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若惊讶于他的熟练,“你怎么会做这些?”
自然是因为他也曾做过伙头兵,不过这些永远不能对她说,因此邵元松笑道,“训练的庄子因为要保密没有下人,饿了的时候不好麻烦别人,自己做的两次就学会了。”说到最后又忍不住想撩拨她,“怎么样?为夫厉不厉害?”
年若嗔了他一眼没理他,而是咽了咽口水道,“什么时候能好?”
“得等一会儿。”邵元松添了几根粗壮的柴禾,拉着年若去了外面。四月末各种野草生机勃勃的冒头,因为村子里的人走了一段时间了,又地处偏僻,没有人来,所以多少能搜罗出一点新长出来野菜来。
马儿的草料也不用太发愁了,邵元松走到不远处将马换了个草相对多一点的地方继续拴着让它自己觅食,转身又看着年若兀自傻笑。
年若受不了他粘人的视线,开口问起正事,“我们今天不走了么?”
“走,一会儿吃饱了就出发。”邵元松道,“这里找不到第二顿饭了,为了不饿肚子也得走了。”
说话间,年若的肚子又叫了一声,不由皱眉看向邵元松,“你的怎么不叫?”
“有情饮水饱啊。”邵元松笑嘻嘻的道。
年若:
嘴上这样说,但邵元松还是迅速的把手上采摘的野菜抖了抖,回到井边清洗过,到灶间在熬煮的汤中烫一遍,捞到瓷碗里递给年若,“先垫垫肚子,田鼠肉快些,一会儿就好。”
年若执意跟他分着吃了半碗不到的野菜,一人就两口的样子,吃完感觉自己更饿了
“这么点恐怕吃不饱吧?”年若有些发愁,“咱们一会儿是不是得快点走,不然晚上又得饿肚子。”
邵元松失笑,“放心,喂饱你肯定够了。”
年若没说话,心里却打定主意自己吃个半饱就够了,其他的要都给邵元松,毕竟他才是主要的劳力。
等到肉熟了,两人几乎是狼吞虎咽的开吃,好在只是年若饿极了的情况下眼大肚小,她吃了约大半只兔子肉之后就饱了,剩下的被邵元松扫荡干净,两人把找出来的铁锅陶碗之类放回原地,继续出发。
两人依旧共乘一骑沿着小路往北方走,因为吃饱的缘故,年若放松的靠在邵元松怀里道,“早知道应该牵两匹马,这样走起来快些。”
邵元松摇摇头道,“这里会出现很多流民,两匹马太容易被冲散了,一匹就正好。”说完还暧昧的用下巴蹭了蹭年若的耳朵。
年若:
一言不合就撩拨,年若忽然觉得自己未来几天要过的水深火热了。
年若以为他会带着她走小路,却见邵元松一直往大路上拐,疑惑的道,“我们要去哪里?”
邵元松道,“冬青镇。”
年若一惊,“那不是个挺大的镇子么?去那里没关系?”
“有关系也得去。”邵元松道,“这方圆几十里估计都是荒村了,只有去那里才能得到像样的补给,我可舍不得饿着你。”
“我们不会被发现么?”年若绷着脸跟他讨论正事。
“如今整个浮北之地到处都是流民,用脚走出的小路四通八达,密密麻麻的跟网一样,三条路,那么多马,而且也不排除我们放走了马,自己走路的情况,这样的镇子估计有二三十个,所以除非他们调动十几队人马沿途挨个搜寻排查,或者像我们这样修行千年才获得的缘分一样碰上,否则不太可能这么快就追上来。”
“那要是飞鸽传书,让城镇的守卫盘查”年若继续表达疑惑。
邵元松笑道,“信鸽的豢养和训练成本很高的,只有军政要地配有,这种内陆小镇很少的,你就安心吧,为夫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年若松了一口气,决定不在给邵元松撩/骚的机会,闭口不言。
夜宿小镇()
知道了要走大路;年若还有些期待;毕竟茫茫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人一骑的情形还是有些渗人。然而等真的看到流民的身影后;年若却宁愿天地间只有自己。
今年的苏南之地没有遭灾;情况还算不错;他们一路飞奔过来;路过的也都是一些繁华的城镇;因此没有看到过这些面黄肌瘦的流民。
瘦成麻杆一样的女人吃力的背着不知还有没有呼吸的孩子,一脸的麻木茫然;还有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拖着自己皮包骨头的小腿;赤着脚跟在大人身后缓慢的移动,那一双小脚上布满了血痂,不知是习惯了还是早就没了知觉;竟然没有哭;佝偻的老人行尸走肉般跟着前面的人迈动脚步;他的身边早就没人照顾,也许老老小小的;反都先他而去
年若抓着邵元松袖子的双手慢慢收紧
“除了苏南和京都之外;南黎大部分地方每年都会有这么一出。”邵元松难得没有调/戏她;语气里带着郑重;“南黎继承下来的只有争权夺利;却从未想过权利和地位之上需要负的责任”
“他们怎么不早点灭亡呢?”年若看着一个走着的男人突然倒下;旁边十几岁的少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等了一会儿才焦急的蹲下去使劲推起来,“爹!爹!”
“他们灭亡了;百姓们才能解脱。”年若喉头堵的厉害;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难过,她一点都帮不上忙,只能旁观而已。
“会的,很快就会了。”邵元松替她擦去眼泪,“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替你实现。”
年若气愤的用后脑使劲嗑了邵元松一下,怒道,“这种时候,你怎么还不正经!”
邵元松捂着被撞疼的下巴,含糊的表达冤屈“我说的是认真的!”
“看把你厉害的,你怎么不立刻就把南黎灭了,还用的着我们这样逃亡?”年若还是生气。
“我又不是神仙,能吹一口气就让南黎朝廷灰飞烟灭。”邵元松龇牙咧嘴的道,“不过,我说的可是真的。”
见年若疑惑的看他,邵元松绷着脸道,“三奶奶需要对咱们邵家的本事有一些清晰的认知。”
年若毫不犹豫的挖苦道,“马上就要被抄家的本事么?”
邵元松冷笑一声,“他们要是不抄还好,如果敢抄,三奶奶的愿望就能实现一半了。”
年若:
她忽然觉得不应该放纵自己,随之带来的后果她有点承受不来,这个幼稚的中二男人到底是谁?
追击的人跟他们显然没有修行千年的缘分,年若和邵元松很顺利的达到了冬青镇,不知是不是因为前方战力紧张,城门处竟然没有守卫,两人顺利的进了镇子。
进来之后,年若就知道原因了,这个镇子已经被流民占领,街上目之所及全都是面黄肌瘦的流民,所有的铺子都大门紧锁。
这种情况下,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完全不可能弄到补给。
但奇怪的是,年若并不觉得心焦,反而有心思调侃站在旁边不知道是发呆还是思考的邵元松,“本事巨大的邵三爷,请问在这里怎么能找到补给?”
邵元松斜睨了年若一眼,目光中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意味,年若忽然心生戒备,果然就听他道,“放心吧,不仅要找到补给,还得找张舒服的床和三奶奶同床共枕呢。”
年若:
邵元松拉着年若走到一个相对比较气派的院子门口停下。
年若道,“怎么,准备抢劫?”
邵元松曲直弹了下她的脑门,道,“让你见识一下为夫的本事。”
邵元松上前敲门,年若听了一会儿,听出了他的节奏暗含一些规律,心里先放松下来,看来晚上能够填饱肚子,好好休息一晚了。
大门过了大半天才粗暴的打开,一个浑身上下写着“我是地痞流氓”的青年露出半个身子,年若在几步外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飘来的酒味,开口后就更明显了,
“敲敲敲!敲棺材板儿呢!滚,没水、没饭也没粮食,有多远滚多远!”
说完就“砰”的一声把门拍上了,邵元松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差点被拍扁了鼻子。
“好大的本事!”年若随口调笑一句,到底还是担心道,“怎么回事?被流民占了?”那青年和这座宅子明显格格不入。
“乱世的时候,哪里都不缺这种败类。”邵元松耸耸肩,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发暗的天色,“先找地方吧,再晚怕要危险了。”
年若紧张起来,这么多流民聚集,又没有人管,肯定会出事。
好在邵元松好像有后招,带着年若七拐八拐的钻小巷子,然后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门口,继续上前敲门。
这次人来的很快,一个老者开门后打量了邵元松一眼,邵元松掏出一个玉牌给他看了,“我找黄掌柜,他在么?”
“在的,在的!”那老者恭敬将两人请进去,年若才发现这小院子的门后竟然别有洞天,挨着的一大片宅子似乎都被他们打通了,竟也不亚于一个三进的院子。
他们刚穿过一道暗门进入后面的院子,就见一个精瘦的老者匆匆赶来,见着邵元松就要下跪,“三爷,黄某见过三爷!”
邵元松急忙将人扶住道,“您就是黄掌柜?”
“是的,”那人有些激动,“老夫从做学徒起就在咱们邵家的铺子里。”
“辛苦了。”邵元松道,“浮北之地大乱,朝廷又要拿邵家开刀,连累你们雪上加霜。”
黄掌柜激动道,“那跟东家有什么关系?都是朝廷如果不是东家,我们这些人哪里有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机会,镇子上的铺子除了邵家的,就没有几家剩下的了。”
黄掌柜的表白听得年若咋舌,不过也可以看出邵家的管理非常完善合理,才能让底下一个都没见过东家的小掌柜都死心塌地。
这里面有古人本身大多忠义的原因,但大部分原因还是南黎混乱的朝政,浮北之地一块本来还算繁华的地方被他们折腾的千疮百孔,饿殍遍地。这时候能让他们安身立命的人就是他们的恩人了。
黄掌柜能从一个小学徒坐上冬青镇产业的掌柜,显然也是个机灵人,激动过后道,“三爷一路赶来,想必疲累,先去沐浴休息一下,老夫已经让人去准备吃的了。”说完把目光移向男装打扮的年若,因为被涂的一脸灰泥,黄掌柜显然不能确认她的身份。
“这是三奶奶。”邵元松揽了年若介绍道。
黄掌柜立刻意识到这位三奶奶在三爷心中的地位,又是一通请安后送了两人去沐浴更衣。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年若觉得自己身体轻了十斤,如果不是还饿着肚子,她恨不得直接去睡了。
等她在一个小丫头的帮助下擦干头发引到饭厅的时候,邵元松已经坐在那里了,他也没什么避讳,穿着一身宽松的袍子,头发还半干着披散在身后,非常不庄重。
不过特殊时期,谁也不怎么讲究,黄掌柜恭敬的坐在他下首正说着什么,见年若进来立刻道,“老夫就不打扰三爷用饭了,先告退。”
“行,大概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邵元松道,“一会儿我去找你。”
年若觉得邵元松能在饿了一天后,对着一桌香味扑鼻饭菜跟人谈事情,意志力也是非常坚定了,反正她现在的心思全在吃饭上。
把自己喂了个半饱,年若才开口询问,“那个宅子?怎么了?”
“还能怎么着,被抢了呗,”邵元松道,“冬青镇进来这么多流民却完全无人看管,这种时候那种平日里喜欢作威作福的地痞流氓哪里能不趁火打劫。”
连那种大宅子都被抢了,可见冬青镇里面宅子们的主人没几个在的了,年若担心的皱起眉头,“那我们往前走会更乱吧?”
“必然的。”邵元松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所以,这可能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休息地了,多吃点。”
年若自己都是通缉犯,也确实没时间管别人,快速吃过饭后就去休息了。邵元松则去了前面和黄掌柜不知道商量什么。
年若以为自己很快就能睡着,可事实上,躺在床上半天,明明睡意朦胧却一直无法陷入睡眠,直到邵元松回来,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年若下意识的靠过去伸手将人抱住。
邵元松动作一顿,因为之前一直没有休息好,难得到了一个安全又舒适的地方,年若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丝绸寝衣,而邵元松则豪爽的光着膀子,还没来得套上寝衣。
柔软又光滑的触感让邵元松的体温猝不及防的被点燃,邵元松盯着怀中娇美的容颜吞了吞口水,今天的他也许不需要克制
年若还没来得及沉入睡眠,就被人拉入另外一个旖/旎的漩涡,然而当粗粝的手掌沿着曲线向下的时候,年若忽然清醒过来,身体先于理智表达出抗议。
邵元松也清醒过来,然后意识到,那把插进年若心里的刀伤,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不再疼痛,可在关键的时候还是会露出它丑陋的疤痕
或者说,根本不是什么心意相通,年若只是在未来生死不明的有限时间里放纵自己,也许等一切回归正轨,她如今付出的感情又会一点一点的收回,最终变成之前内敛又冷漠的模样,对她自己,也是对他
邵元松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察觉到她不经意的抗拒,温柔的含着她的唇珠吮/吻,伸出的手又渐渐的移回来,似乎并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
年若身体重新放松下来,却无法再次全心投入。两人都明白,这粉饰太平般得甜蜜旖旎当中掺杂着无法抑制的悲伤
邵家底牌()
睡到半夜;夹杂着喊杀、吆喝、哭喊和歇斯底里的怒吼的嘈杂沸反盈天;熟睡的两人被惊醒;年若看着外面隐约的火光下意识的问道;“发生了什么?”
仿佛是为了回答的话;门口很快传来小丫头的话;“虎将军和龙将军打起来了;不过轻易不会有人过来这边,东家继续睡吧。”
虎将军和龙将军
从这充满了乡土气息的称呼就可以猜测出这是两支怎样的队伍。
是被朝廷逼迫的农民也好,趁火打劫地痞无赖也好;这两支农民义军正在冬青镇内争权夺利,然后等一方胜利,收编另一方人员;再走出镇子;去跟县里、城里的义军们争夺、融合,聚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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