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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能说，他有多想念她。
老管家在门外等着：“重明少爷，老爷的电话。”
“有事？”重明并不想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今天是夫人的忌日，老爷说他临时有事已经出国了，请少爷记得前去墓园祭拜。”
重明沉默着，紧咬着后齿。
每年母亲的忌日，林笠白总是有各种的借口不去，这么多年，也没看到过他去墓园看望过母亲，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称自己为一个父亲。也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不重视母亲，所以重明才更加不可以不去在意母亲。
“知道了。”
林家有自己的墓园，修建在离城市不算太远的豫灵山上，尹紫夫人去世之后，林笠白就修缮了林家墓园，如同是一个园林一般的规整秀美，或许是因为母亲喜欢这样的景致。可是再如何的装点，也终归只是墓园。
深秋的苍空，覆着微微阴翳的云来，浅淡的日光透着云落下来，折散在高远而冷寂的风里。
重明抬起头来看着沉沉的云际，她会喜欢这样的秋的，安静而怅远。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若她在他的身边，这秋日便不会是这样的寂寥。他的心又开始抽痛起来，只是如果而已。
“哥，你还好吗？”重胤看着他的哥哥的神情，他知道，重明一定又是在想念那个女人了，突然想起来他去找云栖时发生的种种，咬咬牙，说，“哥，你不要再去想她了，不值得。”
“怎么不值得？”重明苦笑着，“我只是不敢去想，在母亲面前。”
“哥……”重胤没想到，他当时的一句话会让他的哥哥这样的痛苦，甚至他只是觉得哥哥只会伤心一阵子，很快就会好起来，变回原来那个哥哥，哪怕是冷冷的。可是他错了，重明走不出来。
重明轻轻的皱着眉，看着墓碑上母亲的那张照片，笑得这样的温柔，如同是风一样。他定定的看着，莫名的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也是会这样静美的微笑。他侧过头去，不忍心再多看一眼。
祭拜过后，重明对重胤说：“你先回去吧，我想多和母亲待一会儿。”
“好。”
墓园的银杏早已经是一树的黄叶，纷纷然的落在风里，凉凉无言。
这里周遭没有人，重明慢慢的在母亲的墓碑旁边坐下。
他的声音轻轻的，透着说不出来的清冷：“母亲，你知道吗？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她很有灵性，安静，温柔，透彻，自如。而且还很容易就害羞，还有点迟钝，总是很喜欢发呆。她喜欢读诗，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就像是看着夜空里的星辰一样，她就像是山林里的清溪，像是划过树梢的风，又像是深山的白鹿。她真的好可爱，母亲。”
他微微的笑起来，可是很快他又低下头去：“可是母亲，我是不是不能爱上她，她是鹿家的人。母亲，我是不是爱上了她，就算是背叛了您？是不是，您不会原谅我对她动心？母亲，您是不是还恨着鹿家？”
他失神的看着远方：“如果您还在该多好？”
重明侧过头去看着墓碑上的遗照，那照片上的母亲依旧是这样温柔的笑着。
他看着远处的山林，又是叹了一口气：“母亲，对不起，可是我无法不去想她。”
风寂静的落在树梢上。
重明没有再说什么了，就这样静静的坐了许久。只能苦笑着，果然是没有答案。
重明再一次的抚摸着母亲的墓碑，正准备离开，转身却看到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妇人慢慢的走上来，捧着一大束的白菊。那个人也看到看重明，一脸惊叹的看着，还似乎闪着盈眶的热泪。
可是重明并不太记得她是谁，只是这里是林家专属的墓园，可以来这里给母亲祭拜的，也一定是熟识的人。
那个妇人颤抖着声音：“您……您是不是就是重明大少爷？”
“我是。”
老妇人微微的笑起来，用衣袖揩去泪水：“真没想到时隔多年还可以见到大少爷，少爷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吧，夫人去世后，林家就遣散了所有的佣人，只是我是夫人自进林家以来一直服侍的，夫人待我如同姐妹，我才会年年都来祭拜。”
重明皱皱眉，忽然想起来什么：“宛姨？”
妇人惊讶的看着重明：“对，对对，我就是宛姨，没想到大少爷竟然还记得我。”
重明帮着宛姨把白菊放在母亲的墓碑前，听着她慢悠悠的说：“夫人，总是这样的温柔。”
“嗯，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因为当年的这些事情自责到郁郁寡欢的地步，也是这样……”重明没有再说下去了。
风慢慢的落下来，沉默着。
“大少爷，请您不要再记恨鹿家了。”宛姨微笑着，拍着重明的肩膀，“当年，夫人去世和鹿家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意外。”
“可是……”
宛姨摆摆手，打断了重明的话：“其实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因为夫人的去世，始终耿耿于怀罢了。可是夫人已经去世这么多年了，逝者长已矣，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了吧。何况依照夫人这样温柔的性格，她也是不希望您这样的记挂着这件事情，更不希望这样会成为您的负累，牵绊着您。”
重明怔住了，他的心里仿佛是有一丝的风悄然的落下来，慢慢的划开涟漪。
“是……这样的……吗？”
母亲不会怪自己，这是母亲的答案吗？
重明看着宛姨的微笑，微风慢慢的吹过，就像是清冷的潭散开涟漪。恍惚间如同是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当然。”
重明看着宛姨慢慢的走下山去，离开了墓园。将近是黄昏的时分，虽然依旧是这样的微凉，却是莫名的安心。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黄昏了。
第84章 无可替代的从前（）
重明从墓园回来，皱着眉坐在后院的台阶上，看着空空荡荡的后院。
深夜的风似乎更冷了些许，却是难得的散开了云翳，若隐若现的落出星辰的光来。寂静里落着一丝的微凉，如若是萤火虫倒影着的湖面，透着浅浅的安然。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许久了，他不敢这样的去看这样的景致。因为总是会想起她来，想她沉醉在风里的微笑。重明轻轻的笑了，又莫名的觉出心酸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在做什么，过得好么？
顾念，落在深夜寂静的风里。
“少爷，夜深露重，您坐在这里做什么？”老管家拿着一件重明的外套，默默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没什么，在想点事情。”
“那就好。”
重明疑惑的看着老管家：“怎么这样说？”
“少爷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了，愿意出来院子里坐坐，想点事情，那就是说少爷已经慢慢的好起来了。只是少爷，夜深了，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原来连旁人都看得出来，自己是在逃避吗？
重明轻轻的苦笑了一声：“这里，好空。”
“少爷？”
重明站起来，慢慢的走上楼去，像是对着自己说一般：“我后悔了。”
秋夜总是这样的寂静而清冷，风幽幽的落来，蜷缩在树梢上。
云栖看着窗外的夜景，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方才舒觉送她回来，走到楼下的时候，笑着一把把她揽入怀里，慢慢的靠近她的耳边，还轻轻的咬了咬云栖的耳垂，她本能的想要挣扎开，只是他的怀抱太紧。
“你干嘛啊？”
舒觉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微笑着：“云栖，回去吧，早点休息。”
云栖看着他慢慢的离开了，低下头，无意间看到那面掉了灰的墙壁，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很是难过。
她又叹了一口气，窗外只有微凉的风。
一夜无眠。
云栖看着天际慢慢的泛白，竟不知不觉的已经是白日了，无奈的摇了摇自己的头，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转过身准备回学校去。
无意间却是看到了放在桌子上很久了的那本诗集，云栖皱了皱眉，她的心又开始这样的疼痛，她苦笑着，或许，她不该还这样的眷恋着了。
秋渐渐的深了，似乎是一日比一日的要变冷了。云栖抱着书，慢慢的走在校园里稍偏一些的路上，她喜欢这条僻静的小道，两边掺夹着种着紫叶李和银杏，一个人的时候，她似乎才能稍稍的松一口气。
她站在银杏的树下，抬起头来看着那将要落尽了叶的树枝，斑驳着苍白的微云天际。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白雾慢慢的化进清冷的风里。
云栖不知道，她的背后，有一个人悄悄的看着她的背影。那个人默默的站在不远的树后，微微的翘起嘴角，轻皱着眉，眼里溢出温柔的神情来。
她还是这个样子，还是喜欢独自的待着这里。
许久不见了，似乎她更消瘦了些。
她是因为想念吗？
她，想念我吗？
云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听着风落在枯寂的树梢上的声响。
突然，她似乎听到有人在慢慢的走近，可是还没等她转过身来，已经被人从后面牢牢地抱住。她不禁的轻颤了一下身子，可是很快，一阵莫名的失落浮上心头。她知道，不会是他的。
那人的声音落在云栖的耳畔：“你怎么还是这么的喜欢发呆？”
果然，不是他。
她轻轻的苦笑了一声，低低的应了：“哪有。”
舒觉松开了云栖，把她转过来对着自己，用手轻轻的刮了一下云栖的鼻子：“你啊，怎么没有。”舒觉看着她失神的双眼，刚刚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是咽了回去。他捧起她的脸庞来，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唇瓣，透着一丝哀伤的苦涩。
云栖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他这样的摆弄自己。
忽然的，她的脑海里闪现过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来，心痛再一次的蔓延开来。她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过去了这么久，她还是克制不住的要难过。
云栖转过身，颤抖着抱紧了怀里的书，慌乱的说：“我还有事，晚些再找你好了。”
她就这样的远离在风里，徒遗了一地的残叶。
舒觉看着她跑开，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本亦不愿这样的对待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强烈的酸楚总是让他无法克制。
他很快的皱了皱眉，转过身来：“林重明！”
风落在残叶上，似乎带着几分的凌厉。
不远的树后走出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冷冷的看着舒觉。
舒觉黑着脸，握紧了拳头，压低着声音说：“你还来做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有资格出现在云栖的面前吗？”舒觉因为这三个字彻底的激怒了，“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了云栖是什么！玩物吗？”
重明皱着眉侧过头去，依旧冷冷的说：“你误会了。”
“你够了，林重明，你知道云栖有多难过吗？你就不能放过她吗？”舒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拽着重明的衣领，怒气冲冲。
难过。
重明怔住了，她是因为自己难过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的心开始心疼起来，可是又莫名的带着一丝的窃喜。
舒觉狠狠的摔开重明：“林重明，你既然是放弃了，那就希望你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会忘了你，她是我的！”
重明冷冷的看着舒觉。
“林重明，我认识云栖十多年，这些，是你无法超越的，我们之间拥有的，不仅是那些回忆，还有很多无可替代的从前，你以为你会在云栖的心里很重要吗，不会的，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会很珍惜很爱她的。所以，你走吧，离开云栖。”
舒觉转过身，握紧了拳头。他并不是生气这些，他真正在意的，是因为云栖，还有很深的害怕，害怕好不容易来到自己身边的云栖就会这样的离开。
重明看着舒觉离开的背影，回想起刚才，他和她的举措，心脏狠狠的抽痛起来。都是因为自己，才会是这样，他无法去责怪什么，可是，他也更不会去放手，他已经没有办法放手了。
只是，那些无可替代的从前，吗？
第85章 好久不见（）
“云栖，你怎么又在发呆？”舒觉皱着眉，看起来似乎比往常更加的生气了。
云栖晃了晃神，低下头来看着地面，闭上眼睛，暗自的叹了口气：“没什么。”
云栖说完，很快的转过身来，她不想让舒觉看到她的神情。本来是要回家的，可是舒觉突然的提出来要去夜市，云栖也只好答应了。几个月前，她也是来过这里，也是走过这条狭小喧闹的街市，经过了老人家开的面摊，只是那时的他，不是眼前的这个人。云栖低着头，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刺痛着她，就像是强迫她想起来他的笑容，他说过的话，他对自己的体贴一样，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舒觉看着她的背影，紧握着拳头。她就像是风一样，总是让人抓不到的遥远和自由，可是舒觉并不希望她是这样的，每次看着她这样的出神，莫名的就会不安和失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就在自己的身边，却感觉她总是离得很远很远，在一个自己永远靠近不了的地方。
云栖，你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我，可以在意我，可以真正的在我身边？
深秋的风默默无语，昏弱的灯映着微微氤氲的白雾，这里是这样的喧杂，又是这样的冷寂。
“云栖，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嗯。”
云栖看着舒觉慢慢的跑远，不经意的微微翘起嘴角来，说不出的酸涩。她抬起头来看着街市上纷繁的灯，似乎起了风，兀自的觉得有些的冷，她捂着手，放到嘴边轻轻的哈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了，一阵的委屈涌上来，莫名的想要落泪，她用双手遮挡着，咬着唇。
好希望，你会在我的身边。
可是，我不能，对不起。
“云栖？”不知道什么时候，舒觉回来了，拿着一袋的糖炒栗子，“你喜欢的栗子，给你。”