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容,容文清。”
“文清?”穆鸿珏想着这个名字真不像女子闺名。“我名珏,玉珏的珏。等府试放榜后第一日,我家会在这桃林设下文会,届时会有诸多桃李学府的才子到场,董学府大人、知府大人与府试头名必到,还会有你想见的人来。”
容文清莞尔一笑,没有搭话,穆鸿珏看她的模样,有些遗憾。
本以为这是个与旁人不一样的才女,看来,她注定要失望。
“此乃文会请柬,你”
“多谢美意,我不需要。”容文清抬手将墨迹已干的画卷起,“如果小姐想送我什么,不若将这幅画送给我?”
穆鸿珏一愣,她没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难道她今日来桃林,跑到她面前,不是为了求取请柬?
“这是你画的,怎么能说是我送你?”穆鸿珏看着容文清,对方已经手脚麻利的将画卷卷起,将小画桌都收起来了。
看上去,像是她说不送的话,容文清就要卷着跑路了。
“小姐说的有理,那这画就是我的了。”容文清认真的看着穆鸿珏,她笑颜如花,看向穆鸿珏的眼神里满是对美人的欣赏。“午时将至,小姐要不要和我共赴午餐?”
穆鸿珏心里有些异样,她未曾遇见过这样鲜活的女子。
过去的十六年,她周身都是墨守成规的人,就算是有什么感情,也不会全然放在脸上,虽然含蓄的感情她能感受到,可含蓄有时候就象征着距离。
但这个女子不一样。
“家中已备好饭菜,今日实在匆忙,若是还有缘再见的话”
“我们很快就会相见。”容文清听出穆鸿珏的婉拒之意,只是世间总有缘分一说,缘分到了,随缘就会有最好的结局。
穆鸿珏看着容文清远去的身影,微微出神,桃花不及美人妆,这句诗,用在这个人身上也是极好。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桃柳看见容文清的身影,赶忙上前,接过小画桌,为容文清扫去头上的桃花瓣。“小姐为何要自己带着画桌,这种粗活,该奴婢做。”
“怎么能是粗活,此乃风雅之举。”想起桃花林中的仙子,容文清笑的温柔。
桃柳看容文清笑的好看,知道容文清心情很好。“奴婢很少见到小姐笑的如此开怀,定是遇到很好的事情。”
容文清但笑不语,踏上马车。随着吱吱呀呀的车轮转动声,马车远去。
“奴婢该死,竟让人打搅到殿下。”
等容文清离开,一旁藏着的几位女婢才跑出来,半蹲地上行着大礼。
“无碍,这不是打搅。”穆鸿珏侧身,盯着容文清刚刚站立的地方微微出神,文清原是误入,并不是特意前来。
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她了。
“回别院,不能让二皇兄久等。”
桃花瓣在地上铺了一层,穆鸿珏踩着向前走,早就看腻的景色,今天似乎有别样的风光。
早上的太阳还没有升起,容文清就已经到考场外等候,黎明之前,所有考生都要点名入场。
“容文清。”点名的官员看着手中的资料,微微瞠目,他以为自己是看错了,还狠眨两下眼睛。“容、容文清?”
“到!”
“那是个女子!”
“怎会有女子来场考试,我等要与一女子同场竞争不成?”
细碎的议论声响起,所有考生都看向站在点名官员身前的女子,一时间,各种各样的眼神落在容文清身上。
点名的官员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说这么做实在失礼,可他却忍不住。他从官近十年,从未见过一名女考生。
容文清面不改色的承受着来自数百人的打量,或是惊艳,或是不屑,或是**邪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大人,学生就是容文清。”容文清虽说不怕这些眼光,但也没有当猴子被人围观的爱好,她拿出自己的考引,微微催促点名官员。
点名官员赶忙接过考引,与自己手上的资料对看数十息,才终于确认是这个女子没错。
“你”点名官员不知说什么,说不让对方进去,他没权利,说让对方进去,他又觉得别扭。
“大人,天快亮了。”
容文清明白对方的纠结,她可没时间等这位大人理清思绪。
“啊,你进去。”点名官员想了想,按照穆朝律例,持考引的考生皆可入场,对考生是男是女没有规定,他让对方进去,并不违反规定。
看着容文清被执灯小童引入考场,后面的考生一脸懵比。
之前天色昏暗,加之容文清是穿着学生白衫,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子,直到她开口,周围考生才发现她女子的身份。
周围考生还没接受他们中出了个女子这件事,就发现这女子悠哉悠哉的跑考场里去了。
不是我们傻,是事情发展有点突然,我们接受无能。
点名官员若无其事的继续点名,考生们看他态度自然,也就莫名放松。
也许刚刚只是他们没睡醒,做的一场梦而已,没有什么女考生,恩,没有。
“这就是以前考生考试的考场啊,看上去不错啊。”容文清被领到标号甲三的小房间,进去后眼前一亮。
整个房间都不到五平米,小小的烤火炉,二米长一米宽的木板床,密不透风的环境。书桌椅子外加一个小餐桌,要是个魁梧大汉,在房间都转不过身,这叫看上去不错?
月半坐在木板床上,鄙视自家宿主这个土包子。
容文清眼睛一转,走向月半,脸上的笑容很是**。
“你笑的这么猥…琐做什么?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月半被吓的连小竹子都掉床上了。
容文清冲月半翻个白眼,“就你这五短三粗的模样,我对你的身体,不可能有兴趣。”
“你也不能对我的精神有兴趣!”月半臭着脸重新捧起小竹子。
“我对你没兴趣,我只是对我的金手指感兴趣。”容文清无赖的伸手,“快把金手指给我,我要写出亮瞎所有人眼睛的文章。”
“不用金手指,你就亮瞎我的眼睛了。”月半对容文清人前人后完全两样,好似神经病一般的举止表示无奈。“拿去拿去,快别烦我。”
一道白光从月半爪子发出,击中容文清的脑袋。容文清只觉耳目一新,世界在她眼中更清晰了。
这就是月半的金手指,可以暂时强化人所有数值,力量、智力、视力等等容文清就是靠着这个金手指,才能将晦涩难懂的经文尽数背下。
若是凭她自己背,非要耗费个二三十年不可。
府试的考试还是比较简单的,考试科目仅有三场。第一场考对经文的记诵,类似现代完形填空,从众多经文中选取五十句。
因为是考童生的府试,这五十句中有四十句都是取自属于启蒙读物的数十本经文之中,答对这四十句,第一场肯定能过,若是想争名次,重点在最后十句上。
后十句出自圣人所着典籍,圣人所着典籍不知凡几,从中由知府挑选十句,想要全部答对,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将所有圣人典籍通读,这样不管碰上哪十句都妥妥能答对。第二,运气好,题正好出自读过的典籍。
容文清的目标是头名,自然不能丢一分,尤其是像完形填空这种有固定答案的题,丢分太不值得!可将所有典籍通读这件事,即使是八十多岁的老学究都不可能做到。
所以容文清取了个巧,利用月半的金手指,将自己的幸运值强化。
金手指是很给力的,反正容文清发现这五十道题,她每道都会。
第二场是辞章,说白了就是现代的写话题作文。当然,古代是没有什么八百字作文之类,古代只有诗和词。
题目为:睦洲四月,桃林如海,歌桃林之美,言少年之志。
说白了,就是以“桃”为中心,写一篇诗或词,内容要求积极向上,篇幅不限。
说到作诗作词,这绝对是容文清的软肋,身为一个骨子里还是现代人的假古代人,对于诗词她是真的很绝望。
府试她还能应付,若是到了乡试会试,容文清想打败所有的读书人,必定要做一个文抄公了。
唯有借助三千年来的所有才气,才能将一个时代的读书人压于脚下。
说起桃林,容文清的第一想法,就是那个站在树下的女子,那副画面实在太美,惊心动魄的美丽,比满树的桃花更加动人。
她笔下微转,将记忆中最美的景象写出。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第5章 放榜之时()
“哈哈哈!好!好!此文甚妙!”
审阅考生卷子的事宜总是忙的底朝天,即便是注重形象如知府,也逃不过神色憔悴的状态。
曹智渊大声称赞,周围的官员只留给他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虽然你是上司不错,可你猛然发疯就不对了。
大穆朝官员上下级之间并不是非常严肃,大约是因为大家都有文人气概,脾气上来是说怼就怼,毫不留情。
唯有曹智渊的同窗好友,睦洲城同知张锦程好脾气的搭理曹智渊。
“浩宇,可是我睦洲又出一位诗才艳艳的学子?”
曹智渊,字浩宇,就任知府已经三年,他平生一不好色,二不好酒,最好之物当属诗词,其眼光之高在整个穆朝都是称得上号的。
睦洲城一年一次的府试他也主持过三场。还记得,上一个能让他大声夸赞的学子,是如今桃李学府的首席。
能让他大声夸赞的学子,不简单啊。
“绍辉,快来看看此诗。”曹智渊招手,让张锦程上前查看,一边说一边微微摇头,“可惜,此诗的诗情比之其字,略逊一筹。”
张锦程微微一惊,即便是如今桃李学府的首席,三年前也不曾被曹智渊夸其字好,甚至被和曹智渊评价,诗中有情有景,字却有形无神。
张锦程接过考卷,第一眼吸引他的,就是两行规整的字。那字一撇一捺铿锵有力,字与字之间的距离就像是用尺比出,入木三分的笔力,实在是好字!
“这字体似乎不是常用字体,不过倒是规整好看。”张锦程赞叹的点头,欣赏完字,他安心读诗,诗只两句,这在考生中实在是罕见。
为了能得到美词佳句,每个考生都尽量让自己的诗词延长,往诗词里添加不必要的华丽辞藻,焉知如此行径,正好落了下成。
诗词都以简明为美,冗长的诗句非但不能加到分,还会因空话连篇而减分。
此子倒是沉稳,张锦程暗暗点头,将诗句慢慢读出声:“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曹智渊微微点头,一首诗的好与坏,除了从诗中内容品评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朗朗上口。
唯有念得通顺,才能将诗句传播开来。
“此诗前文写景,后文抒情,由桃花想到桃实,造福他人。心胸宽阔,非常人能及。”张锦程越看越觉得这诗有意思,“赞桃花林海之美的诗句,本以为早被写尽,谁知,竟还有这等诗句,沦为沧海遗珠。”
“绍辉此话不当,这般诗句于府试出现,怎能说是沧海遗珠?”曹智渊执朱笔,批文。
“诗字双绝,当为上上。”
张锦程虽也喜爱这位学子的诗句,可他更看重政见时务,第三道题,才是重中之重。
唯有对国事有自己的见地,才能成为大穆朝青年一代的支柱。
虽然这些学子尚且年幼,于国事的看法因眼界短小而稍显片面,但眼界是会随见识愈加广阔,一颗公正冷静的心,却是天生天长。
张锦程期待着,从莘莘学子之中,遇见一个天生拥有公正冷静之心的人。
诗词写得出色的学子每年大穆朝都会有几位。可,能在年幼之时,将政见时务写得出色的,即便是人才济济的大穆朝,也从未出现过几位。
当然,有容文清在,合该张锦程夙愿得偿。
“此策论,简直、简直是”张锦程在看到这规整的字体时,就知道是那位诗字双绝的学子,当他细读内容之时,他脸上的惊诧之色越来越重。“眼光独到,发人深省!”
埋在卷子里的各个官员抬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张锦程。
你们桃李学府出来的官员,是不是都这么不淡定?童生写的东西,不管是诗也好,策论也好,值得你们惊呼出声?
“张大人,何等妙论,让你评价如此之高?”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学究摸着胡子慢悠悠的问道。
这位是桃李学府的老师,官位学正,正六品东征官职。
大穆朝官职分东征、西战两类,东征为文官,西战为武官。东征官职隶属于东征中央征文朝管理,简称东征。西战官职隶属于西战中央战法朝,简称西战。
“孙学正,这位考生,为我穆朝对付夏元,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张锦程忍不住多看几眼,这样的策论,实在有其独到之处。
竟然还能从另一个角度对付夏元。
夏元乃游牧民组成的草原上的国度,大穆朝虽然强到爆炸,然而周遭还是有一两个劲敌,夏元就是其中之一。
草原上的蛮人,身体强壮,他们饲养的马都堪称神驹,于战场冲锋之际,夏元的骑兵总能将穆朝的军队冲的七零八落,每一次穆朝的胜利,都是由无数兵人的性命堆积出来。
本来府试不应该出这样难的题目,穆朝建国将近三百年,那么多朝廷要员都想不出一个有效的办法,一堆十几岁的童生能想出什么来?
张锦程出这道题的目的,是想看看这些童生的爱国之心,和对夏元的见解。结果,竟然真的有童生想出一个可实行的办法。
“异想天开!竖子猖狂,简直是满嘴狂言!”
张锦程对策论赞不绝口,孙宏文则是怒骂出声。
张锦程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我觉得挺好,你却给我贬低到尘埃里去了,怎么?你是不是要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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