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怕老婆的传闻,已经不能算是传闻了。【。m】
这就是事实。
周围的邻居们看见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他被自家夫人提着耳朵到院子里跪着,一脸的狼狈相。
不过太傅至今仍然不知道邻居们对这件事情已经传开了。
他以为自己还瞒得很好。
每一次被夫人罚跪过,立刻收拾好一切,让外人看来他还是那个威严的太傅大人。
明日就要去守那什么幺蛾子的运河修缮了,太傅想着也得给自家女儿夫人买点什么来,以表示自己的诚意。
他一向不喜欢坐轿撵。
若不是去皇宫,他是十足的不愿意坐轿撵。
每每坐轿撵,他就像是只猴子似得,在繁华的街市里被一群人围观。
也幸好,他这个太傅一是闲职,二是平日里也算是清廉。
不然他非得被老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所以,一旦是不去皇宫或者很远的地方,他都会选择穿着一身便衣,步行去目的地。
家里的轿夫也对于自家老爷这个好品行举双手双脚的赞成。
没有官架子,还每次都按时给月例,这样的好主子去哪里找呢?
于是乎,这日太傅换上自己的便服,拉上一个管家一起就出了门。
他住在闹市,前面就是个大集市。
平日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他们很少会有清净的时候。
虽然他也不止一次的想过要换个宅子,可是一想到这里离宫里近,坐轿撵没一会就到了,冬日的清晨他可以贪睡会再去上早朝他又有些不忍心。
不过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家的财政大权全部在他夫人那里,要拿这么一大笔钱去购置一处宅邸,他很难成功。
一路走过去,鲜少有人能认出他。
认出来的想给他行礼的,他也一一的做了手势叫他们不要声张。
在这闹哄哄的集市,谁都是一样的买东西的人,哪来的高低贵贱?
他走走停停,看看这家,望望那家,一时间都快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老爷,今日这是。。。。。。。。。”
管家被他拉出来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完全想不出他家老爷突发奇想出来这集市要干些什么。
“今日这是。。。。。。。。。”
他逛得时间长了,也快忘了自己的目的。
“老爷,这菜蔬新鲜的很,是老农不久前刚刚摘下的,买些尝尝罢?”
他站在一个卖菜翁前,那老头子见他一直盯着自家的蔬菜,还以为他是来买菜的。
“不了吧。。。。。。算了,阿才,称些来尝尝罢。”
他拒绝的话被老农有些祈求的眼神给看了回去。
今年因为大旱,田里的收成很不好。
朝廷还因为这件事两派大臣们吵过好多次,可一直没有一个好的结果来。
皇帝太爱征战,国库早就空了,哪来的闲钱能拨给农民呢。
于是这一年就变成了农民们口中的荒年。
这卖菜翁的菜看上去很是新鲜,想必为了这一方田地也是想尽了办法了。
“老爷,这是要称多少呢?”
“都买走吧。”
他看着卖菜翁担子里不多的蔬菜,他卖完也好早些回家去。
“哎,好。”
管家阿才大手一挥,将卖菜翁两担子的菜全拿走了。
“呐,老人家,这个给你,别找了。”
管家将一锭银子塞进了老农的手里。
“哎呀。。。。。谢谢,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卖菜翁想必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个重量的银子,拿在手里一脸的难以置信。
“快些回家去吧,等等天色就暗了。。。。。。。。”
于是,卖菜翁千恩万谢的走了。
阿才抱着一堆的菜蔬,尴尬的看着太傅,
“太傅,你看我身后。。。。。。。。。”
卖菜翁的“左邻右舍”们都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太傅。
“不是把。。。。。。这个。。。。。。。。”
这一天,太傅和阿才都很狼狈。
一人的怀里,手里都是抱满了菜蔬。
以至于天色都快暗了,太傅还是没能买好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老爷。你今天究竟要买些个啥?”
对啊,他要买些什么呢。。。。。。。。?
前方,一个小小的摊贩还亮着灯笼没有走。
“哎呀,阿才。我想起来了,我要买什么。。。。。。。!”
“老爷,管家。你们。。。。。。。。我们这是要吃几天的菜呀。。。。。。。”
厨子们看着厨房里堆满的菜蔬,都快傻眼了。
一回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厨子都被吓了一跳。
还以为今日采购的那人脑子不对了。
“最近都有些上火,多吃这些对上火有好处。以后几天我和夫人小姐都吃这个,你们也吃,很快就能解决完的。”
太傅拍了拍沾上了泥土的手,笑着拍了拍厨子的肩膀。
“你一直都是个很不错的厨子,我相信你能把这些煮成很美味的,不被夫人嫌弃的菜的。。。。。。。。”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炽热,让厨子几乎不敢正视他。
“我。。。。。我会。。。。努力。。。。。。。”
太傅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来到了卧房。
他明日就要出发了,娘两现在还在睡觉,他要亲自叫她们来用晚膳。
“夫人,丽儿,咱们该去用饭了。。。。。。。。”
“嘘!”
太傅夫人坐在床边,正守着熟睡中的丽儿。
“好。。。。。。。”
太傅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丽儿的小脸红扑扑的,睡得很香甜。
“夫人我买了。。。。。。。。”
“没什么事你快些出去吧,你看看你,衣服上全是泥。都不知道去什么地方鬼混了。。。。。。快些去收拾收拾自己。。。。。。。”
“没。。。。。没鬼混。。。。。就是给你买了个。。。。。。。。”
“好了好了,不管有没有鬼混,都给我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回来,都没一个太傅的样子。。。。。。。。”
“可是我。。。。。。。”
“快些去吧!”
太傅夫人起身,将太傅推出卧房。
“饭晚些再用,我最近一直也犯困,你可以先去泡个澡,我们再用饭。”
“行吧。。。。。。。。”
太傅站在卧房门口,有些可怜巴巴的。
他看着自家夫人一颗心完全都在女儿身上,完全不在意他。
他就有些难过。
自己有多久没跟夫人好好的讲话了?
“你明日要去边境了是吗?”
卧房的门突然打开了。
太傅夫人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
“对啊,所以我还给你买了。。。。。。。。。”
“在外面注意安全。。。。。。。还有不要做什么丢我脸面的事情。。。。。。!”
她匆匆交代完,快速地合上了门。
“砰”的一声后,太傅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一截。
他站在门口,将抬起的手慢慢地放下。
刚刚,他连话,都没有说完呀。。。。。。。
第三百四十七章 过去(六)()
夜,微凉。【。aiyoushenm】
太傅泡在浴桶里,觉得自己哪哪都凉。
一桌子的素菜没有人去吃。
虽然他也知道他那夫人看见这菜也一定会嫌弃的不愿意吃。
他也没有什么胃口动筷子,干脆就开始泡起了澡。
朝廷的事情让他心烦。
家里的事情也让他心烦。
以后,孩子的事情也会让他心烦。
烦烦烦!
就没有一件事能让他肆意的,他就像是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想出去是妄想,即使是出去了也可能随时会丢了命。
“或许,去了那鬼地方是另一个出路”
他缩进水里,看着浴桶边,衣服上那个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东西。
“买了你,却没人要真是可惜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太傅就要出发了。
虽然是朝廷派的御史,算是半个钦差,可是却远远没有钦差的派头。
没有来送行的人,没有豪华的马车队,甚至连护卫都没有两个。
皇帝那里说是,一切从简。
可是他总是隐隐觉得,这次的出行,有阴谋的味道。
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圣旨也接了,该得罪的不该得罪的他也都得罪了。
这一趟,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回不了头了。
他现在也不过是担心自己这年纪不大的女儿和这有些不懂事的夫人。
“万事小心些。”
太傅夫人打着哈欠,手中抱着已经完全清醒了的丽儿。
“这是自然的我不在好好照顾自己和丽儿”
并没有戏文里的难舍难分,没有哭哭啼啼。
他和自家夫人都很冷静。
“自然会好好照顾是吧我的乖丽儿。”
夫人也就不只有在提到丽儿时脸上才会有宠溺的表情。
丽儿自然是不知道自家爹爹要去做什么。
她只想着让自家的爹爹抱一抱,能扯一扯他的小胡子。
“爹爹抱~”
她伸出双手扑进太傅的怀里。
太傅本都打算走的人又硬生生地留了下来。
他一把接过女儿,有些伤感。
“丽儿乖丽儿这么重了,爹这次走,下次见到你估计都懂事了吧话也能说得连贯些了”
他又掂了掂女儿,像是要在心里记住这个重量一般。
“来,夫人,你带丽儿再回去睡吧,天色太早,雾气还重,丽儿别染了风寒了。”
“知道了,你自己也仔细身子。”
“哎!”
太傅将怀里的丽儿交还给夫人。
丽儿像是知道他要远行,一直不肯回去。
死死地抓着他的前襟。
“丽儿乖,爹爹有大事要去办,办完就回来陪你玩了。”
夫人柔声的哄着,手也加了力道,把她的小手掰开来。
明明只是从他的前襟掰开的小手,太傅却觉得自己心一痛。
他一狠心,翻身上马。
“呜呜呜呜我要爹爹呜呜呜呜爹爹抱,丽儿要爹爹抱”
身后是丽儿响亮的哭声。
他的心更是痛。
痛的透彻。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转头。
可他怕一转头就再也不肯走了。
“爹爹”
软糯的哭声越来越远,越来越不清晰。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远了。
离那个让他眷恋的地方,越来越远了
边境的远,是他之前没有想象到的。
他已经在官道上走了十天了。
可是却还是没有看见一个头。
跟着他的护卫们说,还要再走三天才能到。
他心里有了些底,也就放松了些。
一路上,他吃了不少的苦。
找不到住的地方,遇到过山贼,遇到了难民们迁移。
这些,都是他在京城没有遇见过的。
他以为自己的阅历也算是丰富了,可是完全没有想到,原来自己那些所谓的丰富的阅历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只井底之蛙,只看着自己头上那一寸方方正正的天空。
真正出来了,他才看见了辽阔。
他才明白了京城的那些所谓的众生皆苦不过是这里的十分之一。
越到偏远的地方,他越能体会到这些。
这里离京城远。
没有天子的照拂,这里仿佛是个人间炼狱。
那些一直提所谓的路不拾遗,天下大同的官员,他现在恨不得抽他们两个大嘴巴子让他们看看这样的话在什么情况下能说。
看到这里的情景,他们估计只能说一句,“阿弥陀佛,普度众生,普度众生”
所处可见的难民,随处可见的山贼。
人们为了能填报肚子,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带的干粮早在前几天就分完了。
难民多,干粮少。
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有天下第一的钱财来救救这些难民。
他现在很恨。
恨自己活在京城。
恨自己在京城做官就完全没有体会到京城外的百姓们的苦。
或许这一趟,该让他们的皇帝来走走。
他的战场驰骋,他的南征北战。
换来的是难民们的无处可去,无食可吃。
这么大的风国,却是容不下这么多的难民。
他们关起京城的城门,让大家都以为风国是繁荣的,似乎昌盛的。
他们活在自己的美梦里。
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干旱罢了。
以为只是一小批可怜的农民没饭吃罢了。
以为只是一个很快就能过去的天灾,怎么会变成人祸。
真是可笑之极。
太傅坐在马匹上。
本来数十人的护卫被他一个个的遣散。
可以回京城,也可以留在自己想留的地方。
他要省些口粮。
他要救的人,似乎越来越多。
可他的能力却是越来越小。
他不奢求能救每一个,只希望自己到边境这一路,他能碰见几个救几个。
有几个难民在获得他的帮助后都感恩戴德。
有几个难民在获得他的帮助后落荒而逃。
有几个甚至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
他都能理解。
在经历过这般的生死以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已经薄如蝉翼。
他们已经很难再去信任别人了。
他们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去相信手中的干粮里是没有毒的。
这一路,仿佛是一条罗刹道。
他看见了生死,经历了生死,看淡了生死。
原来他本在追求的那些东西,比起这里的一切,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他过得很幸福。
他过得十分幸福。
比起这些难民,他过得生活,仿佛是在天堂。
三日的行程也并不漫长。
在他耗尽最后一口干粮后,他到达了目的地。
他以为,会很简陋的地方。
意外的不是那么的简陋。
有一处小小的草屋是给他的办理公务的地方。
里面有桌椅,有床,甚至还有几盆花草。
在那里等他的人说这是宫里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