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谢我,就将你手里的东西给老头。”
青瀛听罢立刻将小布包藏入身后,剑眉竖起,“老伯不打我外甥的主意的话一切好说,要什么谢本上仙都给,但是若老伯还是觊觎我家小崽——”他的话藏在意味深长的危险眸色中。
老头转过身气呼呼的朝前走。
什么上仙,这般小气!
小气一定娶不着媳妇的!
穿过好几个嶙峋难走的山洞,仿佛是从一座山的内部直接翻过了另一座大山,山中拔地而起的石笋越来越多,一直到眼前出现一片巨大的石笋林,老头说,“穿过去,就到了。”
“到了哪里?”牧单问道。
老头望着前面难行的石笋林,说,“你们有把握将这里所有的妖都救走吗?”
牧单颔首。
老头嗯声,“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鬼王阴军都找不到的地方。不过我要你答应我,待你救出众妖之后就要——”
“不准要云隙!”
“不准要小崽!”
牧单与青瀛同时开口,一妖一仙对视一眼。
青瀛亲亲小布袋,心说,可怜的蛋,一生下来你爹都不疼你,幸好你还有舅舅。
“您的要求是?”牧单说。
“毁了妄罗境,杀了鬼王。”老头说。
青瀛笑道,“妄罗境这种地方必然要毁,而那位神子自然也是要——”他转过头看见牧单的神情。
牧单拧眉,眼中藏着看不透的东西。
青瀛惊讶,“你该不会还想放过那鬼东西吧!”
牧单没理他,对老头说,“有劳了。”
老头点点头,发出尖锐的哨声。
正当他们疑惑之际,头顶忽的飞下来十几只巨大的黑色蝙蝠,张开湿滑的翅膀落在了他们身前。
直到终于走出所有洞穴,眼前豁然出现一片黄土地,地上种着绿油油的稻谷,在风中轻轻摇晃,让他们皆有中不真实的感觉。
青瀛故意落在最后,对一直沉默的牧单低声道,“既然不愿杀了鬼王,为何又答应竹筐精?即便他曾是四界神子,可神子本应守护四界安定,他却意图毁掉四界,早已经没有资格再守着这个位置供四界瞻仰了。”
牧单淡淡看他一眼,朝前走去。
青瀛摸摸鼻尖,心道不好,连忙追上去说,“喂,小隙儿刚为你生了两只水光溜滑的蛋,你可不能在此时负了他!”
牧单停下来,“我只爱云隙。”
说罢便闭口不言,任由青瀛再怎么问都不肯开口了。
第89章 瞅瞅自己的蛋()
孵蛋是个技术活。
青瀛在右臂上随意扎了条绷带就托着小布包出去了。
在稻田中溜达了一大圈后垂头丧气的走进屋里。
老头的屋子外长满了青绿色的竹藤,从远处望去如同竹藤长成了的房子。
青瀛寻了个地儿蹲着;仰头朝里屋里盘腿坐在床上的妖张望。
“为何不在家中养几只鸡?”看见老头进来;青瀛问。
老头瞥他一眼;这里可是妄罗境;不是你家,真当想有什么便有了吗。
老头见他满眼失望问道,“你要鸡做甚么?”
青瀛怜爱的举着小布包;理所当然道,“孵蛋啊。”
老头;“”
没找到母鸡的青瀛略显失望的进了屋子。
牧单睁眼看着他。
青瀛还未说话就听牧单道;“你很像鸡。”
青瀛;“”
火红的大公鸡怒了一怒,看见小布包时顿时便泄了气,认真考虑起用自己来孵蛋的可能性。
牧单忍笑,小崽认了这个舅倒是一点都不亏。
青瀛拉过椅子坐下;望了望牧单手心安静的小壳,“还没醒?”
牧单点头;眉头微微拧起。
他觉得云隙应该饿了;想寻些果腹的草叶,却又忧虑妄罗境生嗜恶气长大,里头的花花草草也大抵不怎么干净。
“接下怎么办?”青瀛问。
牧单说;“你的修为还剩多少?”
青瀛一愣,低头查了查。
他一发动内里,身子里便好似有一股极寒的凉气自受伤的右臂游走周身;将他的修为尽数束缚,让他丝毫提不起气力。
牧单将绪卿告知他的阴胎酒之事转述给青瀛听,伤他的那只长矛应当也是洇了这杂碎东西,才会这般邪气的很。
青瀛托着小布包望天。
都是你那凡界不长眼的弟弟干出的事。
再提起牧隐,牧单发觉自己几乎快要忘却那人的模样了,留在心底的那些不值一提的酸楚早就随风消散,如今他的心他的眼全部都是掌心的小蜗牛和小土包中那两只脆碎的蛋。
牧单向云隙体内送了些修为,将小蜗牛放在一片柔软的叶子上。
壳里的云隙动了动腹足,朝壳中缩的更紧。
牧单心疼的碰了碰小壳,说,“我们之中只有我还剩下些修为,现在帝神宫中关押的妖我大抵已经知晓位置,你与绪卿在此地等候,我去救出他们。”
“不可。”
绪卿走了进来。
青瀛朝他瞥一眼,感觉自己眼要瞎,“你就不能换回自己吗。”
这样子他很容易得脸盲症的。
绪卿不搭理他,说,“且不问你有没有把握,单是想一想,此法便行不通。”
他只有一只妖,欲救的却是成千上万的妖族,欲抵的也是数不尽的阴军,能说出此话的妖,现在不是脑壳进了水,就是脑壳进了豆浆。
牧单无语,“我只是想去找符邺谈谈。”
他才没进水也没进豆浆,自然也不会真的傻了吧唧杀进帝神宫去。
青瀛听他这话立刻跳了起来,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右手,说,“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何伽勒王见到你时说要送你见面礼,为何你不打算杀了他,现在还叫的这般亲切,钦封啊钦封你果然和伽勒王有不可告妖的秘密!”
他这一段话满腹哀怨愤恨和指责,说的牧单忍不住眉头挑了挑,还未张口,听见一声轻轻的打哈欠。
云隙慢吞吞从壳里爬了出来,低头嗅了嗅垫身子的叶片,张口啃了几口,发觉难吃的厉害后便呸呸吐了出来。
云隙被牧单托到手心,两根稚嫩的触角不大有精神的竖着,软软的小嘴时不时打个哈欠。
“抱歉,乖,你再睡会,我们出去。”牧单道。
云隙晃了晃触角,不太有精神,“你见着寒舟了吗?”
牧单喉结动了动,“没。”
云隙用触角戳他,“不准吃醋”
“好”。
牧单笑,不吃,他喝。
刚生了崽的媳妇醒过来之后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别的男人,任由谁都会取两大坛子的老陈醋来喝上一喝吧。
两坛不够的话,十坛。
云隙将与鬼后苍涟相遇时说及的那一段话徐徐向牧单说来。
如今当务之急是须得找到寒舟净化阴胎酒中的阴气,才能让他们交战之际不至于被兵刃所伤后法术尽缚。
云隙说着时不时转过一根触角朝里屋外瞄两眼,瞄的次数多了,老头便光明正大的听着他们说话,肚子中时而咕噜转两声,以示主人心中所想。
牧单取了些水给云隙喝,不敢让他喝的太多,生怕受了妄罗境的污秽之气。
云隙将触角沾湿了朝身上滴了几滴水珠子,蜗牛肉肉被水包围,让他不由得怀念起祁沅王宫那一池热气氤氲的温泉池子。
翻着小壳在里头泡澡什么的,简直不能再好了。
青瀛感慨道,“没料到我这徒儿竟是这般来头。”
地菩鬼佛。
他就说寒舟额心的那么金光不同寻常。
原来还当真是个佛。
“招魂盏被我收了大半,此时符邺应该头疼不受控制的阴军,所以无暇顾及我们,既然已经有了办法,我便连夜前去帝神宫中,试试能否找到寒舟。”牧单说。
云隙喝了些水有了气力,身上也舒坦了点,趴在牧单的手指上懒洋洋的摇触角,“不行”
牧单心塞道,“我真的是去救他的。”
喝醋什么的,大不了改日再痛饮。
云隙动了动腹足,努力让自己那一截蜗牛肉躺的更舒坦。
青瀛感慨,怎么他养的蜗牛就不会这般撒娇享受呢。
云隙竖起触角说,“青西海的入口在妄罗境”
牧单惊讶,低头与他的触角对视。
半晌后,牧单说,“那片长了黑色小花的地方?”
云隙点头,伸着触角指挥青瀛将小布包放在他身边,他要瞅一瞅他下的蛋,边瞅边说,“那叫串铃萱草,本是五色,受了瘴气才变了色。”
他师父说,青西海中只有一株,但其根可生出大片花海。
青瀛眼巴巴看着蜗牛壳边的小布包,“总见你爬的慢,倒是眼界广阔的很。”
云隙傲娇一扬触角。
吃过的都记得。
几妖在屋中讨论许久,最终牧单独自前往青西海入口所在之地,试试能否在妄罗境中打开青西海的入口。
而绪卿则独自暗中潜会帝神宫中去救寒舟。
青瀛拖着不能动的右臂守在门口不让走,眼巴巴说,“我也去。”
云隙摇了摇触角。
绪卿看他一眼,使出凡人的轻功从来的路几下跳跃便消失不见。
云隙背着小壳趴在床边瞥他,“没了法术,你连我都打不过。”
好歹他是人界神尊教出来的,凡界武林门派的绝学他学了没有上百套也有九十九套。
逼他练武那会儿,他师父崇虚拎了条鞭子坐在一旁说,“你这般贪吃又没心眼,万一哪一日你吃了什么仙娥仙后的花籽,人家抽了你的修为将你扔下凡界受难,没了修为护身又不会功夫,可当真就是只废蜗了,到了那时,蜗落平阳被人欺,你可别可怜兮兮的来向我求一求庇护。”他说着抽了云隙一鞭子,吓得云隙灵活一跳跃到一株参天大树上,“你听为师的,为师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呐。”
云隙蹲在树上撇了撇唇角,明明是他想要挑起武林纷争,欲在凡界一统江湖,做什么千秋大业,怎地可就为他好了。
如今想起过去,云隙以为他师父不靠谱,处处留坑给他跳,再念起师父似笑非笑的脸,云隙悲由心来,抽了抽软软的小嘴,用小壳拱了拱他那装了蛋的小布包。
他想师父了。
想给师父见一见自己的蛋。
牧单走了有半柱香后,云隙解开小布包,扒拉着土屑瞅他那刚生的两个蛋,青瀛蹲在地上兴奋的围观。
还未围观到整只蛋的模样,牧单突然推开屋门气喘吁吁道,“我想起来了!”
云隙扬起触角。
牧单万分激动道,“我想起来谁是哥哥了,哥哥的蛋比较圆,很圆很圆!”
他终于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大宝时的心中所想——他这崽可真圆滚滚啊!
两妖一仙凑过来低头朝小土坑中望去。
果然,两枚水光溜滑的蛋,一枚圆溜溜似天上八月十五的明月,而另一只则生的椭圆,中间胖,两头小些,不仔细看不太容易看的出来。
云隙,“”
唔。
不一样的双胞蛋呐。
牧单亲一口云隙,亲一下两枚蛋,唇角带着黑土屑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他走了好一会儿,青瀛转过头复杂望着云隙,说,“你确定牧单的魂齐全了?”
怎地这般痴傻。
莫非主要的魂魄丢给奎避恶兽了?
第90章 贤蜗良妖()
你才痴傻呢。
云隙很想用触角戳他,但看着青瀛身上大片干涸的血渍努力忍住了。
卧室外传来嘎嘣嘎嘣吃的很香的声音。
云隙歪过触角;还没说话;青瀛立刻摆手;“我根本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你也不要问我!”
云隙,“”
他不用问也知道。
是蜗牛壳碎掉的声音。
但四界之中蜗牛多的去了,大多数都进了各种鸟兽的肚子里。
云隙早就坦然接受了。
青瀛凑过去护住小土包;说,“你要是不怕你去陪他耍;我也护着我外甥不能吃掉。”
云隙看他一眼。
哦;去就去。
他晃悠着小壳顺着床边的横梁上游走;打算爬下去转一转,刚走到床柱边,就被青瀛抱怨着捏会了小土包上,“你就不能好好孵蛋吗!”
云隙垂下触角;哀怨道,“饿;快饿死了”
“牧单在这里你怎不说。”青瀛哼声。
云隙理所当然道;“不想让他担心”
单儿会心疼的。
青瀛被云隙酸的牙疼,酸唧唧抱怨起来。
嫁出去的蜗泼出去的水。
这胳膊肘里外都朝人家拐了。
他的鸟心就不是心了吗。
抱怨归抱怨,看在他刚生下蛋的份上;青瀛仍旧出去为云隙寻吃的去了,叮嘱他乖乖趴在小土包上哪里都莫要去,认真孵蛋;做个贤蜗良妖才好。
青瀛出去没多大会儿,屋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半截青嫩的竹藤在门栏上摇来晃去。
竹筐精贴着墙角静静摸进去。
木门开了条缝隙,他对着缝隙望去,正好与云隙两根细嫩的触角对视上。
屋子里安静了会儿。
老头干咳一声进了卧室,“没睡啊,哈哈哈,孵蛋呢,哈哈哈”
云隙仰着触角打量他。
破烂衣衫,稻草似乱糟糟的头发,黑色眼睛陷进在眼窝中,透过额间几根杂乱的银发神采奕奕的瞧着他。
云隙唤道,“师父。”
老头眨眨眼,“你这蜗牛眼神不好怎么,老头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伸着触角说瞎话,怎么着你那师父也当是个更大的蜗牛。”
听起来还是个老头子,一定不好吃。
云隙将自己的两枚蛋推出小土包,摊在床边给他看,说,“师父,你徒孙生出来了”
老头咧嘴笑,“哎,你在外面也听见了,老头是竹筐精,平日里最喜欢吃蜗牛,你到底是多傻,将老头认成师父。”
屋外起了风,将竹藤吹进了屋子,带着一丝丝凉气钻了进来。
云隙连带着小壳打个颤。
竹筐精顺手将屋门关严实了。
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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