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皇上把温贵人从主殿发落到后殿来便说了,不准元修再随意踏足未央宫!虽没有明文的圣旨,但他确实不该随便逆了皇上的意。
“明日文渊阁有考核,我与九哥彻夜研读课业,方才准备随便转转便回皇子所休息,路过未央宫听到动静,这才进来的。”十一皇子宁元安出声给宁元修解释。
母亲的未央宫闹出这么大动静,宁元修不可能路过而不入,弄秋点了点头,“如今已经没事了,两位殿下明日还有考核,切莫误了休息,早些回去吧。”
宁元修深深看了温贵人一眼,有些不忍,眼里尽是心痛。
宁元安也愤愤不平,冲着被拿住的倪答应白了一眼,“父皇的眼光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种人怎的也弄进宫里来了!”
“嘘!”弄秋对着宁元安摇了摇头,“十一殿下,此话万不可再说!”
“此话虽不可说,但此人也不可放纵。”宁元修瞪着倪答应。
倪答应“呸”了一声,“你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太子一登基,你们这些没有母家依靠的皇子还不是要过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玲珑在一旁瑟瑟发抖,“九殿下,我家小主情绪不稳,说的话当不得真,您千万不要跟她较真!”
这时宁元安拍了拍宁元修肩膀道:“九哥,若任由这疯妇横行,难保不再伤人,你们两个,不如把她拖回她殿里关起来!”
宁元修想了想点头,“可行。”
倪答应当即跳起来喊:“你们凭什么关我?凭什么关我!”
玲珑倒是松了一口气,还好宁元修没有当场给他母亲报仇,“九殿下放心,我自会好好看着我家小主。”
既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玲珑想给自己积点人德,以免跟着倪答应丢了性命。
倪答应被拖回了东配殿内殿,玲珑在里头陪着。宁元安代劳落了锁。
方才宁元修已经从弄秋处知道了倪答应的境遇,他把落锁的钥匙交给赵禧道:“倪氏狗急跳墙,甚是危险,为保未央宫安全,今夜关她一夜,等明日内务府的人来了你再开锁放她出来。”
赵禧点头,“奴才遵命。”
折腾了一遭又一遭,赵禧再次回到自己屋里已是身心俱疲。
纵使很快入睡,但梦中并不安稳,一个接一个嘈杂的梦扰得她翻来覆去。
次日天还没亮,赵禧便醒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他迅速爬起来,第一件事便要去中殿东配殿给倪答应开门。
锁了一夜,也不知道倪答应有没有冷静下来。
中殿已经有洒扫的小太监先起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心里也忐忑不安。见赵禧过来,忙跟着问,“赵公公,接下来我们会被分配去哪里当差?”
赵禧一边给倪答应开锁一边摇头,“这种事归内务府管,我怎会知道。”
“想来赵公公是给太后办过差的,去处必不会太差。”那小太监跟赵禧攀谈。
赵禧只是轻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内殿的锁啪嗒一声被打开了,赵禧有些奇怪,竟听不到里面有半点动静。
“倪小主?”“玲珑姐姐?”
赵禧喊了两声,竟无人应声。
按理说这个时候倪答应和弄秋应该是脑神经绷得最紧的时候,不应该这般悄无声息的。
赵禧有不好的预兆,踏进殿门,便赫然看见内室流出一滩红黑色的血!
“小全子!你给我回来!”赵禧没立即跑进去,看到鲜血便当机立断地把方才跟自己攀谈的洒扫太监喊了回来!
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人见证。
“赵公公,怎么了?”小全子拿着扫把回来,被赵禧一把揪着往内室走。
只听得小全子一声尖叫,内室的鲜血呈喷洒状,倪答应和玲珑赫然躺在其中!
第43章()
倒在血泊当中的倪答应和玲珑身体僵直;一看就没了生命迹象!
玲珑心窝处有一把刀子;是从背后刺穿的;刀子附近的鲜血已经有些凝固了。倪答应身上没有刀子;但她心窝处也有一个血窟窿;跟玲珑伤在同一处!
两个人看样子像是失血过多而死;整个内殿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洒扫的小安子胆小;当即吓得抓着赵禧的衣裳大叫:“死人了!死人了!”
赵禧虽说画过不少悬疑漫画,也有不少血腥的场景,但如此血淋淋的现场突然摆在眼前!突然给他心理来个惊悚的一击;他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脊背立马冒了一本冷汗,赵禧听着身边小安子的叫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头皮有些发麻。
但作为事件现场的第一发现人;赵禧知道自己在此刻必须冷静下来。
赵禧脑子有些乱,简单整理了一下现场的情况;从伤口情况来看;导致两个人死亡的是同一把刀子;最后的刀子是在玲珑身上。
现下这种境况;倪氏和玲珑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若是她们自尽;现场情况应是玲珑先杀了倪氏之后再拔刀自裁;可是,玲珑身上的刀子是从背后刺穿的!一个人要如何从自己背后捅自己一刀?这显然是不成立的!
是他杀?
可是钥匙在他手上啊,锁并没有被撬的痕迹;别人怎么进这里来杀人赵禧越想越头皮发麻。
他没有阻止小安子的叫喊声;东配殿的主子死了,这事东配殿的人迟早要知道,不过重要的是,要保留好犯罪现场!
如此,东配殿其他的人才不会受到连累。
赵禧把吓得失魂落魄的小安子拉出内殿,试图让他冷静,“小安子,现在不是叫喊的时候,倪小主死了而且很有可能是他杀,我们是尸体的第一发现者,需要守着现场等内务府的人过来,不然很有可能被指控然后陷进去!”
小安子已经被吓得慌了神,听说可能被指控杀人,惊得瞪大眼睛看着赵禧,良久,才抖着嘴唇自言自语:“我真该死!为何要起这么早?为何要闲得无聊去找赵公公攀谈?为何不跑远一些扫地?为何要跟着赵公公进去发现尸体”
赵禧:“”
他理解小安子的惊慌,此刻赵禧只庆幸当时叫了小安子跟自己一起进殿,有个见证。
好在小安子惊慌归惊慌,他还是按照赵禧说的,守在殿门口保护案发现场。
因为小安子方才的喊声,东配殿本就睡不安稳的众人基本全都惊醒了。
什么?死人了?谁死了?真的假的?
大家都怀着疑问赶紧朝着声音的方向跑来,结果发现死的竟然是倪小主和玲珑!
“他们怎么死了?昨晚上还好好的!”
“我看见血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啊!”
“倪小主死了那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一时之间,大家都拥挤在殿门口,场面嘈杂不堪!
他们从好奇倪答应是怎么死的,到担心自身往后的归属,赵禧听了脑袋发胀。
赵禧明白他们的心思,事情比昨日要复杂很多,。
昨日皇上下旨之后,他们要么跟着倪答应去冷宫,要么被安排其他的差事,但现在,他们真真生死未卜了。
内务府的人很快过来,他们是准备先打倪答应二十刑仗,然后再扔她去冷宫的,没想到一过来便被告知倪答应死了
“怎么还没进冷宫便自杀了?”内务府办差的太监第一反应便是“倪氏自杀了”。
赵禧没多说什么,让他们进去自己看。
办差的太监在殿门口看见一滩鲜血便捂着鼻子不想进去了,后宫宫人积怨成疾自杀的不少,他们忌讳。
宫里设有专门的停灵处,他们才是负责给宫人收拾的。
另外,宫里还设有禁卫司,负责守卫皇城以及各类突发死亡的调查定性。
内务府办差的太监拍了拍手,叫了一个小太监去通知停灵处和禁卫司的人。
在小太监去叫停灵处和禁卫司的这段时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气氛比之前还要紧张。
赵禧默默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从昨晚倪答应突然跑到后殿撒泼开始,事情便开始跑偏了他的预料。
赵禧不断在心里预演仵作验尸之后的结果,如果真的定性为他杀,那么手握唯一钥匙的他将成为第一个怀疑的对象!
来不及多想,禁卫司的人来得比想象的还要快!
禁卫司就相当于现代的警察机构,维护治安、调查案子都归他们管,但赵禧一直听说这个机构在宫里也被当今皇上养散了,没想到今日听到有人死了竟来得如此积极。
很快,赵禧知道他们为什么积极了。
禁卫司走在前头的一位七品副统领进了东配殿之后便失声痛哭!一路朝着倪答应的尸体奔过去,大喊:“妹妹!妹妹!”
“你怎会如此命苦,才进宫两个月光景啊!早知如此,当初便不该让你参加选秀!”
众人恍然大悟,这禁卫司副统领竟是倪答应的家兄!
大家都知道倪答应有个当六品主事的父亲,不知道还有个当七品副统领的哥哥,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呃”就连内务府办差的太监都有些讶异,问这副统领:“你竟是”
倪副统领抬头看了他一眼,“倪小主是我亲妹妹!一母同胞!”
倪副统领说话的时候带着咬牙切齿的音,似乎也在控诉这个皇城的不公。
但办差太监讶异归讶异,宫里突然死了人,必须尽快按照程序走。
“虽说死的是你的手足亲人,但我们各自为差,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或埋或清理的,需要尽快,不能给宫里添了晦气,也只好请你节哀顺变了。”
倪副统领不太喜欢这办差太监的用词,什么叫或埋或清理的?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怎能说的这么轻巧?我妹妹向来内心强势、志向高远,我断不敢相信她会随性自杀!”
不愧是一母同胞,倪副统领身上这一股子犟劲倒是和倪答应如出一辙。
“那你尽管让你们禁卫司的仵作去查好了,左不过是她羞愤自裁了,还能查出花来不成?”内务府太监完全没放在心上,因为宫里这种先例太多了,倪答应自杀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倪副统领咬了咬牙,狠狠抹了一把沾了泪水的脸,眼里带着恨意,他让仵作进去验尸,自己带人把住殿门,口中声声道:“若我妹妹的死有蹊跷,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内务府办差的太监白了他一眼,但是也对他无可奈何。
禁卫司在宫里是个很神奇的机构,跟朝外的言官差不多,偶尔会出几个耿直的人。
这点就连皇上都拿他们没办法,毕竟追求真相又不犯罪。
赵禧和其他东配殿的宫人站在一起,在仵作进去验尸的时候,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倪副统领。
赵禧有些头疼,今天怕又是一道劫,他迅速在心里想好应对的言辞。
很快,仵作从里面出来,走到倪副统领耳边,说了几句话,倪副统领眉毛都挑上天了,“什么?你他妈再说一遍!”
仵作迟疑了一下,把方才的话又跟他重复了一遍。
见倪副统领眼睛越瞪越大,众人都十分好奇,这仵作到底说了什么?
“有什么问题当场说了便是,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内务府的公公十分不耐烦了。
就在这时,倪副统领“刷”地一声,把手里的佩刀拔了出来!
“我就知道我妹妹不可能自杀!”
轰地一声,这句话立马炸了锅!
竟然不是自杀!
东配殿的所有宫人顿时都如临大敌,好些都下意识地瑟瑟发抖!
内务府那几个愣了一下,扯着仵作的脖子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
仵作慌忙点头道:“回公公的话,方才经我验证,倪答应和宫女玲珑的致命伤都来自同一凶器,也就是玲珑身上的那把尖刀,若是她们先后自杀,那么玲珑身上的尖刀应是从前面刺入的,但实际上却是从背后刺入的,当时已经身中致命伤的倪答应是没有力气再刺玲珑一刀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当时她们死的时候还至少有第三个人存在,这是他杀!”
“他杀”两个字把内务府的几个人吓了一跳,真定性为他杀的话,那么事情就大了!
倪答应虽说是戴罪之人,但皇上并没有废除她的位份,好歹是后宫的一位小主,是皇家的人!突然被人杀了,势必要彻查的!
仵作一说完,倪副统领便把佩刀指向东配殿站成一堆的宫人,“是谁干的?昨夜到今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快说!”
东配殿的宫人们挤成一团,被吓的心神不宁。
有胆小的太监为了自己能避嫌脱罪,主动对倪副统领道:“昨夜倪小主分别去西配殿和后殿闹,在西配殿无事发生,但是她差点在后殿杀了温贵人,后来后来九殿下就突然来了,把倪小主和玲珑锁了起来!”
说话的小太监十分害怕,一段话说得气喘不止,断断续续。
这个时候,洒扫的小安子崩溃了,突然大叫了起来。
“跟我们无关,是赵禧!钥匙只有赵禧有!是他杀了小主!”
第44章()
“是赵禧杀了小主!”小安子大声喊道!
听了小安子的话;本来站在赵禧身边的宫人全都吓得退了往另外一边跑;一双双眼睛都瞪大了盯着赵禧;仿佛赵禧真是杀了倪答应和玲珑的凶手!
赵禧被隔离在中间;旁边人给他围了个孤独的圈。
倪家康作为禁卫司副统领;更是倪答应的亲哥哥;听了小安子的话;眼睛猩红地盯着赵禧,佩刀已经指向了赵禧的喉咙,“是你?你竟敢弑主!我现在便杀了你替我妹妹报仇!”
赵禧用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冷静,“倪统领,我可以对天起誓;我断没有杀害小主!凶手另有其人!”
然而倪家康的佩刀指着赵禧没偏;“你以为你的解释我会信么?受死吧!”
倪家康沉浸在丧妹的悲痛中,而且骨子里有着“报仇雪恨”的血性;此刻若真的一刀把赵禧砍了;那也是有可能。
赵禧也看到了他眼里的疯狂想法;说时迟那时快;他在倪家康就要举刀为他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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