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书水惊到,立刻转头看向成渊:“那临清?!”
钟承止拍了拍卫书水手臂:“卫大哥勿急,我要俞掌门提前安排了一部分霞融派的人去临清臻融庄,另外要皇上以修葺钞关为由,将周边城市的厢军全调集到了临清。即便临清的厢军出现与临帮人一样的情况,这些被当作劳力调去的厢军也能作为阻力。霞融派虽不善正面搏斗,但对付寻常人依然轻易以一抵十。若攻到清帮,霞融派会全力阻挡。绝不至于立刻败阵。”
卫书水听了相反更加吃惊:“厢军也会如此?!”
钟承止摇摇头:“不单是厢军,连京城禁军都早已被浸入,只是……未料到会如此之快。先前一直想不通这棋手目的。三王爷目的毫无疑问是造反,于是利用漕帮三帮之争,看起来是幕后黑手,其实三王爷本身也是棋子。不管中毒还是那些飞船,都绝非仅三王爷之力就能办到的事。但帮了三王爷,这棋手又能得到什么,他真正欲吃的子是哪,今日之前一直都看不明。于是先前所做之事都只能乱他几招棋,却无法直接胜其一手。”
成渊对着钟承止:“还未问你,立夏之夜皇上至霞凌阁遭遇刺杀,之后……”成渊说着看了眼在钟承止身旁的重涵,“……重公子救驾有功,也是你安排的?”
“嗯。”钟承止偷偷将重涵的手握住,“这事并没太大把握,只是若对方上钩,便是一举多得。不上钩我们也无甚损失,虽然……可能有些许冒险。”
成渊:“你这何止乱了对方几招棋,现在大理寺狱都是早前受控的殿前军,皇上下江南之事又已定。假如太医局研究出了什么法子能根本上解决受控,同时禁军又分铺到了运河沿线,那对方几年的所有准备全部毁于一旦,如何能不急?”
成渊又对曹一木问道:“曹堂主,现在临帮的人难道除净慈寺附近的,其他全部失踪或受控?”
曹一木摇了摇头:“这些事出现端倪要更早一点,实际两年多前,帮里有两位船工在一群人聚酒后呕吐不止身亡,只是当时未多在意,以为不过饮酒过度。” 曹一木看向卫书水,“之后清帮堂主继位之争,看起来像临帮安帮的一次暗中较量,但贫僧与朱彦圣都未曾授意,是有人暗藏在人群中推波助澜。而下毒杀害老樊堂主那人,与朱振山极为交好,故与朱彦圣亦有不少交情。再其后厢军中流传的强身健体药,通过朱振山传入临帮乃至一川派。现在回看,当时事态就已超出控制。贫僧在那时若有所感,两年间将帮中部分人安排入每个城市的各大寺院。寺院斋食自成一体,不会被下毒,这部分人现在可供调遣。其他人……”
这时魏香主与赵香主都跪了下来:“堂主!是我们多有疏忽,居然让他人如此深入帮内,我们罪该万死!”说着就往地上磕头。
曹一木赶快扶住了俩人,这时钟承止说道:“二位香主勿自责,此毒只要已渗入进一小部分人,便不难潋滟出去,表面又看不出迹象,实在防不胜防。二位堂主昨日会那般头痛,是有人在近距离控制他人所至。这次的控者,早前略有所识,由他的情况看……”
钟承止沉默了会,微微摇头:“……若没猜错,此毒|药为两步。第一步先引毒入体,成为毒体后便能引血入体。第二步欲制傀儡就须以血养,控者的血即是药材之一,只能控制服下含有自己血的中毒者。你们服的是他人血,故虽在控制距离内,也只会头痛,不会被控。所以难怪早前分解这毒,一直都不明白为何能控制人,因为根本没想血也是一味药。”
钟承止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的解药只能解体毒,无可解血毒。有些人可能服毒已久,中血毒已深,溶于自己的血里,不再须体毒引入,解体毒根本没用。而血毒无解,除非杀了控者,便成了真正的傀儡。”
成渊:“那若是禁军中毒已深,岂非太医局如何研究都没用?”
钟承止:“将禁军调往运河沿线,也是为避免军队中有更多的人已成傀儡,聚集在京中一旦受控便极为麻烦。但若是此毒须以血养,控者之血终归有限,我想中毒人并不会太多,起码不可能大华数十万禁军全部受控,而且就有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杀掉控者。” 成渊与钟承止同时说了出来。
卫书水:“但控者单独一人就能控制如此多人,又能远距离行之,这实在太难找了。”
钟承止手抵着下巴:“这个……只能见机行事,此事一环套一环。最幕后棋手目的应为漕帮的一传一守,第二层为三王爷意图谋反,最面一层为漕帮三帮之战。正是每一层都有人能达到自己目的,才能推动得起如此几年遍布漕帮与军队的大棋局,这棋手……”钟承止看向曹一木,“曹堂主,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解决面上之事,若这每一层的人都等不及了,那昨日定是各地都有了异动,这事漕帮脱不开关系,希望临帮也能全力而为出一分战力。”
曹一木与三位香主都对着钟承止见礼:“钟大人放心,临帮自是在所不辞,任听调遣。”
卫书水也对钟承止说道:“清帮同是在所不辞,承止尽可下令。”
钟承止点了点头,看了一圈其他人:“那现在,先弄清楚临安城到底如何回事,再行定夺后续之事。”
钟承止目光最后落在在重涵身上。重涵一直没说话,此时与钟承止对视,微微笑了笑。
钟承止将握着重涵的手捏紧了点:“有两处禁军一定不会受控,可能是解决此次事的关键。”
卫书水问道:“哪两处?”
钟承止:“驻守京东两路萧正手下的八万禁军,与驻守河北两路重熔手下的十二万禁军。”
“……”众人一时沉默,卫书水与成渊一起看向重涵,使得其他人目光也转向重涵。
成渊意味深长地说道:“……确实,重家的人。”
重涵对如此结论有些不明,但并未多问,因为重涵隐隐感到这也是钟承止即将要告诉自己的事情之一。
立夏霞凌阁之事,加上之前与重林的谈话,使得重涵对来临安后遇到的事及听闻的一切,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似乎在冥冥中就早已知道皆是必然。但听到这么确切的说法,重涵还是发现事态远比自己以为的要紧迫与严重得多,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打往京城……造反?”
钟承止看着重涵,顿了片刻,又专门对着重涵说:“……早前也未料到如此之快,所以京城那边还未有完善的对策,也未能及时通知皇上,这仗看来避免不了,只能现在来想法子应对。”
钟承止知道,比起其他人作为责任一样在解决问题。重涵在京城有家与家人,重林是大华的皇后,重绥温与重熔是朝廷的重臣,这般心境定然不同。这也是钟承止为何不想重涵与自己牵连在一起,毕竟……就是不同的人。钟承止突然又犹豫了,垂下目光:“……涵儿……这之后……”
钟承止话还没出口,重涵就把钟承止手反扣紧:“我能做什么?方才说我大哥与萧将军手下禁军是解决此事的关键……我能做什么吗?”
“……”钟承止一时有些语塞,其实钟承止从来就没想要重涵做什么,就希望他能最简单的生活。即便让重涵留在自己身边,也只希望他开心无事便好。
看着重涵丝毫没有犹豫的眼神,钟承止笑了笑,对其他人说道:“先上去吧。”
一行人原路返回,曹一木关上了地道。
钟承止又询问了曹一木与成渊、卫书水今日上午已经做出的安排。
曹一木派了人沿临安城墙游走一圈,查看各城门以及临安城外的情况,还未归来。又派人快马加鞭去洪州、绍兴、江宁、福州查看那边人员。三位香主本想回各自驻地,但被成渊阻止。若是临帮各地人马都已受控,他们回去既无用又危险,还不如留在临安助力。若没受控,便不成威胁,可再行安排。
成渊早上去了一趟城外的钞关,事态随时可能发展得更恶劣,起码确保钞关的现钱,不能落入敌人之手。
卫书水现在也联系不到在城内的清帮人,但要城外的人立刻去临清查看情况。
钟承止最后对曹一木问道:“净慈寺历史已过百年,难道这地道一直未有其他人知道?”
“临帮代代有人出家为僧,净慈寺一直都为临帮家庙。只是就如贫僧,外人并不知其身份,百年过去很多真相便已湮没,不知到底谁因谁果。例如这净慈寺当初建造的真正目的为甚。究竟是为隐藏地道而建,还是因地道在净慈寺下,临帮才会代代有人进入净慈寺。这些已不得而知。”曹一木说完站起身,“另外这地道打开方式较为特殊,钟大人随贫僧来。”
曹一木带着钟承止再次走到屏风一侧的墙壁,教钟承止如何打开地道。竟然是要在墙壁上似瑶琴弹一首无声之曲。不专门教授,确实无可能自行探出,知道地道也难以入内。地道里又还有那道佛像之门,不知开门之法同样进不去。只是钟承止不禁疑惑,地道终点的大门已被掩埋成那副样子,除非动用大量人力来挖掘,不然此地道就算进去了又能如何?这般层层机关倒是有些没意义。净慈寺作为“江南禅院五山”之一,皇上不点头,还真没法子找一堆人来南屏山挖地。恐怕净慈寺本身才是最大的“机关”。
随后钟承止一行离开,本湛大师却未跟随而出。
宗镜堂内只剩下本湛大师与曹一木俩人。
本湛大师看向曹一木,双手合十见礼:“敬源大师。”
曹一木微微颔首,走近本湛大师,从衣服里取出一把小钥匙,交给了他,沉默了会,又说道:“如本湛大师所言,世外之事托付给世外之人。此事为何不告之钟大人,而要瞒着他?”
本湛大师接过钥匙:“这是佛门事,交由佛门人。”
第158章 缺三式()
钟承止几人先回到尊客寮。钟承止看了看; 见平安与黑白无常还未回来; 便拉着重涵走到尊客寮前的院子。
这处平常是为高僧而备; 自成院落; 虽然不大; 但即便现在净慈寺几乎满满是人; 这小院子里也没外人。
景曲、成渊与卫书水站在寮房门口看着。钟承止抽出了景曲腰间的斩鬼剑。
重涵站在院子中间,钟承止走到了其正前。
钟承止持剑; 对着重涵一笑,随后手中剑往下一挥; 起势; 舞起了一套剑法。
院中大树; 树叶随风飘动。
这套剑法缓急有致,沉然不失迅疾; 刚毅不失灵动,一招一式间似乎包罗万象,时而波涛汹涌,时而涓涓细流; 时而清澈见底,时而黄沙混浊。正如那通南贯北的大运河; 既有千万劳役凭空凿出的水路,又有早已奔腾万年的泽川,用自然与人力共济出一条绵长蜿蜒养育苍生的奇迹。
而在钟承止优美身姿与翩跹步伐展现下,更是炫丽得如同霞凌阁的舞蹈,让人挪不开眼。
但重涵看了片刻即皱起了眉头; 这套剑法……不正是自己从小练到大的吗?虽然看钟承止舞得……重涵顿时觉得自己平日都是在耍猴戏。
再看了一会后,重涵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剑法重涵从三岁能拿得起小木剑就练起,到现在可谓十五年有余,一直都只有二十一式。而钟承止却舞出了……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式。
二十四式舞完,钟承止收势。
今日钟承止还虚,这一套剑法下来,有些轻喘,反手别着剑缓步走到重涵身旁:“这是你平日练的扶山剑法完整二十四式,你从小到大练的都缺最后三式。正是因缺这三式,你虽天资卓越,又以正确方式习的正统剑法,武功却止步于寻常人水平。而你的内功同样如此,一直以来你练习的内功心法都缺最后三段,导致你内力外发也止于凡境。而我早前教你的内功心法,正是融入了缺的最后三段。由于你自幼习武的积累,只需稍练即可打通关窍……”钟承止说着拿手指刮了下重涵下巴,“……嗯,看起来还挺乖的,近日应有所感吧?”
重涵握住了钟承止的手,耳朵有点泛红。虽然重涵在李章明四人面前全无忌讳,但在景曲、成渊、卫书水这三个既不熟悉又年长的人面前,重涵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有。”重涵顿了片刻,又问道,“扶山剑法?那个扶山派的扶山剑法?”
钟承止笑了笑:“其他的待临安这些鬼事平定了,找时间好好与你说。现在你根骨已定,纵使再勤加练习,武功上也难攀高峰,不过已成的底子只要把这些最后关节补上,还是能有相当大的提升,既然……你要与我一起,虽也无须你武功上有大成,但适当的提高,我也安心一点。”
这话中的意思让重涵很想抱起钟承止,而却因为旁边三人的目光……实在下不了手,只握紧了钟承止的手:“嗯,我一定好好练。”
重涵接过钟承止手中的斩鬼剑,站到院子正中,当着几人面,把刚刚看的扶山剑法完整二十四式舞了下来。
就如钟承止所言,重涵确实天资卓越。扶山剑法最后三式,仅看了刚才钟承止舞的这一遍,便能毫无差错的重复出来。加之近日内功上的突进,重涵舞出来第二遍,即带出了些微剑气。虽然与景曲他们的还有云泥之别,但重涵也明白,就如早前能否感受到气息转变,这能否带出剑气便又是一个质的差别。
钟承止指点了下重涵,又叮嘱其以后起码早晚功课不可少。
“那……”钟承止抬头看了看天空。今日的满天重云不知不觉间已转阴沉,此时才刚过正午却感觉天色已暗。
钟承止不禁紧了紧眉头,转而看向景曲三人:“我休息片刻,平安与黑白无常应也快回来了,我们一起进临安。看临安情况可能须直接奔赴临清或京城。”
重涵也转过头,却正好与成渊的目光对上,成渊马上望向别处。重涵莫名地从成渊看起来面无表情的模样中,读到些别的东西。
景曲继续在院子里站着,成渊与卫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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