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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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婢-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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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暖。”

    殷暖闻言回头,垂下的眼睑再一次抬起来。终于露出这些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水奴走出门,入眼就是一片凄凉的白色。走了几步,方渐渐缓解了身上的酸软,正在这时有婢女来找阿元,她就独自往正厅而来。然后就碰巧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阿姊。”殷暖向她走过来,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果真像因田说的,殷暖看起来很是平静。水奴却在看见了这样的“平静”之后。心里忽然就铺天盖地的疼痛起来。

    第二日殷家门庭若市,单看其规模完全不让人相信这只是一个妾室的丧事而已,然而知道谢氏身份的。又都觉得这样也无可厚非,毕竟谢氏身后还有一个谢家。而且看殷家家主的模样,想来这谢氏还是极受宠爱的。更何况谢家还派了在朝为官的子弟亲自赶来吊唁。

    这般喧闹着一直到第二日谢氏出殡,府中才缓缓安静下来。

    水奴靠在坐榻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嗅着偶尔传来的香火味。叹道:“终于安静下来了。”

    “公主。”因田给她把饭菜送来,说道,“你大病初愈,这两日又不曾好生歇息。用完午膳就休息片刻吧!”

    水奴抬头道:“殷家的客人都走完了吗?”

    “还没有。”因田道,“五郎君吩咐婢子伺候公主用膳之后,就又回去和殷家郎主送客去了。”

    “这样吗?”水奴伸手接过。忽然又说道,“因田。你可知道大娘是何事仙逝的?”

    “这……”和阿元一般,因田也愣了一瞬,正要开口,就听水奴道,“你不必和阿元一样的说辞。我知道的,那时候暖暖独自前去寻我,就是因为大娘情况不妙,五郎君把所有家僮都派到大娘去了吧?”

    “公主知道?”因田有些惊讶,她也是在后来赶回来之后听阿元说起的,当时阿元伤心过渡,一时忘记了殷暖的吩咐,抽抽噎噎的把所有过程全都说了,然后待平静之后,才又反应过来,抽抽搭搭的把殷暖让瞒着水奴的话告诉她。

    “只是猜测而已。”水奴轻叹,“但是看你的反应,应该是真的。”

    “公主恕罪。”因田道,“婢子并非是有意隐瞒,只是五郎君已经那样吩咐,婢子不好违抗。”

    “你且起来吧!”水奴道,“他既然有这样的吩咐,我只做不知便是。”

    丧事结束之后,入夜的司园安静得让人心惊。偶尔有一两间屋子还能听见低低的抽泣声。谢氏素来善待家僮,这样一个奴婢一人抵米六斗或值钱五千至七千的时代,有这样的一个和善的主人,已是难得恩赐。

    水奴起身,绕过屏风,因田几乎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立即惊醒起来。水奴轻轻摇了摇头,让她继续躺下,说自己只是去出去走走。

    因田满心担忧,到底还是躺了回去。

    水奴出了房门,绕过长长的回廊。只见月上中天,处处一片清冷的月白。她只是往前走着,一直到出了树砚阁,然后一路往谢氏的院子走去,那里虽然主人不在,不过殷颂亲自下令,婢女家僮一个都不能变动,只是因为忙碌了这些天的缘故,此时也已经一片寂静,便连守门的家僮也靠在门柱上沉沉入睡。

    水奴进了正堂,然后一直往后走去,后院又是一个长长的回廊,回廊两侧是摇曳着的翠竹,尽头也是一丛翠竹,翠竹中央,有一个凉亭。

    凉亭里有个人影,靠着凉亭柱子。修长的身材,着一身灰白色的孝衣,在月色下像是会发光似的。

    他微微仰起头,手里端着一盏白玉酒樽,却只是端着而已,月光落在他微仰起的面容上,上面有着晶莹在闪烁。

    谢氏在殷暖去找水奴之前,曾经醒来过一次,那也是她最后一次醒来。

    “阿暖。”谢氏努力抬手扶上殷暖的脸,面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和解脱,“我儿不要难过。”她甚至还笑着,“我这一生,终于是要解脱了,只是,苦了你了。”

    殷暖双手抓着谢氏的手,摇着头,压抑的道:“阿母不要这样说,只要阿母能陪在儿身边,便怎么也不觉得苦的。”

    谢氏依旧轻声笑着,歉疚的道:“只怕这一点为母答应不了你了。阿暖,为母还有话想要叮嘱于你,人活一世,切勿忘记自己本心,若是在乎的,就别让自己后悔。”

    她低声说着,眼神却渐渐涣散起来,殷暖泣不成声。后来谢氏又渐渐昏睡过去,只是终年轻蹙着的眉间却渐渐的展开来,或许真的如她所说,这一刻,是她到殷家之后,最轻松的日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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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出家() 
“阿母喜欢的,从来都只有这些终年翠色的竹子。”殷暖忽然开口,嗓音低低的道,“那些姹紫嫣红的荷花,从来都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自以为送出了最好的,却不知道最后竟成了连累阿母的罪魁祸首。”

    水奴默默的听着。殷暖说道后来,眼泪又流了下来,他有些狼狈的顺着柱子坐在地上,把泪流满面的面容藏进臂弯里。

    水奴缓缓上前,在他对面跪坐下来,而后微微倾身,把殷暖揽在怀里。

    “阿姊。”手里的酒樽滑落在地上,殷暖伸手回抱着水奴,手里越来越用力,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把头埋在她的肩处。

    水奴一声不吭,用手轻轻顺着他的长发,眼泪不停的滑落下来。

    “暖暖。”水奴低声道,“求你,哭出来吧!”

    “阿姊。”殷暖又唤了一声,嗓音沙哑起来。谢氏离开之后,其他人都可以哭,可以伤心,只有他不能,因为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看他的笑话,等着幸灾乐祸。

    水奴轻轻点着头,不停的轻声道:“我在,暖暖,我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低低的极为压抑的抽泣声在耳边响起,水奴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知道,谢氏在殷暖的心目中占据了多大的分量。从来都对殷家没有任何留恋,可以说,殷暖是谢氏在殷家唯一在意的。明明是不争喜静的性格,为了殷暖却也做了很多。不然即便殷暖再聪明,这殷家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殷暖缘何能平平安安的长大到能够自保的时候?

    殷暖心里的打击恐怕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大,从当初谢氏昏迷而他没在身边的时候就一直在自责着。后来更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甚至在谢氏离世的那一刻都没能陪在身边。

    翌日又是一个大好的天气,水奴跪坐在案几边,袖口挽起,手腕轻轻转动着,微微垂着头看着砚台里的墨汁一点点的散开来。

    “阿姊。”殷暖把手上方才一直盯着的笺纸放下,回头对她道。“谢家来信说。阿舅已经没事了。”

    “如此真好。”水奴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笑了笑,为这个消息高兴着。谢羊黎醒过来,就说明谢家那边的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因为谢氏和谢羊黎是一派,而之前谢氏丧事之时,谢家来人是谢家极有地位之人。若非谢羊黎已经控住大局,谢氏也不会如此重视谢氏丧事。

    殷暖拿起毛笔。在水奴已经裁小的鱼子笺上写了几个字,而后卷了起来。

    “这是给舅郎主送去的消息吗?”

    “嗯。”殷暖点点头,说道,“阿舅说有些人在临川做起了光明正大的细作。问吾说可需顾忌。”

    水奴想了想记忆中那个狂傲出尘的人物,轻声笑了笑,说道:“舅郎主虽有此问。但其实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殷暖点点头,道。“所以仆说无需顾及。”

    他神色淡淡的,水奴却知道他收敛起的,是同样的狂傲和决绝。。

    处理里好送信的事,两人方走出门来,穗映就上前低声回禀道:

    “五郎君,大娘屋里的右芳上吊自尽了。”

    两人愣了一下,水奴道:“五郎君,要送去三娘的院子吗?”

    “罢了。”殷暖道,“葬了吧!终归她最后自己选了一个结果。”

    穗映听着两人明明的对话,明明觉得莫名其妙的,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听明白了,直到两人离开之后,穗映才发现自己额头竟然起了薄薄一层冷汗。

    第二日,殷家又出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殷家七郎君殷婴欲遁入空门。

    殷颂坐在上首的坐榻上,问跪在堂中的殷婴道:“七郎,你确定了吗?”

    不过几日,殷颂竟好似苍老许多,就连吸食五石散之后也没了那一时的精神,依旧有些颓败的模样,连嗓音都沧桑许多。

    “是。”殷婴俯身道,“儿意已决,恳请阿父成全。”

    殷颂叹了口气,说道:“此时实在非同小可,七郎何必如此?”

    殷婴依旧俯身说道:“儿意已决,恳请阿父成全。”

    “若我不允许呢?”

    殷婴保持着俯身的动作,缓缓说道:“儿意已决,阿父请恕儿不孝。”

    “也罢!”殷颂叹气,道,“从小看你行事作为,我便也想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可能也是因为早已经看到今日的结果,知道早晚会失去这个孩子,所以才会对他比其他人要多些宠爱吧。

    赵氏皱了皱眉,此事在外人看来终究算是一件荒唐事,不过她想了想,也没说话。

    “郎主。”罗氏站在边上,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殷颂抬头瞥了她一眼,罗氏吓得不敢再开口说出接下来的话。殷照站在她旁边,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罗氏一咬牙,也不说话了,不过眼眶倒是红了几分。那日殷照的药下得猛,殷婴一直到今日早上才醒过来,得知谢氏已经入土为安之后,一句话也不说,直接来到殷颂的院子,请求剃度出家。

    殷照让她别说话的目的她也明白,只要殷婴彻底遁入空门,以后也就不会在干预自己的任何做法了。只是这终究是她的孩子,虽然从小她亲自抚养的时间不长,但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突然就要一脚踢入空门,她又如何舍得?

    殷婴听了殷颂的答案,依旧波澜不惊的俯下身道:“儿谢过阿父成全。”

    殷颂又道:“七郎欲在何处剃度?”

    “松云寺。”

    殷颂叹了口气,说道:“剃度之后,就住在远幽寺吧!至少没出殷家大门,多少也有个照应。”

    殷婴闻言说道,“儿遵阿父教诲。”他本无所谓照应不照应,但这既然是殷颂的要求,他便也答应了。

    之后殷婴面对着殷颂磕了三个响头,又转向罗氏拜了一拜,而后一句话也不说,起身缓缓离去。

    “阿婴!”罗氏忍不住唤了一声,终于泣不成声。

    殷婴顿了顿,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只剩下厅堂里的众人,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说话。

    或许他们终其一生也不明白,是什么让殷婴放弃荣华富贵不享,偏要到庙门里过那陪伴着青灯古佛的日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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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梳髻() 
殷暖知道的时候,殷婴已经前往了松云寺。而他赶到松云寺的时候,殷婴已经剃除须发,授了沙弥戒,换了一身粗布僧衣。

    “阿婴。”殷暖站在庙门处唤他。

    殷婴抬头看见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阿兄。”

    殷暖静静的打量他片刻,深深叹了口气,方才又说道:“阿婴,阿父说你会回到远幽寺去住,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殷婴道:“半月之后。”

    “这样,也好。”殷暖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兔子递给他道,“我把印圆给你送来了。”

    印圆看见殷婴,好似对他有着记忆、很熟悉一般,本来安分的兔子忽然就向着他的方向扑腾着。殷婴慌忙伸手接过,小心抱在怀里轻轻顺着它的耳朵。

    殷暖看着他光溜溜的脑袋,又一次叹了口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了头发,也就是断了亲情牵挂。

    “阿婴。”殷暖道,“既已说好回去时间,仆就先回去了。”

    “阿兄。”殷婴把印圆放下,起身唤住他。

    殷暖回头,“可还有什么事吗?”

    殷婴双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礼,问道,“阿兄,吾归去之日,你能带吾去大娘墓前叩拜吗?”

    殷暖听着他的声音竟有几分祈求,心里又是一痛,一直忍耐着的酸涩忽然就这样铺天盖地的袭来。

    他点点头,道:“好。”

    “多谢阿兄。”殷婴又行了一礼。

    殷暖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临去之前又回身叹气道:“阿婴,你一直是仆的阿弟,无论……你身边的人做了什么,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所以如果你是因为这点介怀,大可不必。”

    殷暖说完转身而去。殷婴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微微颤抖着的手指终于放松下来。他知道的,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殷暖都是自己的阿兄。只是,他却又如何能放过自己?

    过了两日,一切渐渐安定下来,似乎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去终于成为过去。然而就像是一幅最为名贵的美人图。被人生生从中间撕开,然后再用最为粗劣的手法合上,就算还能看,终究也是缺憾。

    殷暖小心翼翼的把水奴脸上包扎的白布撤下,从眼尾处一直划过腮骨。伤口很深,即便已经结痂,要痊愈到完全没有一点痕迹是不可能的。

    很难想象这是自己划下的伤口,要下多大的决心,才能把自己的面容毁成这样?

    “很可怕吗?”水奴见殷暖动作停下,便说道,“其实换药之类的小事,因田来就好。”

    “不,没关系。”殷暖看着那有些可怖的伤痕,伸出手指轻轻从伤口上划过。轻声问道,“阿姊,还疼吗?”

    水奴摇头,“不疼。”

    殷暖拿来药膏给他轻轻抹上,又问道:“阿姊,你确定不用莫怨吗?虽然疾医说伤口太深,恐怕用了也不能完全一点痕迹也没有,但终究要好很多。”

    “不用了。”水奴摇摇头,“既然是这张脸惹的过错,那就留着这道伤疤也好。还是……”她抬起头对殷暖笑了笑。带着几分戏谑说道,“暖暖很在意吗?在意自己身边伺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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