面具,慢条斯理地戴上,然后,一转身就向简居的方向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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