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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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潘金莲怎么破~-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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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常见的主食。原本叫做“蒸饼”,后来为了避宋仁宗赵祯的讳,才改为炊饼。有些版本的《水浒传》电视剧里,武大郎挑着担子卖芝麻夹肉烧饼,绝对属于原则性错误。

    和蒸炊饼的砖灶连着的,是一个二尺来高的小土灶,想必是夫妻俩日常烧饭做菜用的。灶上架着一口铁锅,灶洞里全是草木灰,几块发红的木炭还没熄灭,土灶周围比别处温暖了许多。

    潘小园看着这炉灶,忽然想到,倘若自己没穿越,那么几个月后,药死武大的那碗□□水,便是在这个灶台上烧的。禁不住浑身一颤,下了几滴冷汗。

第5章 欠债() 
炉灶对面一条又矮又长的木桌,桌子上摆着些陶碗陶罐。角落里是两个半人高的大缸。揭开木质盖子一看,一个缸里是清水,水缸边缘挂着一个舀水的瓢;另一个缸里则是半缸面粉。潘小园被扬起的面粉一呛,鼻子一痒,侧过头去,打了个石破天惊的喷嚏。赶紧把盖子又盖上了。

    武大已经挽起袖子,见她打喷嚏,赶紧过来,说:“娘子,你怎么不上楼去?平日里你不是最不耐烦看我做炊饼吗?”

    潘小园“哦”了一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处之地,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古代厨房,而是大批生产炊饼的民间小作坊。这间房子,若是原样搬到现代的博物馆去,一定会被视若珍宝,配备单独的展厅和讲解员。

    这么难得的机会哪能轻易放过,潘小园好奇心起,忙道:“我今日乏味得紧,想看看大哥做炊饼。你若需要帮忙的,叫我就行。”

    说完一句话,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没能完全融入古代女性的身份,一口一个“我”,连“奴家”都忘记说,真可谓无礼之至。可是武大却没在意,嘿嘿一笑,说:“好。”

    只见他从灶洞里摸出一个陶罐,揭开盖,微微发出酸气,倒进些温水,用筛子滤了,把水倒回海碗里。潘小园心知那大约是发面用的东西,随口问了一句,套出来,是麦麸拌水发酵而成,在没有酵母粉的古代,这东西便叫酵子。武大随后拎出个大木盆,舀了半盆面粉,搓了一小把盐进去,用手搅搅匀,拣出里面的几颗沙粒儿。那面粉微微发黄,颗粒也略显粗糙,不像现代市场里那种纯白纯白的精粉。

    只见武大左手拿起温的酵子水,慢慢往面粉里倒,右手熟练地伸进去搅拌……

    潘小园失声叫道:“喂,你怎么不洗手!”武大吃了一惊,放下酵子水,搔搔脑袋,莫名其妙地说:“我手不脏啊。”

    潘小园简直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他手上当然没有明显的泥污,但刚刚和他弟弟武松推杯换盏,拉桌子拉椅子,末了又伸到灶洞里掏摸,虽说最后把手在裤子上使劲蹭了蹭,但手上的细菌绝对已经欢快的八世同堂了好吧!这双手做出来的炊饼,就算是倒找钱她也不买!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祸害整个阳谷县居民。潘小园眼珠一转,想出个说辞:“奴曾听说,但凡民间百业,虽有贵贱之分,但都是得靠灶王爷一手护佑……”抬头余光一扫,果然看到砖灶上面供着个小小神龛,过去还真没白考据,赶紧朝那里努努嘴,“所以制作面食,虽不像官家祭天拜地那般需要斋戒沐浴,但动工之前濯一回手,也能显出心诚,灶王爷便会格外保佑你生意兴隆,做出来的炊饼比别家的都好吃。”

    倘若对面听话的是武松,潘小园万万不敢这般信口开河。可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她早就看出来,武大确如书中所说,不仅“面目丑陋”,而且“头脑可笑”,换句话说,智商比较捉急。她潘金莲说出来的话,他还从来没有不信过的。

    这话把武大哄得一愣一愣的,忙道:“家有贤妻,见得极明!难怪这一阵的生意不太好!”舀出一瓢水,仔仔细细的把手洗了。虽然没有肥皂洗手液的加持,但潘小园觉得心里毕竟不那么膈应了。

    武大的手指又短又粗,指甲扁平得出奇,有点像青蛙的蹼,可是揉起面来却出奇地熟练。倒完了酵子水,又一点点加温清水。面粉很快结成了块,又凝成了小面团。最后,又点了些盐卤,木盆里揉出一个大大的面团,胖乎乎的墩在中央。

    潘小园看得新奇有趣。武大嘿嘿一笑,把木盆搬到温暖的土灶旁边,取过一块湿布整个盖上,撅着屁股,将那布理得平平展展的。潘小园也颇有些烹饪知识,知道这便是要等面团发酵。现在是冬天,把面团放在温暖的地方,便发酵得快。

    她试探着问:“大哥,你这手艺,是……是什么时候学的来着?奴忘啦。”

    她和武大刚刚“成婚”不久,还在互相增进了解的阶段。这些细节,以前的潘金莲就算知道,大约也不会花心思记住,因此这句话问得模棱两可,武大肯定不会起疑。

    果然,武大脸上堆满了自豪,说:“没告诉过娘子吗?自从父母殁了,我便在清河县做了学徒,专学做炊饼手艺,一年便出师,上街做买卖,养我兄弟。”

    武大这辈子唯一一件得意之事,大约就是供养出了这么一个高大威猛的弟弟。逮着个机会就开始忆苦思甜——小时候生活怎样艰辛,怎样受人欺负,武松怎样说服他,要出去学本事,发家致富,回来把这些欺负过他们的人一一报复回去。

    潘小园打了个冷战。回忆起武松的一言一行,难道他是回来报仇的?

    武大笑道:“不过是说说而已,哪能当真呢?我兄弟可是个识法度的明白人。他说这几年在外面拜了什么高人做师父,再回来的时候,就跟我说什么行侠仗义,什么自强什么的,我也听不太懂……不过反正他是做官啦,有出息得紧,嘿嘿!我就说嘛,外面江湖上有什么好,还是回家来安稳。唉,他怎么就不愿意在家里住呢……”

    武大说话缠夹不清颠三倒四,潘小园对这兄弟俩的过去也只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程度。两个人好不容易投机了几句,却又听到门口有人叫门。

    武大满手都是面团,答应了一声。潘小园出去开门一看,只见是个翠巾裹头、红脂搽面的妇人,一张肥肥胖胖大白脸,一双描得细细的眉毛,头顶上一支和她体型完全不符的细银簪子。相貌十分眼熟,想起来是对面银铺掌柜姚二郎的浑家,武大一直管她叫姚二嫂。方才小流氓骚扰的时候,她一直在外面看热闹。

    潘小园只能装作熟稔,跟她见了礼:“二嫂……”

    姚二嫂眼皮子耷拉着,往门里瞧了一眼,拖长了声音道:“看娘子气色大好啊。望门口儿一站站半天,怪精神的。”

    话是关心的话,可语调怎么阴阳怪气的。潘小园不知道她家和自己家有没有过节,只好礼貌接话:“谢嫂子记挂。”

    “既然好了,想必也不用扎针吃药了。奴家此来也只是想提醒下娘子,我当家的面皮薄,拉不下这个脸,可我家银铺里也是需要银钱周转的。当初娘子你一病不起,你男人可是四邻八家求爷爷告奶奶的借钱,这会子怎么也该……”

    武大急赤白脸跑出来,手上还沾着几团藕断丝连的面,朝着姚二嫂又是作揖又是躬身,小声道:“姚家嫂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说好一个月……”

    潘小园这下明白了,低头问:“你……借钱了?为了给我治病?”

    姚二嫂拉长声音“哟”了一声:“原来还是瞒着你浑家的,啧啧啧,还真是敬妻爱妻好男子呢。”

    武大又急又窘,又上来些气,掸掸手,回道:“不就是十五贯钱吗?姚二哥银铺里哪天不是几十贯的进帐,便晚些时日还,也妨不到你们过日子啊。”

    “哟哟哟,这年头欠钱的还成了官人了,一张嘴巴两张皮,横说竖说都有理,当初讲说好了的都算个屁!我那当家的也就是耳根子软,当初我要是在,哼……”

    武大哑口无言,听她声音越来越大,唯恐让别人听见笑话,连忙跑回去,拿出武松刚给的一贯钱,连连作揖:“这是一足贯,嫂子先拿去,我们慢慢都还你,我们俩大活人住这儿,又不能跑了……”

    送走姚二嫂,武大那张脸一下子垮下来,做错事一般,眼巴巴看着潘小园。

    潘小园问他:“为什么瞒我?”

    “怕、怕娘子着急……怕你说我……你以前不是最恨我求人帮忙……说我、说我窝囊……”

    不跟他翻旧账,“一共借了多少?都和谁借的?”

    “一共……”武大掰着手指头数,“三十贯……多一点……四邻八家都借过,不太记得,总之……”

    三十贯……多!潘小园一个激灵,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笔钱,足够寻常百姓人家盘缠一两年,甚至,聘个清白人家闺女都够了。

    “跟人家说多久还?”

    “有些好说话的,没定期限……有的是一个月……有的是两个月……娘子,你别担心这个……”

    “家里还有多少余钱?能还得起不?”

    武大彻底蔫了:“家里……这个……这个……”

    还在磨蹭,忽然又听到后门一声叫唤:“六姐儿,六娘子,得空儿不?”

    潘小园浑身一激灵。这是又一个来讨债的?

第6章 王婆() 
只听后门吱呀一响,探过来半个花白的脑袋。

    “六娘子,怎地不过贫家吃茶?”

    潘小园松了一口气。王婆看起来不像来催债的。这老太太巧舌如簧,精明着呢,武大从她这儿肯定借不到钱。

    赶紧答应。知道王婆在剧本中扮演的角色,本来不愿意和她多有交集。但眼下人家主动相邀,至少是天天见面的左邻右舍,能搞好关系,还是搞好关系,免得适得其反,招来些意想不到的祸患。

    武大那边炊饼出锅,一路小跑地挑着去卖了。留下潘小园一个,从两家相邻的后门出来,过一口水井,来到王婆的茶坊,里面是一片温暖的湿气。老太太手里面抓着一把南瓜子儿,露出一排黄牙嗑着。炉火上暖暖的烫着一壶水,将开未开的光景,旁边几个空茶盏,桌子边上挂着一片抹布。

    王婆嗑够了瓜子儿,手指头放口里嗉嗉,咂摸咂摸,随手在抹布上捻干了口水。见潘小园来了,忙堆下笑来,抓起抹布,将桌子拭抹一遍,又把几个茶盏口儿揩了一圈,张罗着点一碗豆蔻姜茶,给她驱寒。

    “娘子,怎的几日都不来老身这儿吃茶?”

    潘小园眼看着沾了她口水的抹布擦遍了所有的茶具,哪里还有吃茶的心思,心想怎的古代人偏偏这么不讲究。不对,同样是古代人,《红楼》里可要精致多了。老天一定是嫌她上辈子太过邋遢,才给她发配到这么一个粗犷的世界。

    拿起一个茶盏,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悄悄又擦了一遍,才让王婆点了茶,谢了,端起来慢慢喝。宋代的茶,都是沸水冲泡茶粉而成,有点像现代日式抹茶。然而其中又会加入各种香料甚至药材来调味。眼下这个豆蔻姜茶的味道还不错,喝下去喉咙热热的,微微出汗。

    王婆笑眯眯地看着她喝茶。方才潘小园被小流氓骚扰的时候,王婆坐在茶坊里间,也是看热闹的一员。可眼下事情过去,王婆对她的态度,又变成了恰到好处的友善,甚至带着些做作的热情,仿佛刚才的不愉快压根就没有发生过。

    潘小园居然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口茶,没话找话:“干娘……近来可好?”

    穿越初始,连片钱渣儿都没摸到过,却得知家里有三十多贯的负债,心情有点复杂。也愉快不起来,笑容略显僵硬。

    王婆却似乎就等着她开口,堆下笑来,朝对面瞟一眼,低声道:“这么快就来要债了?照老身说,也忒急了点儿,谁人家里没个山高水低,乡里乡亲的,用得着算那么清楚么!”

    潘小园大为感动,赶紧表示同意。王婆又说:“老身不才,上次没能出钱,只是出了点儿力,心里甚是惶恐。现在恰好有个机缘,娘子若是需要用钱补贴家用……”

    潘小园心里一跳。这是送上门来的机会,让她挣外快?

    眼下自己是个没有工作的全职主妇,生活全靠武大养家。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何有底气跟武大提离婚?

    再说,多亏当初武大到处借钱想办法,自己才有幸穿越“还阳”。且不说这钱有多少真花在了实处,有多少是武大傻了吧唧被坑的,总归是他一片好意。占着这一副好躯壳,这账不能不认。

    赶紧点头:“需要,需要!”心里开始盘算,自己身上有什么手艺,是在古代能拿得出手的?

    王婆眉花眼笑,刚要开口,忽然外面有人叫唤:“老王,老王!今日有茶没?”

    王婆只好起身出去,抹布一甩,回头朝潘小园递了一个抱歉的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朝外面招呼:“薛嫂子,又卖花儿来?进来吃杯茶!来,来!”

    便有一个头戴翠花、脸上搽粉的四五十岁妇人进来了。潘小园见是年纪大的,忙站起来福了一福。

    那薛嫂眼前一亮,将她打量了好一阵。不方便一上来就问这小娘子的姓氏人家,便笑着还礼,跟王婆客套着坐下了,点了一盏茶。

    潘小园听她们家长里短的唠,心里暗暗留意,一字不落地听着。这个社会对她来说还有太多陌生的地方。

    薛嫂手里的布包儿沉甸甸的,看着装了千八百文钱。王婆一双小眼在上面羡慕骨碌碌转,笑道:“这又是哪家的谢媒钱?”

    薛嫂便得意笑了,道:“这桩亲事说出来,可笑掉老姐姐你的大牙!南门外的胡员外,最近托我寻一房好人家女儿做妾,出手就给了一匹上好缎子做定金,啧啧,大户人家手笔!”

    王婆斜睨一眼,啐道:“吹牛!就那个胡桃仁儿破落户,他也有钱讨妾?再说,他家大娘子不是刚殁一个月吗?”

    薛嫂拍着手上布包儿,微微笑道:“刚殁一个月又怎地?没听说过男人家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这胡员外眼下三样里占了两样,天天容光焕发呢!”

    原来那“胡员外”胡大郎那过世的老婆家境殷实,带来不少嫁妆,首饰房舍田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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