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别墅- 第58部分

　　　　明明对这几只猫咪这么上心，就算自己挨冻也不愿意它们受凉。这已经算得上是将这几只猫咪当成亲人对待的程度，为什么母子平安的欢喜时刻，眼前的男孩居然提出了这样的请求？颜霏感到十分不解。

　　　　男孩捏着手指，已经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脑袋垂着，说道：“如果可以亲自照顾他们我也不会这样……对不起……”男孩说着蹲了下来，把颜霏的防雨包拉上拉链，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递给颜霏，“我可以买下你这只包包吗？”

　　　　颜霏见状，一把就接过了男孩递来的钱，嘿嘿笑道：“哎呀你太客气啦~~~”说着将那几百块被揉的看不清原形的纸币塞入口袋中。倒不是颜霏贪财，只是那只防雨包和身上的外套都是她自己用真金白银买来的，那可都是她的血汗钱，哪有什么都不要就送人的道理。她虽然善良但也不是什么大圣人，做不到视钱财如粪土的境界。

　　　　男孩见颜霏收起钱，便拎起那只装了四只小猫咪的包包，冲颜霏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颜霏看着男孩提着四只小猫咪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自己像个黄世仁一样的恶劣。“诶那个你等一下。”

　　　　男孩停住脚步，颜霏追上去，说道：“那个……不是我不想帮你忙，是因为我不是这个城市的人，我在这里是租房子住的。和我同住的有四个女孩，都是户主。我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让我养猫。”

　　　　见男孩不语，颜霏有些心疼亦有些内疚，接着道：“要不这样吧，你留一个电话号码给我，我回去之后问问她们，要是她们不反对的话你就把猫咪交给我，以后想它们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带出来给你玩。要是我那里不给养，我就帮你问几个我认识的家里也养宠物的朋友，问问他们想不想养，你看这样好吗？”

　　　　男孩听见颜霏这样说，脸上却仍旧没有什么喜色。他并没有报出自己的联系方式，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说了声“谢谢”。便走入雨幕之中。

　　　　颜霏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只见他将拎着包包的姿势改换为抱在怀中，就仿佛将那四条生命护在他的怀里，不让任何人伤害。颜霏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心疼，要是她现在在自己家或者是普通的出租屋，一定会帮助男孩。只可惜她现在住在暗夜别墅，那个不允许除租客以外生物入居的地方，她不能估计贸然将猫咪带入的后果。倘若运气不好，那她反而是害了那几条性命。

　　　　不过这件事情却有些奇怪，颜霏回想了一下，在她的记忆中，井茵是一个十分有爱心的女孩，经常把家里的宠物带到学校里来，和同学们一起逗玩。这只斑斑怀孕的时候，井茵还将它抱来了宴会上，可见应该在家对她的宠物们是不错的。为什么他的弟弟要将那几只猫咪送走呢？虽然听井茵说过她弟弟不太喜欢宠物，反而喜欢蜘蛛蝎子一类的爬宠物，但是今天一见似乎并没有井茵说的那么可怕。

　　　　颜霏越想越疑惑，一声车鸣冷不丁的在她身后响起。

　　　　“还不快上车？”华曦冷淡的语调响在了这滂沱雨声之中。

　　　　“啊？华曦。你怎么来啦？”颜霏又惊又喜，跑到车前这才想起了这几日的尴尬。然而此时，夜雨漫天寂无人声，整条街上只有她和华曦两个人。分明是私下相对，可是那份尴尬似乎有些开始消弭了，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氤氲在空气里的暧昧。

　　　　“我收到你的短信，就定位了你所在的位置。见你连续几个钟头都在这里打转，想是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就开车来接你。”华曦没有像之前一样无视颜霏这句可有可无没话找话的问语，而是极其耐心的用略微简练的语言解释了一下她之所以会到来的原因。

　　　　颜霏莫名有些雀跃，开了后座的车门就打算进入。却听华曦道：“坐前面来。”

　　　　“啊？”颜霏一愣，她打开后座的车门是习惯性的因为之前每一次她几乎做的都是后座的位置，着头一次让她做副驾座上，有些讶异。不过讶异归讶异，相对于坐在后面她更加喜欢做前面。所以恭敬不如从命，颜霏喜滋滋的别上后座车门，就去开前座车门，又听华曦出声。

　　　　“你的包呢？”

　　　　“包？”颜霏整个身体定了一下，登时大乱，“诶呀！！我的包呢？还有我的模型！！”

　　　　华曦摇摇头，熄了火拉上手刹。打开车门下车与颜霏一起找包。重要的东西几乎都在颜霏自己的口袋里所以颜霏并不是很着急，这个位置植被环绕，雨水混着泥土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随处可闻，方才等着猫咪产子的焦躁一扫而空，惬意畅然的感觉恍如隔世。颜霏走到站牌边做了下来，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哈~~”

　　　　“你的包是不是这只？”华曦略焦急的声音传来，咔哒咔哒金属质地的靴子踩着一地秋雨来到颜霏身旁。手中举着一个早已被雨水淋透的黑色背包，她的银发有一部分被雨水打湿，原本波浪卷的弧度平直了大半，去了几分旖旎添了几分委婉。

　　　　颜霏转过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人图，她静静的看着华曦的脸色，恍坠梦中。

　　　　“是这只吗？”华曦见颜霏呆呆的看着她，并不打话。只好径直走到她面前，将包往她身边座位一丢，一只手顺势撑在颜霏背后的广告牌上俯下身又问了一遍。

　　　　一滴牌沿上的积水蓄足了重力无声落下，那颗剔透晶莹转眼便落在一片冰雪银丝间，化开一点心凉。银丝垂下，尾端因着水汽的润湿尖而微直的随风轻摆。

　　　　这一刻，雨声风声皆不入耳，仿佛这漫天秋雨连成的世界里，只有她们彼此二人，相视无言，却又说尽了千言。

　　　　颜霏就这么看着华曦，突然水红的唇瓣微微牵起，勾出了一个笑容。华曦只觉眼前一花，天旋地转，若不是一只手撑在广告牌上，估计她已经滑落在面前人身上。

　　　　“你……”

　　　　“你……”

　　　　“我们回去吧。”

　　　　“我们回去吧。”

　　　　不约而同的话语，不经意间的心有灵犀，让两人面上皆是一热。华曦干咳了一声背过身去，看不见身后同一时间低下头去的颜霏面上的神情。

　　　　华曦随意指了指，道：“包是你的吧。”

　　　　颜霏天南地北乱看一阵，答：“诶，是我的。”

　　　　“是你的就好。”华曦说着像是刑满释放一样，快步朝车子走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颜霏胡乱抓了一把，“诶？我包呢？啊，在这里。”一根手指抓起湿了个彻底上面还沾着一堆杂草的背包，走上了车。

　　　　车子四周腾起淡淡烟雾，飞驰而去。

　　　　一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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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呀，你俩这是洗了个澡没擦啊？”一到别墅大门口下车，幽缎就披着个丝绸外套风/骚的迎了出来。颜霏觉得，要是别墅大门上挂两个大红灯笼，配上道具幽缎，绝对活脱脱一个上海滩百乐门。

　　　　“让开。”华曦站在被幽缎身体堵住的百乐门大门前，冷着一张脸命令道。

　　　　“哎呦，这是吃了炸药桶了？还是灌了冰泉水啊？”幽缎嗤笑，让开了身子。

　　　　颜霏捏着她背包的带子，踩着鞋袜中的雨水，整个人就像痉挛一样的走到幽缎面前，看的幽缎美目一瞪惊呼：“华曦也太狠了，这是在雨地里把你给上了啊？”

　　　　话音刚落，一记脑啵砸了下来。镯夜愠怒绝美的容颜出现在她身后，幽缎头也没回便感受到周身一股凉意，“宝贝！！我错了宝贝！！”

　　　　等到幽缎被镯夜提回去，颜霏才回过神来，连忙冲里头喊道：“什么啊根本没有的事啊！！”解释的话语刚喊出声，颜霏就后悔了，什么叫越描越黑，什么叫越解释越尴尬，她这回可算是明白了。更尴尬的是，华曦听到了。

　　　　“诶，那个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华曦一道冷眸扫来，颜霏被唬得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点什么。

　　　　“你很在意？”华曦伫立在门边，也不往回走，就这样静静的，净净的看着颜霏。

　　　　直看的颜霏生活不能自理，脚下一滑一屁股就砸在了水泥地上，“哎呦！”

　　　　华曦急忙向前行了一步，却又被什么阻挡住，头也没回的往别墅深处走去。颜霏心脏猛烈一抽，只觉得胸腔内长了一只恶魔，尖锐的牙齿锋利的魔爪在她的胸腔内张牙舞爪啖肉饮血，疼得她差点落下泪来。

　　　　“你的身上怎么有血腥味？”夭璃蹦蹦跳跳的来到颜霏身边，小鼻子在颜霏身上使劲嗅。颜霏内心猛烈的翻着白眼，你特么有力气在我身上嗅，你倒是扶我起来啊喂！

　　　　好不容易打破的僵局又在这一次事情过后重新塑立，华曦一直把自己关在阁楼上，足不出户。任凭夭璃捂着肚子在外面嚎了半天饿，也没有一点动静。幽缎更是一到饭点就怨念的拿着根叉子敲盘子，似乎多敲几下食物就会变出来一样。镯夜没了食物只得每日黏在幽缎身边，想吃华曦煮的食物了就狠狠咬上幽缎一口，此时唯有腥甜浓郁的血液才能慰藉她的饥渴。

　　　　其实夭璃幽缎和镯夜早已是死灵，食物对于她们来说可有可无。然而华曦的食物就像是灌了罂粟一般，令人每日都垂涎以盼，饭点是她们最快乐的时光。岑寂千百年的暗夜别墅中，唯有冒着热气花样百出的食物留着一丝生气。

　　　　现在生气断了，看着一个个平时高冷的不行突然全部变成欲/求不满的吃货，颜霏的内心升起了一点负罪感，但是很快便被她自我抹去。这莫名其妙的冷战明明不能把问题归结给她，凭什么要她去服软呢？无视掉在客厅“奄奄一息”的三个吃货，颜霏背好小包出了别墅，打算回学校食堂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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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什么。”食堂饭窗的阿姨一手端盘，一手握少，面瘫着询问颜霏。

　　　　窗口内一溜五颜六色的菜品，光看着颜霏就饱了。这尼玛哪是菜啊……简直就是……啊呸罪过罪过。

　　　　颜霏咽了口口水，窗口的阿姨duang的砸了一下勺子，“还点不点菜啊！”

　　　　“算了算了。你们自己吃吧。”颜霏摆摆手，从队伍的出口挤出，揉了揉腹部。

　　　　不行啊，颜霏，你要稳住！颜霏捏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千万不能为了一点点食物出卖自己的灵魂啊！

　　　　颜霏在食堂晃悠了半天，终于选择了一家川菜店，进去咬牙点了一碗水煮鱼配饭。不是她挑食，是整个食堂就没有清淡的伙食，最最清淡的炒青菜上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油衣，和华曦做的那些以食材原汁为鲜味的菜肴根本没法比。之所以点水煮鱼是因为唯有极重的口味才能满足颜霏现在口腹的空虚。

　　　　“你的水煮鱼吧，慢慢吃啊。”老板慈祥的笑着端上一碗水煮鱼，又放了一碗米饭在颜霏面前。颜霏拿起勺子就是一口辣汤灌喉，啊爽了。

　　　　红肿着一张唇走下食堂的楼梯，颜霏舔了舔唇角心疼的捂了一下钱包，将犹豫的目光瞥向了超市。要不要去买点冰激凌吃呢？虽然已入深秋但是超市里还是有卖冰棍的，好久都没有吃到华曦用鲜奶制作的冰激凌球，颜霏实在有点遏制不住自己的**了，冲进超市就是一顿买。虽然没有华曦做的味美，但好歹能稍微满足一下自己。

　　　　“嗝。”颜霏打着冷嗝，一步一晃的往公交车站走去，没有办法，吃可以不在别墅吃，但是住还是得住回别墅的。颜霏揉着自己的肚子突然有点顾影自怜的伤感。唉，想她颜霏自打自己开始赚钱，就没有这么凄惨过。吃吃不爽，睡睡不好，天底下应该没有比她更悲惨的人了吧。

　　　　自己究竟是怎么和华曦走到这一步的呢？颜霏坐在站牌边的座位上做思想觉悟。那天晚上，也是在这个地方……她们那么的亲密。华曦湿着头发低头看她的样子，仍在每夜的梦境中挥之不去。这几天她跑到秋千旁边的湖泊看过，那些华曦送给她的星星还在闪烁，唯一不同的是一旁奶白色的餐桌上没有了华曦做的食物的香气。

　　　　几天工夫，两人就彼此避而不见。仅仅是因为幽缎的一句玩笑话？

　　　　她们都知道，仅仅是因为各自心中的魔障罢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心头隐隐的悸动，不安，难舍，又避之不及。

　　　　似乎寻不到这份悸动的由头，也看不到它将来要到达的方向。

　　　　惶然，无措，却又那么的依恋，不舍得分离。

　　　　久而久之便酿成了这一种，不如不见的悲哀。

　　　　开往暗夜别墅所在的山脚的公交车已经到站，颜霏就那么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她目送着人们争先恐后的挤上公交，刷卡声投币声轻轻敲打着她的耳膜，忽然心头一麻，从未有过的迷茫感笼罩了她的全身。

　　　　她突然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向来是一个喜欢顺其自然的人，所以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随遇而安的态度。需要钱就想办法赚，画画能赚钱，那就学画画。n市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那么就读。暗夜别墅可以打工，那么就打。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她是不是因为真的喜欢画画，所以坚持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因为喜欢n市的城市，喜欢n市美术学院的气氛才去这个学校读书，是不是觉得在暗夜别墅打工可以顺便帮助很多人才一直留在那里打工，不顾其他的帮助那么多人。

　　　　这些她都没有想过，所以她现在真正遇到了需要抉择的东西，根本做不了决定。

　　　　她不知道她应该怎么面对华曦，所以一步一行，一举一动，都是错误。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样才是正确的，她不知道自己的悸动来源为何，不知道这份悸动该如何质变，不知道这份悸动该如何安置，是该掐灭，还是该留存，亦或是依照她的人生宗旨，顺其自然。

　　　　颜霏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痛恨自己的性格。如果她自小就是一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那么会不会在遇到这样模糊不清的问题时，会有不同于此刻的果决？

　　　　她不知道，她也没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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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