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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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芳年-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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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周秦在徽园中被芙蓉所伤,家中便战战兢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预先提防,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三千,就怕不小心又着了道。

    听了周延之的话,周秦感慨道:“怎么最近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丁家敢出人拦我的马车,难道还想不到有这一天?”

    三人聊了一会,就着茶水吃起了点心。

    赵老夫人尝到那山药枣泥糕,觉得味道有些熟悉,过了一会,暗忖:这东西怎么同内造的一样。

    只见盘中有桃花形状、梅花形状、菊花形状的三种,她随意捏起一块,中间嵌的是枣泥,外头则是山药泥,咬了一口,入口淡甜,浓浓的枣味跟山药柔软细腻的口感混在一起,并不能说是十分特别,却让人吃着很舒服。

    她想了想,借口有事,回了房,让人把那糕点师傅叫了过来。

    对方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上去十分老实憨厚,行过礼之后就低着头站在下首。

    赵老夫人就温言问他来历。

    他恭声道:“小人姓李,原是广南桂州人士,家中祖祖辈辈都是做糕点的,因父亲犯了事,家产俱入了官中,小人也进了丰乐楼。”

    赵老夫人“咦”了一声,问道:“既是在丰乐楼,怎么又去了承恩公府?”

    那李厨子低眉顺耳地道:“上个月承恩公府在四处寻会做广南桂花糕的人,正好小人祖辈就是做这个起家的,试了一回,得了承恩公府的管事青眼,便给小人赎了身,这几日学做山药枣泥糕并其余几样糕点,学会了,才过来咱们这的。”

    话说到这份上,赵老夫人早觉出不寻常来。

    两家再好的交情,也不至于为了一样糕点,花费这样多的心思。有这力气,干点什么不好。

    她想了想,让人把桂枝叫了过来问话。

    桂枝有些紧张,答话之前思索再三,才道:“世子爷好似是献过俘一出宫就来了咱们家,听说没有回府,是直接过来的,因担心咱们家姑娘毒性未愈。”

    他话说得很慢,因为不晓得赵老夫人问这话的意图,只得想清楚了,确保自己不多说一个字,也不掺杂一丝多余的意思。

    赵老夫人得了自己要的答案,便把人给打发了。

    她闭着眼睛沉思了好一会,一时觉得自己是想多了,一时又觉得好似对方真的有那个意思。

    而此时,周秦正拿着周延之做出来的防火方案看得入神。

    周延之忍不住劝道:“让你好好歇着,这东西伤神得很。”

    周秦笑道:“天天窝着,都窝出病了,让我帮帮忙也好呀。”

第二百二十三章 惋惜() 
大魏建朝百年,除了刚开始那一段时日立都西京,后来很快就迁到了京城,随着人口的急遽增长,建筑也越发稠密。与此同时,火灾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到了田太后掌政这十年间,虽然因为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有了些微的成效,可京城每年发生的火灾还是高达数百起。

    这还仅仅是京都府衙中有档案可查的数据,不可考的小型走水事件更是不计其数。每隔两到三年,总会有那么一两次烧毁程度极为严重,甚至到了天子不得不亲自下旨意救济的大火。

    田储之所以还未上任,就开始准备防火措施,是因为前一阵子杭州发生了一起特大火灾,因居民不慎闹走了水,半夜起火,足足燃烧了四天四夜,将大半个杭州城夷为平地,接近六万房屋化为焦土,数十万人无家可归,杭州府衙也与之共焚,知州找不到办公的地方,最后只好征用了西湖上的几条民船。

    京都府刚收到信,还来不及打点赈灾事宜,大学士朱炳的府上就着了火,不仅毁屋七十余间,还延祸邻居,最后损毁了两条街,才堪堪把火势止住。

    朱炳多朝元老,又是帝师,虽然这些日子赵显因病停课、停参朝,他也一直告病在家,却依旧在士林中有着不小的声望,这一回他府上起火,自己更是被烧成重伤,引得朝野间一片哗然。

    找不到起火的原因,政事堂只得把管辖厢军的人给免了职,正好田太后想着要给侄儿攒攒功,便把田储放到了这个位子上。

    周秦慢慢翻阅着周延之花了十多天功夫做出来的方案,极惊讶于自家哥哥在总结事物规律上的天份,她琢磨了片刻,问道:“哥哥有没有想过在坊巷间设军巡铺屋,夜间巡逻,再于高处设置望火楼?”

    火灾是大魏一直以来的心腹大患,上辈子周秦嫁到蜀地之后,一样年年都听闻京城发生大型火灾。

    京城火灾越多,需要重建房舍的百姓就越多,平民毕竟多过富户,见多了火情,百姓自然而然也会更慎重地选择建造材料。

    周秦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嫁到蜀地那一年,京城马行的人来向她汇报马行年例,她诧异地发现马行去年账目中席子的数量几乎翻了六七倍。来人告诉她,因为去岁马行接连两次失火,为了减低重建成本,将原本屋顶的瓦片换成了席子顶。对方像开玩笑一般说道,因为京都城内火灾太过频繁,有些人把瓦片顶换成了席顶,还有人又把席顶换成了草顶。

    这当然节约了很大一部分建房的成本,可三岁小孩也知道,火遇上瓦砾也许还没那么容易蔓延,遇上了干草,则是如同火上浇油。

    直到赵显逼宫那一年,浚仪桥坊走了水,红光漫天,直烧入了禁宫,烧毁宫殿九百一十楹,田太后强令从内城试行防火保甲法:每相邻五家为一保,每相邻五保为一团,以后无论哪一保、哪一团发生火灾,都要交出引火之人,如果交不出,同保、同团之人一起承担责任。这才降低了火灾的频率。

    可这种办法实在太过不通情理,也冤枉了许多人,数月后小皇帝逼宫,这也成为了讨伐她的一桩罪状。

    连坐之法自然是不能借鉴的,可那几年也有许多陆续颁布的法令,周秦在心中回想了片刻,挑了部分行之有效的,打算帮着哥哥添补一番。

    “望火楼?”周延之挑了挑眉。

    “对,每两条街设一望火楼,朝夕轮差,令巡卫时时眺望,见了烟气、焰火,则以哨做号,如果是白天,则用旗帜指其方向,如果是夜晚,则以明灯指其方向,通知近处之人救火。”

    周秦见周延之若有所思,又道:“我听闻今人救火,若火势太大,就只能以畜生皮缝合为袋,贮水三四石,使三五力士持袋口,向火放水灭之。可若是火势太大,则无人可近,只能远远以水泼洒。”

    周延之点头称是。

    “军械司偌大地盘,上千匠人,难道没有一个可以打造出远处能喷水的器械吗?即便军械司不能,广告天下,谁能献上此器,则赏金赏钱,实在不行,也可以赐个出身。”

    “器械之外,如今京中也有潜火队,可都是按月领俸,如遇救火烧伤,则将不得不退队,如此一来,真遇上火情,若是火势过大,谁又愿意冒死向前?”

    周秦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抬高,先是晓之以理,再是动之以情,她叙述之中带着节奏,情绪先浅后深,眼神也越来越亮,整张脸似乎在发着光。

    “水火无情,既要让人舍命救火,就要帮人把前后事情都打点好了,我听说去岁在保康门边上有屋舍着火,潜火队急急去救,却因在半路未曾让道给某位朝官,救完火后,被罚了一个月的俸。民让官、低让高确实是平常的礼规,可这种危急之时,怎么还能墨守成规?”

    “应重设规矩,潜火队救火之时,享特权,不受陈规,可横绝驰过,穿行街道,若是救火之时受伤,则由府衙负责救治,并赐奖赏、出身,可视情况安排其余职位”

    周秦滔滔不绝,说到要处,面色严肃,正要继续往下顺,却听外头有人道:“宪姑!”

    她一愣,抬起头,原来是赵老夫人在唤,而站在其身旁的,是面带微笑的田储。

    与哥哥说话,自然是肆无忌惮,她指点江山,好似自己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宰执,能一言定乾坤一般,此刻见来了外客,顿时尴尬异常,红着脸低声向田储打了个招呼。

    赵老夫人侧头着对田储道:“见笑了,我们家人口少,难免宠着,纵成她现在这个性子,什么都敢说两句。”

    田储应承道:“老夫人过谦了,妹妹十分有见识。”

    他嘴上向赵老夫人说着话,眼睛却不离周秦,心中的决心更坚定了。

    这样好的姑娘,无论人品、长相、性子都是顶尖的,又逻辑严密,胸襟见识比起那些个以才干卓著知名的臣子也不遑多让,怎么能嫁给郑钤那个纨绔呢?!

    他得细细帮她筛选一番才行,周严久不在京城,赵老夫人年老,周延之又年少,都不一定能把得稳这一关。

第二百二十四章 警惕() 
俺还在修文,亲们暂时别订。

    过十来分钟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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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储又一次深深地惋惜起来。

    若周秦是个男子,无论身份地位,他一定会与之深交。

    他心中正可惜,就听周延之问道:“田大哥怎么来了?可是朝中旨意下了?”

    田储定了定神,回道:“看看你的防火之策做得如何,顺便过来瞧瞧妹妹身体怎样了。”

    又向着周秦问道:“我有一位近亲打算要从广南运行桂树过来,他性喜花草,便想要各类品种都带一些,我想着妹妹既然喜欢桂花糕,必然也喜欢桂花,就让人顺便带了些回来,估计下个月就能运到了,不晓得你喜欢什么种类的?”

    他的态度又大方又自然,周延之根本没有察觉到其语气之中过分的亲近,也没觉得对方这样的体贴有问题,反而还帮着插嘴道:“宪姑同你那近亲一样,又爱花又爱草,不管什么品种,只要有,她就高高兴兴的。”

    说着又朝周秦打趣道:“也不晓得你哪里养出来这个喜好,小时候几棵野草也要围起来,说是能开漂亮的花,等开花了才给我看。”

    周秦本就不好意思,被他这样一取笑,顿时脸涨得通红。

    田储见她有些嗔怪的模样,便解围道:“喜欢花草实在是雅好,多少风流名士爱花爱草,陶公爱菊爱柳,周公爱莲花,李青居士爱牡丹”他顿了顿,又道,“我平日里也喜欢去园子里头转转,调养心情。妹妹种花,总好过在家里闷头绣花、念诗,又伤神又伤眼,还伤身。”

    如果是韩公素在此,一定会为自己外甥信口雌黄,指天为地,指鹿为马的能力所震惊。毕竟上一回他帮田储寻了一户姑娘,说对方爱种花草,田储还嗤之以鼻,说自己最讨厌花花草草的,又熏鼻子又挡事。

    而如果韩青在,还可能会怀疑这个都尉是人乔装妆办的。毕竟田储在外的形象一直是懒于应酬,寡言少语。

    此刻的田储,在旁人看来,几乎可以称得上和气亲切了。

    赵老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当真有了不知如何应对的感觉。

    田储那点心思,能瞒住他自己,也能瞒住周秦这一双兄妹,却瞒不过赵老夫人这一双过来人的眼睛。

    只是对方不点破,她却也不好说话。

    她当即决定还是要写封书信给周严,至少让儿子知道,也许承恩公府的世子有可能有这个意思。

    听说承恩公府那一对父子关系有些微妙,又听说田储的事情,田太后做主的几率要大得多,不晓得他自己的念头,做不做得上数的。

    赵老夫人既然看穿了,便半是试探地对着田储道:“你那近亲可是姓韩?”

    田储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往日里他非常不喜别人打听他与韩家的关系,因为总会有些宗室想借着他的名义跟韩府攀关系,沾便宜,是以只要有人问起,他都会不置可否。

    可此时听了赵老夫人的问话,他不但不以为忤,反倒是有些积极地回道:“我那舅舅是做买卖的,他性子阔绰,爱好又广,尤爱收集些稀奇之物,老夫人有什么喜欢的,我让人挑些给您送过来?”

    他话是对着赵老夫人说,可眼睛却是望着周秦,双目中带着淡淡的鼓励之色,似乎在同周秦说,你有什么喜欢的,一并告诉我,我给你送过来。

    等到田储告辞出门,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跟周延之讨论那一份防火之法,也只得罢了。

    出了护国公府的侧门,田储牵着马,打算走一阵子,却见一旁的小门处有几个护卫手中提着礼盒走了出来,见到出来送客的桂枝,笑着上去打招呼,其中一名护卫唤道:“小张哥!”

    桂枝回头,也笑着同几人打了个招呼。

    田储正要转出巷子,忽然听到后头一人问道:“我们家少爷今日回了京城,给府上带了些礼,因东西太多,马车跟在后头。这几样比较精细,怕碰伤了,我们就手提着过来了。”

    又听桂枝好奇问道:“什么东西这么小心?”

    那人回道:“是几个陶土捏的泥偶,有十二生肖,有蝴蝶花鸟,有人物故事,都做得很是精巧,是我们家少爷特特选的。”说着把手上的礼盒递了过去。

    田储心念一动,顿时站住了,转头看了看那几个人。

    那护卫也许是为了献宝,也许是为了跟桂枝套近乎,把手中的礼盒打开了一半,露出里头的东西来。

    是十二生肖的泥偶,做得的确非常的可爱,这种东西,一般都是送给十岁左右的小孩,或是姑娘家的。

    护国公府哪里来的小孩,自然只能是给姑娘了。

    那几名护卫一边同桂枝说着话,一边进了护国公府。

    田储便对着一旁的韩青道:“去问问那是哪家的。”

    韩青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回来复道:“说是吏部尚书何嘉府上的,这一位是奉的他们府上三少爷的命过来送礼,那人名唤何亚卿,本跟着护国公在交趾,如今是得了举荐,回京授官的。”

    他见田储眉头紧锁,一副不太满意的模样,忙又道:“听说他们家同护国公府一直关系极好,何家这位三少爷当时到桂州的时候,是同赵老夫人与周家姑娘一起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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