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不一定能成功,所以从一开始他便是做了两手准备。一靠青鸢不行,那么二便是,靠自己。
只是鸿蒙镜一拿出来,青鸢这个马前卒——这一枚棋下的便没有了意义。
不过这终归是在做一件好事,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却至少也算是成人之美,了了青鸢长久以来的夙愿。若是能跟那个女子死在一处,他也就不用看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
黑衣男子在静谧的黑夜里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月光,那银色的月光皎洁无暇,干净又神圣的样子。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一个理由了呢?
铜镜这个时候发着淡淡的光圈从他的手掌之上慢慢漂浮起来,竟是慢慢的飘到了魂器的正上方。那本来围绕在铜镜周边的淡淡光圈,此刻竟如同一束光芒直直将魂器完全笼罩在其中。
而魂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只是瞬间便发出“铛铛”的声响,竟是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鸿蒙镜,尽万象。世间浮生,千罗万象,鸿蒙镜都照的出来!而黑衣男子之所以在这里使用鸿蒙镜,便是为了那万象之力。鸿蒙镜所照之处,哪怕是最孤寂的魂灵都会觉醒。而且鸿蒙镜,具有穿梭时空之力,虽然不能改天换地,但是只是将魂器和鸿蒙镜之间打开一个连接之门,却是轻而易举。
如此一来,觉醒的灵魂具有了一定的思维能力,而魂器和鸿蒙镜之间又有了联系之门,那么灵魂自然便会寻着这条出口而蜂拥而出。万千灵魂汇聚到这一个出口而来,就如同高压的水箱突然裂了一个肉眼几乎见不到的缺口,后果是怎样的凶猛可想而知。
他几乎脑海间已然浮现出下一刻将要发生的事情,然而异变却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魂器突然安静下来,只是维持了几秒的静止而后竟是剧烈的晃动起来,那种震动竟然震的整个阁楼都在颤抖一般。房梁落下灰尘,竟是承受不住发出喑哑的声响。
“难道是”
没等黑衣男子反应过来,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他击退。他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扬手抵抗汹涌而来的陌生而凛冽的冲击,同时余光扫到那魂器之上,发现魂器竟然“咔吱”一声,从顶部到底裂出一道口子来。
“轰轰轰轰。”
像是雷声炸裂的声响从魂器之中传出来,黑衣男子惊诧的望着魂器之上一道一道紧接裂开的纹路,心中惊道:“难道是青鸢成功了?”
突然一道直冲云霄的耀眼光束从魂器之中激射出来,周围的一切都被那刺眼的光芒笼罩着,他眼前泛白竟是一时间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一声清亮的鸣叫似乎是从天际传来,他感觉到有一个黑影急速从眼前略过。空气像是被烧灼起来,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血色雷劫()
青鸢此刻,根本分不清自己的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用尽所有力气朝着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出口猛力一撞,然后眼前便被一道刺眼的光芒所覆盖,一时间视线所及具是苍白。
唯一能让他感到心安的,是那在衣襟下面靠着胸口滚烫的往生石。里面,有红袖的那一缕残缺的天魂。
当他恢复视力能看到周围的环境的时候,周围已然被黑压压的云团层层包围着!云层之中电闪雷鸣,动静之大发出震天的声响。他惊惧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并不是因为这样的环境让他惊惧,而是在那云层之上,有他此刻最不想要见到的人!
那是朱雀宫六大主事,为首站着云端的,是他的师傅,也是现任朱雀宫宫主——云和仙人!
而此刻的云和仙人,看着他的目光丝毫不像是在看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不像是在看自己的继承人,而像是在看一个无法饶恕的罪人!
他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曾经就是在这样的锋利的目光之下,他鲜血淋漓的选择了妥协。
云层之上,云和仙人冰冷的望着他,发出的声音却在巨大的轰鸣声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青鸢,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青鸢感受着胸口那烫人的温度,然后告诉自己今时早已不是往日,并慢慢冷静下来。他正视着那高高在上的云和仙人,慢慢开口,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云和仙人唇边擎着冷笑,淡漠的毫无温度。他厉声质问道:“你要背叛整个朱雀一族么?”
青鸢望着他,回以同样的冷笑。“所谓的大局为重,不过是你们这些人的私心作祟!整个朱雀一族尚未怜悯过我,我又何必为了这样的族人寻死觅活?”
云和仙人严词厉色,喝道:“红袖是我族罪人,死不足惜!你不要不知好歹!”
青鸢低声笑道:“我本来就不识好歹,难道师傅是第一天认识我么?”
云和仙人双瞳猛然紧缩,周身迸发出无边而浓重的杀气,青鸢此刻还处于灵体状态之下,方才那一撞已然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已然抵抗不了这样凌厉的杀气。他只觉胸口一痛,眼前瞬间便开始眩晕起来。他的唇边溢出鲜血,擦去,又溢出来。如此往复,始终不止。
他知道,对于灵体状态下的自己,这已是极限。
只是他刚得到红袖的天魂,此刻若在这里倒下那么先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他不甘自己付出一切,最后却是这样的下场!可是他无法从这逼人的杀气之中将自己抽离。
除非他现在,能恢复朱雀之身而非灵体,这样朱雀的力量便能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可是生灵丹的药效还在他的体内,四个时辰的时间,在这一刻之前他都觉得太过短暂,短的让他心慌心悸,甚至感到绝望。然而此时此刻,最后的这不到两刻的时间,却又太长,长的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撑得过去。
他已然力竭,若不是胸口的烧灼感带给他一丝清明,他恐怕此刻早已倒下。
“谁谁来帮帮我”他不甘,绝望的呢喃,眼前一阵接一阵的发黑,耳鸣充斥着他的大脑使他已经不能思考,双唇颤抖已没有力气再发出一字一句。
“青鸢!”
黑暗之中,似乎有人在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青鸢!”
声音由远及近,好像就快要到达耳边。
“青鸢!”
这个声音急切而有力,令他感到熟悉。
那强大的压迫感如潮水一般消退,青鸢感到精神轻松了许多。睁开眼,黑暗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便有重见光明。与此同时,是温柔的触感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暖洋洋的,忍不住有些发痒。
“轰隆!”
惊雷一声之后,青鸢亲眼看着一道白光瞬间从天际之上操朝着自己迎头落下,他怔愣在原地,僵硬的无法动弹。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这一道惊雷劈成碎片的时候,却木然发现自己早已变了位置。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开,而后那道惊雷便包裹住了一个毛茸茸的身影。他终于回神,望着眼前被无数道惨然白光笼罩之下,噼啪乱响之中的毛茸茸的身影,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猼猼訑?”
妖怪形态之下的猼訑,周身被雷电包围,若不是有九条尾巴包裹着,在雷电的交错打击之下根本不可能还活着。他耳边尽是惊雷炸裂的声响,让他想起曾经成年之日经历的雷劫。此刻的雷电,却远比那雷劫更让他感到痛苦。
他嘶吼一声,身形陡然慢慢像是充气一般涨大,直到变成像是一座小山才停止下来。紧接着一声几乎是拼劲全力发出来的怒吼,那如同小山一般大的毛团之中四面八方细密的射出道道刺眼的光芒。
气浪席卷而来,青鸢木然的站在原地仍由自己被这股强大的气浪冲击的身形踉跄,却死死盯着眼前那团毛茸茸的身影。
好长一段时间之后,虽然那团黑压压的云层还在但是却已不是先前那般凌冽。猼訑的身影也在气浪过后慢慢的从云层之中浮现出来。只是原本通白的绒毛,此刻像是被血色侵染了一般,入目一片血红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猼訑便会人类模样,衣衫破烂,四肢看上去有无数个伤口都在流着血。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青鸢亲眼看着他吐出一大滩血水来。
青鸢想要上前,却见猼訑抬手制止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天际上的雷电有一波倾泻而下,全部都落在了猼訑鲜血淋漓的身体上!
“啊!!!!!!”
难以承受如此痛苦,猼訑发出凄厉的惨叫。整个人都瞬间蜷缩起来,看上去像是从血池里面捞出来的一样。雷电消失,他脸上的墨镜“咔嚓”一声从鼻梁上断裂,朝着地面掉落下去。
青鸢向前一步,猼訑却仍是抬手制止他。即便是他伸出的手,在空中止不住的颤抖着。
“青鸢你醒一醒,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尽的血色()
“青鸢你醒一醒,眼前的一切不是真的!”
猼訑神色痛苦,胸腔里的每一次起伏都会带给他剧烈的痛楚。然而他仍是勉强让自己把这句话说完。“你现在现在在你自己的心魔之中!”
青鸢怔愣,“我的心魔?”
猼訑道:“没错,你的心魔你忘不了的那一天,红袖死的那一天便是你的心魔!”
“云层之上的人都不是真的,只不过不过是你那天所见的幻景!”
不是真的?
猼訑难掩痛苦的神色,一步一步的接近他。“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青鸢只有你自己从心魔之中走出来,我们两个人才能得救!”
青鸢仍旧是呆愣的模样,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只是呆望着猼訑。
猼訑被身上的痛苦折磨的咬牙切齿,“如果你不想红袖再死一次的话,你就必须从你的心魔之中走出来!”
猼訑词严厉色,大声喝道:“红袖死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必须迫使青鸢正视那段他最想要忘记的往昔,否则这永远都会是他的心魔,无法摆脱!
青鸢颓然瘫坐在云层之中,无视周围的电闪雷鸣,就这样突然陷入回忆之中。
红袖是朱雀一族的异类,却也因此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她一天天长大,实力却比同期的任何族人都要强大。就连云和仙人亲自教导的青鸢,都无法胜过她!她的锋芒日渐显露,并被朱雀宫所有主事忌惮。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红袖的爷爷。
只是实力越发强劲的红袖,越来越不加掩饰自己对整个朱雀一族的冷漠。那是一种长久被隔离在种族之外,不被理解和接受的恨意。若没有后来的事情,这种恨意只会滋长在红袖的心底,并不会如火苗一般窜出来。撑死,也就是像以往一样,恶作剧一般整蛊那些朱雀一族的贵胄,借此来发泄一下她的不满。
而青鸢清楚,她之所以像一只充满了攻击性的小兽,不过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罢了。
她的存在,也越来越不被接受和认可。
“青鸢,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红袖旁若无人的闯入朱雀宫,无视周围一切对她具有威胁的宫中侍卫,淡淡望着青鸢轻声说道。
青鸢想要告诉她,在朱雀宫之中他无人可谈,无人可交,无人可爱。他不懂情爱,不懂怜悯,不懂珍惜。然而这一切,在他遇到红袖的那一天开始,便都改变了!红袖时不时闯入他的生活已是常态,他有人可谈天说地,虽然时常被数落的连话都无法接下去。他无法再像刚来到朱雀宫的时候那样整个人都是死寂的,红袖带给了他生气,他从遇到红袖并为她取名的那一天开始,他懂得了情爱,生出了怜悯,知道了什么叫做珍惜。
“虬枝裹玉雪初妆,疾风冷月残霜,孤园幽阁静寒塘,地老天荒。何处青钱沽,谁人红袖添香,新诗吟罢凤求凰,梦里黄梁。”他轻笑着开口,丝毫不顾及周围震惊的目光,接着道:“红袖,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然而,他以为自己这是告白,但是小女孩儿脸上本来盛开的笑意却渐渐凝固了。青鸢在后来无止境的回忆当中,才渐渐明白自己看似告白的话到底传递了一个什么意思。
想要在一起,无法等同要和她在一起。红袖那一瞬间,肯定以为若是她不是族中异类,哪怕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不会是“想要”这个词从青鸢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红袖那种执拗的性子,他日后才体会到,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固执和坚持。
直到,朱雀族人离奇的突然死亡,频繁的在朱雀一族的领地上出现。
红袖只是一瞬间,便成了众矢之的。他那冷清的师傅,果然实践了他最初所说的那句话。
“这个女孩子是我朱雀一族的劫难,若有异数,便立即处死吧”
红袖的爷爷为了红袖带着整个家族叛出了朱雀宫,使得一时间红袖整个家族都不得已东躲西藏,躲避着朱雀宫的追杀。青鸢有心无力,面对四处躲藏的红袖只能干着急。
朱雀族人不知受到了谁人的蛊惑,四处传播着红袖杀人的谣言。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师父,云和仙人要坐实红袖这样的罪名。他不相信红袖是这所有杀人事件背后的凶手,然而面对云和等人拿出来的证据,却踌躇了。
后来,大长老被云和仙人所杀。红袖为报仇只身再次闯入了朱雀宫。
青鸢也不曾想过,再见面不过是仇人相向。
锋利的剑芒闪过,他被一剑直指咽喉。他心疼的望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消瘦的面容,身子挺拔的抿着嘴唇站在门口丝毫不让。
他听到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从嘴边溢出:“逃吧,红袖。”
红袖笑的绝望而凄惨,他从来没有在红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逃?我能逃到哪里?你那师父肯放过我么?”
他语塞,不知所措。
红袖却收回了手中的利剑,淡淡道:“云和不在,我不想找你报仇。我会再来!”
青鸢早已不是红袖的对手,整个朱雀宫宫人都围着她不敢上前。此前,朱雀宫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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