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早就饿狠了,看着碗里面加了肉丝的饭,哪里还会顾及那么多,端起碗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饱了饭,白芷就缩在稻草堆上,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觉了,眼皮子直打架,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有个白飘飘的身影从窗口飘了进来,对着她道:“白芷,拿命来,拿命来,拿命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白芷睁开眼,就看到白色的影子在眼前晃,伸出带着尖利指甲的手朝她索命,那影子低着头,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一直叫她拿命来,拿命来
她吓得往后躲,浑身颤抖,惊慌失措地道:“不是我,不是我,你去找害你的人啊!”
“是谁害的我,说,是谁害的我?”影子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乌青色的脸,一双眼睛圆睁,定定地望着她,是那种索命的表情。
白芷缩在墙角,根本不敢看她一眼,身子抖得如同筛糠,“是唐氏,是唐氏,你去找唐氏报仇啊,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呜呜呜”
柴房里只剩下白芷吓得哭求的声音,身后许久未再传来声响,白芷躲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地转回头去看,身后一片寂静,哪里有什么白色的影子,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脑门上全是冷汗。
后半夜,白芷就抱着身子缩在墙角,警惕地看着四周,睁眼到天明,再也不敢睡觉了,就怕一闭眼,姜婉玉的鬼魂又跑出来找她索命,她都被吓破胆了,全身心的除了害怕还是害怕,脑子里都没有其他余力去思考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门外终于又传来了动静,那是看管她的人,听着门外的走动声和说话声,白芷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微微地闭上眼睛,小憩了片刻。
又过了一个时辰,白芷实在饿得受不了醒了过来,肚子一直咕咕咕的直叫。
一整夜都缩在墙角里,白芷全身又酸又痛,两条腿一直蜷缩着,早就失去了知觉,她双手撑着旁边的柴草堆,艰难地站起来,双腿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样,密密麻麻针刺一样的痛,说不出来的痛苦滋味儿,双眉紧皱,口中呻吟出声,双手趴在墙壁上,艰难地移动。
从她缩着的角落走到门口,白芷花了大力气,足足折腾快一刻钟的时间,才终于走到。
她双手抓着门扇,透过门缝看向外边,阳光射进她的眼里,她吃痛地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门口站着一个下人,是她以前极为看不起的干杂活粗活的下人,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求他,求他给她饭吃。
“求你,给我一个馒头吧,我好饿。”白芷对那个下人道。
下人透过门缝打量着她,眼里露出戏谑和嘲讽,爬了主子的床,做了小妾又怎么样,还不是落到了如今这副模样,蓬头垢面,哪里还有往日的威风,所以人啊,还是老实本分一些的好,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本就是个奴才,就不要学人家想要攀高枝儿,摔下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门口看守的下人一直没吭声,只是那嘲笑、冷笑的模样狠狠刺激着白芷的神经,然而肚子实在太饿了,她已经好多年都没感受过这种恶的滋味儿了,仿佛又回到而来十多年前,回到了那个饥寒交迫的寒冬,自尊什么的哪里又有填饱肚子来得重要,她咬了咬牙,再次向门口的下人低声下气地说好话,求他给她一点儿吃的。
守门的下人到底是听了吩咐,只管把她看管好,并没有说不给她吃的把她饿死,在白芷一再苦求之后,看门的下人好歹还是赏了她一个冷硬的馒头。
有馒头总比没有好,白芷拿到馒头就狼吞虎咽地啃咬起来,馒头太硬,又没有水,干硬的馒头哽得她直伸脖子,她艰难地咽下了一口馒头,泪水刷地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思绪回到十多年前,姜婉玉拿仅有的银子买了她,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寒风刺骨,她终于有人买了,是姜婉玉买了她,救了她的命,她再也不用跟着人伢子受苦受罪了。然而姜婉玉却因此被继母克扣了月例,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只能跟着姜婉玉啃馒头。那个时候的馒头也很不好吃,却能吃出一股幸福的滋味儿。她也从心底里感激姜婉玉,发誓要好好地伺候她一辈子。
那么她和姜婉玉的关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了?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一样的了?
白芷一边啃馒头,一边流着泪,努力地回想当初,好多年了啊,十多年了,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当初为什么她就那么绝情地背叛了她?
另一边,崇安堂里,宁如玉醒来的时候,霍远行已经不在了,外间候着的碧荷听到动静,带着丫鬟进来伺候她起身。
“侯爷呢?”宁如玉问。
碧荷道:“侯爷去练武场了。”
“他去了多久了?”宁如玉想她先前睡得太熟了,连霍远行起身她都不知道。
“快一个时辰了。”碧荷回道。
宁如玉道:“侯爷应该快回来了,早膳都准备了些什么?”
碧荷便把霍远行吩咐的话说了,“侯爷起身的时候就吩咐了厨房做奶黄包、小笼包、水晶虾饺、燕窝粥,还有一两样小菜。”
正说话间,霍远行就回来了,宁如玉忙站起身去迎他,“侯爷,你回来了。”
霍远行身上都是汗,道:“我先去洗漱。”
“我去给你拿衣服。”宁如玉说着就转身去了内室。
下人送了热水去浴房,霍远行提步走了过去,宁如玉一会儿拿了衣服,直接就送了过去。
等到霍远行洗完澡出来,早膳都已经摆上了桌,宁如玉就坐在一旁的榻上看书,见他出来就跟着站起身,走上前去帮他整理衣袍,在腰间系上玉佩等物。
片刻后,收拾妥当,两人坐下吃饭,宁如玉吃得慢,霍远行吃得快,宁如玉才吃完一个小笼包,霍远行都已经吃了三个了,不过最后两个人却是一起放下碗筷,桌上的各种吃食,宁如玉吃了四分之一,霍远行吃了四分之三,倒是清扫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霍远行又陪宁如玉去给老夫人姜氏请了安,姜氏也得知了唐氏指使白芷和厨娘干的那些事儿,就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宁如玉一通,劝慰了她一番。
“这几日辛苦你了。”姜氏道:“我啊,老了,以后这个家就靠你和明宗了,二房那边还是需要你们多看顾一下,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怎么说也是一家人。”
宁如玉很能理解的姜氏的做法,但不表示她就很赞同,姜氏想要顾全整个武安侯府,看顾二房的人,那是她觉得这是一个大家,但是站在宁如玉的角度来想,二房那么坑她和霍远行,她是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从老夫人姜氏房里出来,宁如玉沉默地走在霍远行身边,表情郁郁,看得出她心情很不好。
霍远行伸手牵起她的手,大手完全包裹住她的小手,道:“不高兴?”
宁如玉看了他一眼,他那么明锐,一眼就发现了,她也没必要瞒他,就点了点头,“嗯。”
“是因为祖母刚才说的话吗?”霍远行看着她道:“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不是,不是因为祖母说的话。”宁如玉摇了摇头,对他道:“我是心疼你。”这些年他真是受了太多的委屈。
霍远行愣了一下,把她拥入怀里,紧紧抱住她,道:“没有的事儿,不要乱想。”
“明宗,我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不会像他们一样。”宁如玉一脸认真地道。
霍远行更搂紧了她,叹息一声,“傻丫头。”
话是这么说,霍远行却忍不住笑了,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随后回到崇安堂,霍远行去了书房,宁如玉去见府里的管事,处理府里的事情。
管事回禀道:“马上就要换季了,府里的主子下人都要换秋装,不知今年如何办?”
“往年是如何办的?”宁如玉问道。
管事道:“以前是府里的下人各四套,每位主子六套,如果有主子想要额外再做几套,就是自己出钱。”
宁如玉想了想,道:“今年还是照这规矩办吧,只不过有一条,今年的布料要用好一点儿,我看去年的布料,好像不怎么样。”
管事的脑门上渗出一抹冷汗,也顾不得擦,低着头道:“去年二太太管家,说府里人多,开支太大了,要节约,所以就”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只管把今年的事情办好。”宁如玉强调道:“到时候我会让人去检查,要是有人来说做得不好,我就唯你是问。”
“是是是,我知道,我一定办好。”管事忙不迭地道。
“那你去吧。”宁如玉摆摆手,让他去忙了。
此后几天,宁如玉都很忙,也没有去看关在柴房里的白芷怎么样了,直到几天后,才有下人来禀告,说是白芷疯了。
“疯了?”宁如玉大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她不是好好关在拆房里的么?怎么会疯了?”
下人抬头看了一眼宁如玉和霍远行,小心翼翼地道:“她说柴房闹鬼,说是她的小姐来找她了,要找她索命!”
宁如玉一脸疑惑,不解地看向坐在旁边的霍远行,霍远行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霍远行朝她看了一眼,以为她害怕,就朝她靠近了一些,解释道:“白芷以前的小姐是大哥的原配妻子,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当年死得很突然,白芷被关了这么些天,或许是想起以前的事情心虚害怕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宁如玉淡定地点了点头,“有可能。”
“一会儿,我还是去看看白芷吧。”宁如玉道。
霍远行道:“也好。”
当天傍晚,宁如玉就去了柴房,到了关白芷的屋外,宁如玉把碧荷和其他下人都留在外面等着,她一个人进去。
“夫人,小心。”碧荷道。
宁如玉微一点头,“没事儿。”
房门打开,宁如玉走了进去,白芷就披头散发地缩在墙角,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听到声响也只是抬起头来看了宁如玉一眼,就垂下头去,完全沉浸在她神神叨叨的世界里。
宁如玉走过去,在她的身前蹲下,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白芷,你还记得姜婉玉吗?”
“姜婉玉,姜婉玉,姜婉玉”白芷念一直重复着这个名字,忽然就大哭了起来,“小姐,小姐,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背叛你,我不该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呜呜呜呜”
“那你又为什么要背叛她呢?”宁如玉问,这也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想当初她对她那么好,并没有对比起她,而她却做了一件十分可耻的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白芷一脸迷茫的样子,似乎在回想当初的情形,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宁如玉的手,激动地道:“都怪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是你自己的错,你说你要对我好,我们是好姐妹,你会让我一辈子幸福,可是你却要把我嫁给一个穷秀才,那穷秀才家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母,我要是嫁过去,根本就不是享福,而是去受苦!你说什么,那秀才有才华,过个三五年中了举人,我就是举人娘子了,就能享福了,呵呵呵呵,我呸,三五年他能考中都算好了,要是没考中,那我不是要继续做牛做马?我放着现成的富贵荣华不要,干嘛要去嫁给一个穷秀才,我傻吗?大爷他喜欢我,你不肯把我给他,我就只能那么做了,我要为自己打算,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
宁如玉不知道是因为被她抓痛了手,还是因为听了她的话,秀眉深深蹙起,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她没有想到,上辈子她那么替白芷打算,在白芷心中却是这么想她的,把她的好心狠狠扔在地上踩。
“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呵呵呵呵呵”白芷疯疯癫癫地说着胡话。
宁如玉看着她,只觉得真是讽刺又可笑,目光中尽是厌恶之色,扯了扯嘴角,道:“你知不知道,当年的那个穷秀才后来中了状元,娶了安郡王的女儿,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前些日子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日子过得不要太幸福,你再看看你自己,爬了霍远诚的床,做了他的小妾,到需要他的时候,他却连面都不露一下,更别说来救你了,这就是命!”
白芷听了她说的话,转过头来看着她,皱着眉头仔细地打量着她,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再疯癫了,而是用力抓紧了她的手,尖声叫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不是宁如玉,你是姜婉玉,你是姜婉玉,你是来要我的命的?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你放手,你抓痛我了!”白芷突然发难,拼命抓住宁如玉的手,宁如玉顿时吓了一跳,手又被她抓得生疼,慌忙要把手抽回来,无奈白芷把她的手死死抓住不放,她根本挣扎不开,心下一慌,急忙叫了出来,“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夫人!”在外面守着的碧荷听到屋里的动静,一下子就闯了进来。
“快救我,她疯了。”看到碧荷出现,宁如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朝着她情急地喊了一声。
碧荷奔上前去,对着白芷手腕上一击,白芷吃痛,手一软就放开了宁如玉的胳膊,宁如玉得了救,连忙站起身,往后退开数步。
“她疯了,她真的疯了。”宁如玉花容失色地道。
白芷捂住受伤的手腕,红着眼眶看向宁如玉,目光里有悔恨有嫉妒也有恐惧,“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碧荷扶着宁如玉,挡住白芷的视线,询问宁如玉的情况,关切地道:“夫人,你有没有受伤?”
宁如玉摇了摇头,对碧荷道:“没有,我还好,我们走吧,她真的疯了。”
“好,奴婢扶你回去。”碧荷扶着宁如玉往外走。
宁如玉往前走了几步,转回头去,对白芷张了张嘴,无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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