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况不错,要不是因为车上我们俩都是病人,真想飚上一百二十迈试试。太久没开爱车了,真有点想念。”南卓笑吟吟示意窗外闪过的一条宽阔大道,“看,那是我们首都最历史悠久的赫兰大道,我前几年可没少在上面飙车!”
一晃而过的那条大道林木参天,花团锦簇,格外清幽安静,似乎行人和车辆都不多。
听不到澈苏的回应,他却毫不气馁,独自一人笑道:“哈哈,我没参军前,也算是飙车党不良少年啦!这里监控摄像头少,道路又宽,最适合狂飙了。”
“不怕撞到人么?”终于,后座的澈苏撇了撇嘴。
尴尬地嘿嘿一笑,南卓不好意思了:“年少无畏嘛,现在不会了。不过,这里因为是通向城外,所以行人本来就少,到了晚上更是连鬼影子都没有啦。”听见澈苏的回应,他心里暖洋洋的,忍不住美滋滋地炫耀起来,“听出来没有,我这辆车,引擎、变速箱、刹车和悬挂都经过改装哦,我自己动的手。——虽然机甲维修我不敢和你比,嘿嘿,改车我可有点自信。”
半晌才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澈苏幽黑的目光静静地看向前方的南卓,低低问了一句:“这是去哪里?”
“去我家。”南卓温和一笑,似乎说着一句再平常的话语。好像车后座上,载着的也是一名刚才接机回来的远方朋友,而不是一个几天前还你死我活的敌人
一栋外墙壁色彩明快的高档小型公寓,电梯在十二层“叮咚”一声停下。两个男子并肩而出,假如注意观察的话,会发现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两个人不仅并肩,而且是携手的。而他们相挽的手间,一件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上面,遮挡住了下面的某些东西。
掏出钥匙,南卓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不大的精品单身公寓只有数十坪,整洁而明亮,温暖的阳光洒进客厅,米白色的沙发上散落着几本五颜六色的杂志,边上,一盆绿色的植物长得欣欣向荣,硕大叶片上,几颗晶莹的水珠摇摇欲坠。
随手关上房门,南卓挠挠头:“**个月没回来,还真是亲切。”拉着澈苏的手,他来到了沙发前,一屁股坐下。被他一带,手铐连在一起的澈苏也被迫跌坐下来,陷进了柔软的靠垫里。
满足地长长舒了口气,南卓伸手摸了摸沙发边的植物叶片,青翠逼人。
“居然还活着。“南卓咧开嘴笑了笑,转过头,正要说什么,澈苏已经淡淡开口:“不是原先那盆了吧?”
南卓一怔,终于尴尬地笑起来:“你说得对,哈哈哈。”
“我们失踪十个多月,两边的军方一定都已经把我们当成阵亡人员处理了,家人怕也早就当我们死了。”澈苏轻声道。
睹物思人,总是有点难过吧。就算是他的家人再想念他,又怎么会找人天天清洁打扫这里?
目光落在纤尘不染的室内,还有那绿色植物上新鲜欲滴的水珠,他幽黑的大眼睛里,有点看穿一切的清澈:“路上那些尾随的车辆,进公寓时那个看似门卫的保安,还有这屋子里好几个监控摄像头,都是你们联邦军方一夜之间的杰作?”
盯着南卓,他淡淡地发问:“这套房子,搞不好也不是你以前真正的住所,对不对?”
“啊,这倒真是我的房子!”南卓狼狈地叫,随即苦笑着摇摇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呢!
举起自己和澈苏铐在一起的手腕,他伸手在侧边的微型密码上输入了一串数字,红色小灯微微闪烁,无声而开。
无声地缩回手,澈苏低下眉头,往沙发的另一头移了移。
“澈苏。”没有忽略他的疏远,南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阳光的麦色脸庞上头一次露出郑重无比的神情,“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可以吗?”
第98章 观光和劝降()
“这所公寓;四周和楼下布满军方的专业暗哨,监控和追踪也已经在几小时前全部到位。”南卓一句句说道。
从茶几上拿起早已放好的一个小包,他从里面取出了件东西,看着澈苏;眼中是抱歉的神色:“从现在开始,我必须给你戴上这个,这是我和军方争取这个计划时;答应做到的。”
双目扫向那件小如绿豆的电子器件,澈苏嘴角一挑:“内置脉冲追踪器?”
“是的。”南卓并不隐瞒;明亮的眼睛盯着澈苏;“你答应戴上吗?”
歪着头;澈苏想了想:“假如我不答应,你们会强制给我装上吗?”
南卓一怔,低声苦笑:“不会强迫你。但是拜托答应吧。”
凝视着他;澈苏微微一笑;纤长的手臂伸出来;放在了南卓的面前。
心中一松;南卓拿起那颗小小的芯片,托起澈苏的前臂;细心地找了一处血管最少的地方,按下脉冲追踪器的辅助定位器;一声闷响,绿豆大的芯片已经深入到了皮下,微微的血迹渗出来。
轻手轻脚地拿起包中备好的酒精棉球;南卓沉默地擦拭掉那不多的血迹,没有问“疼不疼”之类的蠢话。
澈苏静静看着他的举动,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看来,这是南卓给他争取来的小小福利了,总比戴着重重镣铐好的多。
“我知道你很聪明,弄走它也很容易。”南卓认真地叮嘱着,“可这是非常精密的追踪器,适应皮下温度后,一旦周遭体温变化,立刻就会引发远程监控的报警,不要试图找麻烦,好吗?”
澈苏点点头一笑:“假如它离开我的身体,不到十秒钟,门外就会有一堆人破门而入吧?”
“没错。”
“那么,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吗?”澈苏轻声问出了自己的困惑,“不要告诉我,你并没有向上级汇报那件事情。”
南卓定定地看着眼前聪慧逼人的少年,心中一阵酸涩。
柔和地举手揉揉澈苏的头发,他艰难地笑了笑:“澈苏,我被上面放了一周的假。”
没有打断他,澈苏挑起秀气的眉头看着他。
“有朋自远方来,我身为你曾经的朋友,很想略微尽一点地主之谊。你愿意赏光,给我这个机会,带你去哥达星的联邦首都,四处游览一下吗?”南卓温柔地看着他,眼中是再诚挚不过的求恳和期盼,“这是我的家乡。它很美。”
沉默一下,澈苏低声道:“可这不是我的家。”
语速微微急躁起来,南卓忍耐地道:“假如十年前我能带走你,那么你就会在这里长大。家乡还是异邦,原本就在一念之间!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看一看它吗?”
微微叹了口气,澈苏直视着南卓:“然后呢?我游览完这里,接下来,再去参观你们的联邦监狱吗?”
他摇了摇头,看着南卓期盼的脸色,语气平和,却字字尖锐:“何不直接一点,南卓少校。就算脱下了军装,换上了便服,你的身份就变了吗?”
南卓的眼神,依旧固执地发着亮。紧紧注视着澈苏,他一字字道:“好,我就直接点。我向军方高层申请了这一周的时间,来劝降你。没错——就是你听到的,劝降,招安,投诚,随便你喜欢听什么字眼,我要做的,就是这件事!”
虽然隐约猜到,可南卓这过于直接和裸的表态,还是让澈苏苦笑了。默默地把身体往沙发里缩了缩,他找了个舒服的拐角靠着,几乎是用充满好奇和不解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南卓。
“你真的觉得,带着我看看你们的哥达星,就能劝降我?”他困惑地道。
“什么事情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呢?”南卓固执地坚持,“澈苏,给我一个机会。——军方都肯冒着风险给我这个机会,你难道反而不愿意给?”
静静地凝视着南卓那琥珀色的纯净眼眸,澈苏好像在里面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倒影。
“好。”他点点头,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清澈的眼神,让南卓一时看不清。
虽然有点小小的沮丧,但是南卓很快开心起来,站起身,他跑进了近处的厨房,伸手打开冰箱,差点晃花了眼:满满一冰箱的新鲜蔬菜和速冻食品!厨房操作台上,一整套崭新的厨刀和精美的餐具静静地放在一边,标签尽去。
军情四处原碧海那个疯子,手下的那帮人虽然面目可憎令人讨厌,干起事来可真不含糊!从谢詹将军确定实施这个劝降计划开始,不过区区几个钟头,他们的配合已经精准有力地展开,到了如此的地步。
回头向着澈苏招招手,他笑问:“来,看一看你想吃点什么?”
犹豫一下,澈苏走了过去。认真地看了看南卓的冰箱,他有点不太相信地道:“你会做菜?”
挠了挠头,南卓嘿嘿地乐起来,老老实实地道:“其实不太会。——不过你这么心灵手巧,一定会吧?”搓了搓手掌,他希冀地看着澈苏,“你来做的话,我会是一个好帮手。”
定定看着他,澈苏默不作声地从冰箱里翻找了一会,掏出一堆食物。和伦赛尔星球上的食材没有什么太大不同,可是几种蔬菜在个头上似乎都比他见过的稍大一些,不知道是水土滋养,还是品种天生不同。
赶紧殷勤地接了过去,南卓笑吟吟地抢着清洗起来。澈苏看着他脖颈上的绷带,淡淡开口问了一句:“你的身体不要紧了吗?失血那么多。”
“不要紧不要紧。”南卓飞快地道,脖颈的动作毕竟有点僵直,“你呢?肩膀上的伤怎么样?”
微微一笑,澈苏同样回答:“好多了,热线枪嘛,伤口创面并不大。”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开始配合默契地准备着简单的晚餐。澈苏找了几个蛋,迅速地在碗中打成均匀的蛋液,南卓也很快切好了备用的蔬菜和牛肉,电磁灶上,温度慢慢升高,锅中清亮的植物油开始冒起浅浅的白烟。
“滋啦”一声,澈苏熟练地把几种食材倒进了锅中,有条不紊地翻炒起来。南卓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开口问:“你过去在庄园里,难道还要学习厨艺?”
“不需要。”澈苏简短地回应,“我只要负责小少爷的起居就好了。”
“啊,那是你自己喜欢钻研厨艺?”南卓有点好奇。
澈苏皱起好看的眉峰:“才不喜欢呢!学这些,是没有办法啊。跟着小少爷去了皇家工程学院伴读,没有在庄园里那么多人侍候他,才要开始学着什么都做。”想起那段短暂的皇家工程学院的时光,他摇了摇头,“安迪少爷嘴巴有点儿刁,不喜欢吃外面的食物。”
“假如在我们联邦,你就可以自己上大学,不需要伺候任何人。”南卓脱口而出。
淡淡瞥他一眼,澈苏微笑:“劝降现在就已经开始了吗?”
脸涨红了,南卓尴尬地大力摇头:“我、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好了,你这么使劲摇头,脖子上的绷带都快散掉了。”澈苏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迎着厨房西边洒进来的西晒阳光,分外好看。
南卓只看了他的笑容一眼,心却忽然隐隐一痛。
为什么,看上去澈苏越是毫无怨尤,越是柔顺平和,他的心却越来越沉?
这一周的时间,真够自己说动他,让这个看上去甚至有点柔弱的少年接受他的劝说,吐出联邦军方势在必得的东西?
是的,势在必得。假如自己不能顺利卸下澈苏的心防,等待着他的微微打了个冷战,虽然站在散发着高温的电磁炉前,南卓却觉得身上有点冰冷。
一直到简单的饭菜终于摆上了餐桌,寓所内的气氛都有些沉闷。脱去了重重镣铐的澈苏,默默地用自由的手夹着饭菜,一口口送进嘴里。
一边的南卓,同样没有主动再说什么。澈苏的手艺着实不错,慢慢品尝着那几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南卓不知道是食不知味,还是心有旁骛,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这压抑的空气太过让人窒息,不知过了多久,澈苏一边低头扒着饭菜,终于在一片难耐的静寂中低声开口:“你真的是那个人?”
身体微微一震,南卓赫然抬头,看向了澈苏。这是澈苏头一次主动问起那件事,他的心,忽然砰砰狂跳起来。
“是的,是的!”他急急地道,声音竟然有些嘶哑,“还记得吗?你那时候抱着我的腿,藏在我身后,想要躲避那个红彤彤的烙铁你叫我大哥哥,还一直向我求救!”
澈苏停下了手中的勺子,抬眼静静地审视着他,似乎想从那阳光而英俊的脸上,找到些模糊记忆里的影子。这一刻,他的目光有点温柔,有点疑惑,还有点细微的好奇。
半晌后,他终于笑了一笑,微羞的笑容就像是清晨的露水:“好吧,是你”
一瞬间,南卓好像看到了某种热切的希望,他的眼神炙热起来。澈苏想起了他,承认了他!
“我也记得呢,你那时候还把我举在肩头。”澈苏微笑着,脑海里浮光掠影闪过,温暖如弦上琴音,“那个时候觉得你好高,现在看来,也不过比我高这么一点点而已。”
小心翼翼地看着澈苏,南卓有点恍惚。
是的,一转眼,整整十年过去了。眼前的少年身形初初长成,可眉目和神情,却依然和多年前那个小小孩童一样,有着纯净和羞涩之意。假如硬要说有什么改变,那也许是小时候的天真可爱,变成了现在的清朗宜人。
目光落在他的肩头,南卓神思一黯。舰艇里是恒温,为了方便包扎换药,联邦的军人给澈苏换下了脏兮兮的、穿了几个月的那身帝国机甲操控服,替代的,是一袭简单的白色t恤,宽大的领口下,露出了少许肩膀和锁骨。
半个肩头上裹住了雪白的纱布,澈苏肩头那个被击穿的烙印,被掩盖在了下面。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南卓涩然问。
“挺好的。我在南苏星上谈过,不是吗?”澈苏声音不再像方才那样冷漠,“我和爹爹一直在一个庄园里做佣人,小少爷对我不错。前一阵被选中当了太子殿下的机修师——”沉吟一下,他真诚地道,“其实,大部分时间,我都觉得很开心。”
“开心?”南卓苦笑。
“是的。”澈苏的声音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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