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地凝着她。
他的眸光很平静，可眸底却压抑着说不出的痛苦。
即便他以松音的身份接近她，有痕待他也没什么不同。
不，完全不同。
她对他，对松音，再也没了半点从前的亲近。
即使薄醉之后，她对他也没有了当初在风月楼的那份亲近。
仿佛，她的心，再也容不得任何人走近半分。
哪怕，那个人，是她一度以诚相待的松音，是出了名的、绝不会与女人有任何瓜葛的断袖，她也拒绝与他相认。
不用猜，就算他以云崖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一样淡漠疏离。
到底，她的心门，还是关上了。
少顷，月汐伸手捧起有痕的脸颊，薄唇轻轻落下。
他吻得很慢，很虔诚，像是亲吻着绝世珍宝，薄唇轻轻的、慢慢的印在有痕脸上每一寸结痂。
末了，他的唇落在有痕的唇瓣上，很轻，一动不动，调整自己的气息与她一致。
她呼，他吸。
吞纳属于她的芬芳。
她吸，他呼。
奉上属于他的气息。
唇齿相依，呼吸可闻，竟觉得两人的心跳也慢慢同步起来。
这感觉让人沉溺，让人贪恋，月汐只想从此后每一日都能与她这般亲近，直到天荒地老。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了有痕的脸颊，抬手将她揽入怀中，拥在自己的胸前。
今日一到雪芒荒原，他便发现，有痕虽然比起在玄沙湖时的气色好了很多，但还是那么瘦。
两人跌下地心时，他将有痕护在怀里，便发现她又清减了些。
他知道，因为魂体的伤得不到彻底修复，有痕的气数将尽，玄沙玫瑰不过是延缓了她大限之日的到来，但还是改变不了什么，即使她的灵力已经恢复到了三阶半，她的身体还是一日日的在衰败。
他很清楚，她在人前那么潇洒恣意，不过是不想让愁生和空青担心，支撑她坚持下来的，不过是为爹娘报仇的信念。
他会助她达成这个心愿，替她的爹娘讨回公道，更要替她讨回公道。
更重要的是，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治好她。
至少，他已经有了一个法子。
不管多难，他一定会办到。
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安好。
哪怕，她心里再也没有他，他都心甘情愿。
放开有痕，月汐起了身，替她压压被子，自己再次坐下打坐。
他又恢复了松音的模样，但这一次，他身上散发的乳白色光晕很快变成了七色光。
他并未看到，躺着的有痕睁开了眼睛。
第471章 难道，你还不明白？（）
有痕看着松音，眸光沉寂。
在七色光的包裹下，松音的五官有些模糊，有痕看着他，更多的，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脑子里突然就闪过当年在方诸山，她缠着月汐要和他比剑。
她挑眉看着月汐，“若是我今日赢了，你便要取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的脸。”
月汐清越的嗓音蕴着一层笑意，“那你若是输了呢？”
“我若是输了”
没等她说完，月汐便抢先开了口，“你若是输了，从此也戴上面具吧。”
“为何？”有痕不解。
“从此后，我不想其他人看到你的脸。”
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可从他的口里说出来，莫名就多了几分暧昧。
有痕脸一红，有什么情绪从心底破土而出，偏偏她拿捏不准那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她抬眼看去，便对上他的眼。
他的眼和平素一样，乌漆漆的眸子透着湛蓝。
可此刻，他的眸子分明又和平素不太一样，三分笑意三分期待，还有几分欲说还休。
他的眼神让有痕的心又是一颤，只觉得那说不出的感受困住她的心，让她快要难以自控，她只想逃离。
于是，她垂了头，低声说了句，“我干嘛要听你的？”
话音刚落，月汐就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蕴着情愫，“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的脸，我一个人看就好。”
她一怔，看着自己手腕上他如玉的修长手指，竟觉得被他握住的地方，燃起了一簇火苗。
那火苗燃进了她心里，惹得她双眼发红，眼眶发涩，心跳如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嗯？”见她不说话，月汐低头来看她，口中再次吐出一个带着询问的单音。
只是一个字，从他口里说出来，尾音轻轻一挑，如此好听，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魅惑。
更可怕的是，这一个字竟让有痕心中的火苗蹭蹭燃烧的更旺。
有痕觉得自己被架到了火上，若是再多待一秒，都会被烤死。
她猛地甩开月汐的手，向后退了三步，剑出手，指向月汐，竭力不让声音泄露自己心底的慌乱，“少废话，开始吧！”
月汐瞄了一眼她泛红的耳根，轻笑一声，“好！”
两人你来我往。
月汐只用了五层功力，有痕却用足了全力。
她到底尚小，面对心中涌出的情潮，似懂非懂、又羞又怕，心底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阴谋得逞”。
见她抿紧了唇瓣，涨红着小脸，月汐勾了勾唇角，很快败下阵来。
有痕雀跃上前，夺了他脸上面具，却在看清他五官后，彻底呆了。
月汐凝着她，眸光如月光一般温柔，声音如美酒一般香醇，“怎么，傻了？”
有痕猛地转醒，将那面具往他手里一塞，垂眸不再看他，声音有些闷闷的，“你还是戴起来吧！”
月汐有些好笑，故意装着不解，“为何？不是你说要看的吗？”
“我已经看到了。”有痕咬咬牙，“你还是戴上面具的好，否则，不知道会招惹多少桃花。”
“放心，以后，我只给你一个人看。”月汐说着，伸手将她拥进怀中。
第472章 小笨蛋，你怎么这么笨呢？（）
有痕身子一僵，脸一红，第一反应就是想推开月汐。
“升仙之后，就连我父王也不曾看过我的脸。”感觉到她的挣扎，月汐勾了勾唇角，将她松开一些，双手却紧紧拥着她的双肩，低头凝着她的星眸，“这些年，看过我脸的，只有你。”
“我”有痕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一颗心忽上忽下，完全乱了节奏。
偏偏月汐又来了一句，“从此以后，我只给你一个人看，好不好？”
他这话带着几分诱哄，他的眼神蕴着情愫蕴着笑，温柔的眸光，低醇的嗓音，都让有痕心里阵阵发慌。
下意识的，有痕觉得自己必须马上远离他，否则，下一秒就会溺死在他深沉的眸光中。
她低头避开他的视线，口里嘀咕了一句，“干嘛只给我一个人看啊”
有痕自然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有多娇羞，她别扭的反应落在月汐眼里，反倒使得他更为愉悦。
一时间，月汐的心被快乐填满，他的头低了下来，脸凑了过来，语气说不出的宠溺，“小笨蛋，你怎么这么笨呢？”
“你才笨！”有痕刚要反驳，月汐略带凉意的脸就已经贴上了她滚烫的脸。
“你”
有痕一惊，想要说话，他温润的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
不过，月汐只是浅浅的啄了她一口，薄唇轻轻贴着她的唇瓣，低哑着声音问她，“去圣山和我一起修仙，好不好？”
有痕心跳如鼓，浑身温度飙升，只想逃离，奈何月汐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扣在她脑后，将她死死箍在怀中。
察觉到她想落跑，月汐在她唇瓣上轻轻吻了一下，撬开她的贝齿，大肆掠夺属于她的芬芳。
他的吻，很生涩，却也很深情，很温柔，却也很强势。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
方诸山的后山突然安静了下来。
虫儿在夜间的鸣叫，都不及有痕的心跳声来得清晰。
她被月汐吻成一滩春水，身子不争气地软下去。
月汐的手臂紧了紧，将她揽在身前，贴紧他的胸膛，轻轻吮着她的唇瓣，再次重复同样的问题，“随我去圣山，好不好？”
“我”
月汐再次吻了下来。
一番欺负之后，月汐嗓音愈加低哑，“乖，好不好？”
如此反复，有痕被吻得几乎窒息，脑子再也不能思考，终于点着头，说了个“好”。
“我这就去告诉你爹娘，你被我定下了。”月汐勾唇一笑。
有痕痴痴地看着他的笑颜，只觉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一时间，尘封已久的回忆在脑子里跳出，有痕没有强迫自己停止不想。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松音，眸色暗暗变换。
有一瞬，她陷入了过往的回忆，眸子有些迷离。
很快，她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眸光带着一丝不舍。
可是，能怎么样呢？
就这样吧，已经这样了。
他还是月汐，而她，早已不是当年的未挽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
就这样吧。
他终究有他的责任，而她，注定要离开。
渐渐的，有痕眼中的不舍一点点消解，取而代之的，是寂静。
七彩光渐亮，她闭上眼睛，这一次，是真的睡了过去。
第473章 真亦假来假亦真（）
有痕醒来，已是清晨，雨已经停了，松音并不在帐篷里。
一缕清风从卷帘的缝隙处吹了进来，带着雨后的清新。
有痕起身，走出帐篷，却见松音正站在崖边，负手而立。
“起来了？”听闻响动，松音转过身来。
“嗯。”有痕也没多言，走到他一侧站定。
松音敏感地觉察到她和此前有些不同了，这并非亲近，相反，她应该是更淡然了，似乎彻底放下了从前种种，真的将松音也当作路人甲，心湖再不会有一丝涟漪。
松音的睫毛轻颤了一下，一抹幽深闪在眸底，却被他迅速藏起。
身旁的有痕开了口，“有何发现？”
“和昨日来的时候相比，竟无半点变化。”松音的目力，居然看不到意料之中的变化，这有些不可思议。
有痕轻轻蹙了眉，望向前方，山间拢着一层淡淡的晨雾，但景致的确和昨日一样。
“你能详细说说颠倒乾坤阵吗？”松音偏头看她。
有痕想了想，缓缓开口，“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颠倒乾坤阵乃上古阵法，启动之后会导致乾坤挪移，黑白颠倒，昼夜交替，天地互换。其阵眼隐秘多变，需阴阳二力交合，方能破阵。”
“那，这阵是不是连环阵？”
“不知。”有痕摇头。
火山宝爹娘留给她的传承中有两本册子，记录了秘法和上古奇门遁术，不过所述都很简洁，她也没有机会实践。
那日过黑水河，感觉到吊桥上空设置了护河阵法，一到黑水涯，她默默关注脚下，这才认出恰好是火山宝爹娘的册子中提到的上古阵法金锁阵。
一路行进，有痕一直在揣摩，后来与温楠等人交手，她格挡众人抛出的光球，砸向自己猜测的生门、死门、阵眼，有几次其实也砸错了，好在她及时调整，这才有惊无险地破了阵。
至于黑水涯地宫的二龙出水阵，虽也是上古阵法，但此阵在那册子中记载较为详细，所以有痕才能迅速破阵。
但眼前这颠倒乾坤阵，册子里只有寥寥数语。
见有痕对自己并无半点隐瞒，甚至连黑水涯破阵的事情也一并告知，月汐心又沉了沉。
这样的有痕，看起来更近了，也表达了信任，分明情感上却更远了。
“我记得那册子上有一句话，好像是真亦假来假亦真。”有痕突然想到什么，打断了月汐的思路。
“真亦假来假亦真？”月汐抬眼看向前方，眸光微闪。
说起阵法，他自然比有痕精通，只不过一时没有参透这颠倒乾坤阵罢了，此刻受到启发，茅塞顿开。
“既然用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那我们这样看这山谷里的景致没有变化，处处是死门，应该就是假的。”松音眨了眨狐狸眼，双手倒立，整个人颠倒过来，狡黠一笑，“这样看，倒是能看出生路了。”
“哦？”有痕没想到他一下就找到了法子，当即也倒立。
果然，之前他们只是被所见给误了，以为景致毫无变化，没有生门。
这一倒过来才发现，其实景致在微微流动，阵眼隐隐藏于其中。
第474章 就连伤感都是奢侈的（）
“还是你厉害！”两人翻身站起，有痕冲松音竖了个大拇指，那口吻，俨然将他当做了哥们。
松音看着她，心底的不安在扩大。
她干净的眸子，淡然纯粹，似乎他对她而言，就如凌峰、秦华一般。
松音突然觉得心疼。
原来，亲眼看到她和皮皮虾在一起，并不是最疼的。
最疼的，是她从此将他视为陌路，是他再也引不起她内心一丝一毫的波动。
还能做什么呢？
就连伤感都是奢侈的。
松音心口莫名一疼。
他摁住自己的心口，默默转身，收拾帐篷。
眸光掠过他绷着的下巴，有痕的睫毛扑闪了一下，并未上前。
很快，松音收拾完，重新走到山崖边，低声说了一句，“开始吧。”
话音落，两人手中同时打出一道白色光波。
两道光波直直落向崖前的一朵流云。
顿时，金光一闪，流云变作一个巨大的旋涡。
整个时空开始扭曲，那旋涡似要吞噬一切。
“小心！”松音想都没想，一把将有痕拉到身边，护在怀里，向着那旋涡飞了过去。
强大的气流带着蚀骨的寒意，如冰刀割在身上。
松音的手臂紧了紧，将有痕护得更加严实。
他的下颌时而擦过有痕头顶，却不曾像此前那般有任何亲昵的动作，甚至不曾低头看她一眼。
他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看着冗长逼仄的旋涡，像是要穿透那一片虚空，看向不知名的未来。
一盏茶后，气流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