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姜灼华还是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摔倒下去。
她愣了半晌,哭丧着脸道:“实在不行、不行咱们先下手为强,杀了叶适。”
姜灼风眉心一跳,戳了一下姜灼华太阳穴:“想什么呢?你以为他前世说宫变就宫变,他背后有多少盘根错节的势力你知道吗?放了他咱们远走高飞还有一线生机,要杀了他,他背后的人不把咱们削城肉泥才怪!”
姜灼华只觉身子一重,“咚”的一声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白的吓人。
姜灼风看她这样,心里又不免心疼,上前揉揉她的头:“好了,没事儿,天塌下来有哥在。抓紧送他走就行了,乖。”
姜灼华抬眼看向姜灼风,语气万分委屈:“哥,我今天要送他走来着,可是他赖着不走了。”
姜灼风:“”
他愣了半晌,问道:“为、为什么啊?”
姜灼华道:“他说他喜欢我,还说这段时间呆得很开心,还说要对我负责”
姜灼风伸手,“啪”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儿,深吸一口气,转头对姜灼华道:“他肯定不是这些原因留下来的,你能有皇位重要吗?肯定有什么旁的原因让他没法儿走。我请几日假,明天接着去查查。”
姜灼华点点头,接着道:“哥,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就我买他做男宠这一点,就足够咱们兄妹砍好几回头了。不能杀他,咱们又走不了,实在不行侧面帮吧,只求以后他登基,能念着这点儿好,放咱们一马。”
姜灼风听完,想了半晌,最后,只能认命的点点头。他们兄妹也不知是伤了什么阴鸷,前后两辈子,都栽在叶适手里,哎
姜灼风又安慰了妹妹几句,这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姜灼华梳洗妥当,就硬着头皮去沧澜阁找叶适。
叶适正在用早饭,见姜灼华进来,放下筷子起身行礼:“姜小姐。”
姜灼华忙阻止:“不用不用,都说了不用在我面前讲规矩。”
心里却道:你行礼的样子,好似在提刀砍我头啊!
姜灼华先让叶适坐下,然后才在他对面落座,笑着道:“我寻思着,伺候你的人,还是得你自己选。这样吧,下午我就让官家贴个告示出去,要选些下人,等人来了,你自己挑几个顺眼的。”
话本里,这种有身份的人,不都是有自己的心腹吗?想来叶适也有吧,她这么做,等于是给叶适个机会,让他把心腹招进府。
此话正中叶适下怀,他好些日子没见元嘉了,也不知黎公公的事怎么样了。
于是,叶适点点头:“好,就依小姐的。”
未来皇帝的事,姜灼华一刻也不敢怠慢,从沧澜阁出来,就叫人贴出了告示。
第二天上午,姜府门前便人丁云集,姜灼华带着叶适,来到姜府正厅。
让管家把人都带进来,有牙婆带着人来给相看的,也有家境贫寒想入府做工的,不一会儿,正厅里就挤满了人。
叶适坐在姜灼华旁边,扫视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刻意穿着简陋衣服的元嘉和良翰。
这俩人都是他的近身侍卫,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叶适佯装看了几人,最后便指定了元嘉和良翰,姜灼华见他人已经挑好,就给前来的人每人打赏了半吊铜钱,给打发走了。
姜灼华见事情做成,松了口气,对叶适道:“你选的人,你好好,府里没什么规矩,你怎么高兴怎么来,我有些乏了,就先回去歇着了。”
言毕,扶了桂荣的手,逃回了耀华堂。
现在,她该做的都做了,以后好吃好喝的供着,就盼着以后同一屋檐下,各过过得,直到他肯离开姜府前,再不相见。
叶适见姜灼华走了,领着元嘉和良翰去了沧澜阁。
房门刚关上,二人齐齐单膝落地行礼:“拜见殿下!”
叶适道:“起。黎公公怎么样了?”
二人站起身,元嘉行个礼回道:“前日已经救出,黎公公受了点儿刑,但无大碍,傅叔已经他送去乡下休养,文宣王找不到,殿下放心。”
叶适松了口气,接着问:“清音坊附近,文宣王的人撤了吗?”
元嘉摇摇头:“尚未。”
叶适不由蹙眉,这时,一旁的良翰,脱下自己的外套,只见他身上绑满了书籍,他边一本本的将书往外取,边冷着脸道:“殿下,傅叔有交代,叫您暂避姜府。但是课业不可废,让我守着殿下。”
良翰冷冰冰的转述了傅叔的话,丝毫没考虑会不会惹主子不高兴。
叶适知道良翰一贯如此,只知执行命令,便也没怪他,况且,在姜府闲了这么几日,确实该收收心了。
良翰将身上藏进来的所有书,一本本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叶适的书桌上,并取出一本齐民要术摆在书桌中间,转头对叶适行礼道:“巳时已至,还请殿下研读齐民要术。”
这本书,他已经烂熟于心,但因农为民之本,故而要和贞观政要一起,日日复习。
叶适从不抗拒圣贤经典,点点头,走过去在书桌前坐下,再度过回了从前的生活。
只是和从前不同的是,每当看到一些极好的理论,他就忽然很想问问姜灼华,她对此是怎么想的?
看起书来,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日的功夫眨眼即逝。
日已西落,良翰看看时辰,走上前,行个礼,提醒道:“殿下,已至酉时,该用膳了。”只是为何,都到酉时了,姜府还不送饭?
叶适闻言放下书,揉了揉眼睛,复又伸了个懒腰,对良翰道:“你去院里找宝如,跟他说传饭。”
良翰这才明白,感情姜府是,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让传饭,根本没有定时,这种生活习惯,委实太差。
良翰领命下去,不多时,厨房便将饭食送进了沧澜阁。
姜府的下人,对待叶适跟对待主人没什么区别,元嘉见此不由打趣道:“殿下真是贵人,走哪儿都过着爷的日子。”
叶适失笑,他是靠脸赚得此等待遇的。
叶适拿起筷子,捡了自己爱吃的饭菜吃,等他准备夹第四筷子时,良翰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殿下,食不过三。”
叶适:“”
他只好遮掩道:“看岔眼了。”
说着,准备夹另一盘子菜,却听良翰又道:“殿下,这道也吃过三回了。”
叶适:“”
原来他从前过得这么惨吗?难怪当初姜灼华要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
想起姜灼华,叶适的目光不由望向耀华堂,这个时辰,她大概也正在吃饭吧,不如过去蹭一顿,省的听良翰跟布谷鸟一样报时。
念及此,叶适放下筷子,对二人道:“我出去下,你们不必跟来!”
第 32 章()
叶适迈着悠闲的步伐;从沧澜阁出来;轻车熟路的漫步到耀华堂。
耀华堂的牡丹已经全部移栽完毕;完全按照姜灼华的意思;又鲜艳又密集;远远看上去;虽然依旧像隔壁大婶晒在院儿里的花被单。
但是;看久了,牡丹娇艳的色泽,与那绽放肆意如海碗的大花;即大气又夺目,让人看了,莫明就觉得心情好。
叶适晃进耀华堂;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姜灼华在做什么。
于是便不自主的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上了楼梯。
刚走上去;便隐隐闻到一股饭香飘来;心里便觉得熨帖;这时;听姜灼华跟桂荣道:“一会儿吃完饭,陪我去花园走走。”叶适挑挑眉,也好;吃完饭他也去。
又听她接着道:“东城外湖内的荷花都开了吧?正巧最近无事;心情也好,明日咱们去游湖吧,顺道买些新鲜莲藕回来,叫厨房做了莲藕汤来喝。”她说这话时,声音慵懒,惬意非常。
叶适听罢,唇角露出笑意,这些日子姜灼华去哪儿游玩都带着他,他便以为明日游湖也会带他,心里想着,正好在府里呆了几日了,出去散散心也不错。
念着这些,叶适已经上了楼,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姜灼华完全没有注意到楼梯口上来了个人,兀自吃着饭,叶适看着她笑笑,开口唤道:“姜小姐。”
姜灼华身子一怔,宛如魔音贯耳,无常催命。上午还盼着再不见面,怎知他傍晚就找来了,完全没料到,她不找他,他还会跑来找她!
她努力扯开一个笑,转身看向叶适,笑咪咪的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叶适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我来陪小姐吃晚饭。”
姜灼华示意桂荣添碗筷,话里有话道:“你可真周到啊。”
叶适总算可以敞开了吃饭,边吃边不解道:“小姐怎么忽然让我独自去住?”
这话给姜灼华问住了,好半天不知道怎么答,半晌方才憋出来一句:“嗨,我这不寻思着,你都来了姜府,不得有个正经住处嘛?”
叶适微微蹙眉,不是他说,姜府对待他这个男宠,真是跟主人一样,倘若他真是个乐师,遇上姜灼华这般的人,那一辈子也够舒坦的,前提是别有旁的男宠分她的心。
一起吃了饭,姜灼华见叶适放下筷子后,遮掩道:“我要去清风揽月楼沐浴,你早点儿回沧澜阁吧。”她可不想一直面对叶适,一个不留神,一旦露出马脚怎么办?
叶适蹙眉不解,脱口而出:“你不是要去花园散步吗?”
姜灼华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对着他温柔地笑笑:“呵呵,我改主意了。”
叶适没意识到她的躲避之心,反驳道:“刚吃完饭就沐浴,对消化不好。我陪你去散散步,晚点儿再去沐浴。”
姜灼华:“好、好啊。”
叶适陪姜灼华来到花园,桂荣等一众婢女,这段时间在姜灼华的示意下,但凡她和叶适走在一起,他们都会退得远远的,此时此刻,亦不例外。
姜灼华看着远处一众“小姐你做什么我们都看不见”的婢女,只想给自己一个巴掌,自作孽不可活啊。
姜灼华硬着头皮陪叶适在花园里逛,一直东看西看,就是不看叶适。
叶适见她这样,心头微惑,她这两日来都有些怪,发生什么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并肩走进了池塘边的水榭,这条路已是尽头,姜灼华无法再装着散步对他视而不见。
姜灼华看着池塘里含苞待放的荷花,正在犹豫着跟他说些什么,忽就有一双手,从她身后绕过,抱住了她的腰。
对方身上炙热的气息隔着衣衫,在后背传来,他温热的呼吸亦是落在姜灼华耳边。
姜灼华干笑着问道:“你做什么?”
叶适抿唇笑笑:“小姐不喜欢我主动吗?”
姜灼华心里暗骂,入戏还真深,口上却只得道:“喜欢啊,就是之前都没见你主动过,这不有些意外吗?”
叶适又道:“那我以后多主动些,小姐就习惯了。”
姜灼华:“”可别。
她正不知如何回答,便听叶适在她耳畔轻声问道:“小姐那晚,为何忽然丢下我一个人?”那种感觉,真的太难受。
只说话也就罢了,偏生说完后,他还将唇轻轻贴上了她的耳朵尖。
姜灼华心内长叹一声,他若是早些这般主动多好,趁她不知道他身份前,即便日后因男宠一事被砍了头,她最起码也实打实尝到了,可是现在,背了名声,还不敢尝,哎
不得不说,叶适的这幅相貌,她委实很喜欢,她心目中如仙般俊美的男子,就该如此。小时候就听说过,先皇后是极美的美人,也唯有皇庭大内,方能走出叶适这般俊美的人。
姜灼华踟躇了半晌,方才开口道:“我那晚忽然不大舒服。”
叶适闻言微微侧头,看着她的侧脸,关怀道:“哪儿不舒服?”
姜灼华装作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哪儿不舒服你就别管了,怎好跟你说。”
叶适闻言蹙眉,尚未来及说话,便被姜灼华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她腰上解开。
叶适复又用力抱住,蹙眉道:“小姐不是说喜欢我?你不喜我抱你?”他以为,那晚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是都那般亲密了,该摸到也都摸到了,合该日后相处如眷侣。
奈何他的这些想法,在姜灼华脑海中又是另外一番味道。哪个男人不喜欢能睡还不用负责的女人?之前都不主动,现在忽然主动了,无非是那晚没得到,心里一直牵着呢呗。
姜灼华随口胡扯道:“喜欢啊,怎么不喜欢?只是我近日不大舒服,你早些回沧澜阁吧。”
叶适微惑,刚才不是还听她说,要去游湖什么的?一点儿不像不舒服的样子。不由他多问,姜灼华挣脱他的怀抱,对他笑笑,便转身出了水榭,叫来桂荣等人,往清风揽月而去。
叶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忽就觉得失落,无奈的挑挑眉,转身回了沧澜阁。
回去后,他坐在屋内看书,奈何心里念着姜灼华奇怪的举动,手中虽拿着书,可心里却一直再想姜灼华。
她也真是奇怪,嘴上说着喜欢他,做出的事情,却好似是在避着他。细细想来,在那晚之前,她还是好好的。
自那晚中途离开后,她对他的态度就变了,若说是移情别恋吧,可她对自己似乎比从前更好了,又是单独给住处,又是为了他专门重新招人。
越想越不解,于是这一晚,一直到亥时良翰催他休息,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自然,手里的书,一晚上也就翻了三四页。
第二日叶适照常起来,吃过早饭后,被良翰催去了书房。
但是他今日心情极好,反正等一下姜灼华要去游湖,到时候,良翰总不能还催着他看书吧。
然而
一个时辰过去,姜灼华没派人来,两个时辰过去,姜灼华还是没派人来,一直到了晌午,姜灼华依旧没有派人来。
叶适这下坐不住了,城外的湖,来回得一日功夫,她怎么到现在还不出门?难不成没去?不会身子真的不舒服吧?
正兀自出神,却听良翰提醒道:“殿下,该用午膳了。”
叶适放下书,随口道:“我出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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