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盛世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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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盛世隐殇-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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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这样落井下石我在心里都鄙视的行径,老爹却想都不用想就信手拈来,我的价值观再一次受到了冲击——以老爹的聪明,明知不该为而为之,是为了什么呢?

    李靖走后,我仍然疑惑地看着披散着头发的老爹,看着他壮硕的背影,他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些先生——方不仕、程不易、萧德言——他们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文人,可老爹不是。我仿佛看见老爹身体周围有一圈湍急的河水在涌动,老爹站在漩涡的中心,翻云覆雨,搅动乾坤。我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如同一片单薄的白纸,在漩涡边缘摇摇欲坠,与这个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不止是我,那几位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如何做人教我家国大事的先生们,都和我一样,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老爹说话的时候应该是看了我很久,他一定看到了我脸上显露无疑的困惑。问道:“李靖送来的,是那日行刺之人的双耳,你仿佛很疑惑。”

    我从恍惚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问道:“建成实在不解。”

    老爹道:“有何不解?”

    老爹的问话让我想起了方先生,想起我与他最后一次辩驳,想到那次辩驳所导致的后果,我不由得生出一丝怯意,但是直到现在,我也并不认为我当时所说的有半点错处。想到这些,我大着胆子问道:“父亲,当日行刺之事,您为何断定是受了太子殿下的指使?如今并无半点证据证实这一点,却要捏造证据凭空诬陷他人,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老爹看上去很累,他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缓缓道:“正人君子?建成,你听说过陆开明其人么?”

    我摇摇头,除了刚才从李靖口中说出来,我根本没听说过半个字。

    老爹道:“陆开明是齐国旧臣,文才著于当世,时人以国士相称。皇上爱其才华,授以尚书右丞之职,他便算得上正人君子了。”

    “可是方才李功曹言道正是此人偷看了父亲的奏章,才……”

    老爹打断道:“他是否看了奏章,为父不知道,为父只知道今日李靖这番话,无疑是告诉为父陆开明死期不远了。他本就与太子交好,这是想得到的。”

    我听得懵懵懂懂,大致也明白了,陆开明并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只是因为站在晋王的对立面,晋王想让他死。

    “你可知‘七不杀’山庄的少庄主仇不度,在开皇十一年曾闯入越国公府刺杀杨素,那时晋王恰好在越国公府饮宴,在杨素刀下救过他一命,庄主感念晋王救子的恩德,所以整个山庄实则成了晋王夺权的筹码……”

    我还没听完就问道:“仇不度?他和仇元度有什么关系?他们是一个人吗?”其实我不用老爹点头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一个人,江东四俊就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在建康城陷落之后都改了名字。

    我看到老爹点头,又疑惑道:“他父亲不是被杨玄感杀了吗?”

    老爹摇头,“他父亲乃是北方最厉害的杀手,杨玄感想要杀他,并没有那么容易。仇家庄遭祸,他父亲只身逃回了北方,数载之功,便重建了‘七不杀’山庄。”

    “可是父亲,杨玄感几乎将仇家灭门,如此深仇大恨,仇不度的父亲怎会与杨素共事晋王呢?”

    老爹叹道:“仇庄主只因江湖道义才为晋王出力,若晋王有朝一日继承大统,他与杨素父子仍是仇人。”

    我又有了新的疑惑,问道:“可是父亲,那日刺杀我们的人,正是这个山庄的人。按照父亲的说法,他们是太子派来的人,这如何说得通呢?”

    “你问得很好。其实晋王并不清楚,对江东四俊的事为父比他了解得多,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出现,为父便知他们其实……是受了晋王的指使。”

    我听了这句话愣住了,“父亲……”

    老爹并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接着道:“为父放他们走,已知他们不可能再活着了。‘七不杀’山庄的人,虽为亡命之徒,却多忠义之士,他们感念为父不杀之恩,见了晋王,只会说刺史府多有戒备,却不会说是败在为父剑下。倘若他们都死在这里,刺史府并无高人,如何杀得了他们五人?而且为父也的确杀不了他们,这便是以退为进。今日李靖送来的只有四对耳朵,如此看来,那些刺客之中,有人竟还能活着,实属不易。”

    “那万一他们对晋王如实说了呢?”

    老爹轻轻笑道:“那今日来的人就不是李靖,而是‘七不杀’山庄的人了。他们杀了我,还可以嫁祸于太子,如此太子便又多了一项罪名。”

    我听得心惊胆战,这么说来,老爹其实也只是在赌而已,而且是拿别人的人品在赌,老爹只是碰巧运气好了一点才赌赢了。

    “再者,为父不过将太子所赠之物转赠他人,至于他们要如何用,不是为父所能顾及的。为父如今能做的,只是与太子划清界限罢了。”

    老爹说完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俯身拍了拍我的肩膀,“为父和你说这么多,你可有什么疑问?”

    我道:“父亲为何要同建成讲呢?”

    老爹道:“你听为父与李靖所谈之事,如何看待为父?但讲无妨。”

    我想了想,道:“父亲不要生气。建成以为父亲行事并非方正,但听了父亲刚才的分析,想必父亲有所顾虑才不得不为此。”

    老爹摸着胡子笑道:“违心之论。你不如说为父是个小人还好些。”

    我看老爹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道:“只能说,并不是君子。”

    “为父平生所求,唯心怀坦荡四字而已。这些事,为父不必说,你母亲便能理解。但你年纪尚小,看在眼里也不一定明白,为父这么做的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讲给你听,也因为你是家中长子,这些事为父希望你不要遇到,然而世事多变,为父也说不准。君子仁人,方先生把你教得很好。”老爹继续摸着他的小胡子说道,“只是并非一定就做得了君子。晋王生性残忍多疑,明哲保身尚且不能,这些违心之事,自然不得不做一点。为父并非一人,心所系者,你母亲,阿瑶,聿如,你,三娘,世民,还有这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你明白吗?”

    老爹一字一句地说出家里所有人的名字,我开始有点理解老爹的所作所为。这就像一个无依无靠的混混——比如说从前的我,就算是为了某种莫名其妙的原因送了命,也无所谓;但如果是现在的我,我绝不敢拿自己的命乱来,因为我不只是我了。我又记起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母上大人失望的神情浮现在脑海里,我怎么能让她,让他们失望、伤心或者难过?

    方先生所教的君子之道孝悌之义我都可以遵守,可如果我因为守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君子之道而枉送性命……或者说枉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就算死了也会于心不安吧。

    我点点头,回答道:“建成明白了。”

    说实话我很喜欢老爹的坦诚,这让我觉得他做的所有不得已的事都变得可以原谅——因为我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我体谅他的苦衷。也佩服他的聪明,这些事情他如果藏起来不给半个解释,我只会觉得他深不可测无法捉摸,不要说体谅,就连稍微理解恐怕都成问题。我想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可能本来也是这样,因为相互坦诚而亲近,因为遮遮掩掩而疏离。

    不知怎的,这样一想,竟又想到了师父从前教我的真诚二字,老爹让我了解他的所为,这就叫真诚了吧。

    不出老爹所料,不到两个月,尚书右丞陆开明因收受贿赂被御史台弹劾下狱,感染伤寒最后病死于狱中。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老爹一脸严肃。不只是老爹,就连我这个涉世不深的人,因为有所了解,也能够感觉到仿佛有一张大网在头顶上罩着,压得人喘不过气,连动一下都觉得惶恐。说实话,我无法体会老爹的心情,看看老爹时,他只是默默地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低下头去,仿佛在思考,又感觉像是在哀悼。

    但是有一点却很明确,当事情真的如老爹所料在发生着时,我知道以前对老爹的确有很多误解。我总算明白生活给予身在其中的人的选择其实并不是太多,比如老爹,在太子和晋王之间,一直以来,其实他根本就没得选。

第22章 寺中初遇(一)() 
我越来越觉得其实生活就和玩游戏一样,在一个个关卡活下来的人进入下一局,而在某个关卡死掉——比如陆开明——对他而言游戏就结束了,没有第二次生命,没有地方加血复活,什么都没有。而老爹,只是这个游戏中比较高明的玩家而已。

    想起我以前玩游戏的经验,我对这里的兴趣又增加了不少。

    开皇二十年的春天冷得令人发指,已经是阳春三月的时候了,岐州城仍然在飘雪,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雪花给岐州城披上一层又一层白衣,屋子外的雪与我并不相关,我脑子里仍然萦绕着那个念头——在这个类似游戏的世界里,只有高级玩家才能生存下去,比如老爹,这是基于我已经知道朝中好几位大臣都遭到暗杀之后得出的结论。至于最高级的玩家,就是能够左右天下大局的人,目前看来,这个人是晋王杨广。

    说到晋王——也就是我所知道的隋炀帝,我很怀疑这个隋炀帝和我听说的隋炀帝不是一个人。在以前听说的所有故事和看的很多乱七八糟的电视剧里,隋炀帝是一个暴虐昏庸的亡国之君,但是我现在听老爹的分析,只有一个感觉——这个人心机深沉,老谋深算,绝非一个像陈叔宝那样的糊涂皇帝。

    我对晋王——这个游戏世界中的超级玩家——也发生了兴趣,以前我根本就不屑提起这个人,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想要做太子的一系列举动说明了一个问题,之前听说的他在建康城中的所作所为有可能根本就是谣传,像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怎么会在一见到陈叔宝的宠妃张丽华就把持不住了呢?这件事根本经不起半点推敲。

    这还是在我所身处的当时,我所听到的就已经与事实不符,那么千百年后呢?由此看来,不但历史故事大都是虚构的,就连所谓的历史真实其实也不可信。这种想法直接触动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人都会死,但我并不一定会像我现在以为的那样死去。

    这一年我才十一岁,已经在老爹的纵容下接触了这个庞大帝国的上层建筑,以及隐没于其中的灰暗。我记得以前这个岁数的时候跟在师父屁股后面鬼混,一直混了十多年,直到最后,师父说我还是太单纯,那是我和师父最后一次喝酒,在西安忘了是哪条街的路边摊露天坐着——

    “小柯,你这个人呐,有小聪明,但是太简单,没意思。”说这句话时师父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

    论酒量师父当然不能跟我比,我喝得比他多得多却还十分清醒,听了这句话非常不乐意地回道:“我单纯?师父,你真是一点也不了解我,实话告诉你,我城府深着呢,就是不屑跟这帮人玩而已。”

    师父听了这句话的反应我还记得,一脸戏谑,哈哈大笑地指着我道:“小柯,你喝醉了!”

    我回敬道:“师父,你才喝醉了吧。”。

    现在我意识到师父说的一点都不错,他是把我从小带到大的人,虽然不想承认,实际上论起来,他也勉强算我半个爹,“知子莫若父”,他哪里会说错?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复杂,所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往简单了去想,其实追求简单的人,骨子里一定也是单纯的,这种单纯构成了对抗世界的屏障,也可以说是对现实复杂世界的逃避。而这个解释用在曾经是郁柯的我身上,实在是太恰到好处了。

    我对耳濡目染的这些阴谋诡计还是不屑一顾,原因也的确像师父从前说的那样,我单纯。可是我发现我渐渐地变得不单纯了,不知道是那天想要杀了李世民还是老爹告诉我我们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晋王的阴谋的时候。我现在可以真切地感觉到阴谋就潜伏在看不见的黑幕中,并且常常让人猝不及防,就像陆开明一样,在阴谋中单纯的人根本就是活靶子,而我不喜欢做活靶子。

    我第一次见到晋王殿下是在覆盖岐州城的雪都化完了以后。春天来得格外迟,以前我从来也没有留心过周围景致的变化,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非常有闲情逸致地赏起花来,我的书房里摆了一只花瓶,是聿如和三娘帮我弄的,她们嫌我的书房太单调,里面插了几支花,花开得很好看,每一朵花都有好几片花瓣,从里到外是一层渐深的红晕色,每一朵花都感觉像是一张吹弹可破的漂亮脸蛋,三娘说这花叫海棠。

    等到花瓣都掉光了,在木质高台铺了薄紫色的一层,晋王杨广自扬州总管任上回京述职,途经岐州,特地来拜访了老爹。

    下人来报说晋王殿下到了时,我见到一个身形颀长的中年人,只身前来,穿着一件朴素的墨色长衫,他宽额瘦脸,剑眉杏眼,鼻梁挺直,薄唇微抿,胡子不密也不疏,嘴角带着一丝笑,这简直是画上去的五官轮廓让一向自以为帅到天下无敌的我也不得不自惭形秽。他风度翩翩,目光深沉——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亡国暴君呢?我早忘了“人不可貌相”这句古话,像个花痴一样站在老爹身后盯着他看。

    他一见到老爹就拱手道:“叔德兄,一向可好?”

    从他的话里话外都听不出半点皇子应该有的高傲,谦卑得叫我根本不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晋王。

    老爹还礼道:“晋王殿下一路劳顿,里面请坐。”

    老爹这次没有让我旁听,挥挥手把我赶了出去,我猜他们还是在商量某些阴谋——忘了说了,老爹说晋王确实向皇上说了自己在宫门外被行刺的事,面对老爹送给晋王的如山铁证,皇上大怒,将太子训斥了一番,太子回府后心情郁闷喝多了酒,言语之间颇为不忿,结果得罪了奉命来看视的杨素,杨素在皇上面前进言,说了对太子十分不利的话,结果皇上终于在朝会上提到了废太子的事。

    太子是国本,不可能说废就废,朝中大臣大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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