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成了亲,有了惦记的人保准他愿意留在京中。”
这倒是提醒了晋元帝,细细想来他这外甥也已经二十有五了,早该定亲了,都是他连年跑边关闹得,连他的终身大事都耽搁了。
拨开皇后的手,晋元帝沉声:“可有喜欢的?”
虞应战英眉此时因着皇后的话皱起,又听到问询抬手拜礼道:“臣尚未有成亲的打算。”
预想中的答案,晋元帝冷哼一声,摆了摆手:“你能有什么打算?朕看你除了想上战场打仗别的什么想法也没有,朕看不如让皇后帮你相看相看。”
“是啊是啊,知渊,你与舅母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听到晋元帝的话,皇后转过头来,头上的玉簪金饰碰撞叮当作响,“舅母定为你挑选两房你喜欢的。”
虞应战面容仍旧寒沉,垂下眼帘开口:“臣未有娶妻打算。”
皇后面上的笑容微滞,随即轻轻摇了摇头,柔柔道:“臣妾算是知道皇上刚刚为何那般生气了,瞧这孩子,可就打算用这一句话应付了咱们过去呢。”
叹了口气,晋元帝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若不想娶便算了,但提早回京之事莫要再提,下去吧。”
虞应战拜礼离开,不管刚刚殿中的两人经历了何等的心潮起伏始终神色淡淡。
殿中自虞应战离开便安静了下来,皇后轻轻摇头,似嗔似叹:“皇上也太纵着知渊了,知渊现在身边没个知冷热的伺候,姐姐她泉下有知岂不是要怪罪?”
听到皇后提到长姐,晋元帝垂下眼帘轻喃道:“你懂什么”
他的长姐是世上最善解人意的女子。
说想要回西北不过是虞应战临时起意的想法,他的左右副将是他一手带出的,即便他不在也能应对边关突发战事,想要提前回去不过是因为想要少些麻烦。
“眉头皱的这样紧莫不是皇上提了赐婚之事?”
轻语声打断了虞应战的思绪,回身看去,身着浅绿色朝服的男人正缓缓走下殿前的白玉石阶,那人还未走近那周身的药香便先飘来,眉头稍展,虞应战轻轻颔首:“定海兄。”
轻笑走近,薛定海将手里刚刚从御药司配好的药递过去:“我看啊赐婚了也好,省的你这人太过凉薄,都快没了烟火气了。”自顾打趣,再抬头时薛定海上下打量了下好友,见他一脸阴沉便笑道:“怎么?阴沉成这幅模样当真是因为婚事?”
接过药包,虞应战手指一顿,想到那个蔷薇林中那个信誓旦旦的女子,蹙眉道:“不止。”
那日从西山归来,他便吩咐不许旁人靠近他的院子,许是因为这个他耳目清净了许多,李氏是他弟弟的生母,他到底不想给她难堪,只有这样才能杜绝那女子的接近减少些麻烦,但因此他也甚少去平日常去的凉亭练拳。
薛定海哈哈一笑,“难道是府中也在给你张罗亲事了?你还没回京,我娘就让我探探你的意思,如今看来也不用她操心了,不过耽搁了这么久你也该成亲了,可有喜欢的?”
喜欢的?
这是今日第二个人这样问他。
他自小专注习武修习兵法,娶嫁之事从未进入过他的规划中,喜欢人没有,可喜欢的类型摸了摸官袍袖口处露出的一截黑色内衬,虞应战一向凌厉的眼眸有些许忡神,应当是与他娘亲一般温柔的女子吧,虽然他从未见过娘亲但关于娘亲的故事却听了许多。
舅舅曾言,娘亲在他尚未出生时便将他日后二十年的衣袍准备好,怀他十月便缝制了二十件衣袍。
想着想着,虞应战眉头一皱,一张妖艳的面容不期然的出现在脑海中。
足下顿住,闭眸揉了揉额头。
虞应战的动作让身侧并行的薛定海容色霎时严肃:“可是头又疼了?”
摇了摇头,那张脸从脑海中消失不见,虞应战看向好友:“秋后我势必要回战场,可有其他缓解之法?”
虞应战的头疾自小就有,不发作时并无大碍,但发作起来十分骇人,薛定海手下医治的病人无数,不能说他是妙手回春神医再世,但他手下从无寻不到症结的病人,虞应战是唯一个,寻不到病因,便不能治疗,即便能缓解也是短时之效。
“暂时也只能加重止痛的计量。”
听到弟弟回府说起药无用他便加重了药量,但通过加重药量止痛终究不是长久之效。
谈到病症薛定海有些低沉,一侧的虞应战却并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能缓解也好,不能缓解也罢他疼惯了的。
空气沉闷,阴郁的空中响起阵阵惊雷,两人同时沉静下来。
走至宫门,虞应战率先驾马离开,而薛定海则伫立在宫门外,看着好友的背影陷入沉思,或许有没有可能他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向?
雨水一滴接着一滴落下,空气潮热窒闷,落下的雨滴在青石砖上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水渍却又很快蒸发再无痕迹。
沉思许久,薛定海做出了一个决定。
而此时住在国公府上的李言蹊也在孔雀的教化下心生一个念头。
将自己的推测说完,孔雀利落的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软塌上的主仆总结道:“这个郑雨眠是四面楚歌,能做出当众失礼的事恐怕是因为慌了神,至于因为什么慌了神你求求我我就说。”
将手里的榛子壳放下,李言蹊用帕子擦了擦手:“行了,你好好养病吧,我走了。”
为什么慌神,还不是因为对两人的感情没有把握,郑少时看的明白,恐怕那位郑雨眠也心知肚明,虞应朗对她究竟是什么感情。
明白了内里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第104章()
购买未达到比例;此章为随即显示章节,补全订购可看最新章节。国公府内,葱郁遮掩下的小路上。
李言蹊向后厨走去;而素来顺着自家小姐的鸿雁,此时皱着小脸跟在后面:”小姐做什么要亲自做汤啊。”
李言蹊现下心情极好:“我思来想去;那日西山中表哥对我亲近许多估摸是因着那汤,今日下雨,我正好做些羹汤给表哥送去。”
鸿雁闻言又一次不安的看了看身后的小路:“那小姐也不需要亲自做啊,这里油烟气重,若是让徐嬷嬷发现奴婢带您来这里;定要好一番数落了。”
凤眸微眯;李言蹊嘴角勾起,回身伸手将鸿雁的小脸搬向自己:“姑姑接我入府的目的嬷嬷心里知道,不过因这事生气。”
自家小姐颜色极好;对上小姐似笑非笑的凤眸,鸿雁什么也没听清;但苹果脸上突然有些发烫。
嬷嬷常说,她身为小姐身边的丫鬟不应不分对错事事纵着小姐,可面对这样的小姐她想不顺着也不行啊;想到自己的不争气;鸿雁又羞又恼,真该让徐嬷嬷瞧瞧小姐现在这幅样子;也好也好教训教训
小丫头讷讷不语一脸懊恼;以为她使小性子;李言蹊伸手捏了捏粉红的苹果脸,柔声安抚:“乖,日后小姐我给你糖吃。”
鸿雁这下彻底不敢抬头了,赧赧立原地,心中不断暗叹,明明不过是哄孩子的话,怎么听在耳朵里那样让人抓心挠肺呢?
主仆俩渐渐走远,月门外肃然立着的男人英眉皱紧。
不守规矩,不知羞耻,哪有府门小姐该有的端庄,大庭广众之下与丫鬟调笑,拉拉扯扯,举止如此轻浮散漫
心头数落着那女子的言行,虞应战抬步继续向自己的院子走去,然而行走几步始终不见小厮跟上,便顿足回身。
看到小厮红晕着面容在原地失神,虞应战眼眸微寒,冷哼一声。
虞尔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个缩瑟忙回神过来,讨好的跟上前去,但待自家主子转身过去时,又不由自主的瞥了瞥那早已没了人的小径,唉,那位表小姐当真是个仙人般的人物,那句轻柔的话让人心头似装了羽毛般的又酸又麻,谁娶了去可真是会要了男人的命啊。
二爷好福气。
想到这里虞尔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身前挺拔肃然的自家爷,只想捶胸顿足,他家爷怎么如此不争气啊,看着看着,虞尔搔了搔自己的头,爷发寒了吗?怎么耳朵红成这般?
搓了两下因为下雨而便身寒冷的身子,虞尔暗自啐了一口,倒也是,什么天啊,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他刚刚才把厚些的衣服收起来。
香气四溢的鱼汤已经变得奶白,李言蹊不住的舔着嘴唇,看到小姐馋成这样,鸿雁为自家小姐先盛了一碗。
李言蹊一边喝着汤,一边心中遗憾,这样好喝的汤偏要拿去做道具,委实可惜了。
稍作收拾,李言蹊捧着汤碗向虞应朗的院子走去。
钩已下,也不知鱼儿上没上钩。
李言蹊捧着汤碗走到虞应朗的院子时,正遇上急匆匆向外走的虞应朗,似没看到他焦急的神色,李言蹊眼眸明亮,期盼道:“今日下了雨,有些凉,在淮南阴天下雨我们都喜欢喝汤,今日我便做了些,滋味极好,便想着,给表哥送来一份。”
看着精致骨瓷的汤盅,虞应朗有些为难:“表妹,我这会儿有些急事要出去,怕是不能喝表妹的汤了。”
面上的失落一闪而过,李言蹊故作轻松的讪然一笑:“啊,那无妨,正事要紧,我我也突然想起嬷嬷交代了课业,那我先回去了。”话罢便要转身毫无纠缠之意。
她这番故作轻松的模样让虞应朗心生不忍,愧疚丛生,无论当初是什么原因定亲的也好,写下婚书的是他们家,现在要反悔的人是他,在舅舅离世后,在她只身一人无依无靠后,他要与她退亲
“等等,表妹,我去去便回,表妹不如将汤留下,在汤凉前我应该赶得回。”
脱口而出的话让虞应朗有些后悔,但见她面容重新展颜,那后悔却消失不见,以至于人离开了,他仍旧捧着汤碗怔神在原地。
原本焦急出门的虞应朗慢慢皱紧眉头,摸了摸心口,那陌生的快速跳动让他失神,直到身侧传话的小厮提醒才复又前行。
雨水仍旧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国公府外的小巷口,郑雨眠静静的撑着伞,雨水已经打湿了裙摆的一角,她等着的人还没有出来。
郑雨眠有些懊恼的垂下眼眸,兄长虽然寡言少语不问府事,但也是一家之主,娘一向听兄长的,他说不许她出门,日后她若想见知微便更难了。
正在焦急时身后终于传来熟悉的轻唤:“眠儿。”
惊喜抬头,看到来人,郑雨眠快步走近,然而走到近前又顿住脚步,踟蹰开口:“哥哥不许我与你再见面,可我又怕见不到你,今日便想来见上一见,你可怪我自作主张?”
虞应朗将人带到自己的伞下,温润一笑:“这事是我无礼在先,少时兄怪我也在理,眠儿宽心等我与表妹退了亲,到时定会名正言顺的去府上请罪。”
心头微甜,听他提到两人的未来,郑雨眠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但想到自己此番来的目的,手指无意识的捻了捻帕子,咬了咬唇道:“我今日过来除了见你还有一事。”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虞应朗稍稍蹙眉,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看着他探究疑惑的眼神,郑雨眠踌躇半晌,这才抬起头道:“今日我去国子监为兄长送伞,意外见到了李家小姐与兄长在一处,原以为她是过去寻你,与我兄长不过是说些话而已,可她见到我时却似受惊般,话未说一句便匆匆离开,非但如此,自那日西山回来兄长也有些不对劲,我担心”
察觉虞应朗越来越低沉的面色,郑雨眠轻叹了口气:“我并非嘴碎闲言之人,今日与你说这些话也不过是怕那位小姐做下错事,并没有其他意思”
他迟迟不发一语,郑雨眠疑惑抬头,见他眉头紧皱,心中有些窒闷:“你生气了?”
虞应朗神色不愉,正色开口:“这种话莫要乱说。”
郑雨眠对待两人的关系向来敏感,察觉他言语中的严肃,眼眶立刻湿红:“你怪我多言了?可我当真是出于好心才来告诉你,李家妹妹入京不久,难免规矩上有些疏漏,我一个外人不好开口,但你是他表哥,定能提点一二,我不过是怕她日后出了错,落下口实,给国公府带来麻烦,我错了吗?”
莫名的有些不耐,虞应朗忍着不适开口:“你莫要多心,我没有旁的意思,这事莫要多言了,早些回去吧,我让虞文送你。”
转身想走,袖口蓦地被扯住,虞应朗转过身。
郑雨眠走近,红着眼眸定定的看着他:“你是生气我多言还是生气生气她给我哥哥送伞?”
两人在一起时从来只谈风花雪月,现在却总多了试探,这让虞应朗突然感到疲惫,但想着两人也有过一段只论琴棋的美好,这让他再一次耐着性子轻哄:“没有,只是你莫要说这些捕风捉影的话了,喃喃虽然出生淮南小镇,但我舅舅是淮南附近四大州郡的商会会长,不是寻常的商人,喃喃她幼时的教习嬷嬷是从宫中请去的,我只是不想你乱说让旁人听了去,坏了喃喃的闺誉。”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耐,郑雨眠蓦地警醒自己言语的不妥,再不去提李言蹊,软下语气道:“是我思虑不周了,我再不提便是了,知微,那我先走了。”
点了点头,虞应朗松了口气,吩咐身侧的小厮叫车送人,目送郑雨眠离开后眉头却又一次皱起。
虽然自己那样与眠儿说,可他心中也有些不确定,两人幼时相处过一些日子,可现已十几年未见了并不了解彼此的性子,倘若眠儿说的是真的呢?
那日在西山,她定然察觉了自己与眠儿的关系,那是不是便决定放弃了?
本应让他轻松的变故意外的让心中泛起一丝窒闷。
眉头无意识的皱起,虞应朗重新迈入国公府。
搅浑了两汪清泉的李言蹊本没想到鱼儿上钩的这样快,她前脚走她便后脚来,收到消息,本想去大门探听一下自己的成果,却因着淮南寄来的一封信困住了脚步。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副满含委屈的画,画画的人用大哭的小人无比直观的告诉她,他想她了。
低低一笑,李言蹊便开始提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