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奇才,大汉历史上出了几个?
大争之世最为重要的偏偏就是凤毛麟角的平天下之才,错过一个少一个,只有像太子那样不遗余力的去招揽,才是最为明智的。
对人心把握极准的郭嘉,一针见血的击中了沮授的软肋,让他有万般言语也说不出口了。
自从那句什么中不中原的评断过后,招揽他的世家望族实在是太多了,而他似乎真的烦透了这些苍蝇一样的游说,只说了一句话,又让荀彧打消了念头:“只要你让曹操承诺以后封我为丞相,我就答应你。”
诛心之语!
笑容温和的荀彧,瞬间脸色铁青,他作为大汉的忠臣,之所以选择曹操便是看中他为了大汉的基业,敢于死战,敢于冒着断子绝孙的危险率领全部宗族子弟死战。
封你为丞相?这是面南称制的皇帝才有的权利,一般的王侯权利再大,最多举荐一个相当于郡太守的国相。
这句话并不是对曹操说的,而是用来针对荀彧的,曹操是什么样的人,郭嘉比谁都看的通透。
雄才大略、不拘小节、胸襟宽广、锐意进取可以说一个开国明君所具备的秉性都有了。
郭嘉之所以先声夺人,真的是害怕自己被荀彧说服,一不小心答应了他,毕竟曹操实在是太诱人太可口了。
如果不是那场大礼参拜,不等荀彧来游说自己,自己都得先去说服他一起去投靠曹操,怪就怪那场大礼参拜太过惊世骇俗,太过神圣尊严了。
“哎。”荀彧叹息一声,心底默念了一句要是曹操胆敢这么大逆不道,别说说服你效命于曹操,我荀彧第一个封金挂印而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丢下巨石一身轻的他,又恢复了那副温厚君子的样子,不禁笑道:“就知道在言辞上难以胜过你,人心推算第一人的称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挚交好友荀彧不再纠缠,郭嘉也是轻松不少,瞥了一眼迟迟没有动作冥思苦想的戏志才,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赶忙拉住了正要天为被地为床呼呼大睡的曹不兴。
酒兴大起的两人,不止是喝光了一整壶外加大半壶的桂花醪,地窖中珍藏的六七瓶花雕黄酒也被他们二人牛饮喝光。
一直喝到了深夜。
明月挂檐角,星斗如长河,一股股沁人心脾的稻谷香夹杂着水气鳜鱼香,丝丝脉脉的传入众人鼻尖。
晚风一吹,凉风习习,一片片宛若鹅毛的芦花,慢慢悠悠的飘荡而来,在众人头顶飞舞,落在名贵的蜀锦长袍上。
这里虽说没有莺歌燕舞、黄钟大吕,但对于曹不兴而言,满天星斗、稻花香鳜鱼肥、虫螽嘶鸣芦苇婆娑,便是世间最美的风花雪月。
担任三公九卿的人臣,哪一个不是老谋深算,曹不兴也不例外,不过他从来只是自保没给任何人挖过坑,反倒是被几个‘挚交好友’狠狠的坑了一把。
正是厌恶了朝堂的党羽斗争蝇营狗苟,这才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戏志才刚刚踏入庭院,曹不兴大概猜到了他的目的,为了躲过他的说辞,继续过着快活似神仙的生活,这才心疼不已的搬出了地窖库存。
醉酒,也装醉。
没想到郭小子这么不够意思,吃老夫的喝老夫的,转过头来就把老夫给卖了,难怪青楼里的那些小女娃总是期期艾艾的唱一些哀怨情长。
这不就是郭小子总是嘲讽一些风流才子的拔那什么无情嘛。
气的胡子一跳一跳的曹不兴,只能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准备不理睬郭小子,倒头就睡。
可谁知,太子的那个谋主堂而皇之的拿出了一本泛黄典籍,坐在自己身边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曹不兴险些暴出一句粗口,你这是准备长住这啊,无奈之下只得起身,酒气冲天的说道:“有何事。”
坐在下首的戏志才,抬头望了眼与乡野醉汉没什么两样的白发老者,之前谋划了无数的言辞,在这个懒散的老顽童面前,全部变的一文不值。
沉默许久,凝视鼾声大起的慵懒老头,问了一句孔子当年回答子路的一句话:“鸟兽不可与同群,何解?”
响彻庭院的鼾声,戛然而止。
曹不兴突然站起身来。
抖了抖袖口。
肩上有明月,两袖有清风。
00218 世事也无常()
旌旗招展,披风鼓舞,刘辩屹立在一处高约六层楼的点将台上,俯视下方进行习手足便器械训练的三万戍卒,浸在秋风里,心情一片大好。
这处临时开辟出来的营寨,背靠太行山脉,北、东、西三面全是高耸入云的山峰,秋风一吹下半山红黄,上半山依旧青翠,南面则是平坦开阔的平川。
唯一的出口南面,就地取材的用山脚密集的高大松树柏树建造了一道关隘,只要守住这条易守难攻的出口,便是一处形胜要地。
郡城怀县除了三千钩镶悍卒,锐减到三万的普通步卒全部驻扎在这处营寨内,紧锣密鼓的进行训练,争取在入冬以前全军达到戍卒水准。
正如甘英所说,先前那场持续了一个月的鏖战实在是太残酷,这些精气神达到临战不退的普通士卒,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整个大汉不过二十几万的戍卒。
五千虎贲骑卒脱离了难以施展拳脚的怀县城,经过夜以继日的操练,达到了骑卒上游水准,只要再把那些半新不新的扩招骑卒磨炼一两年,全体重新进入铁骑水准不成问题。
九百多西凉汉子组成的大夏游骑,缺额的人马补充完整,重新变成了一千人。
“三万戍卒,五千拔尖骑卒,一千铁骑水准的大夏游骑,五千悍卒,其中三千钩镶悍卒处在下游水准,两千人畜营嘛,不好说。”
刘辩细细数着手中可用的兵力,又是一年一个样,嘴角勾起的笑意如秋风,越发浓郁:“根据太史慈所说,人畜营用的好的话,绝对是碾杀戍卒大杀悍卒的存在。”
“主公。”小心翼翼登上点将台的郭图,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心惊胆颤的咽了咽口水,努力保持住自己士大夫的气度道:“关将军押解的那一批足够二十万大军吃上五年的粮秣,已经到长安了。”
两个月前,刘辩收到太史虢的一封书信,大体的意思是说经过他们三人的努力斡旋,暂时稳定了长安的局势。
长安各大势力中的几个刺头,基本上被他们拔出了,不过由于真正把控长安这块肥肉的大势力没有冒头,现在只是占了一些边边角角的残羹冷饭。
但是三个月前,长安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变化,所有的三品小宗师二品宗师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知所踪。
现在的长安各大势力可以说是极其空虚,希望主公能够派遣一员大将坐镇长安,太史虢不介意做一回屠夫,亲自血洗整个长安。
在刘辩心中长安的地位之重,不仅仅是夺取整个西并地区的关键,更是董卓进京之后,母亲舅父他们能否颐养天年的关键。
为了万无一失,刘辩决定派遣死都不会叛变的二弟关羽,带着关平廖化周仓裴元绍几员小将,押解着这一战的收获走水路赶往了长安。
派遣二弟关羽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手中的一品金刚总共也就两人,除了二弟关羽就是太史慈。
自己之所以紧握太史慈,是为了防止坐镇长安的太史虢生出异样心思,虽说他儿子太史慈不会叛敌投诚,但是不得不防。
现在势力初成,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各个方面必须谨小慎微,人君南面之术中的制衡一道要面面俱到才行。
毕竟怀县一战的收获,丰厚的实在难以想象,不仅可以自成一方大诸侯,还可以作为投诚势力的投名状。
缴获的粮秣自己留下了足够十万大军吃五年的,居然还剩下二十万大军吃五年的,红漆札甲、环首刀、长矛、钩镶装备十多万人绰绰有余,再加上缴获的战利品,经过工匠们修补改造足足可以装备二十万人。
最主要的匠人更是硕果累累,其中仅次于大匠师的铁匠匠师三人,匠人五十三人,匠徒、隶一千多人。
整个天下登录在策的匠师不过三四十人,一下子得到了将近十分之一,高兴的刘辩好几天没睡着觉。
因为这些二十万件甲胄武器看起来确实很多,但是经不起消耗,一场大战下来,不经过修修补补过不了多久便会损坏。
另外就算经过修补了,持续个十场二十场的大战,在同样锋利的环首刀劈砍下,总会达到承受的限度。
红漆札甲彻底破碎、环首刀断成两截、钩镶崩碎等等那是常有的事。
再加上战事开启,大部分的男人们都上了战场,大量的土地便会荒芜。
毕竟种子发芽期就那么一个多月,剩下的老弱妇孺和部分男人再怎么能干,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睡觉,依旧是耕种不了数目庞大的土地,能够耕种五分之一已经是灶王爷保佑了。
即使避开耕种期,其他的落谷、除草、浇田等等依旧需要大量男人,只要有一个环节处理不好便会造成五谷的产量下降。
士卒们不仅不务农,吃的比平时还多,再加上甲胄武器的消耗,一场场战争就是一头头无底的吞金巨兽。
有了这批匠师、匠人便可以铸造甲胄武器,大大缓解了刘辩的辎重压力,怎能不令他高兴的夜不能寐。
除此之外,还有素工、髹工、铜扣黄耳工、雕工等等上千人,虽说这些工匠除了髹工以外,其他大部分与铸造甲胄武器无关,却也让刘辩大为欣喜。
这些从事染织、漆器、彩绘、雕刻等等的匠人,制作的东西可以贩卖,帮助刘辩获得大量的钱帛。
自己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看似拥有的很多,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封地便没有一个稳固的粮秣来源,更没有一个铸造甲胄武器的匠作工坊。
麾下的文臣武将哪一个不是自己从青萍之末提拔出来的,士卒更不要提,全是趁着黄巾起义这个时机俘虏的。
就算自己荣登大宝当了皇帝,接下来便是拥有二十万西凉铁骑的董卓进京作乱,以及十八路诸侯讨董。
而自己就在董卓进京没多久,十八路诸侯讨董之前被毒死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一穷二白,只能自己丰衣足食了。
说来也可笑,自己这是在抢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三万披甲戍卒的大喝声、数千骑卒的铁骑声、几员将校为了争抢中低层武官的喝骂声绵延不绝的传进刘辩耳中,积压在心头的阴云消散了不少。
环顾四周,视野尽头一条宽广的波光粼粼长河还在滚滚流淌,数千年来从未改变。
四周高耸的半山青翠山峦,还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青了黄黄了青。
自己本该待在那座冰冷的皇宫大殿,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降临。
孤苦伶仃。
如今名震天下,麾下一品二品三品武将不下于十员,精锐士卒更在五万以上。
兵多将广。
青山依旧,山河依旧,自己却不是自己了。
00219 瑚琏之谋()
傍晚时分,哺育华夏的黄河格外的壮丽奇美,水面浩淼在彤红色落日的照耀下,红光粼粼,金波灿灿。
两岸肥沃的土地上,生长着一望无际的稻谷,此时早已垂下了沉甸甸的金穗。
晚风徐来,吹起一层层金色麦浪,一直漫延到视野的尽头,美不胜收,瑰丽难言。
刘辩俊美的脸庞倒映在彤红色天幕里越发的红润,新换的一件大红色披风随着晚风起伏翻滚,散发出极为清脆的‘啪啦’声。
眺望远处广阔的平川,视线落在了那条如一履金红色绸缎的黄河上。
有感而发,正要抽出紫檀刀匣中的锟铻刀,身后突然跪倒一名插了三四支箭矢伤痕累累的协律郎:“殿下…地…”
这名品秩不低的协律郎还没说完,吐出一大滩黑血,惨死当场。
“救”差点没被这场突变吓死的郭图,连续退了二十几步,脚下一空,从高耸的点将台跌了下去。
幸好眯着眼晒太阳的老门房,卸下了主簿重担后形影不离的待在刘辩身边。
懒洋洋的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踏了一步。
“嘭!”
下一息,郭图整个人抛到了半空,紧接着重重的砸在了磐石地面上,距离协律郎的死尸只有几步远。
刚从鬼门关爬上来的郭图,身为不识五谷五体不勤的世家子弟,哪里见过这样凄惨的光景,瞬间吓的昏厥过去。
老门房早就看这个鼻孔朝天整天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世家子弟不顺眼了,今天总算有机会整了他一次,从协律郎手中拽出一张密信交给了刘辩:“已经死了。”
刘辩接过密信并没有急切的去翻看,而是摆了摆手让几名按刀雄立的虎贲亲卫把他抬了下去,有意无意的说到:“厚葬他,给他家中送去二十万五铢钱。”
几名隐在暗处的乙等奉礼郎,陡然握紧了刀柄。
翻开密信,里面的内容既让他意外,又让他不出暗自点头。
一百里外。
金红色黄河两岸,无数渡上一层彤红色的芦苇,起伏翻滚,形成了一片片壮美的红色苇浪,壮丽辽阔,心旷神怡。
一群群野鹜在低沉肃穆的号角声中惊起,‘呱呱’乱叫着向水天尽头的巨大红日飞去,使得这方天地更加的壮美。
号角声响起,黄河岸边连绵而去的各处营寨,旌旗收拢,刀枪入架,一个个头戴黄巾的士卒开始用饭,竟是早已龟缩到黄河南岸的黄巾贼。
“来来,满上。”这几个月以来,不知醉生梦死多少次的二皇子刘协,又在一碗一碗的灌着黄酷酒,眼角似是闪烁着泪光:“本以为先你一步进入一品境,从此以后时来运转,凡事都能压你一头,没想到是老天爷给老子开了一个玩笑。”
“兵力比你多,猛将比你多,依旧是次次大败,还一败就是败了几个月,哈哈。”
癫狂大笑的二皇子刘协,眼角的泪水终于是忍不住流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