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好漂亮啊!”
“啊……呃,还行吧,当时也不用化妆不用保养,占个年轻罢了。”我咬牙切齿恨恨说道。
“只是看起来好小的样子……嘿嘿,还没有我手掌大哦,我要把妈妈拿起来……”
于是自娱自乐的把手指放在屏幕上我的位置摆弄,好像真能穿过屏幕把我抓在手上一样。尽管是孩子的玩笑……不过听到这样的说法还是不禁升起寒意来。
“哎……旁边这个看着也眼熟啊……”她在我身子上划拉够了就聚精会神的研究起了她爸爸,“不过一直在笑,也看不出他是谁。”
白眼狼。我心里默默念叨。连自己爸爸也认不出来了,枉费大凶天天抽时间跟她套近乎,全白瞎了。
说是要去编辑部,可是没带手机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几点才能回家。我极其不情愿的离开女儿,还是跑回厨房系上了围裙。
编辑部到了春假还这么忙,也真不愧是它中国近代史上排的上号的加班狂集结地。编辑们忙也就算了,哥哥这个作者也瞎去蹚浑水……真教人头疼。
而且还不带手机。
……
等到下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门才叮咚一声。我满怀期待的小跑过去开门,还特意喝了一口水湿润一下嘴唇。
身着正装身影高大又壮实,跟以前那个瘦弱的男孩有了天壤之别:他结婚那几年又垂死挣扎的长高了两厘米,导致我现在跳起来都够不到他的嘴唇。
“蹦哒啥啊……都二十五了也该换点新鲜的啦吧?”他像是嘲笑又好像是宠溺,总之一脸不自然的低头冲我说道。
我那一跃连别说嘴唇,就连脸颊也没够到,只亲到空气的我垂头丧气的背过手去,心里一万个不痛快。
那眉眼如初,浓密的睫毛仍旧散发着以前戏谑的意味,欲言又止的嘴巴颤抖着,好像又要说出什么傻话来。
再来一次的就是他弓着腰像以前那样将我从地面上抱起,一点也不知羞耻的对着我一顿猛亲,直到我踹了他一脚才知趣的放我下来。
最近变得有点霸道……不过我很喜欢就是了。
“爸爸——”
鹿樱快步跑出房间,一边大喊着一边跳进了刚刚还承载着我的怀抱中撒着娇。
“哎哟,你又背着我又吃什么啦,这家伙的起码也得有三十斤了吧?”
“谁说的,人家瘦着呢。对啦爸爸,你手机里妈妈以前的照片好漂亮呀,你说,我以后能不能也变得那么漂亮啊?”
听到这话,他有点紧张的看了我一眼。我则闭上眼清了一下嗓子表示原谅,他这才兴致勃勃的给女儿开始举高高。
“当然啦,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哈?凭什么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无限的表示自己的媳妇是无法被超越的嘛?
“你在说什么呀,你上个月不是还说没有人能出老婆其右嘛!”
我使劲掐住了他腰间的皮肤,直到他痛的扭曲了脸来看我。
“啊啊啊……鹿霉你怎么还非要跟孩子较劲啊,还是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无关紧要的事……哼、嗯?话说回来你手机里存我以前泳衣照片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不会又在胡想我拿着你照片YY啥的啦吧?”
……
……
第一声二踢脚响起来的时候,我们三人就已经把桌子上的满目狼藉收拾干净准备打开电视观看春节晚会了。
“哎……不要看斗地主直播啦嘛,我想看火力少年王6啊。”
“看什么火力少年王,话说就你这海拔估计连球绳都展不开就落地了……跟爸爸看会斗地主得啦。”
……就没有一个要看春晚的嘛?啊啊,看来春晚也没落了啊。
“唉!爸爸自私!霸道!烦人!”
你这不是也在和女儿计较嘛……还说我呢。
我听着客厅父女俩的争吵,一边把去年就买好的汉服和前几天刚买过的儿童款汉服从壁橱里翻腾出来。
……说起汉服啊,自打2019年文化部鼓励市民传统节日如春节元宵节穿着汉服出门游玩,突然从北京开始就刮起了一阵汉服热:从齐齐哈尔到西双版纳,这场由北京王府井扩散的汉服热潮已经持续了三年之久。
这三年每到节假日就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女孩子穿着华丽的汉服出入街道,再加上鼓励逢年过节祭拜祖先的政策,传统文化复兴起来,几乎能跟漫画里日本和服一样司空见惯。
我也庆幸生正逢时,能在二十几岁经历文化复兴也真是幸福。
……
“锵锵镪~”
我穿着那衣服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把两个人都吓得目瞪口呆。
“啊……突然穿上汉服,我以为是有女鬼出没,可吓坏我了。”
哼,不解风情的家伙。明明我还盼望着他说:真是王昭君下凡呀。之类的话呢。
我抖动着那件做工比起我还略显粗糙的儿童汉服递给鹿樱,她眼珠转了转,二话不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一下子就拿着衣服跑到卧室换。
“疼疼疼疼……一点也不像女鬼,像是貂蝉好嘛?乖乖乖乖乖……”
在我强迫哥哥说好话的时候,鹿樱也换完了衣服亭亭玉立的站在我们俩面前甜美一笑。
真的是犹如天仙下凡啊……那件做工稚嫩的汉服反而更适合这样身体轮廓还完全不突出的小女孩诶。
“很漂亮呀鹿樱?”
“啊、嗯,是吗?”她转动着眼珠,学着我害羞时候的样子把手抓在裙间来回摆弄着。
“嗯,当然漂亮啦,比妈妈要漂亮哦。”
于是我也由衷的发出感叹了,同时也心满意足的在小腹上抚摸着。
“出发吧?”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先去趟朋友家家玩会,九点多的时候再去老爸那里吧。”
于是我们一家三口开始像外面仍显得寂寞的街道走去,就这样持续着,不禁让人思绪翩翩。
……嗯,怎么说呢?
现在的我,就算经历着,享受着以前再怎么遥不可及的光景,也不会觉得没有实感了。
总觉得时光虽然荏苒而逝,却也源源不断灌输着新的欢乐到来。我们从什么时候才开始不再执着于感时伤春的呢?大概是因为现在的幸福实在太唾手可得,让我们收获了安心感吧。
可是,大凶也经常跟我说那么一句话:人不能忘本,要是轻而易举的把过去为之奋斗的东西抛去,那就是过河拆桥了。
所以不论是在艳阳高照的夏日为工作发愁,还是在秋风萧瑟中陪着家人们谈笑风生,我都始终回想着直到现在不能忘怀的往事。
想起来了,最初和他开始变得亲近的那个早晨;想起来了,爱博文思教授在新闻发布会上那严厉而慈祥的面孔;想起来了马思渔和姐姐露出笑容的那一刻;想起来了奶奶抱来婚被的那一天。
还记得那一天微风不燥细雨蒙蒙,云开雾散的那一刻。
还记得和他携手度过那些波澜万丈的日子。
有祝福我们的人,也有不祝福我们的人,也有经过漫漫岁月,才来祝福我们的人。
我知道来日方长,同样也等待着最后能争取那些不祝福我们的人能再给予我们哪怕一点点的勇气。
这样的光景,是在多大的奇迹之上才得以建立的呢?这样的时光,是经历了多少有点让人感动的困难才能铸造的呢?
不管怎样,现在的我,非常的幸福。
最终章()
年末的时候,工作基本上也就告一段落了。
我担任小说杂志的专栏作家兼编辑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打那以后日子也稳定下来。只是因为新杂志社也是没站稳脚,节假日时不时也得过去进行审稿之类的工作。
年假的时候也把妻子和女儿留在家里是不是有点有失身为人父身为人夫的责任呢?
可是身为杂志社创建者之一的主编,也不能放着尚在襁褓的企业任其自生自灭吧。
“好啦,咱们也都得回家过除夕吧?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稿子,就早点放春假吧?”
“鹿凶你又想回去看你闺女了吧?”
“唉,真羡慕有家室的人呐。”
说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才26岁就有了四岁那么大的孩子。明明前些年才鼓励早婚早育,我家倒是遵纪守法,21岁的时候就结婚怀孕了。
搞得鹿霉大三就得跟学校提交“因事停课”的产假单。
“好啦好啦好啦……那咱们就把短篇小说差不多审完再放假吧,有没有家室不都得回家过年不是。”
他们连着加班很久,年假也该放松一下了。尽管整个编辑部就没多少人,可是租下这写字楼一层就都在竭尽全力的努力着。
最后我也就是象征性的在编辑部审了一下稿子,就把执意要加班的朋友劝退。
写字楼的底商已经开始放送“喜洋洋”的广播音乐了。霎时间整个街道都散发出了不紧不慢的新年气息,跳跃在这城市的每个角落。
想拍摄一下新年除旧迎新的街景,可是早上实在匆忙就把手机落在了卧室……唉,过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把重要东西忘在家里。
鹿樱不会又偷偷找妈妈解锁偷着玩吧?
……
……
夜晚十一点钟,比起城区稍稍显得朴素的老住宅楼底聚集满了我所认识或是我不认识的人。
但是呢,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欣然前往不远处公共广场的彼端——尚未来得及开发的工地,今年市政府指定的烟花大会举办地。
鹿樱痴痴望着远处仍然零星的彩色花火,举着前些日子就买好的烟花棒,牵住我荡起来的手臂摇了两下。
“爸爸,现在可以玩那个小烟花么?就是那个可以甩起来的!”
“嗯,来,我棒你点上,要注意安全啊。”
刚给她点好烟花棒,她就欢呼雀跃的蹦哒在空荡的广场中心呼啦啦的甩动起来。
“大凶大凶,我也要烟花棒!”
一脸期待样子的向我索要烟花棒的,正是我家的骄傲:攻读了南开大学管理工程学院博士学位的鹿蕴博士。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跟小女孩抢烟花棒啊?”
“什么这么大岁数……我今年生日过了也才是28岁好嘛?别说得我好像已经是黄脸婆了一样啊。”
明明已经是奔三的人却依然没有什么自觉性,迄今为止不知道被老妈逼着相亲了多少次呢,可仍然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
“唉,你还知道你自己二十八了啊。”
“二十八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你也该找个男朋友结婚了吧?不仅如此还非要考个女博士……你这不是要单身一辈子的节奏么。”
“哎,结婚不结婚都无所谓啦,自己活的开心就行。”
我也就不再气势汹汹的诘问她了,顺手就给她也点了支烟花棒。
我每次年末带着妻子孩子来故地重游的时候,都能看到鹿蕴被老妈扣押在沙发旁边认罪。但是由于也常年在陪导师在美国研究,导致没有太多时间谈恋爱,老妈也不好说她太多什么。
我倒觉得现在这个家里倒算协调:除了老妈,我们几个相貌都比较相似:鹿樱也算是完全继承了爷爷这边的基因,和鹿霉小时候如出一辙。
这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有点不够资格,毕竟我也算是中国首批近亲结婚的实践者。
可我还是相信。
——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的话,就尽量让它向着光明的方向进展,最终所收获的是一样完美的人生。
再来谈谈奉子成婚的事吧?
爸妈现在几乎对于兄妹之间的恋爱不再谈及,这其实都应该归功于鹿樱的出生。
本来她出生之前我们连家都不太敢回的。不回去还好,一回去也不知道算是回娘家见老丈人还是鹿霉来婆家演好媳妇……心情也复杂。
鹿樱出生之后这样的情况才大有改观:每次回家都带着鹿樱,那阴霾就不欢而散了。这时候就像是几年前兄妹一起回家一样,违和感全都在女儿的欢声笑语中宣告GG。
在这一点上真应该好好感激一下女儿。
都说不能用孩子来挽救婚姻,不过倒是可治愈一下岌岌可危的爷爷奶奶。
……
不知不觉这一年也到了结末的时候,总觉得不知何时这片故土的天空就会降临新的希望。因为感觉少许寒意而竖起来领子。
“哥哥,要下雪了。”
鹿霉慢慢的从一边靠过来,汉服里面虽然穿着保暖用的棉衣,可还是给人感觉过于单薄了。
广场上虽然穿成这样的女孩子不少,但看上去身体都比她要健康。她要是身子没有这么羸弱的我也就不必费心了。
“真是的,非要穿成这样子出来。你等一下哦……喏。”
我用围巾严严实实的把她包了起来,能感受到那比起印象中更单薄娇小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嗯,哥哥你真好。”
因为我就算摘下大围脖也仍然裹着风衣,所以她毫不迟疑的接受了我的好意,笑着道谢。
也正是这时候,雪花不减当年的纷扬态势降落下来。落在妹妹精灵一般都笑靥之上,落在我被鹿蕴鼓弄得如鸟巢般的银发上,落在一切盼望来年春暖花开的人们脸上。
她把我的手掌搁置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嗯,第二个孩子也要出生了。希望她能和姐姐健康快乐的成长起来,能从现在开始就感受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感动和幸福。
要她相信所有的善意和勇气,要她传承下去我们坚持至今付出所有的力量……要她相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是多美好的事。
能出生再这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能和大家相遇真是太好了。
我也常常心怀感激的这样对着世界诚心诚意的直抒胸臆着。
噼里啪啦的烟花躁动而起,冲散仍旧盘旋的雪花和阴霾,红的绿的花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陆续在空中散开。
照亮天空,照亮大地,照亮了所有心怀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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