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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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有所思-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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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尽千帆的男人,凭什么从此改了心移了性,放着满园的鲜花不采,偏偏守着她一朵”

    她的语气愈发讥诮,下巴微微抬起:“甄画师,你觉得,你能受多久的宠?”

    ***

    金珠并没有待多久。

    “你怎么来了?”男人挟着风迈进室内,看着对坐而谈的两个女人,眉头微蹙,不怒自威的面孔冷凝着看着金珠道。

    金珠没有惊慌,款款而起,优雅地福了一礼,动作既不谄媚低俗,又不古旧呆板,果然不愧是盛宠三年不衰的宠妾。

    “见过爷。金珠听说甄画师回来了,便前来探望一番,想着什么时候劳烦甄画师继续为奴家画像。”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计都蹙起的眉头散开,挥挥手道:“你先出去吧,有事明日再说;对了,以后莫要再叫甄画师了,就叫——姐姐吧。”

    他扬眉一笑,眉间尽是舒展的肆意。

    金珠愣了一下,旋即躬身应是后便退下了。

    屋里便只剩了甄珠与计都两人。

    计都大马金刀地一坐,看向眼前的女人,见她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丰润诱人的模样好似一枚熟透了的果子,两层单衣也遮不住玲珑曼妙的身子,而他,曾无数次体验过那身子的妙处。

    可是,从重逢以来,因为种种原因,他竟然再没尝过那滋味儿。

    想到这里,他喉结一滚,拍了拍自己的腿,眯眼朝甄珠道:“来。”

    他不是多有耐性的人,更不是会委屈自个儿的人,更何况,如今他连天下都打下来了,难道还要忍着不碰一个女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鹰眼微眯,里头欲色有如乌云翻滚,声线也陡然压低了一些:“来,坐爷腿上。”

    甄珠却没有动,保持着他进来时起身站着的姿势。

    一看女人这模样,计都浓眉一皱,想起过往的经历,胸口陡然涌起不悦,正要张口,对面的小女人却先开了口。

    “——珍珠恭贺爷大功告成,得偿所愿。愿爷早登大宝,一统江山。”

    她平日的声音娇娇软软,不用刻意,便能叫人听着身子酥麻半边儿,若是刻意,更是一张口便能把人的魂儿给勾了去。可此时,她刻意地加重了吐息和咬字,每一字都说的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说着这掷地有声的话,她施了一礼——却不是女子的福礼,而是男子的揖礼。

    一揖到底,是最郑重的姿势。

    话落,礼毕,她才抬起头,朝前走了两步,离计都近了一些,明眸望着计都,里头含着笑意:“爷,那么多年,您终于如愿了,往后,您再不必委屈,再不必退让,珍珠也为您高兴”

    这一次,却又说的温柔而细腻,带着七分感慨,三分释然。

    而她这一番言语动作下来,便叫计都愣住了,

    旋即,他喉间爆出洪钟般的大笑:“哈哈哈哈”

    他双手相击,脸上残存的些许冷肃一扫而空,笑得畅快而豪放,这一笑,似乎出尽了过往堆积在心底的郁气。

    如何不笑?

    甄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搔到了他心底的痒处,都挠到了他的最得意处。

    辛苦隐忍那么多年,不就为了这一刻么?执掌天下,再无掣肘,何等的畅快!

    往后,他的命运便不再为别人主宰,不论是十年前害他满门的仇人,还是十年后处处压制他的太后,如今通通都皮腐肉烂,埋在地底,只有他笑着站到了最高处,如今,换他来主宰别人的命运。

    眼前这个女人,从他还未显赫时便相识,见识过他因为银钱不宽裕,只能一月喝一次花酒的时候,也见过他拿命拼搏,身上新伤摞着旧伤,俨然亡命之徒的时候

    然而如今,他早已不是那个他了。

    他即将登基为帝,他掌控着半壁江山,不久之后,他将把南边潜逃的那些杂碎统统捏碎,他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之主。

    就如衣锦还乡般,人混好了,便总想在往日相识面前炫耀一番,享受着他们崇拜、羡慕的目光。他的旧识不多,甄珠却算一个。正是如此,甄珠这番举动才大大地取悦了他。

    这种愉悦,陡然便盖过了方才那点儿旖旎的心思。

    女人他从来不缺,然而这种畅快又扬眉吐气的心情,却并不常有。

第118章 感情() 
与计都“重逢”后;甄珠一直试图分析这位前恩客对于原主珍珠,以及对于现在的自己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只能从目之所见的一切来分析。

    从洛城初次“重逢”直到现在;以世人的目光来看,计都对她不可谓不好。

    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内;他给了她最好的待遇,将她与他后院的其他美人截然划分开来;甚至在她入了宫,为太后所囚,更甚至成了别人的女人后,他依然没有放弃她,反而冒着被太后怀疑的风险;趁乱将她带出了宫。

    他虽然将她囚禁在小院,也不经常来探望她,却又派了计玄照顾她,且每次来,与她说的话都是绝不会透漏给外人的私密之言。

    甚至在决心反了太后之前;他还深夜前来;将自己的野心毫不掩饰地暴露在一个女人面前;更是提前向她做出登基后封后封妃的承诺。

    而如今,他果然实现了自己的野心;即将登基成为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出所料的话;她起码会得一个妃位。

    对于一个妓子出身的女人而言;这简直是一步登天,这样的经历,足可以因其传奇性而广泛流传百代,供人们在茶余饭后谈论消遣。

    所以,总的说来,计都对她不可谓不好,甚至在世人眼中,说计都“爱”她似乎亦不为过。

    计玄不就是这样认为的么?

    但是,甄珠却从不这样认为。

    计都不爱她,甚至也不爱原主珍珠。

    若有,也只有“宠爱”,就像主人对自己豢养的猫狗宠物一般,因为其漂亮的皮毛、温顺的个性而宠爱它,却也会因为其皮毛不再漂亮,个性不再温顺而厌弃冷淡它。

    就比如计都曾经因为珍珠突然发胖而变得冷淡,重逢后又因为“珍珠”又恢复了漂亮的模样而对她重燃热情;又比如计都也曾经因为甄珠稍稍的不听话而发怒,撕下平日对她宠爱有加的假面,说出那样冷酷无情的话语。

    而且,在甄珠并不算多高明的演技下,他甚至从未发觉她与过去那个“珍珠”有何不同。

    这当然不是因为蠢,而只是因为不在意。

    原本的珍珠于他而言不过是消遣的玩物,是侍奉伺候他,让他开心,让他发泄欲望的妓子,珍珠给出服务,他付出银钱,如此便是货银两讫。至于珍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性格、喜好、习惯于他而言,都是不需要关注的东西。

    只要在他面前柔顺听话,尽她所能地讨好服侍他,便是一个合格的玩物。

    事实上他也的确从未关注,哪怕“重逢”后,他也从未关注过甄珠的喜好和生活。

    这就是甄珠没有原主的记忆,演技也不甚高明,却得以在他面前蒙混过关的原因。

    所以,哪怕他平日如何“宠爱”自己,计玄等人又如何强调他对自己的与众不同,甄珠也从未有过半分动心,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他从不爱珍珠,也不爱自己。

    但是,没有男女之爱,却不代表没有感情。

    计都对她,或者说对珍珠,很明显有一种对“自己人”的偏袒和照顾。

    珍珠跟了计都十年,从他尚还落魄,无人无钱无名,到如今功成名就,江山在握,虽然只是一个妓子,却也有些“糟糠之妻”的意味了,况且从计玄周先生等人口中所知,计都还是一个颇念旧情的人,对曾经跟随自己的手下都十分慷慨义气,那么,对一个跟了自己十年的女人,自然也会胜出一些有别于男女之情,更类似于对于“旧友”的情谊来。

    这种情谊或许不如男女之情来地浓烈,却更加稳固,尤其对计都这种视女人为玩物的男人来说,这种情谊,是远比所谓宠爱更牢固更可靠的东西。

    就算曾经宠上天的美人,他也可以轻易地转手赠人,但对甄珠,却因为有这一份情谊在,他会想方设法搭救她,也不计较她曾经失身于人。

    他对甄珠固然有男人对女人的欲望,但他从不缺女人,所以在这一点上,甄珠并非不可或缺,反倒是能让他放在心上,视为“旧友”的人,却绝对不多。

    对他而言,一个“旧友”的存在,显然要比一个女人重要的多。

    这就是甄珠思考了许多天后的结果。

    而她之所以思考这个,自然不是因为单纯无聊好奇,而是因为,她试图从中找到自己逃离这里的契机。

    很明显,计都不是个会因求饶和可怜就心软的人。能让他改变主意的,要么是更大的权势和力量,要么是摸准他的心思,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改变主意。

    甄珠没有什么权势和力量让自己成功逃离,那么她所能做的,就只能是摸准计都的心思,希望他能心甘情愿放了自己。

    而摸清他的心思后,甄珠的办法就是“以情动人”。

    这个“情”自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故交之情。

    方才的试验,恰恰验证了她的办法。

    在被勾起对于往事的回忆后,计都眼里的欲念褪去,反而兴致勃勃地与甄珠说起了过往的那些事。

    那些他尚且落魄时,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当时惊心动魄,如今提起仍让他不停唏嘘的往事,那些事有些是曾经的珍珠经历过的,更多却是她也不曾听说的,但无论如何,都是计都对于过去的记忆,而他能在此时与她分享,便是默认了她“旧友”的身份。

    所以甄珠也十分配合地扮演着这一身份,有意地抹去太过娇柔的女性特征,像一个多年老友那样聆听和不时应和附会着计都。

    男人便越发兴致高昂。

    功成名就时,与旧友回顾曾经的不易,回顾一路的艰难险阻,这种与其说感慨,不如说是夸耀的事,对好面子重虚荣的男人来说,有时甚至比男欢女爱更让他们着迷。

    而在这种夸耀的过程中,自然而然地便将说话双方的感情拉近,一些推心置腹的话更容易说出,一些平日难以达成的理解和沟通也更加容易达成。

    因此,当计都说到与珍珠的最后一次相见后,甄珠也“有感而发”地说起了“自己”当时的经历与心境。

    一个在勾栏里待了十多年的妓子,每天都为了讨好他人而活,还要与楼里其他的妓子们勾心斗角,到了年老色衰之时,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年轻姑娘比自己颜色更好,也比自己更会讨好客人,而自己只能守着越发憔悴的容颜和身躯终日惶惶,每一天看着夕阳落下,都仿佛看到自己的结局一般。

    “爷,我那时便想着,再也不要过这种日子了,哪怕出去嫁个脚夫苦力,起码自由自在些所以我赎了身,离了京城,在洛城安了家”

    说起在洛城的那段日子,她的声音不经意地变得绵软温柔无比。

    “我每日在城里四处闲逛,有时还去城外每日不必费尽心思梳妆打扮,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不必与其他姑娘争客人的宠,不必看谁的脸色街坊邻居里还有人劝我找个男人嫁了的,可我却觉得自己一个人过很好,做什么要再找个男人来拘束自个儿”

    似乎是说到心里话,她眼里闪着光,浑然忘却了周遭,仿佛做梦一般说出了这番话。

    而听到这番话,计都挑起了眉。

    却没有打断她。

    又细细地述说起那段快活的日子,甄珠微微闭上眼眸:“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快活的时候”

    虽然闭上了眼眸,但她的唇角眉梢却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而说罢这句话,她便不再开口,仿佛沉浸于那段美梦中不愿醒来

    她不说话,计都也没有说话。

    室内一时陷入了寂静。

    良久,甄珠睁开眼睛,似乎从美梦中惊醒般,看着计都分不出喜怒的脸色,她原本带笑的脸上瞬间蒙上慌乱。

    “爷,我、我话多了,求、求您不要计较我方才的胡言乱语!”

    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叠在身前,双唇紧咬着,面色慌乱不堪,声调都变得拘谨极了。

    就好像太师府后院任何一个依赖他为生,害怕惹他动怒生气的美人一样。

    全然没有了方才祝贺他大事已成时的坦率大气,也没有了方才与他回忆过往时的融洽亲近。

    计都的浓眉越发皱紧。

    “坐下!”他一摆手,示意她坐回椅子上,“爷还没说什么,你怕什么?出息!”

    甄珠只得咬着唇坐下,脸上却仍旧带着后怕和拘谨。

    计都心里陡然涌上一股不耐,想起她方才的话,不由冲口问道:“你觉得在洛城的日子更好?”

    甄珠身子猛地一颤,抬头看他,含着水雾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他的倒影。

    不用说话,他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

    所以,他直视着她的双眼,自动问出了下一句。

    “所以,你不想跟爷入宫做皇妃?”

    这一句话,他问地十分平和。

    ***

    夜色未全部黑透时,计都便离开了甄珠的小院,没有留宿。

    第二日,也没有人来催促甄珠,让她快些为进宫做准备。倒是早饭过后,计玄便一脸急色地过来了。

    “怎么回事?义父为何说你入宫的事暂且搁置,还让人不用为你拟定妃号了?我听说昨日有美人来找你,是不是她挑拨了什么?还是昨日义父来时你惹他生气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急急地发问,一脸担忧和急切。

    阿朗就跟在他后面,闻言目光灼灼地看着甄珠,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甄珠对两个男人笑了笑。

    “不用担心。”她轻声说道。

第119章 劝说() 
“什么赌?”计玄急忙问道。

    阿朗没有问;但从进来之后,他的目光便没有须臾远离过她。事实上;从昨天计玄来通知她要入宫后;他就异常地沉默。

    甄珠看着两人,目光在阿朗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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