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朱栩已经派过三批人马去查过盐运的账目,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
这可真是邪门了。
“对了,那小子去了一趟顾家,有什么新鲜事?”朱栩突然问道。
王平见皇上问到这个,先吃吃笑起来。
“老货,有什么话还不赶紧快说。”朱栩一猜准是有好事,催促道。
得知朱泓给秦氏送了杏仁、葛根、栗子、绿豆四坛子粉过去,朱栩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打小就淘,这样的歪点子有的是。”
说到歪点子,朱栩又想起朱泓用火药大败鞑靼人的功绩,说实在的,他还真没想到朱泓有这两下子,居然帮他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难题,这要换了一个人去押运粮草,多半这些粮草又得落到鞑靼人手里,因为他也听说了鞑靼人是分两批来劫粮草的。
“对了,说到这事,我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说这小子怎么好好的会突然要去接粮草这单活,而且他好像知道对方会留后手似的?连伏击地点都事先预埋好了。”
其实这个问题朱栩已经问过王平一遍了,王平也没想明白,他只知道朱泓是立了军令状才把这单活接了下来,别的一概不知。
朱栩见王平摇头,倒也没再追问下去,但心里却琢磨起来,粮草,军令状,上战场,这三者有什么关系?
对了,这笔粮草是谢涵带头捐的,或者应该问,这四者有什么关联?
无独有偶,此时在顾家,在秦氏的炕前,秦氏也在问顾琰同样的问题。
秦氏已经知道朱泓给她送了那四坛子粉,大骂朱泓一顿后也犯了心绞痛,又是请医又是抓药的,顾琰听闻后忙赶了过来,好好劝慰了她一番。
母子两个说着说着便说到朱泓在军队的表现来,说实在的,顾琰也没想到朱泓会真上战场,他以为皇上把朱泓打发去海宁的目的不外乎是两个,一是做监军,随时了解前线的战况;二是给朱泓铺路,为他封世子积攒点名望,毕竟他以前的风评实在太差。
可事实却不是如此,朱泓是实打实上战场,是一个名百户长,带着这一百来号人正经跟鞑靼遭遇了几次呢。
要知道他才不过十五岁,比铄哥儿还小两岁呢。
“你不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吗?本身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哭着喊着要上战场就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他居然立下军令状要去押运粮草,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冒这么大的风险?”秦氏问道。
“母亲这十足的把握是什么意思?”顾琰抬起了头。
秦氏听了冷笑一下,道:“没什么意思,既然他愿意立功,就让你妹夫给他找几个任务,再好好考验考验他,我就不信,他每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最后一句话,秦氏是咬着牙说的,同时,也握紧了拳头。
顾琰倒是很快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只是他还有点顾虑,毕竟朱泓是赵王的亲儿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嫡长子,外界倒是传闻他们的父子关系不太好,可真实情况谁也不清楚,因此,他有点不太敢贸然动他。
“你也是糊涂,咱们和赵王早晚要成为儿女亲家,这个时候你不帮王妃除去她的眼中钉,那个世子之位还不定到谁手里呢!如果朱浵成了世子,咱们的三丫头不嫁过去,还是可以让五丫头或六丫头嫁过去的,到时咱们自己的孙女做了世子妃,不比那小子做了世子强?”秦氏淳淳劝道。
战场上想要算计一个人的命太容易不过了,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秦氏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如此一来,不但除了朱泓这个眼中钉,谢涵也嫁不成他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顾琰听了这话沉思起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祸福()
次日一早,由于尚未接到可以离京的旨意,谢涵思索再三,带着司琴、司琪、司书和司画几个在李福和刘东的陪同下大大方方地去了城外的龙泉寺。
一来是想抽支签,看看近期的运势,同时也想问问姻缘;二来,谢涵也想为龙泉寺捐点香火钱,答谢他们当年收留父亲之恩;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谢涵想见见玄智大师,问问可有明远大师的消息。
不知为什么,谢涵总有一种预感,这个明远大师跟徐王妃应该也存在某种关联,既然如此,谢涵觉得那些东西寄放在明远大师手上未必安全。
可是话说回来,现在把那些东西取回来也未必安全,一个顾家,一个皇上,谁知道暗中到底有多少人马在盯着她?
因此,具体该怎么做,她想问问老天的意思。
进寺后,谢涵先去大殿拜完佛祖和各尊菩萨,捐了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随后抽了一支签,看了看签文,谢涵按捺住心下的惊惧,带着司琴几个走到了一位身穿百衲衣的大师面前。
“这位大师,不知可还记得小女子否?”谢涵上前双手合十问道。
她认出来了这位师傅正是那年她扶柩回乡时送高升出来的那位师傅。
“阿弥陀佛,请恕老衲眼拙。”对方摇了摇头。
谢涵听了虽有点失望,可转而一想,四年过去了,她肯定有了不少变化,而对方每天要面对的香客肯定不少,记不住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女子的先父姓谢名纾,十六年前进京赶考时曾经在贵寺借住过一段时日,四年前小女子送先父灵柩回乡也曾蒙贵寺收留过一夜。”谢涵恭恭敬敬地回道。
“原来是谢小施主,一别四年,谢施主一向可好?”对方回了谢涵一个合掌。
“还好,不过小女子目前遇到了一点困惑,想请贵寺的玄智大师帮着排解排解,不知可否有缘一见。”谢涵举起手中的竹签示意了一下。
可惜,对方摇了摇头,“不好意思,玄智大师正在闭关,不见任何人,谢施主若是不弃,老衲倒是可以替你看看。”
谢涵听了再次失落起来,不过仍是把手里的签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谢涵手里的签看了一眼,“不知施主求的是什么?”
“运势。”
“运势?”
谢涵抽的是第六十六签,签名是霸王被困,签文是“路险马羸人行急,失群军卒困相当,滩高风浪船掉破,日暮花残天降霜。”
不用问谢涵也知道这是一支下签,故而她才想借此求见大师,想问问可有化解之法。
“谢施主最近的运势不是太好,有点四面楚歌的意思。”对方倒是也开门见山。
“可有解?”谢涵问道。
“谢施主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对方反问道。
谢涵听了不语,她从来没有主动得罪过别人,都是被动地承受别人给她的责难,可这些人却依旧没打算放过她。
她不清楚这算不算得罪。
对方见谢涵沉默,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涵,随后又闭着眼睛掐指一算,才道:“谢施主最近应该无大碍,这支签应该是应验在你身边亲近之人身上,能解不能解,就在谢施主的一念之间。”
“这话何解?”谢涵没大听明白。
“阿弥陀佛,老衲只能说到这了,其他的,看谢施主自己的造化,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么浅显的道理谢施主想必是明白的。”
谢涵见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俯首合掌致谢。
临走之前,谢涵又去曾经寄放父亲灵柩的偏殿上了三支香,随后才忐忑不安地下了山,原本打算再求一支姻缘签也放弃了。
回到家里,谢涵开始苦苦思索起来。
西楚霸王项羽被困的典故她自然明白,她也觉得这跟自己的关联不大,若是会应验到近亲之人身上,谢涵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朱泓。
虽说他们两个目前什么都不是,可内心里谢涵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朱泓,朱泓最近得罪的人莫过于顾家和沈家,这两家若是想暗算他会使出什么下作手段?
不用细推敲,谢涵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战场上想暗算一个人再容易不过了,而且还不用背负什么责任,随便找个理由都很冠冕堂皇。
可顾家真有这么大的胆量?
要知道朱泓的身份可不是什么普通人,是皇家的人,万一哪个环节疏漏了让皇上抓到了把柄,皇上就算不会诛顾家的九族也肯定不会轻易饶过顾家。
谢涵左思右想,最后拿定了一个主意,不管怎么说,小心些总是没错的,她可不敢用朱泓的身家性命去赌顾家的良善。
正琢磨是不是打发李福去找一趟朱泓时,王平带着两个太监上门宣旨了。
大意是夸她贤良淑德,堪为良配,故而太后开恩把她许给赵王的嫡长子朱泓为妻,并言明择日会打发人上门正式提亲。
谢涵接过圣旨一脸的蒙圈,明明昨儿不是说好了要把这件事先搁置起来吗?怎么一夜之间又改了主意?
这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对,还有今儿上午的朝会,想必是朝会上发生了什么,所以那些世家不得不妥协了。
“咱家恭喜谢姑娘了,至于详情吧,咱家相信二王子会亲自来向谢姑娘解释的。”王平乐呵呵地说道。
“还请王公公留下来用顿粗茶淡饭。”谢涵说道。
她知道王公公的功劳肯定也不小,这圣旨是以太后的懿旨发出来的,可宣旨的却是王平,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皇上借太后之口成全了他们两个。
“不了,咱家还得回去复命,改日再来,改日谢姑娘有了好的鲜虾别忘了打发人给咱家送个信。”王平乐呵呵地说道。
谢涵忙应下了,她自然明白,王平的话只是托词,是向她释放的善意,这份心意她领了。
送走王公公,谢涵再次拿起了这卷圣旨研究起来。
说真的,她委实有点不太明白,这边她刚抽了一支下签,吓得她都没敢问自己的姻缘,谁知转身她的姻缘就上门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五百一十五章、舌战群臣(一)()
谢涵思索了一个下午仍是无果,到底还是朱泓来替她解的惑。
原来,今儿上午的朝会皇上特地把朱泓喊了去,允许他为自己自辩,说白了,皇上也想借朱泓的胡闹来出一口恶气。
因为皇上也觉得堵得慌啊,明明是他是皇上,是一言九鼎的皇上,可这些勋贵们就是不肯放过他,偏偏他作为一个皇上还不能公然和这些勋贵大臣们撕破脸。
可朱泓不一样,朱泓恣意妄为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再说他不过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纵然说错了话得罪了人也不打紧,谁能跟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去计较?
还别说,真有计较的。
这不,这些勋贵大臣们一上朝便发现今儿的朝会多了一个人站在阶池下,这些臣工们对朱泓的胡搅蛮缠都略有耳闻,因此见到他在场不由都有几分头疼,于是,便有人提议驱除他。
第一个开口的是礼部尚书李谦,李谦也是接到了护国公沈琛的示意才硬着头皮开口了。
“启禀陛下,朝会乃是大臣们讨论国事、政事的地方,请问二王子是以什么身份列席?”
其实李谦问的也没有毛病,因为一般情形下只有成年的皇子或者是有爵位有官职的宗室才可以参加朝会,未成年皇子参加朝会只有一种情形,那就是太子,皇上为了历练太子,偶尔会把未成年的太子带来听听大臣们的意见和想法,手把手地教太子参政议政。
可朱泓连皇子都算不上,更别说什么太子了,因此,李谦身为礼部尚书,有责任过问这事。
“李尚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皇上叔叔把我喊来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你着的是哪门子急?难道你不知道有一句老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特殊情形得特殊对待。”朱泓闲闲地回道。
“你?”李谦的脸瞬间红了。
怎么说他也是当朝的二品尚书,这朱泓眼里也太没人了些吧?
“李爱卿稍安勿躁,今日的确是情形比较特殊,想必各位爱卿心里都有数,今日的朝会我们多了一项议题,朕昨日收到你们的联合上书,弹劾朕的兄长教子不严,弹劾朕纵容皇室子弟恣意妄为伤风败俗,朕看后深觉惶恐,故而把这小子叫来训了一顿,谁知这小子不服,跟朕争辩说他有本事说服群臣,故而朕才准许他来上朝的。”朱栩在龙椅上缓缓说道,一边说一边把下面的群臣扫了一圈。
众人见皇帝都发话了,还能说什么?
“好了,现在该我问话了,李尚书,你是第一个开口撵我的人,听说你平日里最是一个讲规矩的人,是不是?”朱泓拿李谦开刀了。
“自然,老臣身为礼部尚书,自然要带头遵规守矩,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倘若人人都不讲规矩,都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天下岂不乱套了?”李谦凛然说道。
“好,说得好,听李尚书一番话,想必对族中子弟约束挺严的,家中子侄们想必一个个也都是循规蹈矩的正人君子了?”
“自然是。”不过这回答底气就差多了。
“好,我再问你,那位在长乐坊长年聚众赌博的李秉不知是贵族中的何人?”
李谦听了这话脸上顿时一片赤红,“这,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你只说是你什么人吧?”朱泓逼问道。
“是,是,是。。。”
“李爱卿,到底是何人?难道你不清楚本朝是禁止官员的家眷聚赌的吗?”朱栩在龙椅上发话了。
“是老臣的孙子,老臣,老臣回去就对他严加管教,一定严加管教。”李谦的后背湿了,头上的汗珠也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其实,他这个孙子也不是没管过,这孩子就跟朱泓一样,从小无法无天惯了,再加上有他祖母的袒护,谁的话也不听。
“是要严加管教,这聚众赌博的危害不用我讲想必各位都是清楚明白的,这可比我当众求娶的危害大多了吧?轻则玩物丧志,重则倾家荡产甚至弄出人命来。”朱泓说道。
“的确如此,责成吏部尚书三日内查清此事,看看还有哪些官员家眷聚赌参赌的。”朱栩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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