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树亭不说这话,祁占奎张先生包括老孙还以为张树亭只是说说,但听他这样说,又听出张树亭这话不是说着玩的,大家又不由大吃了一惊。
“东家,你可要记住,民不与官斗,斗来斗去,到头来吃亏的可总是咱老百姓呀东家!”张先生听张树亭说罢,只吓得一抖手劝道。
“是呀是呀,张先生说得对,要说张连启这人可恶是可恶,但这口气咱能忍下还是忍下。再者说,钱没有了,咱还可以想办法赚回来,人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是用钱都买不来的。”祁占奎听张先生说,也着争地劝道。
张树亭听了,便淡淡一笑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
见张先生和祁占奎劝不下,张树亭话说得坚决,老孙就不由后悔地狠狠一拍自己的嘴巴道:
“你也知道东家,我老孙这张嘴向来没遮拦,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刚才也是一时气愤,随口说说,你可千万别当真!”
张树亭见老孙急得不行,便又轻轻一笑道:
“我都说了,我自有分寸,大家大可不必担心!”
大家便又劝,劝张树亭千万不要冲动,这事大家还可慢慢商量。
但最后,张树亭还是冲大家摆摆手,要大家该干什么仍去干什么。而他自己也没有去别处,又是去了甑口,也是该做什么仍是做什么。
一时间,大家心里更加没了底儿,也闹不清楚张树亭如何地就自有办法。
就这样一天过去,大家又都看到张树亭就在烧锅上,哪儿也没去,心里吊着的一块石头也慢慢落了地。
可万没想到,待到了晚上,也就一更天的时候,就见张树亭却悄悄出门了。
就见张树亭出了家门,便沿着门前的小胡同一直往北来,待走出一段,又折向东,又沿一条向东的小胡同向城街走,接着又是跨过城街,停在胡同对过的一处门楼下。
再看紧挨此处门楼的铺子房,如果是白天,还能见到铺子房门眉位置一块宽木匾额,上写五个黑底金色木刻大字:“信义诚钱庄”。
要说此处钱庄又不是别处钱庄,又正是刘乱子的信义诚钱庄,此处门楼又不是别处门楼,又刘乱子家的门楼。
就见张树亭来到门楼下,紧接着便轻轻扣响了大门上的门环。随着张树亭轻轻地扣门声,门楼里也同样传出了一声轻轻地门话声:
“谁?”
“我!”张树亭答。
“怎么这时候来了,张掌柜?!”随着大门一开,又传出一声有些惊奇地问话声。
再听这个问话之人,又不是别人,又正是信义城钱庄的掌柜刘乱子。
也听不清张树亭说了一句什么,就见随着张树亭走进门楼,两扇大门又紧紧地关死了。
这一切,张树亭自认为做得人鬼不知,但让他万没想到的是,他一出家门,就被人跟踪了,当然,跟踪他的人又不是别人,又正是老孙。
自从几人商量对策无果,张树亭说出一番要造反的话,老孙祁占奎还有张先生又太了解张树亭,知道他不说则已,即说出一定要想法做出的人,见此次话说得又是如此坚决。一时间,三人心里都没了底儿。
所以,见张树亭说完便去了甑口,三人也没有该干什么还去干什么,又是偷偷一通商量,商量来去,也无更好办法,最后便决定要老孙来负责监视张树亭行动,一方面保护他,必要时,就想办法果断阻止住他。
所以,见张树亭悄悄出门,早早躲藏在暗处的老孙便也悄悄跟上。但跟出不远,又见张树亭也没有去别处,竟去了距烧锅不远的刘乱子家,心里又更加没了底。想不出,张树亭这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只是老孙哪里清楚,白日他在张树亭面前说的庚子年闹义和团那番话,确实给了张树亭很大启发。
这启发还启发在,闹义和团那年他已九岁,他清楚记得,当时权理司以安肃城众烧毁洋教士所建福音堂、杀死洋教士为由,要罚安肃城众商户白银10万两,张贴告示限一月催齐。
他爹张根茂为表示对这一处罚的极大愤慨,悄悄串联起城街众商户,在贴出告诉的第二天带头集体歇业,一时间,众商户纷纷响应。
权理司一见众怒难犯,为避免再次发生冲突,加深矛盾,最后不得不妥协,撤消了这一决定。
这时,虽然不是庚子年,但此时县公署的行劲甚至比庚子年权理司的行径还要可恶,可恶还可恶在,它不该在大灾之时再增加众商户税赋。即便是大清朝的皇帝在大灾之年也没有再加重百姓赋税的先例呀。
张树亭所说自有分寸,就是想学当年他爹张根茂的样子,也想串联起各业主各商户集体歇业,直到迫使县公署固知事取消增加附加税为止。
为此,他也想到了固知事的军法处治,或蹲大狱或被砍头。但张树亭更相信众怒难犯这句话。
此时,尽管他明知道刘乱子是个老滑头,唯利是图的主儿,但他不找别人单单来找刘乱子,他也想好了。一方面从昨天上午的那番话,他清楚刘乱子也反对固知事这么做,还有就是,他会告诉刘乱子,如果这事成了,他会从刘乱子的“信义诚”贷一笔银子去境外收购高梁。
所以,他想刘乱子即便没有这样的胆量,或反对他这样做,但他又想刘乱子也决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或将他们想法去偷偷告之固知事知道。
没想到,待张树亭将自己的想法与刘乱子一说,刘乱子举双手赞成。这时,张树亭才知道,原来这刘乱子与北门外的张连启也有着很深的积怨。他之所以赞成这么做,又几乎与张树亭的想法不谋而合。
第六十八章 要炸油果子()
第六十八章要炸油果子
原来几年前,张连启曾为同住北门外的老高作担保,从刘乱子的“信义诚”贷过一笔款子。
这个老高,开着一家弹花铺,祖祖辈辈也是靠弹花为生,因为所用弹花机是一台老掉牙的木制弹花机,又费时又费力,一斤皮棉也弹不出多少成棉来。
所以,到老高当掌柜时,老高思想先进,甚至比后来的史进财、汪麟生、刘殿荣、史金忠四个财主思想都先进,便想着购一台弹花的洋机一斤皮棉弹出更多成棉来。
但一个靠弹花为生的人,手头也攒不下几个富余钱,买洋机又是一笔不小的款子,所以,老高便想到刘乱子的“信义诚”贷一笔款子,先买下洋机,然后再慢慢还贷。
但刘乱子一看是老高来贷款,知道他家底薄,便要他找个保人来。一时间,老高找来找去,便找到了同住北门外的张连启。
当然,张连启一口答应出面作保,也不会白做保,他与老高说定,洋机买来,他要算一个股份。
可等洋机买到,一才发现,看着挺新的一台弹花洋机,竟是一台旧机器,不但是一台旧机器,还不能用。可等回头再去找卖家,又早跑得不见了踪影。
弹花的老高一见,受了如此大一个骗,倒也来得干脆,当天夜里就把自己吊到了那台洋机上。
老高一死,就凭老高家的那点家底,即便是砸锅卖铁也还不上一台洋机钱。老高家还不上,刘乱子自是找张连启还钱。但张连启连个钱毛都没捞到,就让他拿出一大笔款子来,自是感觉吃了一个天大的亏。
但三方立下的契据在,张连启又抵赖不掉,最后万般无奈,也只好按契据约定,连本带利替老高还上了这笔钱,但张连启又是精明过头锱铢必铰之人,这口气又让他如何咽得下,所以,他与刘乱子的仇也就从此结下了。
但张连启的为人,刘乱子自是清楚,所以,这次听说他攀附上了新来固知事,心里便早已在处处提防他,前几天,又听说这固知事要推举他为安肃县商会会长,又知道若张连启当了这个会长,更是不会有自己好果子吃的,所以,更是要串联大家一起阻拦。
这时,一见张树亭主动找上门来,且说了自己的打算,刘乱子当然举双手造成。接着,二人就商定,连夜分头去联络那些参会的业主和沿街的商铺去,最好明天一早就举行歇业。
也是担心人多心不齐,和为保险起见,接着,二人又进一步商定了一些具体细节,比如分头去联络那些业主和沿街商铺时,要尽量不与他们撞面;到时最好穿上黑衣脸上蒙上黑布,用手捂住鼻子等,在门外知会一声即可。同时又商定统一口为:“明天一早集体歇业,务必一起行动,反对增税!”
待这一切都考虑周全商定好,张树亭便又返回家中,悄悄换了夜行衣,就去通知划分给他的那些业主和沿街店铺了。
这时,因为要多征收营业附加税的告示,早在昨天下午就贴满了大街小巷,各村镇街道上也有。所以,几乎业主和商户都知道了这事。他们见县公署在大水刚刚过后,还要增加什么附加税,正一肚子怨气呢。
所以,一听张树亭和刘乱子在门外传话:“明天一早集体歇业,务必参与行动,一致反对县公署增税!”的嗡声嗡气地说话声,就明白已经有人站出来开始行动了,心里不由一阵兴奋。
有哪个别好奇重的商户,想看看送信之人是谁,可待打开门来,只见一团黑影闪动,知道传信是不想让别人看清楚自己面目,也就一缩身子回房去了。
这时候,老孙其实一直在悄悄跟踪张树亭。一开始,他见张树亭走出家门,又直接进了刘乱子家,心中好奇,待见他在刘乱家呆过半天,出来后,又是回家,接着又是穿一身黑衣出来,心中便更加好奇,不清楚张树亭这是要做什么。
可待张树亭敲了几家商户的门板,听了他要说的话后,老孙也就突然明白张树亭这是要做什么了。
当然,为防备消息很快走漏出去,张树亭和刘乱子知会的又都是那些他们认为有可能参与行动的业主和商户,而那些与张连启关系密切的业主或商户,比如福和丰肉铺东家王秃子,庆春永饭庄东家张滚子,中和宣布店东家储万祥,梁双兴药铺掌柜范洪志,克已栈大车店掌柜连可信,他们当然不会通知。
而第二天又恰逢县城集市,县城的集市虽然主要集中在北关和南关,但县城沿街商铺也是来赶集的乡民光顾的主要去处。
但这一天情况却又与往日集市情况不同,不同还不同在,不但沿街铺子一早就没有摘下铺板,就连南关北关紧挨集市的商铺也都没有开门。
有那昨晚接到通知,一早又想摘下铺板准备营业的,一见旁边的商铺没有营业,便也赶紧上了铺板。
而在润泉涌烧锅的店堂上,张树亭当然一早也告诉了祁占奎,烧锅上的店堂也要暂时歇业,要他做好前来沽酒客的工作,待看看情况再营业。
祁占奎一听,也是二话没说。祁占奎二话没说,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老孙昨天晚上就告诉了他。所以,一早起来,他根本就没让伙计去摘店堂门板,而自己又是站在店堂前,好生与前来沽酒的客们解释去了。
而刘乱子的信义诚钱庄当然也不例外。刘乱子也是和张树亭一样,坐在家中,静观事态的变化。
因为城街上店铺都歇了业,有哪急需买东西便站在街上吵吵,有哪诳集市的闲人,一见店铺歇了业,知道可能有一场热闹好瞧,便也站在城街上着看一场大热闹。一时间,城街上几乎拥满了人。
果然,大概半晌午的时候,城西街上首先出了乱子。就见张连启带着第二科姚科长还有刚刚成立不久的警察所原催办老马他们,首先来到中兴恒粮行,要中兴恒粮行的东家楚玉和立即开门营业。
要说起这中兴恒粮行,不仅开在城西街上,更是开在县公署对过。再加上县公署厨子老赵与中兴恒粮行东家老楚关系非同一般,县公署厨房所需米面油盐皆从他这里购进。只是这两天,东家老楚因感冒发烧正在家里发汗,看铺子的便换成了他的儿子少东家小楚。
今天一早,少东家小楚一见众铺子都歇了业,也是怕引起众怒,便又自作主张,赶紧让伙计将铺子关了。
可事情巧又巧在,昨晚固知事就说了,要厨房今天中午做炸果子吃。可老赵早起一看,炸果子的油不够了,便当下拎了木桶,出县公署大门,来中兴恒打油。但老赵敲了半天铺子的门板,门就是不开,只传出门里小楚的声音。
“赵老伯,昨晚有人传信,要集体歇业,反对增税,小楚不敢违抗,还是请赵老伯到别处瞧瞧吧!”老楚的儿子小楚道。
老赵也是个急脾气,见敲了半天门板,小楚不但不开门,又要他到别处去瞧瞧。可他从来没有到别处去瞧过,一时间不由大怒,破口大骂小楚快快开门他把油赶紧打回去好炸出果子交差。
小楚不温不火,仍是劝老赵到别处去睢瞧。但城街只有这一家中兴恒粮行,再到别处粮行去瞧,路可就远了,就只能是南门外了。
也是担心中午没有油果子吃,怕固知事怪罪,便哪儿也没去,几步返回县会署,将此事直接说与了固知事。
固知事一听,自是无比震怒,立即叫来张连启还有第二科姚科长,带了警察所老马他们,要“中兴恒”立即恢得营业,否则,就从他开刀,以革命军法处置。
这个小楚也是倔脾气,一见来了好多官人,单单强制他恢复营业,而不强制别家店铺,一时间,脾气也上来了,不由与张连启他们争执起来。
张连启也不多说,冲老马一挥手,老马他们几个警察所的人,便恶狼扑食一样,就将小楚摁到在了地上,捆了,然后拉起就往外走。
第六十九章 乱局()
第六十九章乱局
因为满街道都是人,老赵敲中兴恒粮行的门板要打油,且破口大骂少东家小楚时,“中兴恒”门口就围了不少人,但一见老赵气愤愤离开,功夫不大,又引来张连启他们一帮人,“中兴恒”门前围得人就更多了。
而见张连启和老马他们赶来,知道事情不妙。所以,后来围上的这些人中,更多地则是看事态变化,也是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