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昌恨得牙根痒痒,却无法反驳,因为他身上的麻痒开始全身流窜。
“平安王,”顾倾城细巧的下巴微微一抬,虽然青色的指痕十分明显,但她的态度却没有半点狼狈,反而倨傲而冷漠,“还请你检查一遍,看看有无舛错。”
陈昌咬了咬牙,还是依言将那些花笺拿起,随手涂抹了几处,然后随手一丢,掷给顾倾城。
顾倾城这才微微一笑,说道:“还请平安王发个毒誓,并且把幻草的解药留下。”
陈昌差点气乐了,自己被这个女人绕了进去,竟然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幻草呢!“本王后悔了!”
“悔什么?”顾倾城笑容淡淡,“难道平安王还想着用幻草解药来换取你身上所中剧毒的解药以及这些供状?”
呸!还供状呢!
陈昌脸色煞是好看,“赵王妃,本王不与你做这些口舌之争。”
“嗯,”顾倾城点了点头,“我也料想平安王不会算不过来这个账,你的命可比外面那些人的命金贵得多。而且虽然你留下了供状,但你若是离开这里之后第一时间让他们转移,只怕我们王爷也抓不住几条小鱼虾。”
陈昌眼珠转了转,知道这女子不好糊弄,只得答应下来,“让我发什么誓?”随手从身上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了过来。
顾倾城微笑道:“便发誓,终你一生都要对我顾倾城退避三舍,凡是有我的地方不许你出现!”
陈昌暗暗咬了咬牙,说道:“好,依你!我陈定陈昌在此发誓,终我一生都对赵王妃退避三舍,若违此誓叫我不得善终!”
顾倾城笑了:“平安王,你何必在我面前玩这种文字游戏?”
陈昌忽然生出几分恼意,“你这女人,这样聪明做什么!好吧,我陈昌发誓,终我一生都会对顾倾城退避三舍,若违此誓叫我不得好死!”
顾倾城凉凉地道:“怎么才算是不得好死呢?”
“你!”陈昌把眼一瞪,怒道,“你莫要得寸进尺!”
顾倾城迎着他噬人的目光,却一派平静:“那么,你这誓言再改一改,你陈昌以及所有听命于你的人终此一生都要对我退避三舍,否则,陈昌便要肠穿肚烂脸面为恶狗所啃咬。”
陈昌忍了气,依言发了誓。
顾倾城才似是松了一口气,道:“梳妆台第三个抽屉里,有一个红色的檀木小盒,里面放着一个白玉小瓶,里面有两粒解药。”
第929章 好险()
陈昌依言去把白玉小瓶拿了过来,拔开塞子看了一眼,里面果真只有两粒药丸,手指一紧,生了几分犹豫。
顾倾城笑着伸出手来:“给我一粒啊,我若不吃平安王怎么会放心吃呢。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解药只能两粒同服才会起效。”
陈昌却不敢冒险,万一里面的是毒药呢?因此沉着一张脸,把白玉瓶中的药倒出来一粒,命顾倾城张口,伸指一弹弹入口中。
顾倾城闭上嘴,咽了下去,笑眯眯看着陈昌:“平安王可以服药了。”
陈昌却把那白玉瓶放回了荷包里,原本妩媚亮丽的桃花眼中闪过一道利芒:“赵王妃好算计!本王差点上了你的当!”
顾倾城短促的笑了一声,“不知平安王此话从何说起?”她从枕边摸出一条手帕擦了擦嘴角,道,“想必方才你开抽屉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这附近再没有第三粒药丸。因为我本来便是个多疑的人,所以习惯了把东西分开放。我劝你还是不要迟疑了,如今你是不是全身都有些细细的****,若不赶紧服药抑制,只怕这种症状会慢慢加剧,嗯,这就是药力开始发作腐蚀你的血肉筋脉了。”
陈昌果然觉得浑身麻酥酥的,那感觉就像是几个月没洗澡身上又脏又痒,当下再不犹豫,立刻把那枚药丸吞了下去。入口清凉,随着津液立刻化了,喉管里一阵清爽,紧跟着周身的四万八千个毛孔都跟着打了个抖,原来的不适瞬间消失。
“好了,”顾倾城动了动手指,“你可以离开了。等我们王爷查证了那些暗桩,便可以把另一半解药给你了。”
陈昌脚下犹豫了片刻,终于没动,而是阴沉沉的笑了起来:“若是让我知道赵王妃耍花招,你应该猜得出后果!”
顾倾城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说过让你快点走的,结果你却不听,这须怪不得我……”说到这里她自己先软软滑倒了。
陈昌暗叫一声不好,脸色瞬时发黑,竟然上了这小女人的当!一阵头晕目眩传来,紧跟着便仰面跌倒在地上。
顾倾城微微动了动手指,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轻轻呢喃出一个名字:“君玉……”便也失去了知觉。
**
这几天梁立儒和嘉惠郡主处在冷战状态中。梁立儒要是在家中留宿便会在书房中过夜,一日三餐都不在家中用,往往嘉惠郡主刚起床他已经出门去了,等晚上嘉惠郡主睡着之后他才回来。
要么便在义学的膳堂胡乱吃一口,要么便应邀与那些往来交情不错的文人墨客下馆子。偶尔也去吃一两回花酒。
这在出事之前是绝不可能有的事。
梁立儒一向洁身自好,又念着嘉惠郡主在家中惦念,所以能推挡的应酬一律推了,便是偶尔中午在外面有应酬,晚上也必定会回家陪着嘉惠郡主共进晚膳。喝花酒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这样的变化瞒得过外人,却瞒不过自家人。
嘉惠郡主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几次三番想找梁立儒和解,可是对方都避而不见,便是她找到义学里,堵住了人,他也有法子让她无功而返。
嘉惠郡主自知理亏,想着用一腔柔情挽回夫君的心,所以哪怕见不到面,也尽量把梁立儒的起居照顾得周周到到:书房的帘幕床帐乃至被褥都是隔天就换洗一次,笔墨纸砚更是不曾短少,地面上干净的连一个头发丝都见不到。
梁立儒换下来的衣物更是趁他不备就收走了,然后准备好几套换洗的新衣放在衣柜里。
这一日,嘉惠郡主早起有些伤风,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都揉红了。却还惦记着给梁立儒翻晒被褥。
青桃忙道:“郡主歇着,奴婢去一趟也使得。这个时候便是您去了,也见不到郡马爷啊!”
嘉惠郡主确实感觉头重脚轻,便答应下来。
青桃去了不多时便气色不正的回来,嘉惠郡主忙问她是否有事。
青桃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奴婢看到了郡马的衣服……才换下来的,上面粘着许多……秽物……”
嘉惠郡主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不甚在意:“想必是昨日有人宴请,吃多了酒……”
“不是,”青桃脸色十分难看,“上面有女子的唇脂!”
“什么!”嘉惠郡主本来迷迷蒙蒙的神智立刻清醒了,脸色也变得铁青,“你拿来我看!”
青桃便把梁立儒换下来的衣衫拿过来。
嘉惠郡主仔细翻检一遍,果真发现衣领处好几块女子的唇脂,有完整的,也有半个的。她比量着那几个半个唇形的唇脂,脸色越发难看,看着位置,另半个唇脂印子当是在梁立儒脖子上!
那么脸上呢?
嘉惠郡主的心砰砰直跳,又在衣服上发现了几根女子的长发,觉得心口又是发闷又是疼痛,手脚都开始发软,想要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先落下来的却是眼泪。
“郡主,您先别哭啊!”青桃也是后悔不及,早知道就应该先瞒一瞒的!
嘉惠郡主颤着嗓子问道:“青桃,你说,我犯下的错真的是不可原谅的么?他……他怎么就这样对我?他……可真是好狠的心!”
青桃也是心中酸涩,忙劝道:“郡主,您先别忙着伤心,也许……也许是咱们误会了也说不定……就像上次的事一样,没有分清青红皂白便闹上了赵王府,结果……结果差点难以收拾……”
嘉惠郡主想起那日萧凤梧杀人的目光,便觉得不寒而栗,随即心中一阵发苦,当初在西南军营当中,六哥可是和和气气待人的,还给自己支招如何试探梁立儒的心……
可如今呢,好好的情分,竟然都叫自己给弄没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道:“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还有,这件事不许闹到荣王府里去!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出门。”
不管怎样也要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按往常来说,今日梁立儒应该在义学讲学,可是她却扑了个空,说是吴邹两位老先生有恙,梁立儒去探病了。
嘉惠郡主便命人备车,追去了柳叶胡同。
第930章 孤立()
追过来之后,嘉惠郡主便后悔了。
有些事若是不亲眼看到,也许便不会那么难过。
她的马车在柳叶胡同的宅子门口停下,刚刚抬手掀起车帘,便看到对面也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的样子十分朴素,门帘窗帘都是旧的。
然而马车停下来,当先从里面下来的人却是梁立儒,梁立儒一袭元青色的儒衫,丰神俊逸,儒雅非凡。
嘉惠郡主心虚一般,立刻松开手,想了想,又将门帘拉开一道缝,悄悄观看,她并不知道原来梁立儒在外面所用的马车竟然是这样敝旧。
梁立儒站稳之后伸出手,从车中搀出一个裹着披风的女子,虽然看不清脸面,但是发髻上映着日光一闪一闪的金钗却是时新式样,分明是个年轻女子。
梁立儒脸上挂着笑,小心体贴的扶着那女子进门去了,自始至终都没往近在咫尺的门旁多看一眼。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是神态间的温存却是一目了然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嘉惠郡主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整个人软软倒下,若不是有车厢壁挡着,只怕便要摔倒在地上了。
青桃也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青杏立刻愤然说道:“郡主,郡马这也太过分了!咱们回王府去,请老王爷和世子爷替您做主!”
青桃忙用力拉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添乱,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要看郡主本人的意思。
嘉惠郡主把手帕遮在脸上无声的哭了半晌,然后擦干了眼泪,道:“不管怎样,既然来了,我便没有不见他一面的道理。这门婚事是我一意孤行求来的,之前祖父多次跟我说过,门不当户不对,许是成不了好姻缘,可我不听……如今……如今出了事,我怎么有脸去求祖父?
“何况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能动不动便要长辈替我出头?我该面对的事情,还是需要我自己面对!这世上的男子,三妻四妾的多了,难不成丈夫纳妾,做妻子的都要寻死觅活不成?
“便是他看上了别家的女子,想要纳回去,总也越不过我这个正室去!”话虽如此,心里的酸涩还是止也止不住,想到今后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便觉得痛不欲生。
青桃和青杏听着有理,也便不再劝阻了。
嘉惠郡主一面命青桃举着靶镜自己拿出脂粉来匀面,一面吩咐青杏:“咱们出来得匆忙,既然是探病便没有空手的道理,你去买几份礼物,不要太过简薄。”
青杏去了半个时辰提着四色礼回来了,嘉惠郡主在青桃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脊背挺得笔直,命人前去叩门。
门上守门的小厮是认得嘉惠郡主的,先前还纳闷她都到了门前怎的却不进去,如今见人过来了,忙笑脸相迎:“郡主来啦,您里面请!先生也在里面呢!”
一边陪着往里走,到了第二道院子才高声喊了一句:“嘉惠郡主到!”
她的身份摆在这里,是容不得人轻视的,但她素日来了从来不摆郡主架子,也不要人相迎,往往通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院子里,也便没有相迎的必要了。
可是今日这小厮不知怎的,在月亮门那边便吼了一嗓子。
而嘉惠郡主想到方才几乎被梁立儒护在怀中的女子,便挺直了腰板,放缓了脚步,用了平日三倍的时间才来到门厅前。
梁立儒已经迎了出来,很明显方才很高兴,脸上兀自残存着几分笑意,只是一见到嘉惠郡主的面,眼角眉梢便都冷了下来,淡淡说道:“郡主来了?”还作了个揖,“两位恩师身子不好,便没能迎出来,还请郡主恕罪。”
见他这般冷漠疏离,嘉惠郡主心中一痛,眼泪围着眼眶打了个转,到底还是咽了回去,轻轻“嗯”了一声,道:“正是听说两位恩师身体微恙,所以才特来探望。”还示意青杏把礼物举了举。
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梁立儒也已经数日不曾见过她了,此时她形容消瘦面颊略有些凹陷,便是粉浓脂艳也遮不住满脸的憔悴。不由得无声一叹,请着她往里面走。
邹吴两位老先生虽然面上略有些病态,但精神还好,手中握着书卷,脸上带着笑,彼此低声交谈着。
邹吴两位老先生一直仰慕魏晋风度,因此厅中摆设极为仿古,并没有桌椅,而是设立的席位,梁立儒下首摆放着一张席子,席子上铺着软垫,面前的矮桌上也放着一杯未曾完全冷掉的茶水,还有略动过几块的点心。
可想而知,便是方才那女子的座位了,是因为知道自己来了,所以回避了?
嘉惠郡主胡思乱想着,便被梁立儒让着坐到了空席上。
嘉惠郡主掩下自己复杂的心绪,上前给两位老先生行礼,致了问候,把礼物送上。
然后才归座。看到那软垫上微微的凹陷,她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厌烦,忍了许久,才强迫自己跪坐下去。
邹吴两位老先生正在谈论梁立儒最新的著作,都对这得意弟子十分满意。
嘉惠郡主到来也并未打扰了他们的谈兴。
嘉惠郡主本来边听不甚懂,加上心中有事,所以神游天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却在这时,邹老先生见她枯坐无聊,便随口问了个问题,还说:“子诚说写到这里的时候还曾与你讨论过,不知你觉得他写的如何啊?”
嘉惠郡主愣住,接不上话来。他曾经与自己交流过?怎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邹老先生便不太高兴道:“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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