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顿吃!”
木致远心里自然不信云婉能吃饱,刚才她的样子比起那街边乞丐也斯文不到哪去,若吃的真是山珍海味也有情可原,可吃的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饼子,这分明就是饿了好些天的样子。
“都吃了吧,别剩饭。”木致远轻叹了一声说。
云婉一听木致远允许她把剩下的饼子吃完,唯恐木致远反悔,快速的把饼子从盘子里拿了回来,然后把头埋的极低,挡住自己满足的傻笑,她好像从来就没吃过一个整块的饼子呢!一想到这笑容绽放的更大了,几乎要咧到了耳朵。
吃过饭之后,云婉有忐忑不安的坐在炕沿边上看着木致远翻箱倒柜,那时不时发出的乒乒乓乓的声音更是让她胆战心惊,他在找什么?鞭子还是刀?想到过往的经历,就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身上的伤口突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她不过是吃了一块饼子而已,而且还是他给她的啊
“这个给你”
云婉正胡乱猜想着,却见木致远终于不再埋头于箱子中,而是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小瓷瓶。
“这,这是,是什么?”云婉清澈如泉的眼眸里满是疑惑和慌张。
木致远雷厉风行惯了,所以最是讨厌吞吞吐吐的性格,可气势却莫名其妙的在云婉纯净的眼眸上败下阵来,语气里多出了一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听王媒婆说了,你身上有伤,这是伤药,一会儿你想着自己涂。”
他知道她身上有伤!!云婉惊讶的看着木致远,那他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买她?毕竟他们这里娶媳妇都喜欢找长得壮实些的,又能干活又好生养还不容易生病。想她这种什么都不占还满身伤痛的人自然是下下选,这木致远究竟在想什么?真是让她猜不透!也正因为猜不透,就更是让人恐慌起来。
“诺,拿着!”见云婉发呆,木致远再次催促说。
云婉恍惚的接过木致远手中的瓷瓶,此刻冰冷的瓷瓶已经沾上了木致远的温度,这温度也仿佛顺着她的指间传到了她的心房,最终勾出了心中的贪恋,就像是三九天里唯一的火光,虽不足以将她融化却足以让她满足。她拼命忍住的泪终于是流了下来。
第六章、还没长大()
“咳,睡觉吧”
木致远像是被云婉的眼泪封住了所有的行动力和思考力一般,他惯不会哄人,也没想过哄谁,可面对云婉那晶莹的泪珠,却没来由的觉得心有微微的疼痛之感,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一说到睡觉,云婉的眼泪瞬间止住了,巴掌大的小脸迅速飞上了两朵红云,像火烧云一般愈演愈烈,下唇轻咬,迅速的上了土炕铺了被子,然后不知所措的望向木致远,紧紧的抿住了唇生怕跳的飞快的心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随着灯烛被木致远吹灭,云婉衣衫不解的快速的钻进属于自己的那一床被子里,对于房事她自然是惧怕的,所以她恨不得在心里把所有的神佛都拜个遍,祈求今晚能免于一难。
可当木致远真的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她身边没有半点的逾越之举的时候,一阵阵的失落却漫上了心间,她心里不由的胡思乱想起来。她在想木致远是不是在嫌弃她?她的名声不好,外面传的更是越来越过分,所以他是不是觉得她和那金大公子已经
“我没勾引金大公子!”云婉低若蝇蚊的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无助苍白的飘了出来。
等了许久也并未等来木致远的回话,云婉觉得自己的心正一点点的下沉,手脚也渐渐发冷。
“我没勾引金大公子!!”
云婉染上哭腔的辩解声竟是显出了一丝哀凄之感。又是一阵死一样的沉寂,在云婉觉得绝望已经扼住了她的呼吸时,感觉身边的人翻了个身,云婉的身子猛的一僵。
“我,我真没”
云婉以为木致远要对她“痛下杀手了”,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打湿了枕头,却不想下一秒她连同她的被子一起被木致远拖到被窝里,揽在了怀中。
浓烈的阳刚之气毫无防备的闯入云婉的鼻息之间,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结实坚硬的胸膛虽然陌生却没来由的让她觉得安全,带着薄茧的大手附上她消瘦的脸颊,来回婆娑着,让她的脸蛋发痒。
“我”云婉刚想再次开口把刚才的话说完,却不想木致远的脸朝她猛的凑近。
“所以,你要这么和我证明?”
木致远低沉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沙哑,低沉且蛊惑,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脸上,让她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她要这么证明?”云婉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花,本能的将身子往后挪动,企图和木致远拉开一些距离,可显然都是徒劳。
木致远轻笑一声,将云婉又往自觉的怀里捞了捞,微凉的唇小心翼翼的吻上了云婉浸满泪水的脸颊,像是想要把她脸上的泪全部吻干一般,直到觉得自己的唇变得滚烫方才离开。
“我知道你没有,睡吧!”
木致远揽着云婉的胳膊不自觉的收了收紧,随即想到云婉身上有伤,又稍稍的松了些力道,大手隔着被子想哄孩子一般轻拍着云婉,心融化的一塌糊涂。
云婉被吻的有些羞窘,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快要震聋自己的耳朵,小猫一般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在木致远带有“魔力”的轻拍中勾着嘴角沉沉的睡去。
云婉均匀的呼吸声刚起,木致远本来闭着的眼睛豁然的睁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在云婉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了一吻,刚才本想逗她一下,却不想差点吓怀了她,似满足似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还是个孩子呢!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没长大”
第七章、她关心他()
翌日,云婉被一声鸡叫惊醒,她条件反射一般的飞快的从炕上坐了起来,茫然的环顾了一圈之后才想起来她昨天已经被卖做人妇了。
轻叹了一声,转头想看看刚才她猛的坐起来有没有惊扰木致远,却发现原本应在她身边的人早就没了踪影。
“坏了!”
顾不上多想,云婉赶紧起身,急急忙忙的走向厨房,却发现锅盖上已经冒出了白色的蒸汽,看样子她晚的不只是一点。
眸光瞟向正在添柴的男人,盈盈的火光让他的脸莫名的柔和了起来。
“他长得挺好看!”
云婉心里感慨的同时,思绪突然飘到了昨晚落在她脸上的那些吻,脸色瞬间绯红,眼睛闪过一丝软柔的流光。
“我,我来把!”
云婉晃了晃脑袋,将心里的异样甩了个干净,清醒过后忐忑不安的反复的把玩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她想知道木致远有没有因为她起晚了而生气,然后再决定要不要上前。
“不用了,你去摆碗吧。”
“他没生气!”云婉的心瞬间雀跃了起来,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弯了眼睛,今天或许会是她十六年里最开心的一天,因为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谩骂和疼痛的早上。
木致远不懂云婉为什么情绪突然就欢快了起来,可他的心却不自觉的也跟着欢快了,他终于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饭桌上,云婉看着饼子犯难,粗粮本身就有些硬,就更别说她昨天吃的时候连嚼都没怎么嚼了。所以她现在一看见这饼子,就觉得嗓子疼的厉害。
木致远自然是注意到了云婉的举动,昨天云婉的吃相他还记忆犹新,怎么今天就只看不吃了?
“怎么不吃?”木致远剑眉轻挑,黑亮的眸透着疑惑。
木致远的询问让云婉不自觉的身子一抖,然后唇瓣轻颤的拿着饼子掰了小小的一块,堆起假笑,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说:“呵。还,还不饿呢。”
木致远无奈的轻哼了一声,心里也是纳闷,好歹也是在大户人家做过活计的,怎么就没有半分八面玲珑的架势?这慌撒的,真是无人能信!
“我今天要去山里一趟,你自己在家小心一些。”
木致远从军一走就是十三年,家里人只当他是死了,变卖田地举家迁走,农家就是这样,没地就没进项也就活不了人,所以木致远就当起了猎户,用猎物赚钱谋生。
云婉身子一僵,纠结的咬了咬自己的唇,寒冬是过去了,可是还是留着寒冷的小尾巴,山上的雪定是厚的很,她有些怕木致远这一去就回不来了。若是她成亲的第二天就变成寡妇,那她也就不用活了,坏了名声还克夫,只怕
“我,我听我娘说,山上积,积雪一步深一步浅,深,深的地方会把人给没过去!我,我娘还说,冬天山上的猛禽都没吃的”
云婉这是在结结巴巴的扯谎呢,她娘哪懂这些,就算懂,每天被云老太太那般苛待折磨也是没时间和闲心说的,云婉所有的“我娘说”都是她自己以为的。只不过觉得搬出长辈更容易让人信服。
木致远眼中自带的清冷,此刻已经化成了温柔,沉稳的眸心不自觉的发亮,像是夜空中点点的星光,她这是在关心他!
第八章、丑陋的伤()
木致远唇角微勾的看向云婉,像一个拿到糖果的孩子,一丝暖意在心里拨弄涟漪,沙场上的无情,亲人的凉薄让他的心已如冰封,而云婉别扭的关心就像是一块温暖的暖玉,熨帖的他舒服极了。
“没事的!”木致远算是回了云婉的话,别人上山可能会无功而返甚至丢了性命,可他自然不会。
听话听音,可木致远说话真是让云婉听不出情绪来,偏她还怯懦不敢看木致远。
“坏了,他该不会觉得我刚才在诅咒他,嘲笑他无能吧!”
云婉觉得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被金夫人和云老太太打傻了,她自己一身虱子却还想着给别人挠痒痒呢。
木致远看着云婉的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转,心里莫名其妙,他只说了几个字而已,怎么就把她吓成这个样子?算了,还是赶紧进山把,这样天黑之前兴许还能赶回来。
木致远起身要出门,云婉却会错了意,或者说是她十几年的条件反射发作,一脸惊慌的猛的向后躲去,岂料用力过猛,凳子的重心马上失调,她还没等到木致远的拳头,却要先和地面来个亲密的接触了。
木致远一个箭步,及时的把云婉捞在怀中,他的心有一瞬间的飞悬,这种恐慌的感觉已经多年未出现过了。
“小心一点!”
木致远小心翼翼的把凳子扶正之后,好一会儿都不敢松手,竟是连平整的地面都不想相信了一般,而被木致远揽在怀里的云婉,脸色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一般,大大的眼睛里挂上了一层水汽,让木致远不由的心生怜惜。
“扑通,扑通”
久久不见木致远放开自己,云婉觉得自己脆弱的心脏已经有些承受不住这么重的负荷了一般,就在她想细微的活动一下自己有些发僵的身子时,木致远发烫的气息却洒在了她的脸上,灼热的唇印在了她的唇角,灼了她的心。
待云婉再次回神的时候,木致远已经出门,想到刚才木致远的举动,她的脸仍然烫的厉害,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飘,心里也涌上了一丝的自己没有察觉的甜意。
收拾好碗筷之后,云婉傻笑的摸出了木致远昨天给她的伤药看了好半天,才解开衣襟,这伤云婉自己都没仔细看过,那时候她被流言蜚语所累,死的心都有,没心思看伤,后来云老太太逼着她带伤做活就顾不上看伤,再后来知道自己被卖掉就更是自暴自弃了。
所以今天是她第一次和这些累累的伤打照面,她本就骨瘦嶙峋,这些交错绽裂的伤就像是通过皮肤直接刻在了她的骨头上一样。
“我怎么还活着?我为什么要活着?”云婉绝望的大哭起来,这些伤就算愈合也一定会留下狰狞的伤疤,她这副身子怎么丑,还会幸福吗?
眼泪顺着纤细的脖颈滴落在伤口上,疼的云婉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她觉得她从未这般疼过,疼的她几乎窒息。
用力的攥着手里的瓷瓶,直到指节泛白,才终于从凄苦的思绪中挣脱出来,然后啜泣的给自己上药。
“这伤一定不能让他看见”云婉抚摸着早上木致远吻过的唇角,心坠入了深渊之中。
第九章、扛着野猪的男人()
许是哭累了,云婉觉得一股倦意涌了上来,就着土炕仅存的一丝余温睡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她先是梦见了自己百口莫辩的无助,然后是鞭子抽在身上的疼痛,最后则是木致远对他拳打脚踢。
“原来是梦”从梦中惊醒的云婉捂着心口喃喃自语。
天色渐暗,该是做饭的时候了,得在木致远回来之前把饭做好才行,云婉起身下炕却觉得自己的行动出奇的灵便。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疼了?好奇的掀开衣服,云婉眼睛豁然睁大,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嘴,红肿未愈的伤已经消肿结痂,看着像是大好了的样子。
这伤药得多少银子?云婉一面想,一面有些发飘的走到厨房,她得给木致远做些好吃的才行,可悲哀的是,厨房里只有玉米面,除了贴饼子,她也实在做不出其他的东西。
饼子贴好之后,天色已经开始发黑了,云婉便开始焦急了起来,木致远是不是碰见野兽了?
正胡思乱想到最投入的时候,云婉突然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她有些欣喜的快速的跑到院中,眼睛里的喜悦还没等表露出来就换上了惊恐,因为木致远的肩上抗了一头正不断挣扎的野猪!
这天寒地冻的野猪许是会瘦些,可是再瘦也得有一百多斤吧,且这猪还是活的,还会挣扎就会需要更大的力气,可再一看木致远竟然是脸不红气不喘,这得是有多大的力气?!
然而木致远接下来的举动就更是让云婉感到恐惧了,他居然举起了那头野猪,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野猪惨叫了一声的同时,云婉也双腿发软惊叫的摊坐在了地上。
木致远见云婉被吓的脸色惨白,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不禁有些懊悔,他费了这么大劲猎了一头活猪就是想让她高兴一下,却没想到反而吓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