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陵瞧着躺在脚下的人,一时无语。由于欲望的冲击,稷笙的嘴里已经隐现出了獠牙,“你是不是故意要在这里耽误工夫,看我师姐漂亮,心怀不轨怎么滴?”
泊陵稍稍挪开自己挨着人家脸的那只脚,瞧着下面那家伙稚嫩的一张脸,一时不觉好笑,便悄声道:“其实,在下是看你不错。”
稷笙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恼怒,张嘴就要咬死上面那混蛋,还没等他开口,就被良淑扯着双脚拉回去了,身边带着这个家伙,有时候实在是不省心。
泊陵抬起头,与那边姑娘解释,“在下只是想帮忙而已,并非有非分之想,如果姑娘不介意,在下再尝试一遍可否?”
死死摁着稷笙的良淑尴尬一笑,“可我时间有限。”
泊陵,“姑娘说寻这地方就已经花了不少时间,现在也不必在乎这一两天吧?”
良淑仰头想了想,最后纠结又犹豫道:“看在你的面子上,应该……也不用在乎。”
泊陵,“……”
麻木的心有时候总会被一些东西牵绊,就比如现在的良淑,瞧着对面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工作的人有些发呆,稷笙坐在她旁边甚是鄙视,“还说对大师兄一心一意,现在你对得起他吗?”
良淑,“我怎么对不起他了?”
稷笙,“贪恋别的男人的美色,你这是不守妇道!”
良淑,“所有人对于美的东西都会多看两眼的,这叫艺术欣赏。要照你这么说,我看你看了这几百年,你也心甘情愿的被我看了这几百年,我要是不守妇道,你就是奸夫淫夫,你也对不起大师兄啊。”
稷笙向来讨厌她的诡辩,只抱了胳膊,“我看还不如按着我们原本的方法来呢,照着他这么念下去,猴子都到西天取经回来了。”
良淑,“猴子要取经也不过是两个跟头的时间,眨眼很快就回来了,你想说的应该是骑白马的那个家伙。”
稷笙,“……”
重新念经之后也没见墙上那幅画有什么反应,外面冷雨不停,氛围总有些阴暗压抑,似乎是预示着什么,对于这种情况,泊陵的解释是,“这次要找的对象不简单,需得等待。”
为此又遭稷笙的白眼。
画像没有动静,良淑似乎也没想起来要用自己以前的方法去试一试,她不想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在此拖延时间,只瞧着莫名生气的稷笙扛着自己的小包袱走了又回来,回来又离开,离开又回来,反复好几次,最后也没走成,一问之下方才知道,下山的两条路都被雨水给冲垮了,想要从这半山腰下去,恐怕是有困难了。
“你不是会飞吗?”良淑煽动着自己的双臂问。
稷生一个愣怔,最后道:“雨大飞不起来不行啊?”
良淑,“……”
阴雨的天气一直持续着,昏暗的天色总给人一种压抑而又奇妙的安全感。画像没有反应,纵然心情有些不好,饭还是要吃滴,无有柴米油盐,只得以玉米果腹,本以为有一顿大餐可吃的泊陵面对一包玉米略有怔愣,一时不得下箸。
“长途奔波之人,生活不易,公子别介意。”良淑将一个烤好的玉米送到人家手中。
面对这老玉米,泊陵,“……”
瞧着那边人实在是吃不下去,稷笙啃着玉米棒子凑过去,涂了两腮的黑炭,笑起来就像是戏里的小丑似得,“要不,公子咱们这顿改吃荤吧……”还没等他凑到人家身边,就被良淑揪着小辫子揪回去了,趴在地上还在坚持不懈的与那边人解释,“其实我们一向是食肉人族,就喜欢你……”被良淑一棍子打闷在地。
窗外冷雨瑟瑟,窸窸窣窣的落雨声纵然夜显得更加的寂静,稷笙趴在梁上已经睡得昏天黑地,躺在地铺上的良淑却毫无睡意,便偷偷拿余光去看还坐在那边看书的人。
昏黄的灯烛下,一张温润如玉的脸静谧而安好,似曾相识的画面,总会让人不由又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些事,从小到大,有过多少个夜晚自己也是这样悄悄地看着那个男人静静度过,那时候总以为两个人可以永远那样下去,可现实却总让人无奈。
良淑心中有些疼痛,想哭却哭不出来,更让人难受。紧紧握着手中的绣荷,背过那边的烛光闭上了双眼。
陌修,我每天都在心中无数次念及你的名字,你有听到过吗……
经书本无字,泊陵却看得津津有味,直到那边封了印的窗户再次被冷风吹开,他那根带着伤疤的手指不自觉抖了一下,感觉得到相对比之前这股风中带了些许阴气,想必是要等的人终于等到了,只是近不得自己身前,便要转身去寻那边的女子。泊陵又如何能够让它再次肆意妄为,不等它靠近那边的人,便拂袖将它赶了出去,与躺着的人道:“它来了。”
良淑炸醒,稷生也从房梁上一个跟头滚了下来……
第6章 雪珪玉()
稷生从房梁上滚下,眼看就要砸到下面的良淑身上,好在泊陵身轻灵燕,本以为他会纵身上去接住人家然后飘然而下,可令人没想到的却是稷生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脚,然后偏离运动轨迹,最后重重的砸到了那边的墙角里,而这边的公子转身轻轻挽住了险些摔倒的良淑。
本欲被英雄救了之后以身相许的稷生颤颤巍巍的抬手指了那边的家伙吐血道:“我会记住你的……”
没人理会墙角里的家伙,被人裹进怀中的良淑立马撤出自己的身子,自己却又站不住脚跟摔了一跤,泊陵本欲上去搀扶,却又被人推了回来,不经意间似乎看到了人家微微泛红的脸色,方知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冒失,刚要道一声歉,那边的画像已经有所变化。
原本色调黯淡的画像在这个时候变得光鲜起来,荷花从中的姑娘似乎得到了新的生命一般,转动了原本安寂的双眸,果真是倾城倾国之容貌,也不枉她一世倪雀的称号了。
看到画中人的样子,良淑不由与身边人感叹,“还别说,真有些像你。”
还在地上趴着的稷笙白了她一眼,没说话,恨恨瞧了那边站着的男人一眼,真是爱到极致便成恨,誓死早晚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想想之后,起身拍拍屁股,瞧着上面那画中人一脸贪婪而神圣了,相对比男人,女人的皮肉应该更加柔嫩些。
雪珪玉,被泊陵一纸经文从遥遥荒芜之中召灵而来,纵然她之前有何修为,现今却只能屈身于一副画像之中,困惑迷茫的将眼前的几个陌生人看着。
“你,就是雪珪玉?”良淑试图与画中有些木讷的人交谈。
雪珪玉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转向了这边,看她的眼神,交流似乎有些困难,本就不太善言的良淑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入手,这次跟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良淑不言语,稷笙只顾着欣赏美色,雪珪玉看了他们一会儿,最后的目光依旧停在了那边人的身上,“你找我?”
声音缥缈而又空灵,甚是悦耳,良淑倒记得小时候听师兄说过,倪雀的叫声很是好听,看来不假。
被询问的泊陵这时候方才意识到自己才是这次召灵的主持者,意识到之后咳嗽一声以了尴尬,将手中点燃的三炷沉香奉上,道:“是,我找你。”
“何事?”被香烟缭绕的雪珪玉看着他稍稍歪了下脑袋,原本略显木讷的一张脸上呈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似有些少女活泼玩闹的颜色,刚才被这人打了一回,现在瞧着他却也不觉得恼。
那样的眼神,让站在一旁的良淑和稷笙总觉得意味深长。
对于旁人的注视,泊陵并没有在乎什么,现如今面对眼前这个三生轮回不过的妖孽,并不去回应她的女儿娇顽,只在一旁拂衫而坐,勾嘴莞尔一笑,“雨夜清闲,想听听姑娘的故事。”
良淑寻求灵信,必先知道这个灵信平生所经历的故事,如果符合便拿走,如果不符合,就是拿了也是无用之物。
“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做什么?”稷笙瞧着那边坐着的人小声嘀咕。
良淑恍惚了一下,并不记得自己跟那人说过关于灵信过多的事情,却也并没有多想,帮着解释道:“或许是闲来无聊,听听故事解闷罢了。”
稷笙翻眼瞅了房顶一回,不知道家伙想了些什么,也不再说话,只是从衣服里掏出录忘薄,准备记载面前画中人所述自己的故事。
雪珪玉本不知眼前人到底是谁,又何谈他叫人讲故事自己就给他们讲故事,只轻轻撩着肩上那虚无缥缈的青丝,“公子是何许人?”
泊陵轻轻捻着手中的经书,并不去看那画中人,只是讲了一句,“能够帮你的人。”
一句话六个字,说的不轻不重,却有着一股无以言表的力量打在人的心头,良淑和稷笙还未从那个男人脸上看出些什么来,雪珪玉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他腰间佩挂着的那块玉珏上。
上古玄金玉,佩戴者绝非常人。
“你是……”雪珪玉想要猜测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何等身份。
“你在这里的时间仅有一刻钟”,话没说完,就被泊陵打断,“如果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能说服我帮你,那你包括你一直担心的某些人,将永远在七界之内消失,永无再生之日。”
夹在经书之内的白梅花瓣无声飘落,上面点滴印着些朱红,雪珪玉的目光随着落到陈旧的地板上,思绪也随之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日,她与安少丞第一次的相见。
数百年前,妖界祸乱,倪雀一族受重创,族者伤亡甚重,逃路之时,雪珪玉被追赶的妖龙再次重伤,跌出妖界,落入凡间。
妖界祸乱祸殃人间,寒冬突至,漫天大雪寒冰万里,天地一片茫白,食粮不得,众人惶恐不安,日日祭奉上苍,祈求神灵去除灾难保佑平安。安少丞便是皇家祭奉的大祭法,同时,他也身为皇权安氏一族中的一员,安王爷。
日日供奉上苍,而人间祸难依旧未得到解决。当时皇上昏庸无道,只顾自己贪图享乐不惜黎民百姓,大祭法安少丞终日不得心安,怜天下黎民,心中甚是担忧,每日在家查览先书古卷,想得一救世良法,可天不随人愿,偏偏一无所获,令人惆怅百忧,不久之后便忧愁得病。
因为奇寒,人间到处一片枯荣之像,只有皇城外的白梅林一片繁茂。安少丞久病不愈,听此消息之后便乘碾出外,一来了解百姓生活之苦,二来也到城外散心消愁。
城外白梅林绵延数十里,本为腊梅一种,越是奇寒,开的越是繁茂缤纷,身处其中便被一股奇香浑然包裹,沁入心脾,这让安少丞压抑黯淡已久的心情稍稍得到了放松,退去身边随从,自己在林中信步走走。
不久,隐约听见怪叫声自梅林深处传来,闻听声音走去,便见一棵梅树下,一只鸟儿正在厚厚的积雪之中悲鸣。那鸟儿浑身雪白,如若不是雪地上片片腥红,还真是难以发现它。
鸟儿见到人来更是挣扎欲起,却站也站不住脚,口中吐血,重伤及骨。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飞禽,虽然身受重伤,却也难掩那一副灵动艳美的绝色。安少丞一时奇怪,这是从何而来的一只神兽,怎么落到如此地步。
心中想着便走上前去欲要救护那只鸟儿,却不料被那东西误会,重重的啄了一口在手上,一时间满手血污,公子却不由得笑了,“好个厉害的雀儿,我要救你,你却伤我?”
那雀儿,“……”
第7章 白梅林()
被安少丞救下的那只雀儿,便是后来的雪珪玉。
身受重伤的她落入凡间,不得人身,便被人误以为只是一只长相奇美甚是罕见的鸟雀,被安少丞带回去之后悉心照料。
在安王府的那段时间,安少丞对倪雀照顾有加,每日忧心民国大事,可看到笼中雀儿的时候,也会自心底由衷一笑。他喜欢它的美,那通身雪白的羽毛好似一袭华贵的羽裳,一双似会说话的眼睛犹如开满藕荷的池水一般碧波一片,他更喜欢听它的叫声,空灵清脆,好似自天上而来。一日疲惫劳烦之后,见到它身心也就得到了解放,听它叫几声便是最好的安慰。
安少丞日日精心照顾倪雀,倪雀虽然不得人身,脑中却如同人一般能够思考,相对比其他飞禽走兽,它聪慧的让人惊奇,固然知道对这个每日精心照顾自己的人感恩。
转眼三月已过,倪雀重伤痊愈,安少丞本是要放它离去,倪雀却只是在半空盘旋了两圈,最后又转身飞了回来。它选择了留下,它舍不得这里的山和水,它舍不得这里的漫天大雪,更舍不得这里的人。
倪雀选择留下,安少丞便再没有将它关入笼中,每日任它自由飞翔,自己站在长廊上一看便是许久,有时呆的如同木人,人叫都不知晓。他喜欢早上一起床便听到雀儿在窗棂上对着自己鸣叫,喜欢小憩之时抚摸它柔顺的羽毛,喜欢在喂食的时候黏住麦粒逗它玩笑,喜欢拿家中丫头的胭脂在它眉心点上一抹钿花……
而它,喜欢在他吃饭的时候站在他的肩头啄他的头发,喜欢在他看书的时候啄点爆开的蜡花,喜欢在吃食的时候故意啄他的手指,喜欢在他睡觉的时候窝在他的枕边看着他,嗅着他身上的那股清香安然入睡……
那些日子里,安少丞与倪雀形影不离,却也只保持在自己府宅之中。他深知当今皇上喜好奇兽飞禽,自己家中这一物如若被外人知晓,必定会被好事之人上禀皇上,那时只恐自己再无力护佑。
倘若是换作他物,安少丞必不在乎,大可亲自奉上,可这一次倪雀却成为他不忍割舍的一物,好似一世之中难得一知己,又似知己之中的红颜,让他百度回肠,割舍不了。
而时不长久,安王府家中有一奇禽之事最终是被皇上知晓了。
那一日,安少丞带着倪雀到城外梅林散心,长久的冰寒,百姓存粮已剩无几,白梅花瓣可食之事人人皆知,数十里梅林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梅瓣已被采摘一空,看到如此景象,安少丞心中更是不安。
就在他带着倪雀站在梅林之中怅然之时,皇上突然驾到。当今最高权贵,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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