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或者,他可以亲自送过去,只要不是、不是让水奴独自送去就行。
“五郎君?”水奴给他沏好茶,抬头见他还是一开始走进凉亭的动作,手里拿着那把折扇。似乎在想什么,就问道,“可有什么事吗?”
“嗯?”殷暖忽然惊醒过来,低头见水奴跪坐在案几边上,拿着茶壶,看着自己的眼睛了似乎还带着几分温柔的笑意。心里忽然便有了几分罪恶感。
这种似乎带着自己私心的决定,莫名的让他心虚。
在水奴对面跪坐下。殷暖把手里的折扇递给水奴道:“阿姊。这是表兄的折扇,他可能忘在这里了。”
“嗯?”水奴伸手接过,抬头问道。“所以婢子给表郎君送过去吗?”
殷暖点头,柔声道:“是,现在天气闷热,表兄可能会心急需要这个东西。”
“好的。”水奴起身道。“婢子告退。”
“阿姊。”水奴已经走出凉亭,殷暖忽然又说道。“吾让他们给你准备好午膳,你等下来吃吧?”
水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执着于午膳,可是她在听了殷暖的话后,鬼使神差的道:
“好。”
云烟斋很安静。里面的奴仆也安安静静的各司其职。水奴站在院门外,问守门的家僮道:
“表郎君可在?”
家僮客气的回道:“表郎君在书房作画,需要我去给你通报一声吗?”
“不用了。”水奴道。“这是表郎君落在树砚阁的折扇,劳烦你给表郎君送进去吧!”
家僮回了“好”。水奴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听见王韵书带了几分轻快的嗓音道:“水奴娘子?”
水奴回头,行了一礼道:“表郎君!你的扇子落在树砚阁,婢子给你送过来。”
王韵书从家僮手里接过,对他客气的点点头,又转向水奴道:“仆粗心大意,劳烦水奴娘子给送过来,实在很抱歉!水奴娘子,既然来了,请进屋坐坐吧!”
水奴摇摇头,“多谢表郎君好意,婢子就先告退了。”
“水奴娘子。”王韵书又道,“其实是仆想劳烦水奴娘子一件事,还望水奴娘子不要拒绝才好。”
水奴道:“表郎君请说。”
王韵书道:“可否劳烦水奴娘子随仆前往?”
水奴顿了顿,还是问道:“婢子冒昧,不知可花费时间?”
“不过片刻就好,不会占水奴娘子多少时间的。”王韵书看着她,想了想忽然又道,“水奴娘子若是不便,可拒绝的。”
水奴摇摇头,“表郎君多虑了,能为表郎君分忧,婢子不甚荣幸。”
王韵书带着水奴来的地方是他的书房,书墨正在案几旁磨墨,看见她来似是一点也不惊讶,笑着打了一个招呼,然后起身说是去端茶水来。
水奴转向王韵书道:“不知表郎君让婢子来此为的何事?”
王韵书走到案几旁坐下,对水奴道:“水奴娘子请看这幅画。”
水奴走过,在案几旁跪坐下,这才发现案几放着一副才刚完成画,画面有些熟悉,正是之前几人去踏景时的场景。
“表郎君画得很好。”水奴由衷的赞叹道,“婢子虽去过一次,现在看来,还是心向往之。”
“那就去吧!”
“嗯?”
“那就再去一次吧!”王韵书笑道,“不只是这个地方,这天下名山大川、翠色美景多不胜数,水奴娘子若是喜欢,大可前往走走。”顿了顿又补充道,“此也是仆毕生所愿。”
水奴笑了笑,只说道:“真是个美好的愿望。”
王韵书也不逼她,只是笑道:“真正去了,也不过是出一道门的事。对了,水奴娘子。”他指着面前的画像道,“这便是仆今日想要拜托你的事。”
“什么?”水奴不解。
王韵书道:“仆初见娘子那日,有幸看见水奴娘子给古墨斋提名。”说着诚恳的对水奴一鞠躬道,“仆今在此恳请水奴娘子不吝题名。”
“这……”水奴怔愣一瞬,才开口道,“表郎君过誉了,婢子身份低微,怎配给郎君的画上题字?况且婢子书法实在不值一提,不敢在表郎君面前班门弄斧。”
“水奴娘子。”王韵书又深深一礼,诚恳的道,“门第地位都是位高者为享荣华的手段,你当我也是此门中人,仆无话可说。然而娘子书法高超,博闻强识,仆心早已敬仰不已,现在以一个仰慕者的身份,恳请娘子为仆之拙画题字。”
不管是王韵书的神情还是动作甚至话语,一切都太过虔诚严肃,水奴一时竟愣在原地。
“水奴娘子。”王韵书抬头看她,深深的道,“你可愿?”(未完待续)
第二〇六章 祸水()
水奴心底轻叹口气,点头道:“表郎君若是不嫌弃,婢子自然是愿意。”
王韵书又深揖一礼,“多谢水奴娘子。”
“表郎君客气了!”水奴说着屈膝在案几前跪坐下,抬手开始缓缓磨墨,边问王韵书道:“不知表郎君欲题什么字?”
王韵书想了想,说了几句话,然后又道:“这样写就好,最后可否劳烦娘子在之后落上芳名?”
水奴想了想,点头道:“好。”
而后笔走墨落,半响,水奴收笔,起身道:“表郎君请看,如此可行?”
王韵书走过去,细细一看,赞叹道:“那日古墨斋门前所见,原来不过冰山之一角,水奴娘子书法造诣之高,便是放眼整个镜朝,也能比之一二。”
水奴依旧淡然的回道:“表郎君谬赞。”
王韵书道:“仆非奉承之言,句句属实。”
“婢子非是怀疑表郎君。”水奴轻轻摇摇头,笑了笑,而后又说道:“表郎君若无它事,婢子便告辞了。”
王韵书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却依旧点头道:“抱歉,耽搁了水奴娘子这些时辰。仆送送你吧!”
见他已经走到门边,知他执着,水奴也懒得再推迟,道谢之后便往院门处走去。
“水奴娘子。”王韵书边走边与水奴闲聊道,“你来殷家多久了?”
水奴道:“已有三年左右。”
王韵书又道:“可曾想过离开?”
“离开?”水奴语气虽然惊讶,面上却依旧一派淡定从容,“表郎君说笑了,为奴做婢的,又怎能有说起离开的权利和自有?”
王韵书静静的看着她,刚才他不过提起一句“离开”,她就联想到了“权利”和“自由”,口口声声不离主仆之道,可是眼前这个女子身上,又何来半分奴性?心里忽然就多了几分怜惜。究竟是经历过什么,才会让她到如今境遇?
“若是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呢?”王韵书有几分急切的道,“水奴娘子,你可会离开?”
水奴一怔。愣了片刻,才轻笑一声,低声道:“从未敢想的事,即便表郎君如此说,婢子也没那个魄力去为这种本该是大逆不道的事做一丝规划。”
“水奴娘子何必自谦?”王韵书道。“你……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吧?可曾想过,有这么一个地方,在那里没有地位差异,没有奴主之别,没有妻妾相争?或许现在,仆还未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但是至少,在力所能及的一小片范围内,仆能倾毕生之力保证,这个地方可以为你一直呈现。”
心里忽然不受控制的跳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背着沉重的包袱在深渊里待得久了。不仅没有往上爬的路,甚至还被身上的重负压得几乎快要生存不下去。
可是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他站在悬崖上,像是带着所有的希望一般,用充满诱惑的话语告诉你,他可以带你爬上去,然后离开,助你完成自我的救赎。
水奴站在原地,回头看着王韵书,眉心微微皱起。半响,依旧满是平静的问道:
“表郎君,此言何意?”
王韵书微微垂眸看着她,认真的道:“水奴娘子。仆家无妻妾之争、无门第之愁,平生性喜游览天下名山大川、翠色美景,今慕娘子高华,欲乞白首之约,结一生唯一相伴。”
饶是水奴再是淡然冷静,此时也被这番直白而又诚恳的言语惊呆在原地。
“表郎君。婢子……”
“表兄,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院门处,闻声抬头,就见殷萝从软轿上一跳而下,气势汹汹的赶往两人的方向。
平生第一次,水奴竟有几分感激殷萝冲进来的这个举动。
“婢子见过四娘子。”
殷萝看也不看她,气愤的对着王韵书质问道,“表兄,你在和这个贱婢说什么?”
王韵书闻言神色一冷,正待开口,水奴便向他颔首道:“表郎君,婢子先告退。”
“不准走。”殷萝才喊了一句,她身边的家僮就伸手把水奴拦住。
“四表妹。”王韵书见此情形更是连语气都冷了几分,“你这是在做什么?”
“表兄你一定要给我交代清楚。”殷萝不满的道,“你刚和这个贱婢在说什么?可是她胆大包天,对你起了什么罪大恶极的心思?”
她刚刚才到院门处,远远的就见王韵书和水奴走过来。虽然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但是单凭这两人竟然因为说话入迷到没看清她这一点就实在可恶。更何况王韵书当时看水奴的神情,让她嫉妒得差点被气炸了。
“四表妹。”王韵书冷声道,“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来我的院子说出如此不堪的言语?”
“表兄?”殷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竟然因为这个贱婢怪罪于我?”
“既然来到此处,就都是我的客人。”王韵书道,“四表妹还请口下留德。”
“一样的?”殷萝气得几乎面目狰狞,“表兄你竟然说这个贱婢和我是一样的?我可是堂堂殷家嫡女,她算什么,一个低贱进泥土里的婢女罢了,也敢和我比?”
水奴因为被拦住,所以被迫听了这番争论,心里颇有些无奈,自己此番倒是越来越坐实祸水的名称了。
“四表妹。”王韵书道,“你若是不懂我院子里的规矩,还请离开。”
“表兄你就是在因为这个贱婢怪我是不是?”殷萝恼怒的看着他,又转而气汹汹的转向水奴,而后道,“不过一个低贱的婢女而已,你到底给表兄灌了什么**药,让他如此帮你?”
“四表妹胡说什么?”
殷萝却不管他,接着说道:“看来以前给你的教训还不够,让你还有机会继续在这里兴风作浪。来人,给我打!也让你看看你和我之间的差距是什么,再教教你什么叫做婢女的本分。”
她手下的家僮做这些事都是极为熟练的,她话音才落,水奴就已经被压在地上,执刑的家僮举着棍棒就要打下来。
“慢着!”王韵书大怒,“四表妹,马上住手,放了水奴娘子。”
“水奴娘子?”殷萝闻言更气,“她算哪门子的娘子?还有表兄,你凭什么阻止我,快给我打。”
王韵书直接几步上前拦下家僮手里的棍棒,冷冷的道,“凭这里是云烟斋,我住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二〇七章 闲走()
殷萝气得哭出来,口不择言的大吼道:“可是这里是殷家,我才是殷家的主人。”
“好,好!”王韵书倒是直接被她气得笑起来,转头唤道,“书墨!”
书墨忽的一下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奴在。”
“送水奴娘子回去。”王韵书道,“顺便替我给五郎道歉,倒是我的缘故,让他院子里的人在我这里受牵连了。”
“是。”书墨答应一声,走过去把压住水奴的奴仆推开,也没见他如何动作,执刑的奴仆就觉得忽然遇上一股大力一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水奴看着这一幕,竟还有闲心想到:王韵书说他性喜游览名山大川,看遍翠色美景,想来应该是真的,毕竟身边若是没有一两个身手不错的人跟着,又如何能单人独骑游遍天下?
书墨扶起水奴,对她道:“水奴娘子,奴送你回去。”
“有劳了。”水奴对他点点头,又回头对王韵书微微颔首,而后转身离去。
“你?你敢!”殷萝指着水奴离去的方向气得说不出话来,想让人去把人拉住,却都被书墨不动声色的挡了回来。
“表兄!”殷萝气愤的转向王韵书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竟然为了一个婢女,竟敢……”
“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王韵书淡然又带着几分冷漠的道,“四表妹是不是想说,仆不过是客居殷家的外人,却逾越了自己的本分?你放心,仆这就去找阿舅告辞。”
“表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殷萝本来满心气愤,一听他这样说又有些急了。想着阿父一向看重他,况且王韵书是何等身份?不说他那才高八斗的学识,单说他在医术上面的造诣,听说皇宫里的御医都要想他讨教的。
而且阿母说,这一次王韵书进京,就是皇帝下的旨。说是给小太子治病的。只是听说他拒绝住进皇宫才客居殷家,而且还说是小太子的病虽然看起来严重,其实很容易治好,陛下才会让他住在宫外。
若是因为她的一两句话就把人气走了。别说她自己不舍,恐怕也免不了阿父的一通责骂。
“四表妹什么意思仆无权干涉。”王韵书道,“不过在离开之前,还请四表妹解释一下,所谓的‘以前给的教训’是什么意思?”
“我……我……”殷萝一时语塞。支吾半响,忽然一下哭出来,“表兄你别走,我认错,认错还不行吗?”
王韵书看她模样,叹了口气,殷萝又哪里知道自己有什么错?
“仆也累了。”王韵书道,“今日便不待客,四表妹请回吧!”
他自然不会走,心里的那个人尚未点头。他又怎么可能甘愿离开?
“好、好的。”殷萝尽管满心委屈,可是见王韵书松口留下,终于还是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头之后转身离开。
马思琪自落胎之后,一度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其他人只当她是落胎之后心情郁结,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关于真真假假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