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然一路紧绷着脸;两个妹妹分走在他两侧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
傅芷安由着他拉着,偏头看着他没有说话;惠袅袅却是轻轻笑了;“哥哥,再往前走;便是人多的地方了,你还不松手吗?”
傅然没有理会,拉着她们继续往前走。
惠袅袅又道:“我方才没有让你与她亲近的意思,娘就生了我们俩个,哪里会真的要劝你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傅然脚步顿了一下,偏头看她一眼;“我知道。可是袅袅;你知道惠逸想要拿你换什么?”
他真正生气的是;惠逸对他们兄妹只有利用之心!答应让惠袅袅搬去大将军府;还以一种施舍者般的姿态向傅严岳开口索要那样东西。
见惠袅袅眨了眨眼,动了动唇,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傅然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
惠袅袅笑出声来,“原来哥哥是为了这个事不高兴,你听我说”
在傅然耳边低语了一阵后,傅然神色缓和,“此话当真?”
惠袅袅点头道:“自然是真的。他是有图谋的,耐得住性子,可是防不住他身边有不安分的人。”
傅芷安不快地甩手,“你们竟然在我面前说悄悄话!”
傅然看了她一眼,“军中机密。”
四个字就能把傅芷安的话给堵住。可她的嘴扁了起来,连姐姐都能参与军中机密了,她却从来都没有参与过。
惠袅袅将手腕从傅然的手中抽了出来,“哥哥的心情,可好了?”
傅然同样放开了傅芷安,对惠袅袅道:“接风宴在后日,若真能成,便能在年节前搬回大将军府。”
说到这里,傅然也笑了。
到那时,自是一切都由不得惠逸了。不过,心下也思量起来,要如何让这事百分之百成功。
傅芷安听到这句,眼睛一亮,正要说什么,余光看到了惠萧萧朝这里赶来的身影,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道:“哥哥,你的妹妹来了。”
傅然听着她作怪的声音,本能地蹙了一下眉,而后顺着她视线看到了往这里赶来的惠萧萧,“真是阴魂不散。”
惠袅袅也看了过去,“既是她要跟着,就由着她吧。我想,若是换了个人,这个时候,定是不敢出门的。”
金龙寺的事情发生至今,不过几日,惠萧萧竟然丝毫不曾受到那事情的影响,该作妖的时候作妖,该出门的时候半点迟疑也没有,只在前日刚回来的时候露出几分不同的神态,心性之强大,让惠袅袅觉得奇特。
想到傅芷安前世的经历,若那个时候,她能有惠萧萧这般的心性,必不会变得如一朵枯萎的花儿一般。可她们的情况,又并不一样
傅芷安也想到了那事,面上的神色变了几面,“她莫不是觉得那件事情是因祸得福吧?”
惠袅袅看了傅芷安一眼,觉得还真被她说中了,“她与我们并不熟悉,这般追上来,我猜,大抵是相爷的意思。”
傅然一听这话,立时便招呼两个妹妹快些走。
原本,傅然和傅芷安还担心惠袅袅体弱,故意放慢了步子迁就她,却发现她脚步轻快,并不需要他们的迁就,便放开了步子前行。倒是后面跟着追来的惠萧萧体力不支,走一段便要扶墙歇一会,不多时,三人就将她甩开了老远。
傅芷安不时地回头去看她,见不到她的身影之后,欢快地呼出声来,“总算甩开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傅然看了看天,“还要一会才到用午饭的时间,不如先去逛逛?你们喜欢去哪里?”
他不是第一次与傅芷安出来逛,却是第一次与惠袅袅出来逛。
傅芷安是男儿性子,两人在北地一同出来逛的时候,她都是如男儿一般打扮,逛的也都是男儿家喜好的武器铺一类的,渴了饿了,便去茶楼酒肆,伴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以箸击碗,跟着起哄或是细细聆听,少不得一些荤话。
如今傅芷安是女儿家的打扮,惠袅袅又是这般娇滴滴的姑娘家,去武器铺自是不合适的,北地的茶楼酒肆里,少不得一些荤话浑话的,便觉得京中的茶楼酒肆也是不宜去的,一时间没了主意。
傅芷安撇了撇嘴,“前段时间,我随便逛了逛,也没发现哪里是特别有趣的,姐姐想去哪里?”
惠袅袅微窘,“我总共就出来过两次,一次就在大街上与哥哥遇上了,而后又到了大将军府见到了你们,京城哪里有什么有趣的地方,我还真不知道。要不然,我们就随便逛逛,熟悉熟悉京城吧?”
傅芷安好奇起来,“出来过两次,还有一次是什么时候?”
惠袅袅微怔。
还有一次,便是应了厉厉的要求出来救傅芷安。可这事是不便说的。
好在傅然把话接了过去,“还有一次,自然是去金龙寺了。”
傅芷安恍然大悟,“哦”
惠袅袅眨了眨眼,这也要算是出来的话,那她还去了趟皇宫的。不过,有傅然歪打正着地给他解围,她也没有要纠正的意思。
听得傅芷安又问道:“姐姐上次出来,是为了什么?”
十几年少出后宅的人突然出来,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了。
惠袅袅回忆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那天有喜事,将这十几年苏氏克扣的例钱都拿了回来,便撺掇着芸姑带我和春兰出来寻好吃的。结果芸姑带我去了娘当年最喜欢的一家酒楼饱饱吃了一顿,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娘喜欢吃那样口味的东西。”
眼波流转,从傅芷安身上转到傅然身上,“一会到了用午饭的时间,我们便去那家酒楼里吃,听说并不是京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我去过之后,却明白了为什么娘最喜欢去那家酒楼,也明白了为什么那里能十六年兴盛不衰了。”
傅然与傅芷安闻言,来了兴致,便先随处逛了逛,到了快用午饭的时间,也正好逛到了点星楼附近,兄妹三人便走了进去。
傅芷安是个爱热闹的,一进去便选了个热闹的位置坐了过去,并招呼着傅然与惠袅袅快些。
傅然与惠袅袅相视一笑,快步走了过去,自有有眼见的小二及时过来让三人点了菜品,便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这三兄妹。
傅芷安啧啧称奇,“这里的小二竟然只是问了我们吃什么便走了,也不多话。我以前见过的,哪家不是还要和客官套套近乎,闲扯上几句?”
傅然沉吟了一下,道:“或许,和这家店的主人喜好有关。你看这装潢,低调里不失高雅。这里的小二的举止,也是文静有礼。他不主会动说,但我想,若是你主动问,他也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惠袅袅听着他这么说,不由得点点头,觉得她哥哥分析得很有道理。
依旧是三个人,依旧点的是傅灵瑶前世爱吃的那些东西,巧的是,这三兄妹也正好爱吃这东西。对于惠袅袅而言,唯一有遗憾的,便是没有辣椒。
从十月半到现在腊月十七,两个多月了
她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吃辣椒了!!!若是在前世,她必然处于各种狂躁不安的状态,非魔鬼椒不能解也!
傅然在军中生成了习惯,即便是吃饭的时候,也不会一直埋头吃,而是吃一会,便会抬头看看周围的情况。这一抬头,便看到了惠袅袅兴致缺缺的神色。
“袅袅想到了什么,这么入神?”
他以为惠袅袅是想到了和傅灵瑶有关的事情。而他,也想知道他们的母亲有关的事情。
幼时他问起的时候,外祖母等人总会和他说上一说,但总有些是他外祖母不知道的。比如这点星楼的事情,若不是惠袅袅提及,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惠袅袅回过神来,扬了扬唇,“哥哥知道一种叫番椒的东西吗?”
傅然自是不知的。
傅芷安抬起头来,好奇地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惠袅袅便将辣椒描述了一番,见他们听完之后均是呆着脸摇头,不由地泄了气。
看来,这东西,还是得找太子妃或者楚安安了。
傅芷安好奇地问道:“姐姐,你一直都待在后宅,怎么会知道这么新奇的东西的?”
惠袅袅心里咯噔了一下,再看向傅然,果然看到后者也正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她,等她答案。
前世今生的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思量了一下,微微咬唇,终是小声地将惠老太太生日宴上的事情说了出来。语气平平的,只是简单的陈述事情的过程。
第六十四章()
傅芷安也气得捏紧了筷子;而后疑惑着,“那番椒真的没毒吗?”
惠袅袅“嗯”了一声;“真的没毒,只是有些体质特殊的人不能吃罢了。”
她的目光落到一旁的茶碗上,这是一碗八宝茶;揭开茶碗盖,可以看到里面飘浮在上面的枸杞,“就好似这枸杞;也不是适合所有体质的人吃的。”
她笑了笑;神色间有些怀念;“自那以后,我倒是很想念那个味道;只是不知要在哪里才能寻到。若只有宫里才有的话;想必我也是拿不到的。”
傅然思量了一下,“若不是你提及;我们尚且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的东西,待我回去问一问舅舅,他时常会搜罗一些新鲜的东西,或许曾在哪里见过也不知道。”
惠袅袅眼角微抽。这样的东西,应该不会在傅严岳给柳氏搜罗的东西范围内吧。不过,她也没有拂了傅然的好意;扯开笑容开心地道:“谢谢哥哥。”
傅然和傅芷安都是吃饭极快的;独有惠袅袅细嚼慢咽。
傅芷安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傅然;突然间觉得她母亲的说法是对的,至少在吃东西的时候,不能太像个糙汉子。于是,故意放慢了速度。
可一放慢,她又觉得别扭,吃得不痛快,好似不是自己在吃饭了一般。不过几筷子的工夫,她就泄了气,又回归了如饿狼般的食态。
惠袅袅与傅然将她的小动作放在眼中,也不去挑破她,全当什么也没发现。
三人吃完之后,才刚到午时正,正是点星楼里人最多的时候。座无虚席,门口还有几个人在等着空桌。
惠袅袅三人便不再停留,结了账往外走去。
谁料结账时傅芷安的钱袋子露了白,几锭白花花的元宝叫人看了去,三人才出点星楼,便被人撞了个东倒西歪。
惠袅袅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傅芷安大叫了一声,“他抢我钱袋!”
而后,便见一道人影从她身边蹿了出去。稳住身形,便只能看到傅然的背影一闪而过。
傅芷安心中恼恨,急急地对惠袅袅道:“上次偷哥哥的钱袋,这次我带着,却又抢我的钱袋,我要亲自去把人抓住!姐姐,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去就来!”
上次的事情,她后来可没少拿来笑话傅然的,往后,就要反过来被傅然笑话了,她这张女糙汉的脸再厚,也耐不住磨哭!
惠袅袅先前差点摔倒,被傅然扶了一把才抓住门边。
此时听到傅芷安的话,刚准备接话,便见自己身边的人已然不见了身影。
好快的速度!
得,不知他们去向的她,还是在这门口乖乖地等着吧。
闻到了一阵混着梅花的食物香,她有些诧异。顺着香气看过去,便看到了食艺轩的招牌。
曾听宁姚提起过食艺轩的名号,知道这家点心作坊有些独特,只做应季的糕点,而且每日限量。倒没想到,这作坊就在点星楼的斜对面。上一次她与芸姑春兰从点星楼出去的时候,气氛不佳,便没有注意。此时看到了,傅然和傅芷安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倒不如去买几份点心。便提了裙摆跨出门槛,朝斜对面的食艺轩走去。
不过几步,便听到某处突然有混乱声传来,混杂着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声,还有男子扯着嗓子大叫的声音。
只是那男子的声音被女人和孩子的尖叫声盖住,让人听不清楚他在叫什么。
惠袅袅本能地停下来偏脸看去,便见一匹双眼猩红的马朝她冲来,离她不到三丈的距离。
立时呆了一瞬,满脑满眼都是那双猩红的眼,待反应过来要闪身避开的时候,被人用力地往旁边拉了一下,随后一道鸦青色的身影从她身边跃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马背。
耳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袅袅,不用害怕,你已经没事了。”
温柔的声音,却让惠袅袅起了警惕之心。
偏头看去,入目的先是绛紫色的亲王袍,而后是楚元勋的一张满是关切的面容。
她还记得在山岭盘道上,在金龙寺的时候,这个人是用怎样凶狠的眼神来瞪自己的,记得他在皇宫里对她温柔地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称赞她的话,记得在梦境里,他是如何一点一点地露出狰狞的表情的
她没有接话,微垂着眸子,朝周围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若是那马直直冲过去,她身后必然还有这会儿被妇人抱着安慰的孩子,再往后,是一些来不及躲避的摊贩。
目光扫过那骑在发狂的马上的身影,不是他以往常穿的衣色,她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方才被人拉开的时候,闻到的,也是熟悉的清雅淡香。
以前见到他时,总是觉得需要用芝兰玉树温雅闲适一类的词来形容他才对,这个时候却觉得,那不如傅严岳魁梧的身形高大无比。
若只是为她,将她拉开护住便可,可他却没有一丝迟疑地去降马
再偏头看向立在身边一脸关怀的楚元勋,突然明白为什么前世他和惠萧萧能走到一起了,因为一样的虚伪,一样的投机取巧,一样的臭味相投。
她微微扬眉,“端王殿下?方才,是你救了我吗?”
他就站在她的身侧,惠袅袅都能闻到他身上的熏香气息。与宁泽身上的气息截然不同。分明是很好闻的香气,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却让惠袅袅连带着对这香气也排斥了。
楚元勋温厚地笑着,“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一句话揭过之后,便又问道:“袅袅为何一个人在此?”
惠袅袅没有揭穿他,也没有回答他后面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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