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坚实,他挖得很慢,不时转头看一看,见四周依旧寂静,他凝神,手下更加快的挖了起来,很快,就刨出了一个坑,探了探,没有。他飞快填了回去,又转到另外一端。
这会,挖了不久,匕首一滑,就碰到了一个硬物。
他一喜,接着微光,弃了匕首,用手去掏,很快抱出了一个小罐子。
他摸了摸,知道这就是了。
284不是我()
忽转头,暗夜中,一个人立在后方,两步远,正看着他。
他收回了匕首,看着环抱双手的郑卓信,也不吭声。
忽前殿有人开门出来,接着又有说话声以及灯笼的光影闪动,原来是景太妃回来了。
两人快速地从一旁的墙头跳下,隐入夜色当中。
跑出十来步,周长丰抱着罐子,看着拦下他的郑卓信,抿着嘴唇。
郑卓信手一伸:“捧的是什么?”
说着探手过来,周长丰下意识地一闪,却是被抓住了手臂。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打斗中,周长丰几番手中的罐子脱手。
看着纠缠不休的郑卓信,周长丰停下手,任由郑卓信抢过了手中的罐子。
见郑卓信要去揭开,忙说:“里头是蜂蜜。”
又补了一句:别坏了封口。”
郑卓信讶异地看着手中的小罐子,朦胧月色下,依稀是一个青色的小瓷坛子,上面还粘留着许多的泥土。
他一边警惕地盯着周长丰,一边慢慢凑近了,闻一闻,又疑惑地摸摸封口。
他依旧抱在手里,低声:“你大半夜地潜入内宫,就为了这一坛子蜂蜜?说出去,谁信哪?”
周长丰不吭声,望着他,见他立在那里,身体紧绷,知道今日不说清楚,是走不脱了。
万一两人惊动了值守的宫人,两人都走不脱不说,最后的结果是打草惊蛇……
望望远处不时有灯笼的光晃过,那是值守的内侍正在巡逻。
他席地坐了下来,此地空旷,四下动静看得清楚,又不易被发觉。
“坐吧。”
他说。
天上的星星出来,又隐入夜色中,周长丰的声音在夜色中平静如水,不起波澜。
郑卓信紧紧抓着“魔解&039;的手渐渐地松懈了下去,他是震惊的。
周长丰竟然是周年庆的儿子。
想到当年那件案子,周年庆与那几十个蜂农当即被判了斩立决。那时,他应该是10岁吧?
想到他那乖僻的性格,他忽然了然了。一个少年,目睹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心里该是何等的滋味?怕是谁都无法承受的吧。
郑卓信沉默着。
心里走马灯似地,苏成君,苏暖,周年庆,周长丰
他的心头忽然一震:难怪小郑氏会这般满意这门亲事,竟然是这个缘故么?
同是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又是故人。
他叹了一口气,心头不知什么滋味。
月色下的周长丰,侧面的背影就像一尊石雕,浑身散发出一种萧瑟的气息,又有一种执拗。
似乎与一个人很相似。
小小年纪,身上却是常常是一根筋似地,认定的事,蒙头往前,即使头破血流也不管不顾地。
身上似乎有一种刻入骨子里的仇恨,整个人似乎很是沉重。
他忽然有点动容。
想到苏暖曾经求他:“我父亲的案子是有冤情的。四哥,你帮我”
他闭了闭眼。
他清了清喉咙,低声又缓慢地对周长丰说:“接下来你想怎么做?就单凭这罐子蜂蜜,你就想翻案?你觉得可能么?”
静默。
好一会,周长丰声音幽幽地响起:“就算头破血流,我也要去试上一试。景太妃不可能作证,我自然知道。我去找皇上,我去告御状。这罐子可是当年的,上面还盖着中御府的签子,这个可跑不了。”
“那你如何证明这里头的蜂蜜就是当年那批?”
郑卓信犀利地一语指出。
周长丰一滞,不语,
“还是说,你是想找当年那个宫女来作证?”
郑卓信又问了一句。
见周长丰不语,他点头,说:“既然要翻案,就要翻得彻底,照我说,还不如这样”
暗夜下,两个人的轻语声惊起了林间一只鸟,扑啦啦地飞向暗叶中。
树梢间一阵颤动,复归平静。
一刻钟后,两条人影一前一后从林子里蹿出,很快不见。
室内一片寂静,春日的晚,无风,本该很冷的天气,周长丰和郑卓信两人都汗湿后背。
屋子中央,景太妃衣衫散乱,双眼弥散:“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声音喃喃地,在暗夜里尤其清晰,却是没有一个值守宫人前来探视,此刻,都睡得人事不醒了,估计到了明日才会醒来。
周长丰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披散着发,抽了抽嘴角:真是,亏他想得出来。
景太妃已经是有点迷乱,惊吓过度,加上迷药的作用,有些崩溃。
“都是周驸马,是他,是他。一定是他。你们为什么不去寻他?”
郑卓信诧异,周凌天?他见周长丰面色平静,看样子是知道的,他叹了口气。
“是你害死了我,肯定是,为什么你吃了蜂蜜没有事。却不说出来?明明是你心中有鬼,定是你害我!”
周长丰捏着嗓子,学着女人的声音说道,声音凄凉,哀切。不过,此刻郑卓信可笑不出来,他正紧紧盯着景太妃,看她怎么说。
“不,不,跟我没有关系。是柳叶,你问她,是不是周凌天找的她!你去找她,去找她呀。肯定是他在蜂蜜里下毒,我看见他们俩说话了,真的。”
景太妃挥着双手,节节后退,退到椅子上,退无可退,终于崩溃,喊了起来。
两人一楞,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
周长丰双眼发红,按捺住微跳的心,继续:“柳叶在哪里?她如今在哪里?你不要乱攀咬。”
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景太妃。
郑卓信在旁一直看着,忽然发觉不对,原本癫狂的景太妃垂下了双目,身子轻轻颤抖
她清醒过来了。
周长丰也发现了。
景太妃忽抬头。
周长丰动作更快,他直接一手捏住景太妃的喉咙,景太妃张了嘴,一个字没有喊出来,就伸了脖子,干瞪眼。
周长丰双眼通红,状似癫狂。
他单手掐住景太妃的脖子,手指青筋暴出,喘着气说:“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今天就掐死你,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
郑卓信见不对,眼看景太妃都翻了白眼,本待上前阻止:这厮疯了不成?夜入内宫不说,还威胁太妃,这要是一个不慎,掐死了,可就玩大了,他不要命了?
正待要上前,却是见景太妃连连摇头,又点头,已经是说不出话来。
郑卓信忍不住上前一步,拍了拍周长丰的肩膀。
285死有余辜()
周长丰一松手,景太妃就软到了地上,惊骇地看着两人,半日说不出话来。【。aiyoushenm】
“你们是谁?”
她颤抖着问。
见周凌天瞪着她,又见两人,一人穿了中衣,另一人身上是一身内侍衣服,她认得,是她宫里的。两人俱蒙了面,这才知道现下这宫里的其它人恐怕都是着了道,她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她只得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
周长丰这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
“那个柳叶是怎么回事情?说清楚!”
景太妃抬眼看着他们,见一前一后两人瞪着她,只得叹一口气,摸了摸喉咙。
轻声说:“柳叶是汪才人的侍女,那日,发放蜂蜜的时候,是她去领的。我当时正好在园子里碰到她,看见她三拐两拐不见了人。汪才人住在林妃的偏殿里,我们是顺路,她怎么往西边去了?我一时好奇,就跟了她,结果就看见了周驸马。”
她垂下了眼睛:“我吓了一跳,忙缩了回来。也不敢多看,就回来了。到了下晌,就听说汪才人腹中的胎儿下来了,这事我们都不知道,汪才人竟然有孕了。验了尸,听说是吃了蜂蜜。我马上就想到了那件事情。我也吃了蜂蜜,都没有事情,就是说汪才人的那罐子蜜有问题。”
她忽然抬头:“我害怕,又听得中御府立刻召回了那些蜂蜜。大家都赶紧地交回了刚领到手的蜂蜜,我没有交。就是想着,也许有人也像我一样吃过了蜂蜜,会站出来说,那罐子蜂蜜没有问题。可是,没有人。我叫人打听,当时乱哄哄的,侍女回来说,都交了,那些蜂蜜都被集中运出去了。我就呼了一口气,趁夜找个地,给埋了。我急呀,我这罐子可是开过的,这要是发现了,我该怎么说?我不想多生事端,我不容易,熬到这个位置。我不敢和林妃娘娘对着干,没准就是她要周凌天这么干的。”
她摇摇头,现在林妃死了,她才敢说这话。
“林妃娘娘?你不是说周凌天吗?怎么又成了林妃?你不老实!”
周长丰瞪圆了眼。
景太妃身子一缩,意识到什么,无奈话已出口,只能惶然:“这些都是我猜测的,说好说坏,不赖我!”
在周长丰的逼视下,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不过天地良心,这事情可真是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我当日说了出来,你们说,谁会信我?”
两人对视了一眼,周长丰眼中是震惊、愤怒以及不知所措。
郑卓信则是惊骇。
是的。
今晚,他们装鬼,吓唬景太妃,逼迫她吐露出了当年隐藏蜂蜜的事,却是没有想到诈出了这么多。
两人默不作声,郑卓信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
景太妃说:当年她与林妃交好,常去林妃娘娘的宫里。那日,正和林妃说话呢。
周驸马忽然就来了。
他进门,一脸焦急,对着林妃倒头便拜,因为着急,直接就说:”阿芷不见了。”
林妃一听,就着急了,连声追问。
她在旁边也跟着着急,
这安庆与常人不同,这怎么好端端地会不见了?
原来是出去进香,安庆自己跑了出去,遍寻不着,随身的侍女已经被周凌天当场给仗毙了。
林妃的脸都白了,一连声地催促周凌天去找,又下了封口令。不得声张,毕竟一个公主丢了,安庆又是那样的状况。
后来,好像一直都没有消息。
林妃也因为着急,与她言谈之中,也不免抱怨周凌天,怎么就没有看顾好她?
言下之意,自己错看周凌天,莫非是嫌弃了,毕竟安庆不同与旁人。
她就在那里劝慰,应该不会,好歹,安庆还育有三个儿女。周凌天再怎么着,也得看在孩子的面上,找回安庆才是。再说,当日,周凌天可是亲自上门求娶的,当时,林妃和太后都不应,他连着求了两次又没有人逼他,何必呢?
林妃一时也无话,两个人就在那里猜测。
却是因为此事非同小可,关系皇家颜面,不便声张。林妃只能是急在心里,着人秘密查询。
一年多以后,安庆找到了。听说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周凌天亲自带回来的。
周长丰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在丰台么?”
景太妃点头:“应该是。当日,林妃娘娘说了一句,怎么就到了那么远的地方?山高路远,穷乡僻壤的,除了蜜蜂就没有什么了……”
“公主回来后,却是没有再出门,听说是病了。整整躺了三个月,林妃不时叫人送了一些药材过去,我偷偷地看了,都是一些妇人坐月子的药物。
所以,我才猜测,安庆是在外头生了孩子,被人给”
话已说到这儿,景太妃干脆不再隐瞒,把所知的,统统都兜了出来。
“那个人是?”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都从眼睛里看到了震惊,几乎异口同声地:“是谁?”
周长丰更加是惴惴不安。
可是,他又摇头,父亲一直在家,不可能。
那么就是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这次死掉的人当中的人,不是周年庆就是苏成君,不然,区区一个平民,哪里值得周凌天如此费劲心思?”
景太妃说道。
这事情是明摆着的。
因为事发后,林妃当时说了句:“死有余辜。”
旁人以为她是在替汪才人申冤,她却听出了什么。
她抬了头,盯着两人,说出了另外一句话。
“柳叶儿死了,汪才人死后一个月,就跌到了湖里头,我看见了”
她喘着气,声音尖锐:“肯定是周凌天杀了她。”
景太妃不再出声。
郑卓信一直看着景妃,见她目光轻飘,见他看过去,忙垂下了头。
这个景太妃很聪明,她自己把前因后果联系起来,连猜带蒙地弄清了整件事情。
因为聪明,所以,她选择了缄默,因为聪明,先帝余下的妃子当中,她一个无出的太妃,如今还在宫里风光体面地生活着。
他知道,今日的事情,如她所说,与她没有任何干系。她所说的这番话,既解决了他们的疑惑,又把自己摘了出去。
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旁观者,一个明哲保身的旁观者而已。她的话,也就只有周长丰信,旁人是不信的。
因为,口说无凭,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实证。
郑卓信看着周长丰,说:“走吧!”
285死有余辜()
周长丰一松手,景太妃就软到了地上,惊骇地看着两人,半日说不出话来。【。aiyoushenm】
“你们是谁?”
她颤抖着问。
见周凌天瞪着她,又见两人,一人穿了中衣,另一人身上是一身内侍衣服,她认得,是她宫里的。两人俱蒙了面,这才知道现下这宫里的其它人恐怕都是着了道,她就是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她只得说:“你们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
周长丰这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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