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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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芳年-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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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是个扶不上墙的,不出去办差,也不上战场,自然不晓得做事人的辛苦,如今儿子写了信回来,他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对方的安危,反倒是责怪起其不知分寸,怪不得田储要跟他倔。

    田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弟弟,问道:“上一回他给你报平安是什么时候?”

    田炳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了。

    他喃喃地道:“您也不是不晓得,他向来不爱跟我说话。”

    田太后觉得头都痛了,道:“他不爱跟你说话,你就不去同他说话了?你这爹是怎么当的?儿子去打仗,你就不闻不问了?”

    她抚着额头,一阵闹心。

    这个弟弟小时候有长辈带着,自己也看着顾着,后来成了亲,凡是都是韩氏打点,养成了他只知风花雪月的性子,等韩氏出了事,儿子年少逆反,做爹的又不晓得引导,又顾着面子不知道解释,致使父子二人多年离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弟弟这幅德行,也别想着他能帮上什么忙了,侄儿的事情,还得自己多操心才行。

    田炳低着头,不言语。

    田太后从小带大弟弟,自然知道这是对方不服气的表现。她叹了口气,道:“你也该找个继室了,整日里头没个正经,家中也没人打点。”

    田炳登时一脸抵触地抬起头,道:“阿姐好没道理!方才你还说我跟儿子不亲,我若是娶了填房,他这辈子都不会同我说话了!”

    他激动之下,把小时候的称呼都叫了出来。

    田太后的头更疼了。

    这个弟弟,不晓得的人看了,还以为他心性只有十几岁,这种幼稚的话,他一个年近四十的人居然也说得出来!

    然则田太后现在满头的包,实在腾不出手来管这个弟弟,她无奈地道:“你先回府,记得派人去给护国公府送些谢礼,问问他们家那个小姑娘。”

    也只能让他做点表面活了,其余的情,还是自己来给侄儿还吧。总不能让别人耻笑田家不懂礼数,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连个声都没有。

    田炳出了慈明宫,站在回廊上出了一会神。他慢慢朝宫门而去,边走边想儿子与护国公府的事情。

    他是做爹的,怎么可能不担心儿子。

    只是儿子心结太深,两人如今连坐下来好好说话都难。

    田炳回了府,让管事的收拾了不少名贵药材,自打发人送去了护国公府上。

    赵老夫人收到承恩公府送来的重礼,略想了想,立刻明白这是田储的信到了。既然已经跟田太后通过气,她也就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了,过了两日,便给几位看病的医官透了底,奉药使又带头去给田太后禀话,说护国公府从外头寻了交趾人来看病,如今病人已经有所好转云云。

    等田储押送着一干交趾俘虏回京,办完献俘仪式之时,周秦已经能在园子里独自走上一刻钟了。

    田储交完差事,又去同田太后禀了半日的话,一出宫,连家都不回,直接叩了护国公府的门。

    周延之听说是承恩公府的世子到了,急忙到门口去迎,等见了田储,一脸惊讶地问道:“不是说今天一早才献了俘,怎的不回府去?”

    田储放下手中的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你妹妹好些了没?我听人说病情已经有了起色,到底没有亲眼得见,放不下心。”

    周延之便在前头领路,边走边道:“这回全亏了那几个交趾人,本来人都起不来了”

    他说着周秦治病的情况,脚步自然就快不起来,走到一半,突然道:“差点忘了,我先带你去给祖母打个招呼。”

第二百一十四章 桂花() 
田储出了宫不回家,先过来这护国公府,就是想早些看看周秦的伤情,如今周延之拖拖拉拉的,急得他恨不得在自己在前头开路,又听说要先去见赵老夫人,虽然知道这是礼节所需,心中却是火都要冒出来了。

    他一路快赶,又与田太后说了半天事,是当真疲累至极,便不似往常那样容易自制,努力忍着,才把焦急按捺下来,却听周延之又道:“妹妹身体还没痊愈,如今祖母住在她院子里,她还不晓得你今天过来,让我候你歇一歇,过两日再去找你。”

    田储的火气顿时消了,不由得失笑。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太累了,所以才这样容易情绪起伏?

    他暗暗决定,等看望过周秦,就回去好好睡一觉,至少把精神给养回来。

    两人走进院子,周延之问了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对方回道:“老夫人在姑娘房里头。”又连忙进去通报。

    等周延之带着田储进屋的时候,周秦刚刚换好外衫,半靠在大靠椅上,后头还垫了一个厚厚的垫子。

    田储匆匆扫了周秦一眼,只觉得她面色苍白得可怕,本身两颊就没多少肉,这一次毒伤,更是瘦得脸比巴掌还小。

    好在虽然是一副病体虚弱的样子,到底已经有了几分精神,尤其那一双眸子,依旧同从前那样灵动,似乎含着笑一般。

    他看着周秦,周秦也正好奇地看着他。

    这大半年来,田储同周家的来往不可谓不频繁,加上周秦与他阴差阳错几次相见,两人私下里其实已经有了几分不为外人道的默契。上回见面,还是年初的事情,转眼到了现在,短短几个月间,田储似乎整个人又“收”了几分。

    如果说在桂州的他是一把锻造得又锋利又耀眼的宝剑的话,如今的他,就已经套上了刀鞘,整个人都沉淀了下来,虽然不如从前那样显眼,却让人觉得更好来往了。

    周秦还记得,从前海棠跟她说过,“世子爷看上去凶神恶煞的,虽然长得英俊,却让人怪怕的,有小丫头跟我说,给他上茶的时候都要多小心几分,就怕他一瞪眼,手中茶杯都要拿不稳。”

    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想来再不会又小丫头不敢给他上茶了。

    田储身上还穿着早间献俘时的官服,本来一心想来看周秦,并不觉得有什么要紧,这回进了房,见护国公府的三人都是一身便装,只有自己穿得格格不入,倒是有两分不好意思。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给赵老夫人行礼。

    赵老夫人见他进了屋,先把眼睛定定地去看周秦,就有几分好笑,等他行过礼,两边寒暄几句,便道:“多亏你帮忙,宪姑才能好起来,如今毒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张奉药日日来把一次脉,说再过几日,余毒便能清干净。”

    田储谦道:“老夫人快别这样说,我把周秦当做妹妹一样看,听说她伤了,我也跟延之一般的着急,恰好遇上能解毒的交趾人在身边,又能帮上忙,并不算什么。倒是我爹当时被人设计惊马,若是早些反应过来,派人前来提醒,妹妹也不至于突然被人伤了。”

    不知不觉间,他对周秦的称呼已经改了过来,一句“妹妹”叫得既顺口又自然,周延之听了连连点头,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位正牌哥哥还在一边插嘴道:“上个月承恩公派人送了一批药材过来,是你的主意吗?其中有几样药丸宪姑用着觉得好,我想索性你回来了,再问你讨点。”

    话里话外,全不把田储当做外人。

    周秦被哥哥的不要脸惊得目瞪口呆,忙打断他道:“哥”

    周延之毫不在意,连道:“我不问他要方子就算是客气了!你别吵吵,好生坐着。”

    田储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周秦道:“没事,我们两平日里就是这样说话的。”语气柔软,神色也十分温和。

    不晓得的人还以为他才是周秦的哥哥。

    赵老夫人在一旁看着,也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心中却起了几丝烦恼。

    田储实实在在帮了自己家的大忙,加上这一长段日子的福祸相依,她有些头疼该如何还这个恩情才好。

    私下抽调俘虏,也亏得他是田太后的子侄,又极得宠信,不然闹将出来,真是十条命都不够填。承了这样大一个恩,对方又什么都不缺,也不能一直欠着。虽然孙子说不要紧,但他一个小孩子,出去打个半年仗就以为自己见过世面了,哪里降服得住田储这种天南地北办差,红尘中滚过几百轮的人。

    还是快点把二郎给弄回来才行。

    家中没个顶梁的撑着,实在是心都放不下来。

    赵老夫人出一回神,等转过头,田储已经在问起自家孙女的症状来,又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哪里不舒服,什么药吃着好等等,倒似模似样一个二十四孝好哥哥。

    周秦开始还有些腼腆,被问得多了,又被他双目炯炯地盯着,觉得不说也不好,说也不好,到了最后,索性小声道:“有点想吃桂州的那个桂花糕”

    田储还没搭话,周延之就开始有些不高兴起来,道:“有想吃的,怎么早不同我说?”

    周秦脸微微一红,道:“如今又不是秋天,哪里有什么新鲜桂花,我就随口一说而已,不要这一句话,又兴师动众的,这几个月已经闹得够呛了。况且还不晓得能不能吃”

    田储若有所思。

    赵老夫人已经拦道:“什么东西这样小心翼翼的,虽没有新鲜桂花,却有桂花酱,待我去问问张奉药,看你能不能吃,让厨房给你去做。”又笑呵呵的对着田储道,“亏你能问出来。”

    田储又坐了一会,见周秦面色有了几分疲倦,便起身告辞道:“天色已晚,既然妹妹已经见了好,我便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探访。”

    等他出了护国公府,立刻对着一旁的韩青道:“你去一趟徽园,我记得从前舅舅那里是种了几棵四季桂花,说不准现在还开着,若是有,把花枝都剪了带过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打听() 
韩青犹豫了一下,问道:“舅老爷若是问起来?”

    他出身韩府,自然晓得韩公素向来对那些花花草草的看得很重。还记得曾经有人得了吩咐去给据说是极为稀有的“笑靥”牡丹嫁接,结果错了手,把枝干给割断了,后来其人被派去了琼州采买珍珠

    这貌似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那个人还没有回来,依旧在琼州、广州等地苦苦挣扎着。

    桂花本开于秋季,寻常人哪里见识过什么叫四季常开之桂,光听名字,韩青就感觉有些不妙——这样的珍稀树木,想来也晓得必然是舅老爷的爱物,如今要去把花枝都给折了,对方怎么可能同意!

    田储皱了皱眉,道:“你先去办吧,这两天舅舅不在徽园,若是里头有人问起来,你让他来寻我。”

    韩青得了田储的话,果然快马去了徽园,他拿着田储的话当令箭,请了管事的帮忙,顺顺利利办完了差,带着一个小竹篓子漏夜回了京。

    隔天清早,他去给田储复命,把那竹篓子放在桌上,口中道:“总共有桂树五棵,其中开了花的仅有两树,因徽园中的管事说取枝干不能用剪子,会发异味,是以全用的瓷刀削下来。”

    说完,把篓子上头盖的几层厚厚的布掀起来,顿时屋子里就充满了馥郁的桂花香气。

    田储上前两步,低头看了看篓子里的丹桂花,果然团团簇簇,开得十分喜气,他拾起一枝,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都软了几分。

    一息之后,他把花枝放回到篓子里,对韩青道:“送到厨房去,让收拾干净了,捡出来一半用瓷瓶子装了,其余的做成桂花糕,一并送去护国公府。”

    韩青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做成桂花糕?!”

    取这价逾千金的四季桂花,就为了做桂花糕??

    他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田储不为所动地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又道:“让厨房用京里的做法做一份,再出去看看有没有会做广南糕点的厨子,请回来让那人用广南的做法做一份。”

    说完,转头就出了门。

    韩青亲自抱着篓子去了厨房,把田储的吩咐一一交代了,这才晕头晕脑地站在院子里。

    日头有些大,他被阳光照得有些发烫,过了好一会才觉出不对来。

    都尉向来对吃的东西都不太讲究,更别说糕点了,什么时候居然计较起桂花糕的做法了?

    从前送礼,都是交给下头人打点,这一回,不仅全程盯着办,还连细节之处都定下规程。

    韩青差点以为自己在发梦。

    而田储交代完毕,换了身普通衣裳,隐了行迹,径直去了修义坊的韩府,在进巷子路上,恰好跟几个骑着马的人打了个错身,当先一人二十出头,打扮得十分寻常。

    等进了府,他向着门房问道:“刚刚那个骑棕马的人出去的人是谁?”

    门房先行过礼,才回道:“是辅国将军府的郑钤郑公子。”

    田储点了点头,扔了鞭子,去寻韩公素。

    韩公素正蹲在地上给一丛兰花分株,见他来了,连忙站起来。他看了看天色,一边就着一旁的面盆净手一边道:“怎么这么早?不是昨天才回的京?”

    等洗干净手,他把田储带到自己房中,两人密谈了大半日,眼见到了申时,田储看了看时辰,忙道:“舅舅,我还有些事,明日再来找你。”

    韩公素不禁有些诧异,道:“什么事情这么急?宫中那一位找你?”

    田储摇了摇头,并不答话。他整了整衣裳,突然想起刚刚在巷子口遇到的人,于是问道:“早间我在外头遇上了辅国将军府的郑钤,他昨晚在这里歇着的?”

    韩公素点头道:“他有点事情拿不定主意,过来问问我的意思。”又问,“有什么事吗?”

    田储道:“他也有二十多了吧,看着人才不错,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动静?”

    韩公素便道:“他从前脑子有些拗,翻不过来,现如今已经想转了,打算出去找人举荐个外地的官来做,我正打算问问你那里还要不要人等明日再同你说吧。”

    他正要起身把田储送出去,蓦地“啊”了一声,以手拍额道,“瞧我,总是想着让人去打听,居然把你这边给忘了。”

    问道:“原听说护国公府一家去了广南大半年,你同他们家熟不熟的?”

    田储沉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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